宋子期點點頭,“你知道分寸就行。顏宓在外麵亂來,為父還能替他兜著。你若是亂來,天子腳下,為父未必有能力替你兜著,你知道嗎?”
“我都知道。我和顏宓累父親操心,是女兒的不孝。”宋安然有些愧疚。
宋子期揮揮手,“這些生分的話就不要說了。你是我閨女,幫你是我的責任。你先回去吧,好好和顏宓商量商量。”
“女兒遵命。”
……
宋安然回到國公府沒幾天,宋安傑就參加了殿試。
殿試後三天發榜。
發榜這天,貢院門口擠滿了人。
宋家沒去湊這個熱鬧,晉國公府更不會湊這個熱鬧。隻派了可靠的下人去看榜。
快到午時的時候,終於有了消息傳來。狀元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四十多歲的老學究。
狀元不是宋安傑,宋安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有些遺憾。
宋家這邊,宋安傑一臉輕蔑。狀元郎他認識,說他是老學究都是客氣。整個人就是的書呆子,整天隻會吊書袋。這樣的人被點為狀元郎,在宋安傑看來,朝中大佬同元康帝的眼睛都被屎給糊住了,才會點了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人做狀元。
至於榜眼,好歹有點才名。宋安傑還是蠻服氣的。
狀元和榜樣都有已經滑落別家,他不會被拙落到二甲吧。真要掉入二甲,宋安傑一定會寫文章大罵朝中大佬還有元康帝有眼無珠。連他這樣有才有貌的人,都會被拙落到二甲,可想科舉多不公平。
最後消息傳來,宋安傑被元康帝點為今科探花。據說元康帝還笑言,宋家一門三父子兩探花,真正是美談。
得知宋安傑是探花郎,宋安然的心落到了實處。
宋安傑也鬆了一口氣,算元康帝有點眼光。
可惜不是六元公,隻能頂著五元公的名頭在外行走。宋安傑心裏頭多少有點別扭。
人就是這樣的。以前以為六元公是自己的囊中之物的時候,各種嫌棄,各種不屑一顧。等六元公從手上飛走的時候,又不甘心,心裏頭還憋著一股氣,那是因為不服氣。
宋安傑心裏頭有點鬱悶,有點不服輸,還有點如釋重負。沒有得到六元公的名頭,就等於給別人留下了一點超越的餘地。反正他的名頭已經打響了,以後無論走到哪裏,都有人認識。
宋安傑被點為探花,宋安然命喜秋帶著禮物到宋家賀喜。
宋安然知道,宋安傑最近幾天會很忙,到處都是請吃酒的,什麼同年,同窗,同科,還有宮裏麵的瓊林宴。
等吃過瓊林宴,宋安傑又該去翰林院報到,每天按時上班。
這期間,宋家還是抽空請了一天的酒席。
上門送禮的人很多,吃酒的人也很多。更有甚者,直接帶著自家閨女,侄女,外甥女,各種名目繁多的姑娘上門,說是送給小宋探花郎暖床用的。
個個都義正言辭,說宋安傑貴為探花郎,身邊豈能沒有紅袖添香。丫鬟太俗氣,也太低賤,哪裏比得上自家閨女,侄女,外甥女玲瓏乖巧。
宋安傑不要,那些人還非得將閨女,侄女,外甥女往宋安傑懷裏塞。
楊寶書見了,氣的咬牙切齒。偏偏身份所限,她還不能出麵將那些人打一頓。
最後還是宋子期這位閣老出麵,震懾住了所有想送閨女,侄女,外甥女的人。宋子期明言,宋家不收任何閨女,侄女,外甥女。宋安傑的暖床人,更輪不到外人來操心。誰敢再往宋家塞亂七八糟的女人,那就是宋家的仇人。
沒人想和宋家做仇人。於是閨女,侄女,外甥女統統被打發出了宋家。這輩子都別想再踏入宋家門半步。
酒席過後,宋家恢複了平靜,宋安傑的生活也步入了正規。
宋安然的生活卻不輕鬆。
顏宓同意和容玉合作,需要借助四海商行。為此,宋安然特意讓四海商行分出部分人力,前往西北,擴大產業規模,私下裏方便同容玉生意來往。
另外一邊,宋安然也給顏宓去信,提醒顏宓注意時間。朝廷不會允許他長期趴在兩湖不動彈。今年之內,必須將兩湖的反賊平定,才能對朝廷有所交代。
顏宓的回答很幹脆,既然局勢所逼,那他就勉為其難平定兩湖的反賊。
顏宓一旦拿出五分功力,大周範圍內,沒人是他的對手。更何況還是一群烏合之眾的反賊。
沒過兩個月,兩湖境內的反賊,已經被顏宓清掃一空。整個兩湖白茫茫一片,幹淨得不像話。
地方官回到兩湖,見兩湖如此幹淨,就跟被脫光衣服的大漢一樣,頓時氣得要掀桌子。顏宓實在是太過分了,都不給兩湖留點家當,全都被他卷空了。
地方官員聯名寫奏章狀告顏宓。
於是朝中又掀起新的一輪彈劾顏宓的高潮。
對於禦史的彈劾,元康帝不為所動。說實話,元康帝還真怕顏宓到了地方上籠絡人心,清廉得就跟清水一樣。那樣的顏宓,才是真正可怕的,才是值得防備的。
如今顏宓評定兩湖,卻沒有落下好名聲,還被兩湖老百姓和官員厭惡。這一點就讓元康帝很滿意。
顏宓在元康帝的眼裏,瞬間變成了一個有血有肉有貪欲的小人,再也不是曾經那個毫無破綻的貴公子。
對於禦史們來勢洶洶的彈劾,元康帝最終還是略微表示了一下。
元康帝一邊下旨申斥顏宓,叫顏宓補償兩湖地區,將搶掠所得的東西還一部分回去。同時又下旨勉勵顏宓,讓顏宓好好幹,早日評定苗疆的叛亂。等顏宓班師回朝的時候,元康帝會重重嘉獎他。
對於元康帝的勉勵,顏宓全當是放屁。什麼嘉獎,更不能信。隻要他回京城,等待他的肯定是解除兵權,困守國公府。這樣的日子,顏宓不會要。所以仗還要繼續打。
至於第一道申斥旨意,顏宓象征性的還了幾樣東西給兩湖的官府。比如官糧還一點,比如官庫裏麵的銀子還幾兩。反正都是一些看似緊要,卻又不那麼緊要的東西。
兩湖的官員看著顏宓換回來的東西,氣的一佛生天二佛出世。顏宓實在是欺人太甚,拿了那麼多,連萬分之一都沒有還回來,他是在打發叫花子嗎?
當地官員又想告狀,好在有腦子清醒的人拉住了。
現在告顏宓根本沒用。元康帝擺明是要保住顏宓。
要告顏宓,就等顏宓回京之後再告。到時候肯定一告一個準,絕對能將顏宓告倒。
有了人居中勸解,兩湖的官員總算消停了。
顏宓帶著軍隊開拔苗疆,在苗疆打生打死。
這期間顏宓同宋安然的通信非常頻繁,經常兩三天就是一封信。
兩人的信件都是用密碼書寫,就算被人截獲,隻要不知道密碼本,就永遠弄不清楚這封信到底寫了什麼具體的內容。
宋安然通信這麼頻繁,在外人看來,兩夫妻感情深厚。實際上也的確是這樣。不過顏宓和宋安然現在都沒空談感情,他們更關心前途。
顏宓不能回京,所欲除了苗疆之外,必須重新開辟一個新的戰場。而且這個戰場,是前所未有的,能讓朝廷震動,還能讓朝廷十分被動。甚至是朝廷根本管不了的地方。
兩人商量了很多方案,最後宋安然在輿圖上點明了東南,以及東南海疆。海上,是朝廷勢力力有不逮的地方。一旦這裏開戰,一旦顏宓領兵去了東南,也就等於顏宓進入了自由打仗模式。
到時候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顏宓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反正朝廷都管不到。
宋安然的方案得到了顏宓的同意。顏宓也傾向於東南。
要讓東南起戰火,必定少不了海盜。
顏宓和宋安然通過信件製定了方案,宋安然給聞先生寫信,顏宓則給他安排在海外的那些人寫信。既然要打仗,那就弄一場大的。讓朝廷震顫,讓老百姓瑟瑟發抖,讓每個人都以為江南要亂了,東南要打仗了。
隻有造成了這種嚴重的恐慌情緒,元康帝才會同意顏宓帶兵前往東南。至於顏宓手下的兵不會海戰,這一點其實不用太擔心。因為大周朝真正會海戰的士兵就沒多少,而且很多還是海盜改行的。這些人忠心有限,禍害無限,到時候朝廷也會傾向於重新培養一批忠心可靠敢戰的海軍戰士。
計劃製定,接下來就是實施計劃。
宋安然開始調整東南沿海的產業,擴大造船廠的規模。船工不夠,那就去別的船廠挖人。無論如何,等到明年顏宓來到東南沿海的時候,造船廠必須提供三艘以上的超級戰船,以及二十艘以上的中型戰船。
如果工時不夠,那就改進造船工藝,將其中一些步驟改成流水線作業。
宋安然對造船廠進行大刀闊斧的改變,很多人都以為宋安然是為了擴大海貿。殊不知,宋安然這是在為之後的戰爭做準備。
夜深人靜的時候,宋安然也會反思,她這樣做,是不是儈子手?是不是戰爭罪犯?
一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不知道會害死多少人,宋安然的心就會跟著一緊。
不過很快,宋安然又會堅定信念。
她本就不是好人。她和顏宓都屬於自私自利的大壞蛋。反正他們兩個死後都會下地獄。
如今,她就是要為了一己私欲,開啟一場戰爭。她是儈子手,她是罪人,任何罪名她都認。唯獨不能忍的就是,自己的命運由別人掌握。
即便掌握她命運的人是皇帝也不行。
皇帝敢動國公府,宋安然就敢化身為惡魔,將大周的江山攪得天翻地覆。
宋安讓望著夜空,冷冷一笑。元康帝招惹了國公府,就要承受被國公府反噬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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