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哥兒大名顏均,從兩年前就開始在軍中曆練。如今的顏均,年齡不大,可是已經有了身為軍人的硬氣和膽氣。
今天不是休沐的日子,顏均依舊騎馬回京。隻因為昨日宋安然派人送信,要求他今日回府,說是有要事商量。
顏均不知道具體要商量什麼事。不過能夠回國公府,顏均心裏頭還是很高興的。他想娘親,想弟弟,還想妹妹箏丫頭。
回到家,就意味著能夠見到親人,還能吃到可口的飯菜,能夠正常作息。
顏均騎著馬,走在大街上,得到了大姑娘小媳婦的關注。顏均在這方麵有些缺心眼,對於這些關注,全都視而不見。再說他早就答應過娘親,十八歲之前不能近女色。
回到國公府,下人趕緊來牽馬。
顏均問門房,“夫人現在在哪裏?”
“啟稟世子爺,夫人現在應該在遙光閣。”
顏均點點頭,直接進入內院,前往遙光閣。路上遇到二房和三房的哥哥弟弟,顏均都十分客氣地同他們打招呼。
顏均年紀不大,就離開家前往軍營。以至於他和二房三房的哥哥弟弟們之間的感情並不深厚。在顏均心裏,還是親弟弟垚哥兒最為親近。
到了遙光閣,顏均直接進了書房。
沒見到垚哥兒還有箏妹妹,顏均心裏頭有點失望。
宋安然看著身高已經趕上成人的大兒子,心裏頭有許多感慨。
在別人眼裏,身高趕上成人的顏均已經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但是在宋安然顏裏,顏均還是一個孩子。
這麼小的孩子,就要承受這麼多重擔,宋安然很心疼,還很唾棄自己。她身為母親,卻沒有讓大兒子盡情享受到美好的童年時光,小小年紀就要擔起家族重擔,的確是失職。
宋安然招手,讓顏均走到跟前來。
宋安然仔細打量大兒子,心疼地說道:“黑了,更結實了。”
顏均笑了起來,難得地露出孩子氣的一麵。他對宋安然說道:“最近每天出營操練,天天大太陽曬著,是黑了一點。娘親幫兒子想想辦法,能不能變白一點。”
宋安然覺著好笑,曲指在顏均的額頭上彈了一下,“怎麼,你也覺著白一點好看嗎?不是說軍營裏都是糙漢子,你變黑了正好和他們打成一片。”
顏均有點羞澀,有點不好意思。最後還是鼓足勇氣,小聲地說道:“娘親喜歡白一點,兒子就想變白一點。”
宋安然愣住,心頭被一種感情充斥著。宋安然知道,那是幸福。
宋安然忍著淚意,揉揉顏均的頭,“不用在意娘親的審美。你在軍營裏,黑一點正常,白一點反而不正常。而且你也不算黑,最多隻能算是小麥色,還挺好看的。就是糙了點。不像個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倒像是曆經風霜刀劍的劍客。”
顏均頓時笑了起來,有點臭美地說道:“兒子也覺著自己現在這模樣挺好看的。”
宋安然好笑的看著顏均。顏均很像顏宓,父子二人在外貌上至少有七分相似。區別在於兩人的氣質,顏宓的氣質狂傲孤高,一副高嶺之花的樣子。
顏均因為年齡小,氣質更顯青春活力,帶著對未來的無限期許。看著他,就覺著渾身有使不完的勁。
宋安然讓顏均坐下。
顏均乖乖坐下,好奇地問道:“娘親突然派人叫我回來,是有要緊事情嗎?”
宋安然將顏宓的信件交給顏均,“你先看一看。”
顏均接過信件看起來。
宋安然心裏頭有點愁。前兩天宋安然收到顏宓的來信。顏宓在信裏麵要求陽哥兒前往苗疆曆練。
宋安然微蹙眉頭,顏均還是個孩子,就要去戰場曆練。顏宓這個做父親的,還真是夠狠心。
雖說宋安然不太讚同顏宓的安排,但是宋安然還是命人叫顏均從軍營裏叫了回來。宋安然想知道顏均自己是怎麼想的。如果顏均想去戰場上曆練,宋安然不阻攔。如果顏均不想去,宋安然會替顏均決絕這件事情。
看著低頭看信的兒子,宋安然心裏頭有些心疼。不過更多的是驕傲。
她的兒子年齡不大,可是已經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在過兩年,宋安然想要揉揉孩子的頭,隻怕已經辦不到。畢竟顏均現在已經比宋安然高了。
顏均看完了信,好一會沒說話。
宋安然說道:“陽哥兒,這是你父親的意思,不是娘親的意思。如果你不樂意,娘親同你父親說,不準他亂來。”
顏均搖頭,說道:“不。娘親,兒子想去戰場上曆練。兒子從軍的目的,就是為了上陣殺敵。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兒子不想錯過。”
宋安然微蹙眉頭,有些愁。為什麼顏家的兒郎,一個兩個全都想著打仗。好在垚哥兒目前沒有這個念頭。
宋安然整麵容嚴肅地問道:“陽哥兒,你想好了嗎?你真的要去苗疆?苗疆濕毒厲害,你自小生活在北方,去了哪裏有可能水土不服。”
“兒子不怕。兒子身為顏家人,如果因為區區濕毒就不敢上戰場,那兒子就不配做顏家人。”顏均擲地有聲地說道。他的眼神很堅定,決心很大。
宋安然暗自歎氣,很明顯,她勸不了顏均,也不可能讓顏均改變主意。
宋安然對顏均說道:“那好吧。既然你想去,那就準備準備。過幾天同送糧草的輜重部隊一起出發。”
顏均頓時興奮起來,“娘親,過幾天真的能出發嗎?”
一聽打仗就這麼興奮,也沒誰了。
宋安然哭笑不得,點頭說道:“對。你父親都替你安排好了一切,隻要你願意去苗疆。這是你的身份文書。”
宋安然交給顏均的是一份兵部的告身。七品的小軍官,可以讓顏均正大光明的離開京城前往苗疆。
顏均身為晉國公府的世子,按照規矩,一般情況下,他不能輕易離開京城。
如今顏均有了兵部的告身,還有差事在身,他就可以正大光麵的離開京城。事後,就算元康帝知道了,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顏均很興奮。他早就想去戰場上見識一下,沒想到這麼快就心願得償。
顏均興奮,宋安然卻有些惆悵。
顏宓離開了京城已經兩三年。如今大兒子也要離開京城。這一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也不知道這一路上會不會有危險。
見顏均興致勃勃的樣子,宋安然不得不開口提醒顏均。
宋安然對顏均的要求隻有一點,那就是安全。無論什麼時候,顏均都必須保重自身,不要輕易涉險。
顏均麵容嚴肅地答應宋安然,“娘親放心,兒子肯定會精小心,不敢輕易涉險。兒子還等著將來給娘親養老。”
宋安然掩唇一笑,“你才多大,就想著給我養老。娘親老了嗎?”
顏均咧嘴一笑,連連搖頭,“兒子說錯話了,請娘親見諒。娘親永遠美麗年輕,永遠都不會老。”
“貧嘴。”宋安然在顏均的頭上敲了一下。
顏均一臉很享受的樣子。若非年齡漸大,身體長高,顏均甚至想在宋安然懷裏撒撒嬌。奈何,以他現在的身材,已經不適合做這種事情。
宋安然知道顏均惦記著垚哥兒還有箏丫頭,宋安然很幹脆的打發了顏均,讓顏均去找弟弟妹妹們玩耍。
宋安然則給顏宓去信,告訴顏宓顏均即將啟程前往苗疆。
之後,宋安然吩咐下人給顏均收拾行李。
兒行千裏母擔憂,顏均第一次出遠門,宋安然十分不舍。生怕兒子在外麵冷著了,熱著了,吃不好睡不香。真想將吃穿住用全都給他安排好。
宋安然給顏均打包了五大包行李,吃的,穿的,用的,除了住的以外,一應俱全。
就連出行的馬車,也經過了改造。
顏均見到行李和馬車,當即驚呆了。
反應過來後,顏均趕緊同宋安然說道:“娘親,這次兒子是隨軍南下,豈能特殊。帶這麼多東西,會被人笑話的。兒子帶幾件換洗衣服和一點銀票就夠了。”
宋安然白了顏均一眼,然後苦口婆心地說道:“窮家富路,你以為出門很容易嗎?”
在後世,有飛機有火車,到處都找得到酒店餐館,就這條件出門的時候依舊是大包小包的提著。
如今身處交通不便,路況稀爛,人煙稀少的古代,更不能馬虎。更要大包小包的扛著。
宋安然繼續說道:“你以為跟著大軍南下,就什麼都不用操心嗎?你錯了。這一路南下,一旦錯過了時辰,就得夜宿野外。
一天兩天受得住,十天八天你能受得住嗎?路途辛苦,吃好一點,也能有力氣。有這輛馬車在,累了還能上去躺著休息一會。
夜宿在野外的時候,還能將馬車當床用。你不要認為這是嬌氣,覺著別人會議論你。我告訴你,就算你和別人同吃同住,別人同樣要議論你。
隻要你是國公府的世子,你的身份就注定了你無論在哪裏,做什麼,都是眾人眼裏的焦點。
既然無論怎麼做,都堵不住別人的嘴巴,那不如就坦然一些,利用手上的資源讓自己輕鬆一點。陽哥兒,聽母親的話,不要學那些老學究沽名釣譽。我們是勳貴,我們講究實在。”
顏均有些發愁,“娘親,兒子不怕別人的議論。這兩年在軍營裏,各種議論兒子早就聽夠了。兒子是擔心父親見了這些東西,會責罰兒子。”
宋安然頓時笑了起來,“你父親那裏,你更不用怕。你父親出門比你還要享受。隻要條件允許,他就能享受最好的。”
顏均有點不敢相信。
宋安然哼了一聲,“是你了解你父親,還是我了解?你父親的脾性,這世上還有人比我更清楚嗎?”
顏均一聽,頓時釋然了。既然娘親說沒問題,那就肯定沒問題。
於是顏均接受了宋安然的安排,帶著馬車,帶著行李出門南下,前往苗疆。
宋安然親自到城門口送顏均出發。還帶著垚哥兒和箏丫頭。
顏均在府裏幾天時間,每天都會抽空帶著弟弟妹妹玩耍。如今,無論是垚哥兒還是箏丫頭都將顏均當做了主心骨。見到顏均要走,兩個人都舍不得。
垚哥兒一副快要哭的樣子,強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
箏丫頭則不同,已經不管不顧的哭了起來。張開雙臂要顏均抱。她舍不得哥哥離開。哥哥離開了,就少一個人陪著她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