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爭奪軍統首把交椅(3 / 3)

——借祝壽攻鄭介民下台

毛人鳳把江山幫的人聚在一起,討論如何把鄭介民搞下台。

沈醉道:“在表麵上,鄭介民一向裝成清廉的樣子,他的部下誰也不敢直接向他送禮行賄。實際上,他是一個貪汙能手,自己不經手,由他老婆出麵,他裝出一副怕老婆怕到極點的樣子,想使人相信他是無可奈何。萬一事情敗露,他又可假裝完全不知而不負責任。”

毛人鳳說:“沈處長說的很對,就是要把鄭介民的老底都掀出來,讓他丟醜。不過你講的都是過去的事情,如果我們向總裁反映情況,總說過去的事情,總裁是會起疑心的。”

沈醉沉思片刻說:“局座的意思是我們來個現場抓獲。”

毛人鳳奸笑兩聲又說:“聽說鄭介民的老婆既愚蠢又貪婪,我看還是從她身上下手比較好,可以摘鄭介民一個措手不及。”

沈醉道:“我有一個辦法,據我了解鄭介民的生日快到了,以前每次鄭介民生日,柯淑芬總是想方設法告訴我,讓我去給他送壽禮。今年8月14日是他的50大壽,我看柯淑芬是不會忘記這個撈油水的機會的。”

潘其武說:“你不要把鄭介民考慮得太簡單了,委員長明令要求高級幹部要清正廉潔,前段時間剛抓了幾個貪汙大案,鄭介民不會犯傻去頂風作案的。”

毛人鳳說:“鄭介民雖然不傻,但柯淑芬可是一個典型的‘冒腦根’,隻要她這個關節打通了,不愁鄭介民不上當。”

聽了毛人鳳的麵授機宜,一場針對鄭介民的陰謀開始了。

這些軍統的大特務本來就是一群臭名昭著的烏合之眾,而他們的老婆更是一群以斂財為目的,助紂為虐的女人。像向影心總是打著毛人鳳和軍統的旗號在外做生意,國難期間,交通運輸困難,她就借助軍統的汽車走私緊俏物品,從中牟取暴利。毛人鳳反而因此更把她看做“賢內助”,暗中為她的走私活動網開一麵。

相比之下,其他的特務老婆就不一定有向影心的生意頭腦和膽量。像是唐縱的老婆從來都隻敢偷偷跟沈醉討要一些補品和經費補貼。鄭介民的老婆柯淑芳既不懂得生財之道,也沒有羞恥之心,她總會高舉著丈夫的牌子,到處索賄。連軍統局發個尿壺,她都想多要一份。軍統局的人小特務見了她如同碰見瘟疫,因為到鄭家不放點血,柯淑芬是不會給好臉色的。她雖然知道隻有丈夫的官越做越大,她拿的錢才能越來越多。而且向影心雖然愛錢,但也很懂得花錢,特別是該行賄送禮的時候,一點都不小氣。柯淑芬不像向影心能收進來也能灑出去,她永無止境的搜刮像一個無底洞,也給了毛人鳳整倒他們的機會。

一貫作為外交官出麵的沈醉接到毛人鳳的吩咐後,馬上就到了鄭家,好像很隨意似地說:“芬姐,日子過的真快啊?轉眼鄭長官已經年過半百了。”

一句話提醒了柯淑芬,她忙說:“沈老弟,真有你的,還是你最關心鄭長官,他的生日我都忘了,虧得你記起來。”

沈醉道:“芬姐,鄭長官對我恩重如山,我正愁沒有機會表達我的心情,現在鄭長官50大壽,我一定要慶賀、慶賀!”

柯淑芬說:“別看耀全官當得不小,其實每月的進賬少得可憐,他又那麼廉潔,不像人家毛人鳳會撈錢。”

“足啊!都怪鄭長官太正直了,這個社會正直的人吃虧,像毛人鳳那樣又當官又賺錢的官太多了,鄭長官應該向他們學習。”

“唉!耀全就是吃這個虧,沈老弟,你想想現在當官的哪個不想錢,你不貪汙就沒有錢送禮,沒錢送禮怎麼能當官?這些都是有聯係的。”

“所以黨國有了鄭長官才彌足珍貴啊!”

“珍貴個屁!耀全再不想想辦法,我們全家都要喝西北風了。”

沈醉看到火候到了,道:“芬姐,鄭長官平時非常照顧我們,這次他50大壽,大家知道了一定要給他送些禮物,表達一下心意。”

柯淑芬立即支起了耳朵問:“沈老弟,都是自家人,不要客氣,你說外麵都知道了嗎?”

沈醉說:“這還用說,大家都吵著送禮,葉翔之跟潘其武為這件事還吵起來了!”

柯淑芬問:“為什麼?”

沈醉回答:“葉翔之說他跟鄭長官時間早,要送300塊大洋,潘其武不服氣說鄭長官對他有恩,硬要高過葉翔之,送400塊大洋。”

“後來呢?”

沈醉說:“後來誰也比不過誰,決定兩個人合夥做一個金壽桃給鄭局長。”

柯淑芬激動得臉都紅了,連連搓著手說:“真是太客氣了,太客氣了。”

沈醉說:“我家裏比較緊張,到時候就送500大洋吧。”

柯淑芬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她的眼裏,沈醉一直是一個吝嗇的人,誰知這次竟然如此破費,激動得她連忙給沈醉倒了一杯水。

沈醉受寵若驚地接過茶杯說:“鄭長官的生日一定要辦得隆重、熱烈,有很多人都想通過這次祝壽,來表達他們的崇敬之情。芬姐,人生能有幾個50歲啊,你一定要說服鄭長官這次再也不能避壽啊,躲壽的。”

“是啊!沈老弟,你也幫我勸勸鄭介民,讓他換換腦筋。”柯淑芬說。

沈醉回到保密局,立即向大小特務布置了任務,一定要為鄭長官做一個盛大的生日,每人要交大洋兩塊。當時每個小特務的工資才四塊,一下子交這麼多錢給鄭介民祝壽,紛紛在內心把鄭介民罵個狗血噴頭。

在鄭家,鄭介民跟柯淑芬幹了一大架。柯淑芬把沈醉的來意跟鄭介民一說,鄭介民立即搖頭說:“沈醉這家夥壞透了,他不會於什麼好事。現在是黨國困難時期,委員長一再強調要反腐敗,沈醉這不是畫圈引我們往裏跳嗎?”

柯淑芬一看鄭介民不同意辦壽,馬上把眼一瞪說:“你不要把人考慮得太壞了。這些年我們總是給人家送禮,也該往回收了,不然你幾個孩子都去喝西北風。”

“不準辦就是不準辦。”鄭介民思前想後,越來越覺得是沈醉、毛人鳳的圈套,這次非常堅決。

柯淑芬看此路不通,馬上倒在床上哭天喊地,鄭介民實在沒有辦法,隻得從南京跑到上海躲壽去了。

看鄭介民走了,柯淑芬心裏卻慌了。離生日不到兩天,男人又不在家,客人來了該怎麼收禮呢?正在她發愁的時候,沈醉卻領著幾個手下進來了,進門就卷起袖子大喊:“芬姐,後天就是鄭局長是哪個日,客人都等著吃酒,你們卻不肯發請帖給我們,是不是不打算宴客了?”

柯淑芬連忙說:“沒有的事,一定給你們酒吃,隻是我們家那個死鬼說委員長有急事,讓他去了上海,我正著急沒人幫我呢。”

沈醉說:“芬姐,你怎麼不叫我幫忙?是不是把我當外人啊?你看,我這幾個兄弟都是來幫你布置的,你就安心等著做壽星夫人吧。”

柯淑芬聽了這話,當然是心情舒暢,也就任由沈醉把她家裏布置得富麗堂皇。

此時,在雞鵝巷53號的招待所裏,還滯留著幾十位軍統特務的遺屬。因為原來的軍統人事龐大,幹的又都是危險的勾當,所以因公殉職的不在少數。他們的家屬成天鬧著要撫恤金,卻被毛人鳳以經費緊張為理由拒絕了。為防止他們鬧事,就把他們統一安排在招待所裏,供給吃住,便於管理。

潘其武就來到了這些人中間,故作驚訝地說:“你們怎麼還在這裏?軍統的人都去鄭介民家裏給他祝壽了。他今年五十大壽,那排場,才叫做氣派。聽說辦了幾十桌酒席,都夠你們吃一整年的了。”

遺屬們聽了這話,哭的哭,鬧的鬧,說他們的親人為軍統賣命,打出來的江山卻給了別人享福。而且他們對鄭介民也抱著私仇。從前在戴笠手裏,從家裏的吃飯錢都小孩的學費,都是軍統報銷。現在鄭介民當局長後,為了減少開銷,早取消了各種優待,這才讓這批人成了坐吃等死的閑人。

這群人在潘其武別有用心的煽動下,群情激昂,浩浩蕩蕩地奔赴鄭公館。大家一路上叫嚷不休,有的說要搶壽禮,有的說要砸壽堂,也有說要到蔣介石麵前告狀。

這個情況先被鄭介民的心腹張繼勳知道了,飛也似地跑來,報告給柯淑芬。危急關頭,柯淑芬還想著自己的一大筆禮金,怕被遺屬們搶走,連忙拉著張繼勳說:“快,快替我通知沈醉,讓大家別現在把禮物送過來,遲兩天送也沒關係。”

張繼勳急得直跺腳,大聲說:“嫂子,你就別想著錢了,現在要防止把事情鬧大,萬一給蔣委員長知道,就不好了。”

柯淑芬手足無措地說:“那你說怎麼辦?”

張繼勳說:“我看你還是找沈醉幫忙攔住這些人吧,平時都是這個湖南佬給他們送錢,恐怕他們也隻會聽他的話。”

柯淑芬現在就像是提線木偶,人家說一步她做一步。她吩咐勤務兵找來沈醉,沈醉本來就是這出鬧劇的導演,他來到鄭家,讓手下先拍了幾張遺屬大鬧壽堂的照片,再上前對大家說:“我知道大家為國家都作出很多犧牲,現在生活也都很困難。但是你們有問題就來找我,不要為難鄭局長。毛副局長已經答應,給大家加餐,等鄭局長批準之後,再多補發大家半年的生活費。請大家給我個麵子,先回去吧。”

現場的人看柯淑芬一點都不肯拿出東西,再加上沈醉的許諾,就陸陸續續散去了。

沈醉轉過頭來,讓下屬拿出一個金燦燦的壽桃,笑眯眯對柯淑芬說:“芬姐,俗話說否極泰來,你也別不高興了。我請來了個照相師傅,來給你拍拍照,留個紀念吧。”

聽了這話,柯淑芬高高興興地端著金壽桃拍起照片,

第二天,毛人鳳把沈醉整理的關於鄭介民的所有材料,加上他過生日那天拍的照片全部裝在一個“卷宗”袋裏,送到俞濟時手中,囑咐他親自送往蔣介石的案上。

這份情報像是一個重磅炸彈,讓蔣介石狠狠吃了一驚。他問俞濟時:“報紙上不是說鄭介民是清廉之官,怎麼會鬧出這種事情?”

俞濟時說:“我們這裏沒有人不知道他老婆是個很貪心的人。鄭介民怕老婆,所以關於錢的事都推給自己老婆,自己當清官,關上門後偷偷數錢。”

蔣介石氣憤地一丟照片,罵道:“就算老婆再貪,沒有他的默許,敢這麼做嗎?我看這鄭介民是要錢不要當官。你去,把鄭介民給我找來,我要看看他有什麼說法。”

鄭介民在上海呆了幾天,忽然接到消息說蔣介石有事要跟他“麵議”,有些摸不著頭腦地回到南京。但蔣介石的態度依舊不冷不熱,讓他十分不安。

突然蔣介石問他:“耀全,你的50歲大壽辦的很熱鬧啊!”

鄭介民一下子紅到脖子,他訥訥地說:“都是內子她……”

“混賬,你一個大男人,連自己老婆都管不了,還談讓你管住十幾萬人馬?”蔣介石怒氣衝衝地說。

鄭介民連忙低頭,不敢辯解什麼,蔣介石說:“依我看,特務工作要專業化,要讓那些真正有能力,有心的人去幹。你現在兼職有幾個啊?”

鄭介民小心地說:“有二廳廳長,軍調部部長,還有保密局局長……”

蔣介石不耐煩的擺手說:“兼職太多就是不利於工作,我看你還是不要繼續留在保密局了。”

鄭介民小心翼翼地詢問:“我走了以後,不知保密局長由誰擔任?

蔣介石皺了一下眉頭說:“你覺得呢?”

鄭介民說:“我覺得唐縱可以。”

蔣介石問:“除了唐縱呢?”

鄭介民說:“張繼勳業不錯。這個人在蘇聯留過學,能力、品行都不在我之下,而且熱愛這個工作,忠於委座……”

蔣介石幹咳幾聲,打斷鄭介民的話說:“毛人鳳不可以嗎?”

鄭介民說:“我早就說過,毛人鳳的資曆……”

蔣介石不高興地說:“是他的能力、品行比不上張繼勳?還是他不熱愛特務工作,不忠於我?”

鄭介民從蔣介石的口氣裏聽出他早已做了決定,不願意更改,也就把想要說的話吞了下去,改口說:“毛人鳳的資曆雖然淺了一點,但是他專業能力很強,完全可以勝任局長一職。”

蔣介石馬上變了臉色說:“說他不行的是你,現在說他行的也是你,真不明白你安的是什麼心!”

鄭介民見蔣介石早已對他的心理了若指掌,臉色是紅一陣,白一陣。尤其想到自己還有把柄在他手上,更是羞得無地自容。

蔣介石看了他一會兒,歎口氣說:“我免去你二廳廳長和保密局長的職務,是有所考慮的。我想要調你接任國防部次長,這項工作管的是飛機大炮,你老婆不會連這些東西都想搬回家去吧?”

鄭介民雖然被挖苦了,但總算也放下心來,心底有一種失而複得的感覺。他連連謝罪說:“我一定會去好好管教內子,不再做有損委員長信任的事情。”

鄭介民離開總統府,被風一吹,完全清醒過來。想著被免去兩個要職,他心裏頗不是味,越想越覺得被人暗算了,而這個懷疑的對象因為他的撤職而成功上位的毛人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