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統巨梟 徐恩曾(2 / 3)

盡管革命者們獻出了生命,但左聯仍頑強戰鬥,除上海總盟外,還先後建立了北平左聯(又稱北方左聯)、東京分盟、天津支部,以及保定小組、廣州小組、南京小組、武漢小組等地區組織。參加左聯的成員,也不限於文化工作者,還擴大到教師、學生、職員、工人,盟員總數達數百人。

2.懷柔女作家三年

當有良知的中國人都在為被殺害的左翼作家扼腕歎息時,徐恩曾和他的手下卻在彈冠相慶。他對顧建中等人說:“雖說殺了這些年輕人不無可惜,他們的一些作品我也看過,確實小有才華,可不殺也不好辦,革命和反革命都是要付出一定代價的!希望你們再接再厲,把上海的文藝界、輿論界完全操縱在咱們手裏,讓其服服帖帖地為黨國服務……我們已經殺了他們個措手不及,讓他們不得不有所忌憚。另一方麵,我們也要適當地運用一些懷柔政策,拉一批有影響的文化人過來,為我們搖旗呐喊……”

作家丁玲便是他們實施懷柔政策的一個目標。

1933年5月14日,頻曝新聞的上海灘又出了一條特大新聞,曾創作過《莎菲女士的日記》的知名女作家丁玲在光天化日之下失蹤了!據6月19日的《大公報》報道,丁玲是5月14日中午在其居住的昆山路七號五樓第二號房因人告密而被捕的。

徐恩曾得知丁玲被抓來,中共江蘇省委又受到重創,真是喜不自禁,他犒賞了部下一番,又囑咐顧建中等安排“投誠”的共產黨人前往勸降。

一天,丁玲正躺在床上,忽然有人造訪,卻原來是投降國民黨的共產黨人汪盛荻。這姓汪的原是中共江蘇省委的宣傳部長,自以為可以說服得了丁玲。但丁玲和第二任丈夫馮達始終沒理他。他自覺沒趣,隻好攤牌直說了:“第一,你是共產黨員,你無法抵賴。我已經向國民黨講了。”

“我不是共產黨員,你憑什麼瞎說!你有什麼證據?我隻是‘左聯’的盟員。”丁玲說。

“第二,你不要幻想宋慶齡、蔡元培能救你。”

“我根本不作任何希望。”

“第三,胡也頻被捕是共產黨內有人告密。”

“胡也頻是國民黨槍殺的!”

針鋒相對,直來直去,汪盛荻見一時不能誘降,隻得灰溜溜地走了。

第二天,他又來了,轟都轟不走,丁玲看出了他的“苦衷”,挖苦他說:“你是不是向人誇下了海口,交不了差?昨天你來時還有點神氣,今天你明白來了無用又不敢不來!唉,你脖子上給人套上了一個圈是嗎?”說完也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汪盛荻不敢發作,隻得走了,此後再也沒來。他之後,接二連三地又來了幾個勸降的叛徒,都毫無作為地碰壁而去。

此時,中共和丁玲的朋友們也都在積極籌備拯救她出去。文化界、婦女界一再發出呼救書,發表反對國民黨白色恐怖的宣言,宋慶齡、蔡元培、楊杏佛等“民權保障同盟”的人物,為人權被踐踏而強烈抗議,並發動營救。由於丁玲是在租界被綁架的,租界捕房也抗議當局侵犯了他們的“治外法權”,惹怒洋大人,自是當局犯忌的事,沒辦法,當局隻得矢口否認。這期間沈從文找了胡適,胡適又質問上海市長吳鐵城,吳鐵城一麵“複胡適電亦堅決否認丁被公安局捕去的事實”,一麵打電話給徐恩曾,催他盡快想出個妥當的辦法,不要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6月25日,徐恩曾“大駕光臨”丁玲被軟禁的小院。他想以盡可能誠懇的態度“軟化她”,他相信自己的氣質風度、口才和作為成功男人的魅力。

丁玲正蹲在院子裏用死蒼蠅引螞蟻出洞。她看見一個穿長衫的人,幹幹淨淨,相當悠閑地踱了進來,並沒理會她。

徐恩曾徑自走進屋裏,坐在八仙桌旁的太師椅上。

一名看守走到丁玲麵前說:“徐科長看你來了!”徐恩曾製止了他,和藹地問:“生活怎麼樣?”

“現在是吃官司,說不上什麼了!”

徐恩曾吃了個閉門羹,又轉了個話題。“我們把你弄到南京來,實在是一個‘誤會’。我們並沒有想抓你。抓你不但對我們沒有用處,而且引起了一些社會輿論。據說令堂已到上海,要向法院起訴。我想你可以寫封信給她老人家,不管你說些什麼,我們都可以把信寄去。或者你寫幾個字給什麼朋友也行。你可以同他們通信的。”徐恩曾又語氣親切地說。

在想要閱讀書報的條件得到滿足後,丁玲終於答應給朋友寫信,告知自己的處境。但是她始終不與國民黨反動派合作。

不過這暫時的優待也是個騙局。幾天後,丁玲被押往莫幹山。轉年又被押回南京城,軟禁在一種老式的屋子裏。後來在同誌們的幫助下,在軟禁三年後,丁玲終於回到了黨的懷抱。

徐恩曾對這段曆史也有記述,在他的回憶錄《暗鬥》中,他寫道:

“……1935年春天,她生了一個女兒。這時她的丈夫(指馮達)患了肺結核病,不能起床。我仍常去看她,但發覺她的情緒一天天地消沉了……

有一次我去看她,在談笑中,她很隨便地談到北平的景物,言下很有欽慕之情,我明白她的意思,於是就鼓勵她去玩一次,第二天我派人給她送去一筆旅費,結果她去玩了一個月才回來。

秋天到了。有一天,她買了糖果餅幹到我家裏送給我的孩子,對我說她身體有病,要到上海找個日本醫生診治,我同意了。第二天她就舍棄了病倒已兩年的丈夫,撇下了親生的女兒和她的母親,隻身去上海,以後就不再回來了……”

徐恩曾的“懷柔”政策終以失敗而告終。

3.殘忍殺害瞿秋白

1934年10月27日晚上,徐恩曾依舊很晚才處理完公務,回到家中已是夜半時分。徐恩曾看上去雖是滿臉倦容,但他像往常一樣,打開台燈,斜靠在沙發上,隨手翻看著托人從美國帶回來的科技雜誌。徐恩曾的老本行是機械工程,多少年來他依然對此類書籍感興趣,工作之餘瀏覽一番,也可以說是一種休息。

看得正在入神之際,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徐恩曾抬身向窗外望去,來人原來是掌管特工總部電訊分台的陳玉堂。陳玉堂進屋來不及坐下,從公文夾中取出一份電報交給徐恩曾,氣喘籲籲地說道:“徐主任,這是剛從福建方麵發來的情報,國軍已捕獲共匪重要人物瞿秋白,福建方麵要求我部提供瞿匪的更多資料,以再確認其身份。”

徐恩曾接過電報仔細觀看,電文大意是:近日截獲小股外竄匪軍,捕得其匪首一男二女,俘獲時曾經刑訊,該男子初供姓名林琪祥,後經共黨投誠人員指認,該犯係共匪首腦瞿秋白,現瞿犯羈押於宋希濂將軍處。該事已報前線蔣鼎文司令知曉。望總部協助調查,以確認該犯底細。

徐恩曾看罷電文並沒有馬上表態,而是倒背雙手在屋內來回踱著方步,足足在屋內轉了幾個來回才開始表態:“想當年,我們抓住了顧順章,真可說是天賜的機緣。誰料想半路上殺出個錢壯飛,壞了我的大事,眼睜睜讓上海那幫共黨頭目一個個從我們手邊溜走。到後來我懸賞4萬現洋緝拿瞿秋白和周恩來,哪裏還看得著半個人影,煮熟的鴨子又飛掉了,真是痛心呀!”徐恩曾一番話,道出了當年埋在心中的一口惡氣,說完之後,他臉上的表情也似乎鬆快了許多。

陳玉堂這才明白徐恩曾還在對以前的老賬念念不忘。他忙安慰起徐恩曾:“‘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現在共黨分子先後落網,也是黨國的大幸,這裏麵,自然也少不了我們特工總部的功勞。”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嗯!說得好。今天他落在我們手裏,管叫他……”徐恩曾眼角向上微微一挑,一絲凶光在眼內一閃而過。

“不過……”徐恩曾忽然覺得剛才自己的話似乎有些草率,這次話音稍稍頓了頓,接著說道:“不過,殺了瞿秋白隻可逞一時之快,若是留著他為我所用,豈不價值更大?這瞿秋白不僅在中共黨內以文出名,在中共黨外影響也甚大,如果能讓他為我們工作,確實是一塊好招牌。”

陳玉堂聽罷,也不由得咧開嘴:“老板的意思是要策反他?可據說這個人用刑之後仍沒有吐露出半點機密。”

徐恩曾擺了擺手,連聲說道:“不然,不然,人非聖賢,哪有不食人間煙火的,況且瞿秋白在中共黨內亦不過是一介文弱書生,骨頭能有多硬,顧順章、向忠發、盧福坦、李竹聲這些人最後不都歸了正果了嗎?”

看到徐恩曾把握十足的樣子,陳玉堂沒再作聲。

送走陳玉堂之後,徐恩曾馬上把情報通報給陳果夫、陳立夫,二人和徐恩曾的意見大致相仿,都主張“先禮後兵”。

經與福建方麵聯係,負責看押瞿秋白的國民黨三十六師師長宋希濂也正在為如何勸降瞿秋白而大傷腦筋。在徐恩曾的授意下,特工總部專門負責西北區情報工作的陳建中和王傑夫分別專程來與瞿秋白“談話”。

他們由宋希濂口中得知,紅軍大批人馬雖撤出瑞金,但以瞿秋白、項英、陳毅、何叔衡等人為首的一部分紅軍仍留守蘇區。後來迫於形勢嚴峻,瞿秋白、項英、陳毅等人化整為零,分兵向外突圍。當瞿秋白行至福建長汀縣濯田區時人困馬乏,加之肺病嚴重,行走不及,被當地民團抓住,後被解至駐在長汀的三十六師。經叛徒指認,瞿秋白真實身份暴露。

瞿秋白自被關押以來,一直談笑風生,但“有用的話”一句沒有。不過,最近幾天瞿秋白寫了一篇文章,或許有些利用價值。

陳建中聞言,急忙找來瞿秋白剛寫就的那篇文章翻閱,文章名為《多餘的話》。文章的字裏行間,帶出了瞿秋白內心中一些暫時苦悶和迷惘的東西。從這份帶有些自傳性質的文章裏,嗅覺敏感的陳建中嗅出了瞿秋白這幾天心緒有些不寧,決定迅速出擊,一舉擊垮瞿秋白的心理防線。

“談話”的結果大大出乎陳建中所料,無論是才學、閱曆和身份,他陳建中根本不是瞿秋白的對手,幾個回合即敗下陣來。

王傑夫總結陳建中前麵的失敗經驗,製訂了一個周密的勸降方案:先以親友之情牽動瞿秋白,再以中共大叛徒叛變後所得到的優厚待遇“感召”瞿秋白。王傑夫曾經多次參與對中共叛徒的勸降工作,他對最終成功勸降瞿秋白似乎頗有把握。

王傑夫對瞿秋白的“談話”是在宋希濂的師部會客室內。為了營造氣氛,房間被精心布置了一番。屋內正中是幾隻矮背沙發,沙發前是一架檀香木茶幾,茶幾上擺著精美的青花瓷茶杯,杯內的碧螺春正冒著香氣,屋內一角還放著一隻古香古色的書櫃,書櫃內放著經、史、子、集各樣圖書。整個屋子似乎顯得像個學者的書房,一切都為了取得瞿秋白的好感。

雙方坐定之後,王傑夫故作斯文地說道:“王傑夫久聞先生大名,今日慕名特來拜訪。”

“秋白一介書生,怎敢勞特派員大駕。”瞿秋白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王傑夫繼續說道:“我們從南京趕來,慕的是先生的名望,愛的是先生的才華,今後先生大展拳腳的地方很多,以您在中國數一數二的俄文水平,可以做一些翻譯工作,不妨翻譯些托洛茨基最近批判聯共的著作,對先生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嘛!”

聽著王傑夫開始大放厥詞,瞿秋白立即插了一句:“我對俄文雖然粗曉一些,亦不過是譯些文學作品罷了,若說翻譯托洛茨基反對聯共的著作,恐怕就狗屁不通了!”

瞿秋白的話裏有話,頂得王傑夫半晌沒緩過勁來。他心中不免有些惱火,但他耐住性子,繼續假惺惺地說道:“先生的事,不但自己要考慮清楚,就是你的朋友和親屬,也希望你好好考慮考慮,先生可千萬不要讓他們失望喲。”

瞿秋白料到特務們會來這一手,他對此早有準備,他鎮定地回答王傑夫:“自己的事,從來由自己考慮,政治問題,以前是自己選擇,今後也不會讓親友代勞考慮。”

聽完瞿秋白的回答,王傑夫仍然不死心,他說:“瞿先生的難處我們也會體諒,先生在中共做事多年,親朋故舊一定不少,如果讓先生日後公開的反共,恐怕先生於心有所不忍。倘若先生肯屈尊俯就,做些其他工作,憑先生的學識,南京方麵絕不會虧待您,你們的顧順章先生,現在不就幹得挺好嗎,識時務者為俊傑嘛。”

麵對王傑夫的誘惑,瞿秋白從容地回答道:“瞿秋白絕不是顧順章,我對自己的抉擇從未後悔過。”

話已至此,多說無益,王傑夫碰了一鼻子灰也敗下陣來。

王傑夫灰溜溜地回到南京,將在長汀勸降瞿秋白的經過一五一十向陳立夫和徐恩曾作了彙報。徐恩曾聽罷,陰陰地說道:“不識抬舉,這些酸臭秀才,刀架在脖子上還不知涼,這樣的頑固分子,殺十都不足以儆百,留他何用!”

陳立夫聽了也搖搖頭:“此人不能為我所用殊為可惜,待我向蔣先生報告後再作定奪。”

正在武昌行營督戰“剿共”的蔣介石接陳立夫請示後迅速回電:“瞿匪秋白即在閩就地槍決,照相呈驗。”

1935年6月18日,瞿秋白同誌在福建英勇就義,年僅34歲。

4.造謠反共成效低

特工總部成立以後,徐恩曾一直磨刀霍霍,準備做篇大文章,把中共攪個一團糟,以顯示自己絕非吃素的。

經過一番密謀,他們決定把矛頭首先對準中共的頭麵人物周恩來。“所謂擒賊先擒王,隻要捉住了周恩來,中共自然會不戰自潰了。”

1932年2月,正當前方國共贛州戰役打得如火如荼的時候,徐恩曾指示手下偽造了《伍豪等脫離共黨啟事》(伍豪是周恩來同誌早年在天津創辦覺悟社時用的化名,以後也成為他在黨內經常使用的化名之一。這是國共兩黨絕大多數人都知道的),聲稱伍豪等243人同時脫黨,再把啟事送交上海的《時報》、《新聞報》、《時事新報》、《申報》及國內其他報紙,在2月16日至21日期間刊出,企圖在中國共產黨的廣大黨員和工人群眾中造成思想混亂,使中共組織渙散瓦解。

想出這樣的“高招”,徐恩曾他們著實興奮了一陣子,在特工總部的老巢裏,他一邊品著咖啡一邊得意地對手下說:“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們先給周恩來澆身臭水,叫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如果伍豪不敢公開聲明辟謠,那就等於默認了,嘿嘿,中共這樣的高級領導叛變組織,這消息不啻是一枚重磅炸彈,必會摧毀許多共產黨人的政治信念,咱們隻管打開大門接待一批又一批自首人員吧!”

“那如果伍豪公開否認呢?”旁邊不知是哪個特務問了一句。

“那他就等於自投羅網了,咱們隻管張網收大魚吧!”徐恩曾興高采烈地說。

“是啊,管叫伍豪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總歸逃不了咱們的手掌心,哈哈哈……”特務們甚至提前開了慶功宴。

但特務的陰謀並沒有得逞,其實周恩來早在1931年12月初就已經離開上海,潛往江西中央蘇區工作去了,徐恩曾他們哪裏知道呢。見到這所謂的啟事後,上海的臨時中央當即采取了措施進行反擊。他們在上海散發由江蘇省委宣傳部署名的傳單,題為《反對國民黨的無恥造謠》,又派人在2月22日的《申報》上,刊登了一則非常巧妙的辟謠啟事:

伍豪先生鑒:

承於本月18日送來廣告啟事一則,因福昌床公司否認擔保,手續不合,致未刊出。

《申報》廣告處

這份啟事非常高明地告訴其他共產黨員,那個所謂的《伍豪等脫離共黨啟事》隻是子虛烏有之事,根本就沒有登出來,所以切不可信。

徐恩曾看到這則辟謠啟事,真是大為光火,他立即派張衝(張衝那時尚未出走)前往《申報》廣告處追查,但終因伍豪等人過於“狡猾”,反偵查的措施搞得滴水不漏,竟未尋得任何蛛絲馬跡。

與此同時,周恩來又在2月27日出版的中共中央機關刊物《鬥爭》第4期(當時用《實報》名義公開發行)上登出真正的《伍豪啟事》,向全黨說明事實真相。啟事指出:

“最近在各報上看到的《伍豪等脫離共黨啟事》一則,說了許多國民黨走狗所常說的話,這當然又是國民黨造謠誣蔑的新把戲!”“一切國民黨對共產國際、中國共產黨與我個人的造謠誣蔑,絕對不能挽救國民黨於滅亡的!”

而且事情到此並沒有結束,2月底的一個黃昏,有個打入中共內部的小特務慌裏慌張地跑來報告說,據悉伍豪將委托法國大律師路易斯·巴和在《申報》上代登一則“更加露骨”的辟謠啟事。

徐恩曾聞言吃驚不小,他匆忙把智多星張衝找來商量對策:“最好的辦法自然是攔腰截住,不許刊登出來。”張衝撓了撓腦門說。

“那你速速了結此事,免生枝節,給別人落下笑柄。”徐恩曾火急火燎。

張衝急忙派特工總部的特務、上海警察局偵緝總隊隊長季源溥前去警告《申報》老板史量才,命令他拒絕刊登巴和大律師的那則緊急啟事。誰知這史量才卻是位極有正義感的文人,他非但絲毫不為強權所動,還以一種揶揄的口氣說:“廣告是營業性質,隻要給錢就盡可能地去辦,更何況從法律的觀點來看,姓伍的被人冒名,也是應該聲明的。”

結果,法國大律師路易斯·巴和如期在3月4日的《申報》上代登了一則《巴和律師代表周少山緊急啟事》,內容如下:

茲據周少山君來所聲稱:渠撰投文稿,曾用別名伍豪二字;近日報載伍豪等243人脫離共黨啟事一則,勞國內外親戚友好函電存問:惟渠伍豪之名,除撰述文字外,絕未用作對外活動,是該伍豪君定係另有其人;所謂243人同時脫離共產黨之事,實與渠無關;事關個人名譽,易滋誤會;更恐有不屑之徒,顛倒是非,借端生事;用特委請貴律師代為聲明,並答謝戚友之函電存問者雲雲前來。

據此,合行代為登報如左。

事務所法大馬路41號6樓5號

電話:13239 乙 A1329

周少山與伍豪一樣,都是周恩來的化名,這一點徐恩曾、張衝他們自然也是知道的。而伍豪此次請出的這個洋人大律師巴和也大有來頭,他曾經公開出庭為陳獨秀辯護過,顯然是位與中共關係非同一般的人物。麻煩的是他不但擁有法蘭西帝國的律師執照,又安然住在法租界大馬路,有拿槍的安南巡捕保護,中國特務能奈他何?再看這則廣告,更是構思新穎、設計嚴密、措辭巧妙,可稱是政治廣告的上品了。徐恩曾對此憤恨之餘,也不禁生出幾分欽佩來,看來中共有高人,不能不服呀!自己這一著棋是輸定了,還落了個造謠滋事之惡名,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哪!

1.學潮風波苦不耐

1931年九一八事變後,全國人民對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和蔣介石的不抵抗政策,無不義憤填膺。中國共產黨和中國工農紅軍多次發表宣言,斥責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行徑,揭露國民黨政府的不抵抗政策,並且提出了“組織群眾的反帝運動,發動群眾鬥爭,反抗日本帝國主義”的號召。青年學生激於愛國熱情,積極發揮先鋒作用;在全國各地紛紛遊行集會,發通電,做宣傳,建立抗日團體,組織抗日義勇軍,要求國民黨政府“停止內戰,一致對外,武裝群眾,出兵抗日”。這些熱血青年不僅向當地政府請願。9月25日以後,還絡繹不絕地派代表結隊到南京請願。9月28日,南京、上海學生2000多人,冒著傾盆大雨步行到國民黨中央黨部和國民黨政府請願,一氣之下打了外交部長王正廷,砸了他的辦公室。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是蔣介石始料未及的,他氣急敗壞地把陳立夫召來,聲色俱厲地對他說:“怎麼搞的嗎!連一些乳臭未幹的毛孩子都管不了,你們組織部究竟還能幹些什麼!”

陳立夫一看老蔣是真急了,胡子拉碴的不說,眼睛還有些紅,這對一向非常注重儀表的他來說,確屬少見。陳立夫趕緊表決心:“委員長息怒!若說做文章、講話、搞學生運動,我們總不見得搞不過共產黨吧!隻是以前重視不夠;今後您就等著瞧吧!”老蔣這才稍微鬆了口氣,“那就快辦吧!”

在老蔣麵前誇下海口後,陳立夫立即把徐恩曾找來,兩人一合計:“當務之急是要派人刺探一下學生暴亂的情報,搞清學潮內幕,看是不是共產黨在中間搗的鬼,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要說這幫學生也真是的,不好好讀書,瞎折騰什麼呀!”

“一幫毛孩子,我看嚇唬嚇唬也就是了。”徐恩曾輕描淡寫地說。

“恐怕沒這麼簡單!須知學生運動往往是個引火線,以後的事怕接二連三地……”陳立夫搖了搖頭。

徐恩曾卻認為陳立夫這是過慮了,不就是幾個乳臭未幹的毛孩子嗎,自己對付“狡猾的共匪”都有兩下,不信就對付不了這幫大學生。從陳立夫處回來後,他迅速在學生運動活躍的北平、上海、武漢、南京等地的大學院校布置了特務。這些特務得到徐恩曾的“手諭”後,動不動就采取高壓手段,對學生進行綁架逮捕。血氣方剛的大學生們哪裏受得了這個,學生運動更如火如荼般地高漲起來。

當時顧順章在上海因綁架了八個學生運動領袖,導致上海市長張群遭到學生隊伍的圍攻。特務們的這一策略,遭到了蔣介石的痛斥:“娘希匹,真是愚蠢至極!有這麼辦事的嗎?若能簡單扣押,我還派你們去?派正規軍隊不就得了,真是一群飯桶!”

徐恩曾一看不妙,趕快改弦更張,決定重點采取從內部對學生運動進行破壞的策略。

2.謊言欺哄學子心

11月,國民黨第四次全國代表大會在中央大學禮堂召開,浙江學生界的2000多名學生請願代表得知情況後,立即作出反應,衝擊中央大學禮堂,迫使蔣介石出麵接見,並答應學生的三條請願要求:一是要求政府立即對日宣戰;二是要求蔣介石立即北上指揮抗日;三是要求立即武裝學生開赴前線作戰。學生們還表示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浙江高校學生此舉果然奏效,蔣介石不得不出麵“訓話”:“同學們這麼關心國家和民族的前途,很好嘛!不過你們放心,國防、外交這些國家大事是政府的事,政府會管的;同學們的責任是把書讀好,學好本領,將來好好報效祖國。鬧學潮是不好的,現在國家正值多事之秋,內憂外患,你們最好不要再給國家增添壓力了……”

蔣介石接著把話題一轉:“你們都是浙江人,浙江是文化禮儀之鄉,西湖有個函下廟,供著嶽武穆,他精忠報國的故事想來大家都耳熟能詳,你們要好好學習嶽武穆,學習他的‘先安內、後攘外’的準則嘛!”

見學生們還沒有散去,蔣介石隻得說:“關於你們的要求,晚上我會派人來給你們詳細的回答。你們聽到回答就回杭州去,不要再鬧了,安心讀書去吧!”說完蔣介石就抽身退走了。學生們一時沒了主見,正在此時,一位年輕教師模樣的人站了出來,一躍跳上了主席台,自稱是請願學生的一名代表,不少學生一看都認識,這不是浙江大學文理學院擔任黨務和三民主義課程的老師嗎?此人麵露笑容、表情莊重地對大家說:“同學們,蔣委員長答應了我們的請求,我們對蔣委員長的講話完全滿意!我看今天的活動已經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蔣委員長還有國家要事要研究,咱們就散會吧!”這家夥就是徐恩曾布置在學生們中間的一名特務,可學生代表哪裏知道呢,他們來自杭州14個中等以上的院校,絕大多數都互不相識,誰也想不到這是特工總部特務們的暗中安排,大家還以為這個特務是大會執行主席指定的代表呢,彼此相互看了看,也就隻好各自分散了。

當天晚上,張道藩按照陳立夫、徐恩曾等人共同研究的方案,代表蔣介石對杭州請願學生進行了答複。張道藩眨巴著眼睛,很神秘地對部分學生代表說:“由於國內外形勢的緊張性,中央給你們答複的一些話可都是絕密的,你們要保證不傳出去——當然了,大家都是熱血青年,都非常熱愛祖國,我相信你們也是不會輕易告訴別人的。政府對你們的答複是:第一,關於要求政府立即抗日的問題,中央已經決定馬上對日宣戰了;第二,關於要求委員長北上指揮抗日的問題,委員長已經作出決定,幾天後就要北上指揮作戰;第三,關於立即武裝學生開赴抗戰前線的問題,你們的意見很好,愛國之心天地可鑒!隻是咱們馬上就要作戰了,軍火庫裏的槍支彈藥都發給軍隊了,就這還不夠用呢,目前這些武器正在趕造中。首先當然是武裝軍隊,然後才可能考慮武裝咱們愛國學生,所以現在還不能發,以後是一定會發的……我再重複一下,剛才我說的話,有不少是國家機密,希望同學們一定要保密才是!”

學生們一聽張道藩說得也不無道理,蔣介石的三項答複可謂圓滿,隻是這第二條蔣介石答應幾天之後就親自北上指揮作戰——不知是否真的可以落實下來。於是有人當即追問:“請告訴我們,蔣委員長到底哪一天北上?我們好準備開歡送大會,盡一下自己的心意!”

張道藩清了清嗓子:“這個嘛,具體日子告訴同學們當然是可以的,但你們想到沒有?日本航空母艦就停在長江口外,日本人的偵探和漢奸到處都是,一旦召開歡送大會,你們誰敢擔保委員長的安全?同學們哪,大家的心願是好的,隻是你們還年輕,許多事情都不像想的那麼簡單。歡送大會一開,目標就會縮小,日本飛機就很容易轟炸了,你們想是不是這理兒?”

見學生們一時沒了言語,張道藩馬上接著說:“同學們哪,你們要相信政府,相信委員長,對日絕交、抗戰、光複失地,政府馬上就要行動了,現在情況緊急,你們明天就趕快回去,中央給你們派火車……現在可是戰爭時期、非常時期,首都外來人多,對治安有影響,你們若不走,憲兵就會來找你們麻煩的。回去吧!”

經過張道藩這番“合情合理”的講解,加上徐恩曾又派出一批特務在學生中暗中進行分化瓦解,第二天就有10個學校的代表返杭,剩下四個學校的代表表示堅持留下來,準備開歡送大會。到了第二天晚上,徐恩曾又派出兩名特務,來到請願學生的駐地金陵大學,對四校的學生代表說:“中央黨部通知,南京軍情緊急,必須明天一早動身返杭,否則將不得不采取緊急行動,由憲兵押走。這是命令,必須執行。”第三天清晨,徐恩曾早早派特務,將這四校的學生代表強行送上開往杭州的直達汽車。至此,杭州學生代表全部離開南京,徐恩曾的手段又得逞了。

3.高校安插小眼線

徐恩曾雖分化瓦解了不少地方的學生請願隊伍,但因布置得較晚,各地學生運動還是風起雲湧。尤其是蔣介石答應“將率師北上抗日”的消息傳出,南京和全國各地大學生紛紛發起“送蔣北上運動”。到11月25日,到南京敦促國民黨政府出兵抗日的學生達兩萬多人。26日晨,學生結隊要求蔣介石簽署出兵日期,並在國民黨政府門前懸起警鍾輪番敲打。這天,適逢霖雨,天氣驟冷,學生站立了一天一夜,凍倒多人而不動搖。這聲勢僅憑徐恩曾手下的幾個小特務,已經是無能為力。第二天蔣介石被迫再次接見學生,在群情激憤中,他欺騙學生說:“我三天以後宣布出兵抗日。”說完就溜之大吉了。善良的人們哪裏想得到老蔣此時已經動了殺機。

12月5日,當北大示威團3000多人在南京街頭示威時,蔣介石令手下的特務和軍警突然將學生包圍,打傷30多人,逮走185人。7日,被激怒了的上海學生15000人上街遊行,聲援北大學生。9日,上海各校抗日救國聯合會代表集會。在國民黨上海黨部和公安局指使下,特務匪徒闖入會場搗亂,並把從南京來的北大學生一一逮捕。上海各校學生氣憤已極,當天下午,萬人包圍了上海市政府,要求釋放被捕代表,交出凶手。學生們堅持一夜,終於達到了目的。10日上午,上海學生組織人民法庭公審了凶手,公布通令票傳上海CC頭日陶百川。國民黨上海特別市黨部也被搗毀。17日,彙集在南京的各地學生代表和南京學生3萬多人,又組成浩浩蕩蕩的隊伍舉行聯合大示威。當隊伍來到珍珠橋時,受到了國民黨軍警憲特的聯合血腥大屠殺,33名學生當場被刺死,百多人受重傷,不少死難者被拋到了河裏。當夜又搜捕了外地學生代表,學生運動一時被血腥鎮壓下去了。

九一八之後的學潮,令蔣介石大吃苦頭,從此總算領教了中國學生的厲害,所以在他第二次上台後,就把對付學生運動的問題作為一件治國的要策,交給陳立夫、徐恩曾研究處理。命令他們必須采取內外結合、標本兼治的手段,盡快研究解決,徹底平息學潮。

從此以後,陳立夫和陳果夫等人就開始到處發表演講,宣傳法西斯主義。陳立夫在北大、清華講演時還說,他一年之內要在京滬漢等大城市對十萬學生發表講話。除此之外,他還組織中國文化建設協會,發起所謂文化建設運動,要一些反動文人辦宣傳法西斯主義的報刊;還和葉楚傖一起主編《墨索裏尼傳》;發動王新命、何炳鬆、黃文山、陶希聖等CC係十教授發表《中國本位的文化建設宣言》。在他的領導下,各種反動學生組織辦的報刊,那就太多了。

另外,二陳和徐恩曾等開始係統地在學校中培訓反動學生,使之成為特務“新星”。這裏特別值得一說的是,他們貫徹執行蔣介石提出的“寓訓練於參觀之中”,特工總部和戴笠的複興社特務處,在南京和北平都遵照蔣介石的旨意進行了這項活動。特工總部在南京進行的這項活動,是徐恩曾親自主持的,時間是1934年中央蘇區紅軍長征之前。

當時,徐恩曾在南京常府街48號,召集特工總部的盧斌和專管“學運”的項本善,以及南京國民黨黨部做“民運”的李永懋等,傳達蔣介石的“最高指示”。經過一番密謀,他們決定組織大中學校學生到江西參觀,就是對他們訓練,是寓訓練於參觀之中。目的是要使“學運”的核心分子實地見識一番,看看國民黨“剿共”的戰績,了解一番共產黨的各種情況,以便於研究對付共產黨的辦法。參觀旅途的食宿費用,全部由公費供給。當時決定,特工總部組織的參觀團,以盧斌為團長,以項本善為秘書。下麵分三個小組,第一組為中央大學的學生,第二組為金陵大學、金陵女子文理學院的學生,第三組為中學生,共計56人。其中有CC分子、特務分子和部分思想落後的分子。

參觀團從1934年7月21日出發,8月29日回歸,曆時40天。在參觀中,國民黨反動派把他們殺光、燒光、吃光的“三光政策”造成的惡果,誣蔑說是共產黨和紅軍幹的;把蘇區實行孫中山先生“耕者有其田”的主張,說成是匪行。“參觀”回來後,在陳立夫的導演下,成立了一個由徐恩曾、張道藩、葉秀峰、駱美奐、洪蘭友等五人組成的“學運指導小組”。

“學運指導小組”在9月14日,召集參觀團成員和各大中學校的CC骨幹共167人,在四象橋中國文化建設協會,成立了一個名為“三民主義革命大同盟”(簡稱“同盟”)的組織。“同盟”的成立儀式嚴肅而且有些神秘。特務頭子葉秀峰、張道藩親自領大家舉手宣誓:

“絕對服從蔣委員長訓示”,“如背誓言,甘願受最嚴厲的處分”。徐恩曾作為監誓人做了長篇講話,“同盟是選擇優秀學生組織起來的,今天是大家走上光明的政治道路的開端。隻有絕對服從蔣委員長才有前途,反對蔣委員長的都是我們的敵人。”儀式結束後,他又把這幫人分成八個小組,宣布了五項紀律,即:“一切聽組織指揮;絕對保守秘密;內部情況不許外泄;接受任務不許推諉;不許擅自脫離組織等等。”

為了統一思想,徐恩曾還規定,“同盟”每半月一次例會,地點在臨時指定的秘密機關,內容由同盟辦公室主任項本善布置,會議內容不外是:彙報校內外各種團體、組織的活動情況,院會、係會、演說會、辯論會、同鄉會等統統在內;討論如何支配、掌握這些組織和團體;接受“調查”任務等。要調查的對象主要是有親共反蔣表現的人。“比如,聽說你們中央大學的生物係教授歐陽逸,就是個危險分子,他居然公開表示對現有社會不滿,大家可以仔細調查一下嘛……”為了能“勝利完成任務”,徐恩曾還教給這撥人一套手段,諸如要會偽裝,不要暴露真麵目,在“左”傾同學麵前要裝“左”,在右傾同學麵前要裝右,要千方百計往同學們的團體中鑽,鑽進去就要爭取當領導,等等。

徐恩曾的這套把戲,在以後破壞一二九學生運動的時候還真派上了用場。

4.一二九危機化解

《何梅協定》簽署之後,全國上下噓聲一片。1935年11月18日,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發動學生開展抗日愛國運動的北平學生聯合會成立。

經過中國共產黨北平臨時工委和北平學生聯合會共同研究,12月9日,學聯發動北平五六千大中學生舉行了聲勢浩大的反日救國示威遊行。在新華門前,學生們振臂高呼: “打倒日本帝國主義”、“反對華北自治”、“停止內戰一致抗日”等口號,向國民黨駐華北當局請願。反動當局惱羞成怒,以大刀、水龍、皮鞭等瘋狂地鎮壓學生,以致100多人受傷,30多人被捕。一二九以後,12月16日,漢奸政府冀察政務委員會又準備成立,北平學生得知這一令人憤怒的消息後,一萬多人衝破軍警封鎖,在天橋召開了群眾大會,通過了“不承認冀察政務委員會”、“反對華北任何傀儡組織”、“收複東北失地”等決議。會後的示威遊行,再次遭到了反動當局的鎮壓,致使400多人被打傷,二三十人被捕,這也進一步激起學生和社會各界的激憤。

一二九、一二·一六事件的消息傳出後,全國各地學生廣泛地響應北平學生的愛國運動,紛紛采取罷課、遊行等行動表示聲援。蔣介石對此氣急敗壞。他把陳立夫、徐恩曾召來厲聲責問。徐恩曾屁滾尿流地回去後連夜組織了一批人馬商量鎮壓分化學生運動的策略,沒等天明就開始了行動。

12月18日一早,許多學生還在宿舍裏準備整理傳單、標語,就聽見校操場響起了緊急集合鍾。學生們都有些莫名其妙。

“也許臨時出現了什麼緊急情況,所以提前一小時開會了?咱們都過去看看。”有人提議說。大學生們陸續走向禮堂,發現會場中央的高音喇叭前已經站了不少人。“劉進,你是咱們的學生會主席,你給大家傳達一下昨天晚上的會議精神吧!”一位女學生對一位大高個同學說,這個叫劉進的也沒弄清楚是誰這麼早就敲鍾號召集合了,他看同學們已經來了不少,就擠到主席台前,試了試喇叭,說:“同學們,大家都知道,日本人的炮火已經燒到了中國的東北、華北,還在向內地長驅直入。中華民族現處於亡國滅種的關鍵時刻,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北平的大學生們已經行動起來了,我們該——”

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同盟”分子劉伯謙突然從人叢中站了出來,他一把奪過劉進的話筒,“慷慨激昂”地對大學生們說:“是的,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們應該積極行動起來,聲援北平大學生的愛國運動,今天下午就舉行遊行示威!以此證明咱們金陵學子也個個都是熱血青年,願意為國為民奉獻自己的青春和生命!”

“對,對!”下麵有學生鼓掌表示響應。

劉伯謙看火候已到,就把話鋒一轉:“隻是,大家也許還不知道,咱們的學生會中有個別同學利用我們大家的愛國熱情,謀一己之私利,多麼令人痛心啊,同學們,是可忍,孰不可忍!對這幾個家夥,咱們應該怎麼辦?怎麼辦?!”

對於這突然的“變故”,許多學生一時接受不了,可有一夥人(大多是“三民主義革命大同盟”分子)嚷著說:“把這些野心分子趕走!成立援救北平同學的新中央大學學生救國會!”接著,早已經安排好的“同盟”分子一個一個發言表示響應,要求改選學生代表和主席團。在這種突然襲擊的情況下,特務分子劉伯謙、楊博清和複興社分子陳清(女)成了主席團的成員,指揮下午的示威遊行活動。

高校這邊情況剛穩定下來,劉伯謙就急忙抽空跑到徐恩曾駐守的工作地點,向他彙報戰果。徐恩曾表示滿意,他和項本善根據南京各校學生決定下午遊行請願的緊急情況,發布了具體的指令:“絕對不許學生群眾衝入國民黨政府和行政院;不許到鼓樓日本使領館鬧事;全市學生的集會當天一定要結束,不許延續到明天;要割斷南京學生與上海學生的聯係,阻止上海學生晉京;要防止北平學生南下串聯。”劉伯謙等一一牢記下來。

下午4點多,南京大、中學校學生13000多人的請願隊伍從各校出發,會聚到國民黨行政院。隻見行政院前已經層層把守著憲兵、衛隊,一個眼睛賊亮、酒糟鼻子的衛隊長高喊:“學生隊伍停在廣場!各校主席團成員請進入行政院!翁文灝秘書長要接見你們!”

30多名主席團成員魚貫進入行政院,秘書長翁文灝笑容可掬地迎了出來:“同學們請,同學們請!……你們這樣關心國家和民族的前途,真是難能可貴呀,蔣委員長要我代表他、代表政府向你們表示慰問!隻是,同學們哪,你們的心意政府都理解,蔣委員長也完全讚同,他現在也正在研究救國之策……至於你們,我想還是應該安心讀書,將來更好地報效祖國!”

有學生代表提出了一些具體要求,諸如“軍隊要馬上出兵”之類,翁文灝忙著應答:“好的,好的,政府會允為考慮,允為考慮,同學們請先回去吧……”

有一位學生代表高聲說:“請蔣委員長親自出來一下,回答我們提出的一些問題!”

翁文灝說:“這怎麼能行呢?蔣委員長這麼忙,根本就抽不出空來啊!你們的心願我一定負責傳達到,一定一定!”

中央大學主席團成員丁緒榮見此情景悄悄地對身邊的人說:“我出去向同學們轉述一下翁秘書長的接見情況,聽聽同學們的意見。”

他出來一說,大學生們很不滿意,有人喊:“一定叫蔣委員長出來!”“他不出來,我們衝進去!”有的甚至罵道: “什麼狗屁主席團!”“打走狗!”一時群情激動,劉伯謙又趕緊站了起來,他聲嘶力竭地喊道:“請願的答複我們是不滿意的,這純粹是敷衍了事,沒有誠意的……這樣的請願不會有什麼結果,我們要改請願為示威,要喊九一八以來四年從沒喊過的口號:‘打倒日本帝國主義!’打倒日本帝國主義!……”有幾個學生隨著喊了起來,不少人表示讚成遊行示威,這樣把呐喊“蔣介石出來”的問題給岔過去了。

遊行隊伍經過國府路、太平路、中華路、新街口,快到鼓樓時,許多學生認為要到日本使館去了。走到前邊的劉伯謙、楊博清向陳清說:“告訴糾察隊,使隊伍轉保泰街到中央大學去。”糾察隊是軍統複興社物色的“可靠分子”,由一幫身強力壯的家夥組成,他們執行的也是“不準到日本使領館區”的命令。很多學生雖然很有意見,但由於事先沒有一起商量過,又沒有一致行動的準則,還是跟著大隊回到了學校。盡管隊伍回校天已經黑下來很久,同學們為蔣介石不出麵,為隊伍不到日本使領館去,紛紛氣憤不過,大家要求到大禮堂商量如何繼續鬥爭。會上有人主張正式成立南京學生聯合救國會,有的主張再向蔣介石提出嚴重抗議,有的主張實行全市罷課……意見本來各不相同,加上特務們有意在中間搗亂,一時就無法統一了。劉伯謙等趁機鑽空子來個金蟬脫殼計——“明天各校代表會商具體辦法”。此後雖然各校都進行了不同形式的鬥爭,但大規模的統一行動就這樣被新、老特務們破壞了。

1.姐妹同夫一家春

和許多五毒俱全的貪官一樣,徐恩曾愛官,愛財,也愛美色。他家中明媒正娶的妻妾就有三房。但是他還是不滿足,依然在外漁獵女色。

徐恩曾的元配夫人姓梅,在浙江啟明女校肄業,也算得上是知書達理,賢良溫柔。她不僅性格淑德,而且家境也很優渥。在徐恩曾赴美自費留學時,她的娘家還資助不少學費。因此和徐恩曾又可以算得上是患難夫妻,開始時兩人感情極好。

但是到徐恩曾當上調查科科長之後,麵臨的誘惑也越來越多。梅氏跟在他身邊就很不方便了。而且幾年下來,老夫老妻漸生厭倦,南京城裏又有那麼多嬌滴滴的小姑娘惹人心動。為了取樂,他把妻子送回老家,一年偶爾才見一兩次麵。梅氏原本就心情壓抑,再加上吃齋念佛,身體越發瘦弱,更不能引起徐恩曾的興趣了。於是徐恩曾開始尋找新的替代品。

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徐恩曾首先看上了同在中央黨部做事的王書元。王書元是遼寧姑娘,人高馬大、豐腴妖嬈,比起江浙出身,嬌小苗條的梅氏來說,更別有一番風味。

徐恩曾經過一番“運作”;終於把王書元弄到了手。兩人一度同居在南京中山東路。倆人私下生有一女,乳名小毛,也頗得徐的疼愛。可“幽居”時間一長,這王書元可就受不了了,哭著喊著向徐恩曾要個“說法”,“整天偷偷摸摸的,像個什麼樣?我再也受不了啦,我可是認真的,給你生了孩子,你必須要與梅氏離婚,明媒正娶我!”

徐恩曾這一方麵卻沒有王書元那麼認真,他本來膩味了梅氏,想“呼吸點新鮮空氣、換換口味”,隻不過想玩一玩罷了。一看這王書元竟然當了真,終日吵鬧不休,他的興趣馬上就降了下來。再看王書元生過孩子之後,腰也粗了,人也不像原來那麼光亮了,有時候看起來還邋裏邋遢的,他就有些煩了,去王書元那裏的次數越來越少。

王書元還是三天兩頭地找徐恩曾“糾纏”不止,屢次找徐恩曾鬧事,要錢、要別墅,甚至威脅他“小心我把你告到監察院去,讓你身敗名裂!”徐恩曾真是一時拿她沒有辦法。為息事寧人,他甚至請中統女特務祝雅韻寫匿名信勸王書元不要再鬧了。

卻說有一日,王書元打個電話給徐恩曾說:“小毛得了急病,速回。”徐恩曾從辦公室驅車趕回他們“愛的小巢”。徐開門一看,小毛正坐在地毯上堆積木呢!“這個臭女人!”他心裏暗罵了一句,正想轉身走開,卻被王書元一把扭住,“你今天不給我說清楚絕不放你走!”

“你瘋了,你……”兩人正扭打在一起,一個女子緩緩走來,慢慢地說:“書元,妹夫來了也不介紹一下。”

徐恩曾聽到這個嬌媚的聲音,不由得停下手,拉了拉衣袖,整理一下儀容:“書元,家裏來客人了你也不事先告訴我一下!”

“家?你還把這當成家?我就是要讓我姐姐看看你的德行!你的本來麵目!”

“哦,原來是家姐!快請坐!”徐恩曾頗有禮貌地說。

待平靜下來以後,他才仔細打量了一下王書元的姐姐,“唉呀,世上還有這樣嫵媚、大氣的女子?我原來以為書元已是人上人,跟她姐姐比,可就差遠了,差得太遠了!這女子身材高挑豐滿,條子盤子都無可挑剔,眉宇之間自有一股奪人的媚氣,若能與之共寢,此生也不白活呀!”他馬上就迷上了王書元的姐姐王書青。

為了討好王書青,徐恩曾可沒少動腦子——王書青一開始死活不答應:“我已經是有夫之婦了,夫君田鴻賓現在美國留學,馬上就要回來了,我們已經有了孩子。再說了,你已與我妹妹相好並有了小毛,我們之間根本就不可能!”

“書青,你難道沒有聽說過——唉,你是燕京大學肄業的,應該知道,漢朝有個趙飛燕,唐朝有個楊玉環,兩個都是絕代佳人,她們也都是姐妹同侍君王,有何不可呢?!況且我是真心愛你,沒有你,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你讓我幹什麼都行,把我殺了也可以——否則就一定答應我!”他把自己扮成了封建時期的皇上,明明白白告訴王書青:“你是我最寵愛的,你妹妹我是絕對不會娶的,梅氏與我的夫妻關係已經是名存實亡,所以說,你對我而言,不是空前的,卻是絕後的……”他還三天兩頭派人送玫瑰花給王書青,自己更是隔三差五地奉上金銀首飾、名貴服裝,有一天甚至把王書青領到一處豪宅,說:“這是我送你的小禮物,希望笑納!”

周日天氣好,他還會親自開車帶王書青“去野餐”,讓王書青的虛榮心得到極大的滿足。而且這徐恩曾在性事上也頗有兩下,比起她原來那個書呆子丈夫來不知強多少倍。這王書青本也是貪圖享受之人,哪裏架得住徐恩曾糖衣炮彈的轟擊,很快就投懷送抱,繼她妹妹之後,成了徐恩曾的姘婦,還在1932年為徐恩曾生下一女。

就在此時,最讓王書青頭疼的事情發生了:她真正的丈夫田鴻賓從美國學成回國,任南京中央大學教授。這可怎麼辦呢?她哪裏有什麼臉麵去見親夫呢?徐恩曾對此卻不以為然:“青,你已經是我的人了,我去跟他談談,把實際情況告訴他也就是了。料他也不敢把你怎麼樣。”

“可均,你千萬不要傷害他呀!我和他畢竟夫妻一場,你若加害於他,別人怎麼說我?”

“噢,你還這麼心疼他?好好好,你就放心吧,你想我徐恩曾是那種人嗎?”

徐恩曾於是給田鴻賓打了個電話,相約晚7點在一家西餐店見麵,“有要事相商!”

田鴻賓如約而來,徐恩曾先作了一下自我介紹,然後開門見山地說:“之所以約您出來,是和您商量書青的事……您想必也已經聽到了一點消息,書青現正與我同居,已經是我的人了,希望田先生能成全我們……”

田鴻賓自然惱羞成怒,但他一介書生,能有什麼辦法與徐抗衡?更何況自己老婆已經心甘情願地躺在別人的被窩裏。他就老老實實地接受了徐恩曾的“提議”,寫下一張字據,“成全了”這對男女。

徐恩曾也沒“虧待”王書青,不久就把太太的頭銜授予了她,使她成為“名副其實”的二太太,倆人一時定居在南京石婆婆巷3號,與南京中央大學教職員工宿舍僅一牆之隔。王書青此時憑欄遠眺,還能看見自己與前夫田鴻賓的子女,恁是鐵石心腸,這女人每每也不禁落下兩滴眼淚,感傷一番。

至於那個王書元,其時已經在國民黨中央黨部民眾運動指導委員會做事了,也已經有了新的相好。不過徐恩曾也還是給予了她一定的“補償”,將南京一塊地產送給她,並在特務經費中屢次撥款給她,為她造了一幢很大的樓房。

2.為娶妻“不計前嫌”

徐恩曾對王書青的誓言沒過幾年就變卦了。這次他又遇到一個“並非空前、卻是絕後”的女子——費俠。

這費俠原是湖北省鍾祥人,青年時期曾經留學蘇聯,與蔣介石的公子蔣經國同過學。受當時蘇聯進步思潮影響,她一度還“革命”、“犧牲精神”地不離口,可一回國就變了,很快就叛變了革命,投到中統特務的帳下。國民黨對待像她這樣的留學生還挺優待,先把他們安排於中統在南京中山門外設立的留俄歸國學生招待所內,由國民黨供給他們生活,並負責介紹工作。

1936年夏的一天,徐恩曾作為領導到留俄學生招待所去訓話,費俠代表留俄學生作答辭,一眼就被徐恩曾看上了——“這女子麵皮這麼白,胸脯這麼高聳挺拔、腰肢這麼纖細柔媚,衣著這麼入時洋氣,太現代了。尤其是這雙眼睛,勾魂奪魄的魅力,唉呀呀,世間竟有這等美色;她的嘴唇真是飽滿、充滿性感,唉呀呀,若能把自己的唇壓上去,那是什麼滋味……”這徐恩曾雖然還在上麵抑揚頓挫地演講,心眼兒可就活動開了……講演完後,費俠又代表學生們“表示最衷心的感謝,感謝徐先生,感謝政府對我們留俄學生的厚愛……”呦,聲音還這麼好聽!徐恩曾瞥見不少男生向費俠投去愛慕的眼神,他的心竟然一激靈:“得趕快下手才是,否則果子就被別人給摘啦……”

回到家裏,他像丟了魂似的,第一次對王書青的熱吻、擁抱和挑逗失去了興趣,木木的。

“可均,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王書青關切地問。

“沒,沒有……是,是有點兒不舒服……”徐恩曾喃喃道,眼前一個勁地晃著費俠的影像,那勾魂奪魄的笑……

王書青趕緊上前為他寬衣,服侍他吃點東西,把他拖上床睡下。

徐恩曾第二天一早就獨自驅車來到了中山門外,踱進留俄學生招待所,找到費俠的宿舍。費俠剛剛起床,頭發蓬鬆鬆的,胡亂用發夾挽住,穿一身猩紅緊身連衣裙,領口開得低低的,徐恩曾的血又狂流起來。他盡可能平靜地打招呼:“費小姐,早晨好!”

“噢,徐先生,您這麼早趕來,一定是有什麼要緊事吧?”費俠妖媚地看了徐恩曾一眼——她是那種知道自己姿色不錯,也懂得如何利用這份天然資源的女人,對付男人那可是有實戰經驗的,從俄國留學到現在,已有好幾位男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被她充分利用一番後,作為“人渣”棄之而去。從徐恩曾的眼神裏,她自然知道自己的“斤兩”,更知道如何去迎合和利用。

“是……是關於小姐工作的事……”徐恩曾竟有些口吃起來。

“唉呦,徐先生,您真是太費心了,我該怎麼樣感謝您呢,您快請屋裏坐!”費俠表現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趕緊把徐恩曾讓進屋來。

“我還有要事.一會兒就走。費小姐,中央宣傳部有個《中蘇半月刊》的編輯職位,不知道你是否感興趣?”徐恩曾盯著費俠的眼睛問道。

“太好了,徐先生想得真周到,我這也算是學有所用了,謝謝您,謝謝您!”

從此以後,徐、費之間的來往日益密切,關係越來越非同一般。這對於徐恩曾自然是貪戀費俠的姿色,費俠呢,則覺得徐恩曾高居中統王座,人也風流倜儻,又非常會討自己的歡心,能夠極大地滿足自己的虛榮心。她心想,要說天下美女,與我不相伯仲,甚至比我強者,也是大有人在,而獨獨自己能得到徐老板的青睞,也算前生有緣,更何況若跟了他,自己這一生非但吃喝穿戴高人一籌,沒準還能實現自己的某些政治抱負……隻是這徐先生已經是有家室的人了,而且還不止一個夫人,這……

“親愛的,你聽我說,你雖然不是我的唯一,但是我最愛的,像楊貴妃,三千寵愛於一身呢!真的,你不是空前,但是絕後!在你前麵的女人隻是為你作鋪墊的,所謂萬流歸宗,你就是最後的清流,最後的那個‘宗’,在你之後,我徐某人再也不會對別的女人動心了,再也不可能喜歡別的什麼女人了……親愛的,相信我……”

轉年也就是1937年春,徐恩曾不知怎麼搞的患上了猩紅熱,住進了南京中央醫院。不少人怕傳染,都沒敢近前探望,王書青也是蜻蜓點水似的探視了幾次,唯有這費俠不辭辛苦,主動前去伺候,精心服侍了一月有餘,把徐恩曾給感動得不行,“親愛的,你就像聖母瑪麗亞,太賢良太偉大太聖潔了,我一定要娶你,一出院就娶你!”

“看你,還是好好養身體要緊!”費俠嬌嗔。

徐恩曾果然不食其言,出院辦的第一件事,就是偷偷搬過來與費俠同居一處。背後他對王書青說:“最近公務繁忙,必須在外邊住上一段日子!”並回家稟明母親,“這一回是非費俠不再另娶了!”

他老母倒是個傳統女性,一個人辛辛苦苦地把徐恩曾兄弟四人撫養大,自然希望自己的寶貝兒子個個有出息、行端影正。聽到徐恩曾又要再娶的消息,當即把臉一沉。但徐恩曾主意已定,而且七魂六魄也早已被費俠勾去,哪裏聽得下老母的訓誡,隻隨聲敷衍兩句,就回去準備婚禮去了。可憐梅氏隻會流著淚在菩薩麵前燒香、數佛珠,而王書青則沒有那麼容易善罷甘休呢。

3.前妻撒潑惹人厭

為了娶費俠,徐恩曾是費盡心思要擺平前妻王書青。因為這婆娘是東北女人,性格剽悍,作風野蠻,一旦撒起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臉麵、性命都不講。所以徐恩曾十分頭疼,擔心處理不好,弄得個兩敗俱傷的局麵。

從他跟費俠交往之初起,他就想辦法瞞著王書青。這邊和費俠是山盟海誓甜言蜜語,非君不嫁非君不娶,那一頭卻和王書青說:“自從有了你,我視別的女人如無物,你怎麼連我都不放心了?我徐恩曾是絕對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的。”

王書青也不是省油的燈,為了費俠的事情,她和徐恩曾天天吵架,徐恩曾既不能割斷對女叛徒費俠的感情,又不能擺脫女魔王王書青的糾纏,隻能在王費二人之間的夾擊中步步為營,一退再退,窮於應付,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熬到了1937年盧溝橋事變爆發,國民黨內外、國內外人們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中日戰事上來,對徐恩曾的桃色事件的注意力大大降低。徐恩曾決定利用國民黨南京政府準備西撤漢口、重慶,到處都是一片兵荒馬亂的大好時機,借口暫避國難,其實是排除障礙,將王書青及其子女先期送往成都,以成就他與費俠的好事。

有一天,徐恩曾忽然對王書青說:“漢口並非久留之地,我們不日將全部搬遷至重慶。書青,你不妨先行一步,為我鋪鋪路。”但王書青並不笨,他心中的這一點小九九,早已被有知識有文化的王書青看得一清二楚。王氏故意裝出大義凜然、夫唱婦隨的樣子,表示堅決要與徐恩曾共赴國難、生死與共。徐恩曾被她的這一著弄得實在是沒有辦法了,被迫使出了自己最後的、也是十分卑鄙下流的一件“法寶”。原來,他平素就知道王書青與自己的親信副官李子友有過一些過從甚密之事,這時為了達到與費俠結婚的目的,便不得不使出“男色”一招,派李子友護送王書青及子女赴蓉。

1938年春,徐恩曾和費俠在武漢結婚。當時,陳果夫、陳立夫都不同意他這門婚事,但徐恩曾表示,寧可不做特務頭子,也不能不和費俠結婚。陳氏兄弟見他如此堅決,也沒法再說什麼。蔣介石為此曾專門召徐恩曾去詢問過一次:“你駕馭得了她嗎?她是受共產主義理論毒害很深的人,能說會道,你不要看簡單了。”徐恩曾當即表示:“沒有問題,請總裁放心。”

同年冬天,武漢麵臨失守,徐、費二人雙雙逃往重慶。徐恩曾當然知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自己瞞得了一時也瞞不了一世。但他心裏想,就算王書青知道了,找他大鬧,也已經是生米煮成熟飯了,她豈能奈何得了他?

但是徐的這種始亂終棄、喜新厭舊、道德敗壞之舉為許多同道所不齒。其中不少人決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在幕後為王書青出謀劃策,扇風點火,表示要為這弱女子、受害者主持公道,伸張正義。其實,就王書青本人對付徐恩曾也已足夠了。她不同於中國的傳統婦女,性格潑辣,貪財好貨,加之體格健壯,凶狠好鬥,在中央組織部也算是小有名氣了。徐恩曾在拋棄王書青之前就對她存有某種畏懼之心,加之這件事做得無恥,自然更是心虛氣短、理屈詞窮。相反王氏有理有據、有人有勢、有勇有謀,借此機會發揮她好勇善鬥的長處對徐恩曾步步緊逼,窮追猛打。

這時,王書青早就聽說了徐恩曾停妻再娶的消息。更氣人的是,她得知徐恩曾和費俠竟然就住在重慶國府路78號。近在咫尺但就是過家門而不入,這種沒良心的行為讓王書青怒上心頭。她決心一定要給徐恩曾和費俠這個小騷貨一點顏色瞧瞧。

王書青找上門大吵大鬧,孰料徐早已做好了準備,不管你怎麼吵鬧,我就是不出來,將王書青拒之門外。這樣一來,王的滿腔怒火無處發泄,更是氣急敗壞,發誓一定要把徐恩曾揪出來。

回到自己的住處後,原先徐的那位副官、如今王的姘夫給她出了一個主意:“書青,光發脾氣是沒有用的,老板有他的關門計,咱有咱們的跳牆法。雖然你不能拿老板如何,可以往費俠那個女叛匪身上打主意呀!給她一點顏色看看,你不一樣也出了氣了?”王書青聽了,覺得此計甚妙。她本人雖然一直從事黨務工作,但畢竟與特務頭子徐恩曾夫妻多年,多少也學到點特務手段。於是,她便派人暗中偵查費俠的行動規律,等待時機。

這天,費俠正挎著徐恩曾的胳膊,從國府路出來。她已經有了幾個月身孕,身體微微發福,小腹隆起,臉上還掛著幸福的笑容。徐恩曾也是好生得意,看著嬌妻,哼著小調。就在這時,王書青從一家藥店躥了出來。她柳眉倒豎,鳳目圓睜,扯著嗓門高喊:“快來看啊,這個騷貨竟然在光天化日下勾引別人的漢子啊,真不要臉!”說著,她就一把抓住了費俠的頭發。王書青本來就體格健壯,又“理”直氣粗,再加上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頓時占了上風。

“哪裏來的瘋婆子,竟敢在我們家門口撒野,唉喲——可均,快把這臭女人拖走——唉喲……”費俠疼得叫出聲來。

“唷,肚子都這麼大了,嘖嘖嘖,快來看啦,全國一號新聞,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勾引別人丈夫,孩子都有啦,這大姑娘臉皮可真夠厚的,快來看啦!”

不少人聞聲聚集過來圍觀。徐恩曾狼狽地一邊拉住王書青,一邊護住費俠,直到兩個衛士上前拉架,這一通折騰,才總算把二婆、三婆分開。

徐恩曾深知如果不能把王書青擺平的話,這個狠毒的女人還會做出更令人可怕的事情。那就不隻是費俠被弄得鼻青臉腫,衣服撕破了。思前想後,痛定思痛,最終徐恩曾隻好以經濟方式向王書青妥協,他拿出原先準備送子女去美國留學的黃金美鈔,同時利用手中的權力撥出大卡車兩輛、轎車一輛,送給王書青,讓她回成都去經營運輸業。王書青看到徐恩曾送來的東西,不禁喜上眉梢。權衡一下利弊,覺得自己一味地再這樣鬧下去,也未必能有一個什麼結果。他徐恩曾既已鐵石心腸,說不定把他惹急了,動用特務手段幹點什麼,還會對自己不利。於是,王書青見好就收,同意了徐的安排,偃旗息鼓,罷兵言和,帶著李子友滿載而歸。

4.縱容妻女搞走私

王書青從徐恩曾那裏得到了一些黃金、珠寶、汽車、卡車等貴重之物,自然也不能滿足於平白揮霍這些東西。她想的是要靠錢再生錢,源源不絕地有錢進賬。

從這以後,她沒再到重慶找過徐恩曾麻煩,一心一意地在成都做起了黃金美鈔的投機買賣,同時把卡車交給李子友,注冊了一個運輸公司,專跑成渝、成寶、滇緬這三條當時大後方的黃金路線,利用抗戰時期通貨膨脹嚴重、物資奇缺的困難局麵,從事西藥、五金、布匹等進口物資的囤積居奇、走私販運等各種違法行為,從中牟取暴利。在王書青放高利貸的過程中,因為債務問題而屢有糾紛發生,她便找到中統四川省調查室的特務頭子,依靠特務勢力進行威脅訛詐,借此將事情擺平,更有一次,一個商人因與王書青發生債務糾紛。竟然被她勾結中統特務威逼致死。在運輸公司因走私而遭到檢察機關的扣留時,她便打出“交通部徐次長”和“中統局徐副局長”的招牌進行抵擋。這些舉動都使人誤認為是徐恩曾自己在做,從而大大影響了徐的聲譽,其實,從另一個角度講,有這種誤解也並不過分。事實上,堂堂一個中統老板,手下特務密布成都,王書青的一舉一動,他都了如指掌。因此,對於王的違法亂紀活動,徐恩曾是知道的。而且最能說明問題的是,徐每次到成都辦事,王書青都親自到機場迎接。請想,徐恩曾是一個特務頭子,他的行蹤詭秘,飄忽不定。作為一名普通婦女,如果不是事先得到通知,王書青又怎麼能掌握徐的行動?可見,雖然兩人離婚分居,但雙方的關係依然是很密切的。當然,徐恩曾之所以這樣做,是有他自己的想法和目的的。對於將王書青拋棄,他的內心總有些愧疚,因此對王的胡作非為加以庇護,也就算是對她及子女的一點補償吧。

徐恩曾既要還上這份“感情債”,又要使王書青遠離費俠,以免生出事來;特別是要避免朝野注目,避免在兩統矛盾日益尖銳的形勢下,被戴笠抓住某方麵的把柄,從而為自己創造一個安寧平和的環境。

但就像古語說的,“樹欲靜而風不止”,最終徐還是在王書青身上栽了一個大跟頭。

當時,徐恩曾派李子友到成都,名義上是照顧王書青的飲食起居,實際上是默許了他們之間的曖昧關係,以此求得自己精神上的解脫。但是,沒想到這中間殺出了趙伯謙、葛炳生兩個“程咬金”。這兩個人都是在成都的中統特務,都曾任徐恩曾的警衛,並長期擔任中統行動員,在中統內部也算是頗有名氣的殺手。趙、葛二仆對徐忠心耿耿,容不得有人汙辱主子的名譽。當他們聽說李子友利用照顧老板前妻王書青的機會,竟做出苟且之事,不由得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出,決心要替老板洗刷汙點,清理門戶,誓殺李子友。這一來可把李子友給嚇壞了。他知道趙、葛都是頭腦簡單、心狠手辣的殺手,一時衝動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而且他與王書青私通,也很是心虛,知道徐恩曾是不會原諒他們的,這一次會不會是徐恩曾暗中指使,也未可知。李子友越想越害怕,終日裏驚恐萬狀,寢食難安。本來就無時不在謀劃脫身之計的他,考慮再三,認為隻有投奔戴笠,利用兩統之間的矛盾,才能保住自己一條性命。於是,李子友投奔了軍統,並將王書青依仗徐恩曾的勢力和保護,所幹的種種不法事情全盤托出,作為晉見的獻禮。事情雖然不多也不大,但卻引起了戴笠的注意。他立即命令成都地區的軍統特務按照李子友提供的線索進一步搜集整理王書青的不法言行,以備適當時候拿出來使用,從而一舉製徐於死地。

當然,作為與戴笠齊名的特工頭子,徐恩曾也不是笨得什麼都看不出來。在抗戰後期,他本人在中統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而王書青在成都給他惹的禍也越來越多。而且他已經調查到戴笠正在暗中窺伺王的舉動,想在這方麵有所打算。徐深感如果不及早動手的話,王就會成為戴笠掌握的一個把柄。

恰在此時,王書青運輸公司的一名駕駛員因酗酒把人撞死,卻逍遙法外,在社會上引起公憤,一時鬧得沸沸揚揚,徐恩曾一看情況不妙,急忙把王氏及子女從成都接到重慶,並以照顧生活為借口,派自己的親信特務嚴密進行監視。然而,他認為早動手了半天,比起戴笠來說還是晚了一步。他早就將王書青在成都時的種種劣跡全部搜集在冊,利用這次致死人命的“大案”,趁徐恩曾還沉浸在偽鈔案的愁雲煩霧中,無暇他顧的機會,把“王書青走私案”呈送給蔣介石,攻擊徐恩曾指使前妻王書青,利用交通部主管戰時交通的特殊權力,走私國家戰略物資,擾亂國家市場,加劇通貨膨脹的緊張狀況,並縱容手下對老百姓作威作福,傷人致死,引起極大的社會公憤,有損“黨國”和“領袖”的聲譽等等。

蔣介石看到這份材料後先是吃了一驚,而後又有點半信半疑,怕是戴笠挾嫌報複而故意設的圈套。於是,蔣利用一次甲種會報的機會,當麵質問徐恩曾:“你家裏人在成都與民爭利,逼出人命,有無此事?”徐恩曾當時不知道是戴笠進行的檢舉揭發,認為蔣是通過別的渠道已經全部了解了情況,便覺得此事不好再瞞過去,隻好當場承認下來。蔣介石一聽,戴笠彙報的內容竟然全是事實,不由得勃然大怒,對徐訓斥道:“你應當好好管教管教,別再惹出什麼事來。”話說得雖然不重,但內心裏已下定了對其棄置不用的決心。

1.緬甸活動忙扯皮

與軍統在國外的情報活動相比,中統在國外的特務活動總體來說是失敗的。這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和徐恩曾的錯誤領導相聯係的。

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日本乘英、美、法全部卷入歐洲戰場、無暇東顧之際,乘機侵占了東南亞廣大地區。一向野心勃勃的英國當然不甘心在東南亞地區的失敗,一心想要收複失地。1942年夏,經英國駐重慶大使卡爾與國民黨中央黨部秘書長吳鐵城密商,決定由中國方麵征募東南亞地區流亡到國內的華僑,經過專門培訓後潛入東南亞地區的呂宋、馬來亞、緬甸等地區進行活動。主要是刺探日軍在這些地區的兵力、裝備、部署等情報,將這些信息提供給英國一份,作為日後收複東南亞做準備。吳鐵城最後與卡爾商定,“中方出人,英方出物——提供活動經費和負責輸送(每月活動經費為71000盧比,當時每一盧比折合法幣7元)”。他再把商談結果報送蔣介石批準,得到了老蔣的首肯,那麼由誰具體負責實施呢,老蔣“禦筆”一揮:“中統局。”

接到這項“光榮使命”後,徐恩曾也非常高興,因為這樣一來,中統的活動範圍就不僅僅局限在國內,而且還可以發展到南洋各地,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他急忙把中統局僑務小組的特務們召集過來商量。幾人一合計,當務之急是趕快征募東南亞地區的華僑青年,辦一個特務技術速成班。隻是人數一時難以湊齊,沒辦法,隻得召集一些福建、廣東籍青年來充數。等湊齊20來人後,就在重慶開班培訓。

聯歡會後,徐恩曾對這些人做了分工,有少數幾個人被安排去了呂宋,大部分人馬則被安排赴緬甸。設立緬甸情報區,公開對外的名稱為“中國國民黨駐緬甸總支部”,區長由吳鐵城的親信、牧師李竹瞻擔任。李竹瞻,在仰光任中華基督教會牧師多年,20世紀30年代吳鐵城任國民黨中央海外部部長時,到仰光“視察黨務”,李竹瞻曾為吳鐵城組織過盛大歡迎會,取得了吳的信任。此時李竹瞻正好來到重慶,吳認為李有能力,又熟悉緬甸情況,還有一定的社會基礎,便將李竹瞻介紹給徐恩曾。副區長由老牌特務陳蔚如擔任,無線電台下關總台長吳世昌兼任副區長,雲南省調查統計室主任查宗藩也同時兼任副區長,局本部李九林為書記。

中統特務們到下關不少日子了,可工作並沒有什麼進展,除了電台人員還比較緊張外——他們一方麵架設總台,一方麵對從昆明英國領事館領來的兩架手搖收發報機進行改裝,因這兩架機器使用時發出嗚嗚的聲音很大,不易保密。別的人基本上都無所事事。

中統在下關發送的唯一可以搪塞局本部和英國領事館的“情報”,多半是李品偉從一些來往於滇緬之間的小商販那裏套來的,內容無非是“日本在東南亞地區的軍事力量主要布置在沿海重要港口和滇緬公路一帶”之類的大路貨,沒有什麼大用途。

轉眼間半年過去了,李竹瞻及其部下還遲遲未從昆明趕來,在下關的特務都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有人說:“聽說李竹瞻之所以遲遲不來,是挪用公款經商去了,如果因為他而貽誤戰機,責任咱們可擔負不起!”

中統局總部也有些急了,一看戴笠的軍統那邊“捷報頻傳”,相比之下自己這幫“同誌”真是太不思“進取”了。徐恩曾隻得電令李竹瞻親往景棟分區指導工作,區部工作則由朱淩雲負責。

這李竹瞻在下關安定下來以後,二話不說,先向每人發了一本《新約》全書,並神色莊重地囑咐大家:“要按時到教堂聽講!經常向主懺悔!”工作上李本就是個外行,所以也指揮不了什麼。特務們也就更加放任自流。他們原來是些閑不住的人,有事還能再找出事來,無事就更易生非了,個別人去找當地少女“白相”,有的人甚至染上了毒癮。李、陳因性格等多方麵的差異,這期間在工作上的矛盾也更加激化了。

10月初,朱淩雲突然從重慶到了下關,他找到陳蔚如,悄悄對他說:“徐先生特地派我到下關來,就是因為李竹瞻向秘書長吳鐵城控告你十大罪狀,吳鐵城把信交給徐先生處理,因此徐老板特地派我來調查此事。”

“竟有此事?這姓李的也真他媽做得出來!他自己一屁股呆賬不說,竟把屎盆子全扣到我身上。”

朱淩雲一把把他按住:“唉,我說老弟,咱們交情不錯我才先透露給你的,你這麼一折騰,還不先把我給賣啦!你給我冷靜點好不好!”

陳蔚如這才重新坐下,依舊氣呼呼地說:“他告我的狀,我還說他招搖撞騙掙黑錢呢!緬甸區的經費每月都是由李竹瞻向駐昆明英國領事館領取的,他每月支領7150元印度盧比,可每月給我的經費呢,才多少?隻夠維持我們幾個特工人員的日常開銷!根本就無法再用到工作中去……”

朱淩雲就勸他回去,不要再趟渾水了。

10月下旬,陳蔚如卷鋪蓋回來了,朱淩雲接替他的工作。誰知道時間不長,朱淩雲和李竹瞻又吵上了,就這樣,內部彼此之間雞打鵝鬥的,工作根本就無法開展。行動隊伍好不容易渡過怒江到達滇西重鎮保山,這時日軍早已經占領仰光,並迅速入侵緬甸北部,該隊由滇緬公路入緬的計劃被打亂。內部之間的爭鬥,加之一般隊員又都不願從偏僻小路、人煙稀少的地區越境入緬,所以,無論局本部和英方如何催促,他們都以交通和醫藥條件太差、經費不足為由,裹足不前。英方因得不到任何情報而大為不滿,提出抗議,同年冬,英方以中方未能履行協議為詞,停發經費,徐恩曾也隻得以出師久無功勞為由而宣布將該隊撤銷。李竹瞻自行離去,其他隊員由朱淩雲率領返回重慶中統局,各回原職,中統在緬甸的活動以毫無建樹而告終。這恐怕也是日後徐恩曾失寵於蔣介石的諸多原因之一吧。

2.發揮特長破日電

特務工作中,情報的搜集和反饋無疑是非常重要的。特務們在每一個重大行動前,都要靠真實、準確的情報來決定他們將要采取的對策。徐恩曾的特務組織中就設有一個專門負責搜集、處理情報的情報科。

開始搜索日軍密電的工作相當困難。20世紀30年代全世界通行的傳訊手段就是無線電,包括電報、電話、廣播,共分出長波、中波、短波、超短波四個波段,長波當時隻給輪船使用,中波一般用於地方電台作近距離的廣播波段,短波的波段寬傳播的距離相當遠,可傳播到世界各地,因而是國際上無線電通信的主要波段,每天國際上在此波段發送電報的電台最少也在千家,要想從這浩瀚的天空中分辨出哪一家是日本人的電台談何容易!由於經驗不足,密電二室的工作人員大海撈針般搞了好幾個月一無所獲。

1937年11月上海、南京戰事吃緊,特工總部奉命先期撤往武漢,而密電二室人員先期抵達漢口後又轉至湖南益陽,繼續搜集軍閥和日本人的密電。在益陽住不到半年,也就是1938年三四月份,徐恩曾命令密電二室向蔣介石長沙行營集結,並把密電二室改稱國際密電研究室。大敵當前,軍閥們的中文密電已大多沒什麼參考價值,所以密電室集中力量破譯日本的軍用密電碼,可一連幾個月下來依然是沒有一點眉目。有時弄到幾份日文電報,拿回來一譯才發現是日本官方要發布的新聞稿,弄得眾人啼笑皆非。

前方的戰事愈益激烈,可國民黨對日的密電研究依然沒有進展,形勢的嚴峻急壞了蔣介石,他在國防會議上指示:“破譯日軍密電,等於在前線增加十萬神兵!”為了盡快扭轉中國軍隊在戰場上被動挨打的局麵,蔣介石指派他的內弟、軍委會機要主任毛慶祥負責領導密電研究工作。毛慶祥把各路人馬召集起來,其中有特工總部的徐恩曾和李直峰,軍統的鄭介民、魏大銘、陳祖舜,交通部電政司的溫毓慶和霍實子,他們在漢口開了幾次秘密會議,專門討論如何破譯日軍的密電碼。會議討論的結果,認為應拋棄部門利益,集中全部精華組成一個專門機構從事日軍密電碼的破譯研究。在此決議之下,正式成立了“日帝陸軍密電研究組”,毛慶祥為組長,霍實子、李直峰為正副主任,負責具體的技術問題,溫毓慶、徐恩曾、鄭介民、魏大銘為顧問,參與破譯的設計工作。

對於毛慶祥合並密電研究機構的建議,徐恩曾在會上是點頭應允了的,可回來之後他又暗自留了一手。他把名聲在外的李直峰、池步洲等人撥給了毛慶祥,而把他認為很有潛力的密電第一室副主任陳文彬、第二室副主任武子明等數人留下,暫時安插在其他部門工作,名義上是解散了自己的密電機構。不久中統遷到重慶,徐恩曾找借口又成立了一個密電研究室,由武子明、陳文彬分任正副主任,屬下工作人員約有20餘人,室址設在重慶南溫泉。與此同時,和徐恩曾同樣狡猾的戴笠也在重慶建立了軍統的密電研究部門(在此之前軍統沒有正式的密電研究機構)。毛慶祥眼見這兩個勢大根深的“土皇上”對自己先前的指令陽奉陰違卻是沒有一點辦法,隻好忍氣吞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作罷。從此,國民黨對日密電研究開始了三方合作時期。

日軍的密電碼之所以難於破譯,在於它的密電碼係統不同,電碼各異。其中以陸軍、海軍密電碼最難破譯,整個抗戰期間,日本陸、海軍密電碼始終未曾被中方全部破譯過,空軍和外務省的外交密電則較為簡單破獲較多。當時破譯日軍密碼分為三大步驟:一要研究,二要研譯,三要翻譯。“研究”就是要把密電碼中的特征找出來,換句話說,就是從密電中找出它的破譯規則,這一步是破譯工作的關鍵。找到破譯規則之後,再把電文譯成日文,這就是所謂的“研譯”,最後把已經破譯出來的日文翻譯成中文,破譯密電的工作即告完成。

在截獲的日軍密電當中,有的密電是用英文字母組成,有的是由數字組成,也有的是用日文字母組成,其中以英文的電碼為最多。專家們首先發現,這種用英文字母發出的電報絕不是英文,而是把英文字母打亂順序後重新編碼的日文密電。其次,在這看起來雜亂無章的字母編排背後也是有章可循,他們發現這其中有些“雙字母組合”極有規律,據此可斷定這些電文或者是用兩個字母表示一個漢字,或者就是表示一個日文單詞,而且還是常用的中文或日文單詞。在此前提下,專家們初步譯出來一些日軍和我軍的番號,如“第八戰區××軍”“一一九師”等,密電研究取得一定突破。但這之後研究工作又遇到不少麻煩,這種零打碎敲的方式速度太慢,歸其原因還是沒有掌握日軍密碼編排的基本規則。可巧這時八路軍繳獲了三本日本陸軍密電碼,重慶方麵派出曾希聖和李直峰赴延安與中共交涉。本著國共合作的友好態度,中共將繳獲的日軍電碼本交由曾希聖帶回重慶。這三本密電碼無疑是雪中送炭,盡管日軍可能因失去電碼本而更換密碼,但更換密碼極其費事且工作量極大,絕非短期內說改就改,因而這三本密電碼對摸清日軍電報排碼規律仍有很高的參考價值。

在以後的工作中,國民黨密電研究人員在這場看不見的戰場上還是取得了一定的成績,這其中比較著名的例子,就是他們事先破獲了日軍準備偷襲珍珠港的密碼。

從1941年5月起,日本外務省與其駐檀香山總領事館之間的密電明顯增多,引起了中方的注意。經霍實子、池步洲等人加緊破譯,獲悉了許多重要情報,其中包括:日本外務省多次要求檀香山日本總領事館詳細報告在珍珠港的美軍艦艇數目和類型;反複查詢美艦在珍珠港內的位置和進出港時間變化規律;詢問珍珠港內官兵作息時間;最後距珍珠港事件爆發前幾天,日本外務省還多次詢問夏威夷群島的天氣情報。事實已經很清楚,日本人要對珍珠港采取行動。

毛慶祥獲悉霍實子、池步洲偵獲的重要情報,召集徐恩曾、戴笠等人研討此情報的準確性,池步洲曾是徐恩曾的手下,徐恩曾深知池步洲在密電研究上的才華,幾人一致認定應將此事迅速上報蔣介石。蔣介石接報後也認為此件密電準確,日美必將交惡,美國參戰會有利於中國戰場,蔣介石遂將此密電轉交美國羅斯福總統。隻可惜美國見電後竟無動於衷,頗令人匪夷所思,最後竟使日軍在1941年12月8日偷襲珍珠港得手,美軍未及開戰即先蒙受重大損失。

3.千裏走訪“新疆王”

1942年,“新疆王”盛世才向蔣介石投來了橄欖枝,有意和國民黨交好。之前蔣介石想要降服盛世才卻鞭長莫及,直到盛世才和共產黨麵和心不和,又失去了蘇聯這個老靠山,麵臨內外交困之際時,蔣介石認為圖謀新疆的時機已然成熟。

但蔣介石認為盛世才為人疑心太重,必須挑選合適的人才赴新疆和盛世才談判。如果去的人官職太高,會讓盛世才覺得是來奪權的。如果官職太低,又壓不住台,顯然不負重任。思來想去之後,他認為中層幹部中既能幹又讓他信得過的,隻有中統局局長徐恩曾了。

此時的徐恩曾剛剛破獲中共南方工委的大案,在蔣介石麵前是一時的紅人,在同仁麵前也是趾高氣揚的。又接到蔣介石欽點的委任狀,他連忙讓情報科的特務找來大批有關新疆的政治、曆史、文化以及有關盛世才的個人資料,想要細心研究,打一場漂亮的攻心戰。

徐恩曾此次前去新疆掛的職務是交通部次長,名義上也是去新疆討論交通運輸問題。一路之上,徐恩曾是又興奮又緊張,緊張的是不知道此行是否成功,興奮的是若真能促成盛世才投蔣反共,自己不是又要升官晉爵了嗎?

帶著這樣的雄心壯誌,徐恩曾出席了盛世才為自己舉辦的招待宴會。飯後密談時,徐恩曾對盛世才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蔣先生讓我明確轉告督辦,雙方應以大局為重,捐棄前嫌,攜手共圖大業。另外,蔣先生想知道如果雙方合作,新疆的共產黨應該怎樣處置?”

“他們大部分在我監視之中,近聞他們有撤出新疆之舉。”盛世才答道。

徐恩曾一聽忙說道:“盛先生與他們打交道不長,可能也已領教他們的厲害,我徐某半生跟共產黨鬥,這些人殺人放火,共產共妻,若是走脫了他們,可是縱虎歸山,為患無窮,日後卷土重來,再戰可是勝負難料呀。”

徐恩曾連唬帶嚇,說得盛世才也不由得一陣寒戰:“那依閣下的意思是?”

“斬草除根,永絕後患。”徐恩曾之計可謂毒矣。

盛世才聽罷吸了一口氣,望著窗外皓月,久久不語。畢竟,共產黨人曾大力幫助過他,他本想放他們一馬的。

可手刃親兄弟的人,還有誰不能殺呢?盛世才考慮良久,狠狠地說道:“依先生之言,一個也不留!”

徐恩曾和盛世才密談之後,盛世才上書蔣介石,表示歸順國民黨政府。徐恩曾回重慶述職,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他把自己的秘書李宏基留在新疆作為人質。

徐恩曾回到重慶,將在迪化和盛世才會談的結果向蔣介石作了彙報,並向蔣介石透露盛世才有再邀中央大員赴新的意願,以便進一步接觸。果不其然,盛世才很快又給蔣來電,請求國民黨中央派人入新。

7月30日,盛世才在督署舉行盛大宴會招待重慶來的國民黨中央大員,在會場上,盛世才頭一次懸掛了中華民國國旗和國民黨黨旗,以示自己正式“改旗易幟”。

蔣介石任命盛世才為國民黨中央監察員、國民黨新疆省黨部主任委員,新疆邊防督辦,新疆省政府主席,第八戰區副司令,中央訓練團新疆分團主任,中央軍校第九分校主任,西北運輸委員會副主任委員,十九集團軍副司令等黨、政、軍要職。從表麵上看,盛世才依然握有新疆的大權。其實不然,自宋美齡等人返回重慶後,蔣介石的嫡係胡宗南的部隊就開進新疆,控製了軍事勢力。

緊接著蔣介石又派來大批特務控製了新疆的各個要害部門。徐恩曾的中統也趁機在新疆建立了自己的組織,也算是徐恩曾不枉此行的一個成果。自此,除了西藏之外,在當時全國的各個省市,都有了中統的分支機構。

盛世才歸順蔣介石之後,按照雙方原先商定的條件,他開始向在新疆的共產黨人下手。

1943年9月27日晚,毛澤民、陳潭秋、林基路三人笑對屠刀,在新疆就義,一年以後,盛世才由徐恩曾陪同,帶著大批黃金作見麵禮,親自到重慶覲見蔣介石,蔣介石直誇攜金覲見的“黨國”要員中至今隻有盛世才一人。徐恩曾也因“招安”有功,受到蔣介石的大力表彰。

1944年,斯大林格勒保衛戰勝利,蘇聯開始全麵反攻,盛世才又萌生了重新投靠斯大林再次獨步新疆的狂妄野心。他把相當一批國民黨員以共產黨間諜名義關進監獄,他告訴蔣介石這些人已經背叛了國民黨。同時他向斯大林表示前段反蘇反共實出無奈,要求寬恕。斯大林對盛世才這種兩麵三刀的詭計再也不相信,他把盛世才的悔過書交給蔣介石,蔣介石看後大怒,立即調他來重慶,任國民政府的農林部長。蔣介石“杯酒釋兵權”的做法迫使盛世才最後不得不乖乖地到重慶任職。

雄踞新疆多年的盛世才從此遠離了新疆,徐恩曾和他的那一段相會,終究也成為了曆史。

4.鬥汪偽平分秋色

李士群、丁默邨等人在上海、南京成立了汪偽特工機構“76號”,和國民黨的中統軍統大唱對台戲。這讓徐恩曾威嚴掃地,在陳果夫和陳立夫麵前抬不起頭來。中統局在外人看來簡直就成了腐敗的淵藪,中統特工也成了有奶便是娘的窩囊廢。如若不及時挽回局麵,長此以往,他這個中統局長今後誰還會看得起?徐恩曾連忙調集人馬去上海探個究竟。不久探子回報,除了徐兆麟帶著幾個嘍囉逃出來以外,上海、南京的中統組織幾乎全軍覆沒。

其實,就在中統籌劃除掉李士群、丁默邨的同時,軍統的戴笠已經派殺手於鬆喬暗中奔赴上海,想要刺殺李士群。軍統下手的原因,也是因為李士群大拆軍統的牆腳,向軍統特務大開殺戒。可惜於鬆喬的暗殺計劃被汪曼雲泄露出去了,李士群又一次保住了小命。但同時他也越發提防,整日神出鬼沒,難以接近。

徐恩曾一計不成又生一計,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向“76號”展開了反誘降,他宣布隻要是回心轉意反正歸來,他保證不計前仇,不搞秋後算賬。徐恩曾心裏清楚,像李士群這樣的頑固派已是不可拉回,而其他的人未必不想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在徐恩曾的“感召”下,汪偽特工內部出現了鬆動。已任汪偽“七人委員會”委員的唐惠民首先就向徐恩曾暗送秋波,他把“76號”的情報賣給徐恩曾從中撈取好處。繼唐惠民之後,徐恩曾又派趙秉穀(亦名趙冰穀)來勸服丁默邨,丁一開始態度很明確——沒門。後來隨著日本人的勢力一日不如一日,眼看著隻剩下招架之功,丁默邨意識到日本人原來也有垮台的一天,這才又掉轉船頭靠出賣日本人的情報以望得到陳立夫、徐恩曾的“諒解”。當時在重慶的中統局裏專門有一個代號為“42”的卷宗,“42”的含義是把“76號”的7、6兩個阿拉伯數拆開後相乘而得,意思是說此份卷宗的情報全來自於“76號”,而情報的提供者就是汪偽特工頭子丁默邨。

徐恩曾還以懲處漢奸為名義公報私仇,派人打死王閬仙。

王閬仙,浙江吳興人,和徐恩曾不僅是同鄉,而且還有遠親關係,既有同鄉之誼還是沾親帶故,所以王閬仙得任中統總務科的會計,算是徐恩曾的親信。王閬仙是中統裏麵的理財能手,他把徐恩曾的特務經費管理得井井有條。徐恩曾看王閬仙是塊材料,把自己在南京和上海購置的大量房產交王管理。當然這其中的秘密就隻有徐、王二人知道了。上海、南京淪陷前,徐恩曾在上海、南京安排了潛伏力量,其中王閬仙就是留守人員之一。當時王閬仙被留下表麵上是負責管理潛伏區的特務經費,暗含著徐恩曾是要王替他打點好他在淪陷區的不動產。公事私事一切都安排妥當,徐恩曾才放心去了重慶。不料想王閬仙在上海待了一陣兒,跟著中統、軍統刮起的“投降風”,與中統特務姚筠伯、石林森一道投降了“76號”。由於王閬仙能夠理財持家,而且是一把好手,故而特別受到李士群的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