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3 / 3)

指腹滑過如玉容顏,流連不去。側倚著紅幔,他一手支額,一手輕輕拉開紅袍玉帶,慢慢說道:“朝堂上,我有一個死對頭。他是……兵部尚書,蒙古人,叫……薛石。他最討厭我,我也最討厭……他。”

“為什麼?”政見不合?嗯,很有這個可能,改天去問問爹。

“誰讓他的字裏……有個茶字。薛石就薛石,居然字茶丘,聽了就討厭。”

“……”把這個秘密告訴爹,對升官沒什麼價值吧。妙目閃動,反手握住不安分不老實的手……嗯,修長有力,握著沒書生的那麼軟趴趴……去去,什麼“修長有力”,她在亂想什麼咧。

將他的手禁錮在身側,盯著迷蒙的醉眸,想了想,她小聲問:“喂,舒南恭,你為什麼要娶我?”別人是酒後吐真言,她的相公是茶後吐真言……去去,什麼“她的相公”,她在亂想什麼咧!

“為什麼……”支起兩肘居高凝著她,良久良久,久到她以為這是他入定的姿勢,才聽他低低歎氣,“為什麼娶你?”

是問她,也是問自己。

迷蒙的眸子輕輕轉向綿被上的繪繡芙蓉,抬頭回憶,似憶起高興的事,他徑自笑了一陣,慢慢低頭吻上她的臉、她的眉、她的鼻、她的……唇。

“我不知道,蝶慢。”

“不、知、道?”她的眼又紅了起來,怒火燒出來的。

“娶你,就像……就像……像是遠遠的一個靶子,我用箭瞄準了十四年,隻想射中耙心。蝶慢……”他的聲音夾上沙啞,“我不知道,從討厭你,到淡忘你,再到想起你,慢慢地,回憶好像越來越……清晰,然後,質孫宴上,你突然出現在我麵前……就……就……就好像突然有人在我麵前放了一個靶子,讓我射中它。於是,我就想娶你。嗬,現在我娶到了,靶子沒有了……”

當她是靶子?很、好。俏臉扭曲,五指緊縮再放開,運氣於掌,景蝶慢正想擱翻他,高舉的手卻因他接下來的一句而僵硬——

“我想……我喜歡你,蝶慢。”

他的唇在她鬢角廝磨,她一下背頸發涼,一下又臉如火燒,素掌抬在他背心,遲疑半晌,最終還是放下。

“你喜歡我,才娶我?”他當真記著她十四年?她呢,若不是見到玉佩,根本不記得當時的小乞丐。

當年的小乞丐如何成為了今日的戶部尚書,她不由得好奇起來。

一陣恍神,冰涼的手指沿腰攀上,開始攻城掠地,惹來她的抽氣驚喘。

“舒南恭,你的手……太冰了。”

低笑在耳,他的聲音夾上外人難得一聞的戲謔:“嗬嗬,蝶慢,是你太熱了……”

良辰,月圓。

美景,春宵……

第二天,清晨。日上柳梢頭。

言悟一隻腳邁入拱門內,一隻腳站在拱門外,全身僵硬,瞪著眼,不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事實。

“你愣這兒幹嗎?”言歸笑嘻嘻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來不及阻止,言歸已衝入院內,下一刻,臉上現出與言悟相同的驚駭之色。

“這……怎麼回事?”一把扯過言悟,他壓著嗓子對口形。

“噓,別吵醒大人。”隻動嘴不出聲,言悟拍開緊拽衣襟的手,“你想勒死我?”

言歸丟他一眼,轉頭看向院中某一點。

火紅的一點。

黑發披散,映著朝陽射出七彩光澤,絲絲縷縷滑順地垂落在地上;紅蟒滾金袍斜斜穿在身上,下擺被當成坐墊,染了不少灰塵。男人坐在門外台階上,側倚梁柱,腦袋擱於左掌心,雙眸斂閉,眉心蹙緊,全身無一不寫著“狼狽”二字。

慢慢靠近,言歸側頭對口形,“大人不會在外睡了一夜吧?”

“……”言悟不敢想象,昨夜是他家大人的新婚之夜啊,良宵……隻怕不怎麼良,是當之不愧的“涼宵”。

“大人?”掬起垂於地上的黑發,言悟的眉心攏得死緊。他試探著輕叫,“大人,您醒醒。”

“什麼時辰啦?”低啞的聲音從男人嘴出飄出,眼未睜開,已抱著腦袋開始呻吟,“該死,好痛。”

“大人您……昨晚喝茶啦?”

“茶?”男人搖頭,卻止不住頭痛欲裂,“嗚,該死的。言悟,我今天不去官衙了。我昨晚到底喝了什……”話意倏頓,舒南恭抬起頭,眯眼看向二人,神色懊惱又生氣,“看什麼看,出去。”

“您讓我們出哪兒去?”言歸為他係好衣帶,扶他站起。

捂著快要爆炸的額,舒南恭臉色遽變。

正要斥責,拱門處又衝進一道身影——瑚兒。她福身道一句“姑爺早”,再衝言氏兄弟皺個鬼臉,提裙衝過三人,推開房門直接跳了進去,再當著三人的麵“啪”的一聲使勁關上。

室內,一陣窸窸窣窣,夾著喁喁低語,聽得舒南恭臉色一下青,一下紅,再一下白。

“小姐,您脖子上被蟲咬了。”

“閉嘴。”

“小姐,姑爺他打你啊,嗚,這叫我怎麼向老爺交代啊,您的胳膊上全是青紫啊,嗚……”

“閉嘴,瑚兒,別以為我不敢醃你。”

“……”

又過了半炷香的時間,臥室門從內拉開,走出一道素色身影,綿膝短裙,烏發仍是隨意地在頭後繞個結,完全沒有已為人婦的自覺。

看到青白交錯的臉,景蝶慢緩緩走到他身邊,狠狠揪過衣襟,亮眸怒閃如星,“舒、南、恭,從今天開始,沒我的允許,你不、準踏進臥房半步。”

言畢,一把甩開他,順便“嗖嗖嗖”,送言氏兄弟幾把利刃眼神,拉著瑚兒跑出去。

言悟回神,低頭清嗓,叫醒發呆的男子:“大人?大人?”

“出去,沒我的允許,別進來。”揮手命二人退下,舒南恭捂著快要炸掉的腦袋回房。

室內,紅幔依舊。

盯著滿室喜紅,他喃喃自語:“我昨夜是不是……太粗魯了?”

剛想回憶昨夜,額前頸後又是一波炸痛,逼他不得不停止動腦。

良久,放開撫額的手,五指輕撫碧帳紗,腦中閃過一張水眸泛霧的豔怒小臉。

她在哭……昨夜他到底做了什麼,怎會……怎會坐在院中?

該死,一定是他太魯莽了,不知憐香惜玉,一定是?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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