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宦生涯(1840~1852年)(4)(1 / 3)

《詩經》reference_book_ids\":[7078185810029202446,7152079239892700197,7071200634816449549,6874386810978438151,7070438698533293070]}]},\"author_speak\":\"code\":0,\"compress_status\":1,\"content\":\"  祖父大人的病吃藥總不見好轉,我仔細想過了,或許是有火,不適宜吃熱藥。祖父身體一向很強健,丁酉年春因為吃了補藥,竟然得了一場大病,後來澤六爺用涼藥治好了他的病。這一次每天能吃三中碗飯,這就說明身體並不很衰弱,或許醫生並沒察覺到,隻看見小便次數太多,就以為是身體虛弱造成的,一直用熱藥治療,也可能會誤事的。我也不懂醫學上的道理,又相距這麼遠,很難猜測病情,隻是回想起丁酉年的事情,又聽陶雲汀先生被補藥耽誤病情的事,所以寫信告訴家裏。希望你們與有名望的醫生仔細商量,不知道有沒有改吃涼藥的道理?

我從去年接到祖母去世的消息,就時時想著抽時間回一次家鄉。可想要回老家,有三個難處:現在京城家中欠債五百多兩銀子,想回老家就沒有錢還債,往返的路費還要花去四百多兩銀子,這些銀子也很難籌齊,這是第一個難處。不帶家裏人回去,又怕我在家或許有什麼事情拖住了,短時間內不能回京城,兩邊都牽掛著;如果把家裏人都帶回去,路費又更多了,家裏又沒地方住,這是第二個難處。我一個人回家,輕身快馬,不超過半年就可以回到京城,等到免去我現在擔任的職務以後,明年或許也還不能有新的任命下來,又得在京城閑住一年,這是第三個難處。有了這三個難處,所以直到現在還猶豫不決。而在睡夢之中,都時時想念家中老人,望各位兄弟把我的意思詳細告訴祖父和父母。如果老人還希望我回家,那弟弟就寫信告訴我,我把家中大小全都留在京城,馬上動身回家。如果家中老人沒有希望我回家探親的意思,那我也不敢輕舉妄動。下次弟弟來信,一定詳細寫清楚家中各位老人的意思。

祖母安葬的事既然已經辦得很妥當,就不必說到其他事情了。前段時間關於說墓地走向等吉祥凶險,也不可完全相信。山脈走向的說法,是地理上的事;祖父有命則子孫遵從,這是天理。既然祖父的意思已經不可改變,作為子孫的還要違背他的意見,去另外選一塊墓地,那祖父一生氣,肝氣鬱積,病情必然加重,這已是違反天理了,即使得到一塊好墓地,也將會變吉祥為凶險,更何況新選擇的墓地未必一定吉利。從今天起不能再說改葬的事了,不管吉祥或凶險,隻有聽天由命了。就是朱堯階、易敬臣也不要請他們找地方(堯階等兩個人如果有看得好的地方,也可以先買下來)。四弟就在家幫助父親、叔父管理家中的事,一時一刻也不能離開祖父身邊。九弟、季弟就專心讀書。隻要任何事情都不違背天理,則風水地理上的講究,可以放在一邊不去談論它。

我身上的癬瘡,春天又複發了,隻是沒有去年嚴重。臉上脖子上的就和弟弟離開京城時一個樣,沒有再複發。六弟近段時間較為發憤努力,早上也起得早。紀澤《詩經》還沒讀完,現在是竹屋在教他,總是耽擱,將來一定要請一位最能專心教育孩子的人。

黎樾喬任禦史,任職期滿皇上接見了他,依然封原來的官職在原來的衙門任職。黃正齋的大兒子在正月初失蹤,到現在也沒回家。鄧星階到正齋處當私塾教師,李希庵到杜蘭溪處去當私塾先生,都是我推薦的。同縣劉九爺、羅鄒兩人和新中科舉三人都在京城,依然在外館。江岷樵住在張相公廟,離我家很近。郭筠仙還沒回來。袁漱六在正月廿四日到達京城,現在家屬住在北半截胡同。周荇農還沒到。楊春皆在正月初二生下一個兒子。劉藥雲搬到虎坊橋,他的病已經全部好了。趙鬆原的妻子在正月去世。舒伯魯二月離開京城。我家在碾兒胡同租的房子的房東要回來了,三四月必須搬家。黃秋農借我的銀子已經還回,加了十兩利息錢,我想把利息錢退回去。

九弟、季弟讀書,開口就有看不起自己的意思。大約是看見自己年紀大了,又沒取得功名,就有心灰意懶的想法,這是絕對不行的。我鄉試時的主考官餘曉邨、許吉齋兩位先生,會試時同房考官季仙九先生,都是二十六七歲才入學,三十多歲中舉,四十多歲入詞林。各位兄弟隻需天天用心讀書,千萬不能感歎年紀大了就產生自卑感。比如有人想去京師,一步也不走隻是長籲短歎,隻說:“京師太遠,哪裏是我能夠到達的?”那麼旁觀者一定會笑話他。我希望我的弟弟步步朝前走,天天不停息,自然會有到達的那一天,不要去計算走了多遠而長籲短歎。希望澄侯時時把這個比喻說給子植、季洪聽,千萬要記住,不可怠慢!

九弟來信說各位妯娌不太和睦,我更期望各位弟弟修身養德,改變自己的妻子,並努力改變目前這種妯娌不和的家風。如果各位兄弟不一麵嚴加責備一麵以身作則,則家中這種氣氛不會改變,也不會避免許多口舌是非。望各位兄弟熟讀《訓俗遺規》、《教女遺規》,用來對照改正自己的過失、用來教育妻子子女。這些事都依靠澄弟做出表率。這件事關係重大,千萬記住!不知道該怎樣囑咐你們才好!這隻有靠你們自己留心反省自己才是。

兄國藩手草

道光廿七年二月十二日(1847年3月28日)

【精華點評】

1838年,曾國藩從家鄉到京城參加會試,以第三十八名中試。殿試取得三甲第四十二名,賜同進士出身。朝考一等第三名,後又由道光帝親拔為第二名,改庶吉士,入翰林院繼續深造。1840年2月庶吉士散館,列二等第十九名,授翰林院檢討,秩從七品。寒窗苦讀數十載,曾國藩終於順利地攀登上了封建科舉仕途的頂層。信中,曾國藩透露出濃濃的思鄉之情,此時的他已經離家做京官七年,這是他第一次在心中提出想回家的想法。但是路途遙遠,回家有三個為難的地方:一是路費短缺;二是帶家眷一起回的話,缺路費不說還沒有住的地方;三是擔心開缺後難以很快補缺。由此,讓人好奇曾國藩為官多年,怎會連回家的路費都短缺?這就要說到清代官員的薪水了,清代官員的俸祿分為正薪和養廉費,正薪很低,一個七品縣令年薪不過四十五兩銀子,祿米四十五斛;一品大學士年麵額五十千文的清代紙幣,薪也不過一百八十兩銀子,祿米一百八十斛。養廉費遠遠超過正薪,其作用是鼓勵官員廉潔自愛。曾國藩所在的翰林院清閑,其間的官員正薪和祿米與同品級的其他官員一樣,但養廉費卻是最低的。又加之沒有實權,本省的地方官也不會有冰敬和炭敬,所以曾國藩比同品級其他官員的收入低得多。這就是曾國藩雖想念家中父母親人,卻因路費緊張無法回家的原因。

【經典格言】

夢寐之中,時時想念堂上老人。望諸弟將兄意詳告祖父及父母,如堂上老人有望我回家之意,則弟書信與我,我概將家眷留在京師,我立即回家。下次寫信,務必詳細書明堂上各位老人之意。

為母親失眠擔心

(1848年1月11日與父母書)

【家書】

男國藩跪稟父母親大人萬福金安:

十二月初五,接到家中十一月初旬所發家信,具悉一切。男等在京,身體平安,癬疾已痊愈。六弟體氣如常。紀澤兄妹五人皆好。男婦懷喜平安,不服藥。同鄉各家亦皆無恙。

陳本七先生來京,男自有處置之法,大人盡可放心。大約款待從厚,而打發從薄。男光景頗窘①,渠來亦必自悔。

九弟信言母親常睡不著,男婦亦患此病,用熟地、當歸蒸母雞食之,大有效驗。九弟可常辦與母親吃,鄉間雞肉、豬肉最為養人,若常用黃芪、當歸等類蒸也。略帶藥性而無藥氣②,堂上五位老人食之,甚有益也。望諸弟時時留心辦之。

老秧田背後三角丘,是竹山灣至我家大路,男曾對四弟言及,要將路改於坎下,在檀山嘴那邊架一小橋,由豆土排上橫穿過來。其三角丘則我栽竹樹,上接新塘坎大楓樹,下接檀山嘴大藤包裏,甚為完緊,我家之氣更聚。望堂上大人細思。如以為可,求叔父於明年春栽竹種樹;如不可,叔父寫信示知為幸。

男等於二十日期服已滿,敬謹祭告。廿九日又祭告一次,餘俟續具。

道光廿六年十二月初六日

【注釋】

①窘:窘迫。

②藥氣:藥味。

【譯文】

兒子國藩跪稟父母親大人萬福金安:

十二月初五日,接到家中十一月上旬所發的信,知道一切。兒子等在京城,身體平安,兒子癬疾已好了。六弟的身體氣色如常。紀澤兄妹五個都好。兒媳婦又有喜,身體平安,不用吃藥。同鄉各家也都平安無事。

陳本七先生來京城,兒子自有處理安置的辦法,大人盡可放心,大約是款待客氣些,打發則少些。兒子的光景比較窘迫,他來了也一定後悔的。

九弟來信說母親經常睡不好,兒媳婦也犯這種毛病,用熟地、當歸蒸母雞吃,很有效驗。九弟可經常辦給母親吃,鄉裏雞肉豬肉最養人,如果經常和黃芪、當歸等蒸著吃,稍微有點藥性,又沒有藥味,堂上五位老人吃了,很有益處。希望弟弟們留心辦理。

老秧田背後的三角丘,是竹山灣到我家的大路,兒子曾對四弟說過,要把路改到坎下,在檀山嘴那邊架一座小橋,由豆土排上麵橫穿過來。在三角丘多栽竹子,上可接新塘坎的大楓樹,下可接檀山大藤,包成一圈,很是完整緊密,我家的興旺氣象,便更加聚合了。希望叔父大人在明年春栽竹種樹,如果不同意,請叔父大人來信指示。

兒子等於二十日為祖母守孝期限已滿,敬謹祭告。廿九日又祭告一次,其餘下次再行稟告。

道光廿七年十二月初六日(1848年1月11日)

【精華點評】

母親江氏是除祖父外對曾國藩影響最大的另一個人。她出生於寒微之家,入曾家後勤勞簡樸,賢良淑德。在與曾國藩父親曾麟書結婚的四十多年裏,她先後生有九個子女。除兩個女人夭折外,全家十口人都是她親自操勞。江氏娘家上有父母,前有哥哥兩個,後有一個弟弟,這使得她在出嫁前就養成了勤勞簡樸的習慣。她不僅將這種思想作風帶到了曾家,給予曾國藩兄弟極大影響,還時常帶著年幼的兒子們到娘家走動,作為長子,曾國藩從舅舅們身上也學到了奮發向上、吃苦耐勞的品德。因此,曾國藩兄弟與外祖父家的關係一直密切,曾國藩家書中也多次提到外祖父家的情況,不難看出他對舅舅們的關心和親情。

【經典格言】

鄉間雞肉、豬肉最為養人,若常用黃芪、當歸等類蒸之,略帶藥性而無藥氣,堂上五位老人食也。甚有益也。望諸弟時時留心辦之。

操心祖父之病

(1848年5月16日與父母書)

【家書】

男國藩跪稟父母親大人禮安:

三月二十日,男發第五號家信,內言及長孫紀澤與桂陽州李家定親之事,不審已收到否?

男等身體平安。次孫子廿四日滿月,送禮者共十餘家。是日未請客,陸續請酒酬謝。男婦生產之後,體氣甚好,所雇乳母最為壯健。華男在黃正齋家館,諸凡如恒。

祖父大人之病,未知近日如何?兩次折弁皆無來信,心甚焦急。

茲寄回遼東人參五枝,重一兩五錢。在京每兩價銀二十四兩,至南中則大貴矣。大約高麗參宜用三錢者,用遼參則減為一錢;若用之太少,則亦不能見功。祖父年高氣衰,服之想必有效。男前有信,托江岷樵買全虎骨,不知已辦到否?聞之醫雲,老年偏癱之症,病右者,以虎骨之右半體熬膠醫之;病左者,以虎骨之左半體熬膠醫之,可奏奇效。此方雖好,不知祖父大人氣相宜否?當與劉三爺商之。若遼參則醇正溫和,萬無流弊。

次孫體氣甚壯,郭雨三(汝霖)欲妻之以女。雨三,戊戌同年,癸卯大考二等第三,升右讚善。其兄用賓,壬辰翰林,現任山西蒲州府知府。其家教勤儉可風。其次女去年所生,長次孫一歲,與之結婚,男甚願之,不審堂上大人以為何如?下次信來,伏祈示知。

又寄回再造丸二顆,係山東杜家所製者。杜家為天下第一有福之家,廣積陰德。此藥最為貴重,有人參、鹿茸、蘄蛇等藥在內,服之一無流弊。杜氏原單附呈,求照方用之。

歐陽滄溟先生謀衡陽書院一席,男求季仙九先生寫信與伍府尊,求家中即遣人送至嶽家為要。

同鄉周華甫(揚之)、李梅生(杭)皆於三月仙逝,餘俱如故。男等在京,一切自知謹慎,伏乞堂上大人放心。

男謹稟

道光廿八年四月十四日

【譯文】

男國藩跪稟父母大人禮安:

三月二十日,兒發出第五號家信。裏麵說到您的長孫紀澤與桂陽李家定親的事,不知是否已收到了?

兒等身體平安。您的次孫於廿四日滿月,送禮的共有十多家。這天沒有請客,隻是陸續請酒酬謝。您兒媳生孩子之後,身體氣色都很好,所雇的乳母最為健壯。國華在黃正齋家教書,其他事如舊。

祖父大人的病不知近日怎樣了?兩次信差到京均無來信,我心裏很焦急。

現寄回遼東人參五枝,重一兩五錢。在京城每兩價格是二十四兩銀子,到南方則更貴了。大約高麗參應用三錢的,用遼東參則減為一錢,如用得太少,也不能見效。祖父年老氣衰,服了想必有效。兒前些日子寫信給江岷樵買全虎骨,不知已辦到沒有?聽醫生講,老年偏癱病,病右側身子的,以虎骨的右半邊熬膠醫療,病左側身子的,以虎骨左半邊熬膠醫療,有奇效。這個方子雖然好,但不知祖父大人體質氣色是否相適宜?應與劉三爺商議。像遼東參這樣醇正溫和,絕無問題。

您的次孫身體氣色都很好,郭雨三(名汝霖)想把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雨三是我戊戌同年,癸卯年考核官吏列二等第三名,升任右讚善。他哥哥用賓,壬辰年翰林,現任山西蒲州府知府。他家家風勤儉,他的二女兒是去年所生,比我第二個兒子大一歲。與他結親家,我很願意,不知堂上大人以為如何?下次來信,懇請指示。

又寄回再造丸兩顆,是山東杜家所製。杜家是天下第一有福之家,廣積陰德。此藥最為貴重,有人參、鹿茸、蘄蛇等藥在內,服了毫無壞處,杜氏原單附信寄回,求大人照方服用。

歐陽滄溟先生謀求在衡陽書院任一教席,兒求季仙九先生寫信給伍府尊,求家中馬上派人送到我嶽父家為好。

同鄉周華甫(名揚之)、李梅生(名杭)都已於三月去世,其餘都如舊。兒等在京城,一切自知謹慎小心,請堂上各位大人放心。

兒謹稟

道光廿八年四月十四日(1848年5月16日)

【精華點評】

曾國藩離家多年,一直掛念家人,尤其是對他影響頗深的祖父。信中,曾國藩為祖父之病尋方問藥,孝心十足。書信中還說到次子即將滿月,並為次子定下一門娃娃親。曾國藩的次子即曾紀鴻,定下的娃娃親女孩即郭雨三(名汝霖)的第三女郭筠(1847—1916),比曾紀鴻大一歲,是一位有名的女詩人。曾國藩選擇兒女親家不重在家庭富裕,注重的是“孝友”和“人品”的端莊。郭筠出生在讀書人家,自小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尤其是打下了讀書作文作詩的基礎。郭筠與曾紀鴻都曾在京城讀書,彼此來往親密,可謂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兩人於1865年5月下旬在南京兩江總督署舉行了隆重的婚禮,婚禮由曾國藩主持。

【經典格言】

老年偏癱之症,病右者,以虎骨之右半體熬膠醫之;病左者,以虎骨之左半體熬膠醫之,可奏奇效。

居家惟崇儉可以長久

(1850年9月28日與大兒子曾紀澤書)

【家書】

字諭紀澤:

八月二十日胡必達、謝榮鳳到,接爾母子及澄叔三信,並叔二信,具悉一切。

蔡迎五竟死於京口江中,可異可憫!茲將其口糧三兩補去外,以銀二十兩賑恤其家。朱運四先生之母仙逝,茲寄去奠儀銀八兩。蕙姑娘之女一貞,於今冬發嫁,茲付去奩儀十兩。家中可分別妥送。

大女兒擇於十二月初三日發嫁,袁家已送期來否?餘向定妝奩之資二百金,茲先寄百金回家,製備衣物,餘百金俟下次再寄。

居家之道,惟崇儉可以長久,處亂世尤以戒奢侈為要義,衣服不宜多製,尤不宜大鑲大滾,過於絢爛。爾教導諸妹,敬聽父訓,自有可久之理。

牧雲舅氏書院一席,餘已函托寄雲中丞,沅叔告假回長沙,當麵再一提及,當無不成。

曾紀澤家書餘身體平安。廿一日成服哭臨,現在三日已畢。瘡尚未好,每夜搔癢不止,幸不甚為害。滿叔近患瘧疾,廿二日痊愈矣。此次未寫澄叔信,爾將此呈閱。

鹹豐十一年八月廿四日

【譯文】

字諭紀澤:

胡必達、謝榮鳳於八月二十日抵達營中,帶來了你們母子及澄叔的三封信,盡知一切。

蔡迎五竟然死在了京口的江中,發生這樣的事,真是奇怪又可憐!現在將他的三兩口糧補上,此外為了賑恤家中,又另寄二十兩銀子。得知朱運四先生的母親離世,現寄去銀八兩以作祭奠之用。蕙姑娘的女兒一貞,定於今年冬天出嫁,現送去嫁妝錢十兩。家中可以分別將這些錢妥善地送到各處。

信中說大女兒的婚期已經定在十二月初三,不知道袁家的期約是否送到?我為女兒出嫁定下的嫁妝費向來都是二百金,現在先寄一百金回家,以作準備出嫁衣物之用,餘下的一百金待下次再寄。

居家之道,隻有崇尚節儉才可以長久,處於亂世,更應該以戒除奢侈為第一要義。日常的衣物不宜縫製太多,更不宜大鑲大滾,過於華貴奢侈。關於這些事情,你要好好地教導妹妹們;謹聽父親的教育訓誡,自有長久的道理。

牧雲的舅舅想在書院裏獲得一個席位,我已寄信給雲中丞。沅叔已經告假回長沙,正好可以趁機與他再當麵商談一下,估計一定會成功的。

近來我身體安康。廿一日喪服哭悼皇帝駕崩,現在三天已畢。隻是我的癬病還不見好,每天夜裏瘙癢難忍,幸好不是特別嚴重。滿叔最近患瘧疾,廿二日就痊愈了。這次沒給澄叔寫信。你將此信轉交給他看一下就可以了。

鹹豐十一年八月廿四日(1850年9月28日)

【精華點評】

關於治家有這樣兩句格言“隻有寬容才能心情平和,隻有節儉家用才能富足”。曾國藩寒窗苦讀數十年,從軍十餘載,備受艱辛,深知名譽、地位、家業的來之不易,渴望自己的家族顯赫永不衰敗。但是,他目睹了達官顯宦家庭子女的無所事事、困守祖業、揮霍無度、不思上進,在教育子侄讀書、做人方麵可謂費盡心機。他依據封建傳統文化,獨創了一套治家理論和方法。從家書中,我們可以看到,他的言傳身教,諄諄教誨。

曾紀澤(1839—1890),是曾國藩的長子。在曾國藩的悉心家教之下,曾紀澤為人厚重,處事精明果斷,學識淵博,中西貫通,作為中國近代史上有名的外交家,曾紀澤算得上是一位憂國憂民的愛國誌士。

【經典格言】

居家之道,惟崇儉可以長久,處亂世尤以戒奢侈為要義,衣服不宜多製,尤不宜大鑲大滾,過於絢爛。爾教導諸妹,敬聽父訓,自有可久之理。

受皇恩當盡忠直言

意外升官,日夜恐懼修省

(1845年6月9日與諸弟書)

【家書】

四位老弟足下:

四月十六日餘寄第三號交折差,備述進場閱卷及收門生諸事,內附會試題名錄一紙。十七日朱嘯山南旋,餘寄第四號信,外銀一百兩,書一包計九函,高麗參一斤半。廿五日馮樹堂南旋,餘寄第五號家信,外壽屏一架,鹿膠二斤一包,對聯條幅扇子及筆共一布包。想此三信,皆於六月可接到。樹堂去後,餘於五月初二日新請李竹塢先生(名如昆,永順府龍山縣人,丁酉拔貢,庚子舉人)教書,其人端方和順,有誌性理之學,雖不能如樹堂之篤誠照人,而亦為同輩所最難得者。

初二早,皇上禦門辦事。餘蒙天恩,得升詹事府右春坊右庶子。次日具折謝恩,蒙召見於勤政殿,天語垂問共四十餘句。是日同升官者:李菡升都察院左副都禦史,羅惇①衍升通政司副使,及餘共三人。餘蒙祖父餘澤,頻叨非分之榮。此次升官,尤出意外,日夜恐懼修省,實無德足以當之。諸弟遠隔數千裏外,必須匡我之不逮,時時寄書規我之過,務使累世積德,不自我一人而墮,庶幾持盈保泰,得免速致顛危。諸弟能常進箴規,則弟即吾之良師益友也。而諸弟亦宜常存敬畏,勿謂有家人作官,則遂敢於侮人;勿謂己有文學,而遂敢於恃才傲人。常存此心,則是載福之道也。

今年新進士善書者甚多,而湖南尤甚。蕭史樓既得狀元,而周荇農(壽昌)去歲中南元,孫芝房(鼎臣)又取朝元,可謂極盛。現在同鄉諸人,講求詞章之學者固多,講求性理之學者亦不少,將來省運必大盛。

餘身體平安,惟應酬太繁,日不暇給,

自三月進闈以來,至今已滿兩月,未得看書。內人身體極弱,而無病痛,醫者雲必須服大補劑,乃可回元。現在所服之藥,與母親大人十五年前所服之白術黑薑方略同,差有效驗。兒女四人皆平順,婢仆輩亦如常。

去年寄家之銀兩,屢次寫信,求將分給戚族之數目詳實告我,而至今無一字見示,殊不可解。以後務求四弟將賬目開出寄京,以釋我之疑。又餘所欲問家鄉之事甚多,茲另開一單,煩弟逐條對②是禱。

兄國藩草

道光廿五年五月初五日

道光帝像

【注釋】

①惇(dūn):敦厚、勸勉、尊重的意思。

②疑此處脫掉“答”字。

【譯文】

四位老弟足下:

四月十六日,我把第三封家信交給信差,詳細描述了進考場閱卷以及收門生等事情,信中附上了一份會試題名錄。十七日朱嘯山回南方,我托他帶回去了第四號信,另外有一百兩銀子,一包書一共九套,一斤半高麗參。廿五日馮樹堂回南方,我托他帶回去第五號家信,另外還有一架壽屏,一包兩斤重的鹿膠,一個布包,裏麵有對聯、條幅、扇子以及筆。我想這三封信,都在六月份可以收到。

樹堂走了以後,我在五月初二日新請了李竹塢先生(名如昆,永順府龍山縣人,丁酉年的貢生,庚子年的單人)教書。此人儀表端莊,性情溫和,有誌於鑽研性理之學,雖然不能像樹堂那樣用誠懇樸實來感召他人,但是在同輩中已經是很難得的了。

初二那天早晨,皇上在禦門處理政事。我蒙皇上天恩,升任詹事府右春坊右庶子。第二天寫好了謝恩的奏折,蒙皇帝在勤政殿召見,皇上垂詢了我四十多句。這天同時升官的有:李菡升任都察院左副都禦史,羅悼衍升任通政司副使,加上我一共三個人。我蒙祖上遺留下來的恩澤,多次得到了我本不應該得到的榮譽,這次升官,尤其出乎意外。於是我日夜誠惶誠恐,修身反省,認為自己實在是沒有足以擔此重任的品德。弟弟們遠在千裏之外,必須時時糾正我不對的地方,時時寫信來規勸我改正錯誤,務必不要使祖上積累下來的德行從我這裏開始墮落。隻有在一帆風順時小心謹慎,才能避免很快遇到顛覆的危險。弟弟們要是能經常寫信說些勸誡我的話,那麼你們就是我的良師益友了。並且你們也應該時常保持敬畏之心,不要認為家裏有人做了官,就敢去欺負別人;不要認為自己有了學問,就可以恃才自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