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簡猜的沒有錯。
九點半才到家的她,最先看到的是父母那兩張威嚴又陰沉的臉。
樊簡的爸爸是個不善言辭的男人,他拙劣的語言技術表現在生活的方方麵麵,在樊簡晚歸的時候,那些沒經過阻止沒有任何修飾的言語和出口的技術再加上父親這一個身份,語言的傷人之處被表現的淋漓盡致。
被父母忽視的樊簡習慣將自己的弱點掩藏,期望用懂事來獲得父母的疼愛。樊簡知道自己會被罵,也知道會被罵的很難聽。她渾渾噩噩的往房間裏走去,爸爸的罵聲如影隨形,樊簡卻充耳不聞,她的腦海裏回蕩著,隻有陳容那一句,“阿簡,你已經沒有了那個條件。”
樊簡的不言不語在樊父看來就是無聲的挑釁,他伸出粗笨的手指拎起了放在角落了的長木棍,木棍的外表光滑,看著像是一個鋤頭把,是從外祖父手裏退休下來,被樊父拿來作為行駛家法的權杖。
這根權杖從來都是對著樊明的,他是父母的希望,是望子成龍的寄托。
樊簡從沒想過自己能獲得這項殊榮。
樊父手裏的棍子高高揚起,跟在身後的媽媽高聲叫道,“好了,孩子都這麼大了,打著讓別人看笑話嗎?”
別人的議論對媽媽來說永遠是重要的。
樊爸爸手裏的棍子被扔下,他嗆著眼睛看向相伴自己多年的妻子,恨聲道,“都是你慣壞的!看看她都成什麼樣子了?在家裏都能混到這麼晚才回來,誰知道在外麵是怎麼樣的?”
樊爸爸發揮了自己邏輯思維從長處。樊明是他的希望和未來,一定要以最大的寬容和能力去幫助他,樊簡隻要不給他丟臉就好了。
這樣聽起來似乎很公平,但沒有人比樊簡更委屈,長期的好和付出被忽視,而有一絲的不如意,丟臉這件重要的事就會淩駕在父女親緣之上。
她所有的獎狀和榮耀都放在櫃子裏激灰,直至腐朽。父母卻總是抱怨她不如別人家的孩子。
如果不是長期以來被放在一個不公平的位置,樊簡何至於會失去“那個條件”?
爸爸說出來的每個字都帶著千鈞力道砸在樊簡的心頭,讓她心裏滿漲的委屈噴薄而出,“我在外麵怎麼樣?我不偷不搶,把工作賺來的大部分錢都寄回來給樊明讀書,我自己節衣縮食,連件好衣服都舍不得買。”
眼淚被樊簡逼了回去,太多次的流淚沒有人心疼,樊簡隻能將淚流在沒有人看到的地方,自己心疼自己。
“我是怎麼樣的呢?我就是這樣的。”樊簡的聲音低了下去,媽媽站在爸爸的身後低下了頭,額前露出了幾根白發,爸爸的嘴唇動了動,牽動著臉上每一條新增的皺紋,這些,都讓樊簡噴薄而出的委屈被重新關了回去。
樊簡關上門,順著門滑坐到了地上,地板冰涼,而更讓樊簡心裏發涼的是從門縫從隔音效果並不好的門板外麵傳來的爸爸的聲音。
“沒上過大學能有什麼出息?沒見識也不懂得孝順,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一輩子打工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