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簡的眼淚再也壓製不住,她的嘴巴張了張,在下一刻,長了凍瘡的手背被塞到了嘴裏。
爸爸的聲音又充滿了希望,“兒子才是有出息的樣子,等到他上了大學,也算是光宗耀祖了。我們老了, 就能享他的福了。”
苦澀的淚水在嘴裏化開,好像還伴隨著淡淡的血腥味,樊簡將手從嘴裏拿出來,手背上多了幾個牙齒印,有幾絲細細的紅色正從那裏麵汨汨而出。
樊簡拿起紙巾木然的擦去手背和牙齒之間的血跡。
接下來的日子平淡而熱鬧,樊簡和爸爸之間沒有再說一句話,有那麼幾次,樊簡叫了聲“爸”之後,原本醞釀好的話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爸爸也沒有問,也許,他覺得是沒什麼好說的。
沒有溝通交流,同處於一個屋簷下的親人就如同是在演一場無聲電影一樣。
而最讓人期盼的一年一度的節日就在樊簡的緘默和所有家庭中的熱鬧喧囂中到來。
樊簡跟在父親的身後去親戚家拜訪,吃茶,聊天,親戚見麵的內容大致都是相同的,哪怕是在新年伊始也一樣,落在樊簡耳中的是爸爸沉重鏗鏘誇讚樊明的話,爸爸相信,好日子說好話,你個被稱讚的人就一定會交好運。但每次的話題一到她的身上,剛才還在笑的爸爸瞬間就支吾了起來。
周圍的喧囂大笑都跟樊簡無關,她抓了一把瓜子想走到沒人注意的地方。
但處於縣城高樓中的房子又有幾個不被人注意的地方?
樊簡從窗戶往外看,看到了散落一地的紅紙,一片哄鬧的爆炸聲之後,剩下的就是滿地的落寞。
初二是要回娘家的日子,樊簡又跟著父母一起去了縣郊的外婆家。
說是縣郊,其實也並不偏僻,外公早些年已經把家安到通往縣城裏的主路旁,除了每天的灰塵大些,再沒有任何的缺點。
外婆和外公的熱情比樊簡過去十幾年感受到的還要多,這也許得益於樊簡遞到外婆手裏的紅包。它比語言更能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外婆從果盤裏抓出一大把軟糖放到樊簡的手裏,樊簡笑著接下,略微坐了一會就起身往外麵走去。
手心裏的軟糖包裝割的樊簡手疼,她是不吃軟糖的,可是卻沒有一個人知道。
外婆這看似甜蜜的寵愛,樊簡卻無法咽下。
站在屋角的僻靜處,樊簡有那麼一瞬間想把那些軟糖丟掉。
身後響起了一聲輕笑,樊簡倉促的轉身,屋角粗糙的水泥麵在樊簡的衣袖上擦了一下,樊簡在心裏暗叫一聲倒黴。
抬起卻對上了一張笑臉,那是一個年輕的男子,最多不超過二十五歲,臉型四方,皮膚白皙,鼻梁挺直,黑發微揚,雙目朗朗如清潭,嘴唇紅潤如點脂,唇角微揚,是一個友善的微笑。
他的視線落在樊簡手裏的糖果上。
“你要是不想吃的話,就給我吧!”
樊簡在鬆了一口氣之後,又微微有些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