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我剛吃完午飯,正做好心理準備決定繼續接受我媽的嘮叨,我的手機鈴聲忽然響了,我如釋重負地接起,就聽到一個趾高氣昂的聲音說:“來機場接我。”祈使句說得這麼義正言辭的人我隻認識兩個,一男一女。
男的最近不搭理我,所以隻剩下樂迢迢這尊活佛了。也不知道她找我有什麼事,但我的預感告訴我,絕不會是什麼好事。果然,我的預感很快得到應驗:“你快來接我,我這次是偷偷溜出來的,沒有司機。”“我沒有車……”“沒關係,你可以租一輛,費用我報銷,你知道我不能打車的。”“可是……”“我不管!”見我還不鬆口,樂迢迢幹脆開始耍賴,“反正你要是敢不來,你一定會後悔的!
我發誓!”這就是女明星求人的態度,我氣結,但冷靜下來一想,得罪她百害無一利,為了換得以後長久的平和,我決定忍氣吞聲:“好吧,給我你的航班號。”出門時,我有一種更可怕的預感,那就是這絕對不是我和樂迢迢交集的最後一次。
順利接到樂女神,我和她同時鬆了口氣。
然而太久不開車,我蹩腳的車技很快引起了她的不滿:“你就不能開穩一點喔?”小姐,明明你開車水平比我還臭!忍住腹誹,我竭力保持平和地回答她:“我盡力。”得到滿意的答複,她打開手包,開始補妝了。
“你突然來這裏做什麼?”我忍不住問。
“怎麼?”樂迢迢的表情瞬間警惕起來,“你不會要去跟我公司告密吧?”“你《無間道》看太多,”我哭笑不得,“我隻是想問我應該把你送去哪裏。”“許之行在哪裏我就去哪裏,”樂迢迢笑盈盈地收起粉盒,“我是來找他談事情的。”原來許之行果然沒有搭理樂迢迢的話,隻把駕照快遞給了她,而樂迢迢也是個說一不二的人,堅決拒收了快遞。她本以為這樣能讓許之行聯係她了,沒想到許之行居然幹脆收了退回的快遞,再也沒有要給她駕照的意思。
樂迢迢又氣又急,終於按捺不住,撇下經紀人和助理,獨自飛了過來。
“你準備做什麼……”看著殺氣騰騰的樂迢迢,我漸漸開始頭疼。
“不做什麼呀,”樂迢迢無辜地一笑,“就是找他拿駕照嘛。順便……”樂迢迢又眨了眨漂亮的眼睛,“再給你個大獨家。”“我不是娛記……”我皺著眉,為和她的雞同鴨講感到絕望,反正按這個狀況,今天不論如何,我是逃不過見許之行一麵了。
自從那天他問我“有沒有想過,如果一個人的心願是自己被當做死掉”後,我就再也沒有跟他說過話了。
懷著忐忑的心情,我給許之行打了個電話。
好在他接得很快,聽我說起樂迢迢就在我身邊,也不過停頓了一秒,然後很快交代我去他單位附近的小公園等他。
看樣子,他比我還想要和樂迢迢速戰速決。
等許之行的間隙,樂迢迢當然是全方位無死角地要跟我套許之行的個人信息,可我隻見過她三次,還次次情形詭異,隻好支吾著打太極。見我這樣,樂迢迢也不惱,反倒是誇獎我:“嗯,嘴巴夠嚴,夠講義氣,是個不錯的朋友!”我不禁一臉黑線。
好在沒多久,許之行到了,跟我打了個招呼,便徑自把樂迢迢叫下車。
我偷偷瞥了下他的表情,呃,夠臭,樂女神果然本事,居然每次都能惹毛許之行這樣好脾氣的人。
“梁樂薇,”拉開車門,樂迢迢忽然叫我,我不解地扭過頭,就見她朝我扮了個鬼臉,“看好了啊,否則你的大獨家就跑了!”又是大獨家……我簡直要哭了,樂迢迢估計到現在都沒搞清楚我究竟是幹什麼的。我也懶得跟她爭辯,點點頭,就見她踩著超高跟,氣勢如虹地跟著許之行往不遠處的樹蔭走去。
今天陽光不錯,秋風乍起,綠意褪盡的樹叢被染成脈絡清晰的黃,我正暗自琢磨這真是個打盹的好天氣,就被眼前驟然發生的一幕驚呆了!
透過擋風玻璃,樂迢迢居然幹淨利落地拽著許之行襯衫的衣領,親了下去!
等等,這就是她口中的大獨家?確實勁爆,我默默咂舌,但我真的不是狗仔啊……我哭喪著臉,想著許之行有可能因此遷怒於我,我的心更虛了。
一念之間,我踩下油門,將車子調了個頭,往園外開去。
對不起了許之行,雖然現在我終於確信你是對的,樂迢迢不光是個女神,還是個女神經病,但我卻沒功夫陪你們耗在這兒了,因為樂迢迢剛才的舉動就像一劑強心針,我頃刻間意識到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3趕到晏亦非公司時,保安仍然第一時間攔住了我。
幾次對陣下來,彼此都混了個臉熟,我們訕訕地對視,我正想著該用什麼說辭比較好,便聽見前台小姐的聲音:“晏總讓你上樓。”“真的?”先是拒接電話,再是接了電話,再拒接,現在又讓我上樓見他,也不知晏亦非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不過無論他賣什麼藥,我都很樂意全部吃掉。
重逢以來,我還是第一次以這樣輕快的心情去見他。電梯層層上升,門開了,我走出去,他的助理已經等在辦公室門口:“請進。”回想起過去在這裏發生的種種不愉快的經曆,我的唇邊漸漸浮起一抹笑,但那笑容還沒來得及氳開,一個聲音已打斷我:“好久不見,你心情看上去不錯嘛。”循著聲音望過去,晏亦非正半靠在椅背上,眼底的笑意似真似幻。
“是的,我心情不錯,因為我有些話想要對你說。”“噢?那你可以說說看,看說完你還會不會有這樣的好心情。”“好,”我鼓起勇氣,一步步走近他,隔著一張辦公桌,我意識到,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的機會仔細端詳他,所以我看得格外貪婪,連聲音激動得微微開始發顫,也渾然不覺:“晏先生,我想那天我可能表達得不夠清楚,情緒上也有些失態,所以我決定重新向你告白一次。
沒錯,我是喜歡上你了,所以今後我會拚了命的糾纏你,當然,你可以按照我們的約定盡情戲弄我,我樂意之至。因為我想要認真地,毫無保留地愛你一次。”良久,晏亦非都沒有說話。
換做以往,我大概早就心虛地轉開臉,但這一次我沒有,我依然能夠直視他,因為我知道,我並不在意他的答案。我的心中已有了自己的答案。
終於,他不再一動不動,而是微微傾身,伸出手替我理了理耳邊的亂發。但與這萬千溫柔舉動相伴的,卻是一句輕飄飄的“你搞笑呢。”我有些怔然,傻傻看著他,他緩緩說下去:“你完全不需要想方設法纏我,別忘了,我們之間還有一年之約,我倒是怕你到時候想逃開都來不及。”“我不會逃開的。”我信誓旦旦。
“是嗎?”他笑了笑,“那我們試試看吧。”沒過多久,我就明白了晏亦非那句“試試看”背後的含義。
那天我和阿阮正坐在沙發上邊吃披薩邊看恐怖片,阿阮膽子小,卻偏要看,於是尖叫連連,我被她的聲音弄得頭痛,忍不住想起樂迢迢這尊活佛,她哭起來的聲音,倒和阿阮的叫聲一樣中氣十足,擲地有聲。
猶記得那天下午我撇下她與許之行跑去裴子煜,不,晏亦非那兒告白,當天晚上,她的奪命追魂 call 便殺了過來。
我以為她要指責我,沒想到她隻是哭,還是撕心裂肺的那種,一口一句自己被甩了。我簡直一頭冷汗,許之行其實就沒搭理過你,怎麼能算被甩?
但同是女生,她的感受我多少能明白些,想安慰她幾句,沒想到她馬上變了臉,扯著嗓門開始發誓:“我一定要讓他愛上我!”“呃……”我正想勸她冷靜,那邊電話已“啪”地掛上,望著暗下去的屏幕,我默默把手機收了起來。
思緒不覺間飄得老遠,再回神,阿阮正遞過我的手機,麵露難色。我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屏幕上顯示的“超級大變態”,情不自禁地幹咳起來,趕緊把手機接了過來。
“晏先生。”我畢恭畢敬。
本以為他會先嘲諷我幾句,再切入正題,沒想到人家隻丟了一句“晚上八點 Jasmine”,就掛了電話。
“Jasmine 是什麼?”我極力遏製住內心想要罵人的衝動,抬頭向阿阮請教。
“一家中餐廳,菜我倒覺得不怎麼樣,重在環境好夠裝逼,”阿阮一臉狐疑地掃過我的臉,“不過,你這是要去跟這個超級大變態約會?”“不是這回事,事情比較複雜,等我回頭再跟你仔細解釋……今天沒時間了,我八點得趕過去。”看我這麼著急,阿阮也沒有為難我,隻說了句“一言為定”,就蹦蹦跳跳地跑進了衣帽間。
我納悶地望著她的背影,便見她眼睛放光地轉過頭:“那麼裝逼的地方,你自然要穿得很牛逼啦!一切包在我身上!”一瞬間,我有一種變成了阿阮的首席芭比娃娃的錯覺。
趕到 Jasmine 的時,離晏亦非規定的八點還有五分鍾。
他沒有告訴我包房號,我隻好向服務生問路:“就是個長得挺好看的男人,他應該不是一個人,大概好幾個吧……”服務生無奈地看著我:“小姐你的描述太抽象了,我實在……”“姓晏。”“原來是說晏先生,”服務生如釋重負,“這邊請。”“謝謝……”我連忙笑著致謝,跟著服務生走了兩步,才意識到好像不對,剛才那句“姓晏”並不是我答的,回過頭,晏亦非果然抱著手站在我身後:“原來在你心目中我長得很好看。”我大窘,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支吾了一陣,心一橫,決定裝傻:“你什麼時候聽到的?
我可沒這麼說過。”“剛才,”晏亦非慢條斯理地看了看表,“準確地說,是 7 點 57 分。”“晏亦非!”我的臉陡然間通紅,氣急敗壞地扭頭就走,卻被他輕易拽住手腕。剛才明明還掛在臉上的笑容一瞬間被收斂得幹幹淨淨,他的聲音恢複到天衣無縫的清冷:“你現在這是想要逃跑?如果我沒有記錯,是你哭著喊著要纏著我的,怎麼,現在反悔了?”“根本不是你想的這樣!”麵對這個翻臉比翻書還快的人,我發現解釋顯得蒼白而可笑,我難道要說,我被他逗得不好意思了,才會無意識地做出剛才的舉動?他信才怪。就算他信,我也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