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堡尋古(3 / 3)

現在,南斯拉夫所在的這片領土,地形極為複雜,山脈盤結,巒險峰奇,若幹世紀以來,這塊地方既是扼守東南歐的要塞,又是進入東南歐的大門,因而便成了兵家必爭之地。同時,多瑙河與薩瓦河橫穿國土,河穀縱橫,土地肥沃,把南斯拉夫和中歐連為一體。自遠古以來,民族遷移和異邦入侵,都是沿著這些河穀前進。南斯拉夫的曆史便是一部入侵和反入侵的戰爭史。諾維薩德古城堡正是揳在這天然通道上的一個大釘子,因此它就成了南斯拉夫曆史的活的見證。

費海曼從槍洞上拿起一把原始的火槍,遞給我看。講起了另一個塞爾維亞人的起義首領喬治·彼得羅維奇,因為他像東方人那樣長著一頭黑發,人稱“黑色的喬治”。費海曼說:“他具有巴爾幹半島的野蠻農民中常見的那種粗獷原始的性格,殘酷暴烈而英勇果敢,野性難馴而慷慨豪俠。他很像你們東方的一位知名人物——成吉思汗。作家是這樣描寫他的:‘他高個子,非常強壯,以他的步伐穩重、舉止笨拙來說活像一隻狗熊,狡猾——像狐狸,狠毒——像毒蛇,矯捷——像豹子,孜孜不倦——像駱駝;而對於他要獎賞的人的慷慨——像一隻凶暴的母老虎對待自己的虎子一樣。他高額,長而窄的胡須,黃色而不眨眼的貓樣的眼珠,所有的頭領和戰士都怕他,比怕烈火和雷霆還厲害。’然而正是這個像成吉思汗的黑色的喬治,用兩年多的時間,打敗了土耳其人。”

我聽著費海曼生動有趣的介紹,也真想送給他一個雅號——“博物君子”。

“”八一三年拿破侖曾派人帶著珍貴的禮品到這個城堡來學習。美國將軍馬卡爾杜爾,在這個城堡裏學會了塞爾維亞文,成了世界著名的人物。”費海曼口氣一轉,“第一次世界大戰中,鐵托元帥也曾被關押在這個地道裏。”

我心裏猛然一動:鐵托在這個古城堡被關押的時候,是不是受了自己民族曆史的滋補,汲取了人民的智慧和勇敢?

鐵托,這位克羅地亞農民的兒子、高莎機械車輛工廠的鍛工,正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信仰了共產主義,一九三八年開始領導南斯拉夫共產黨。古城堡有趣地把鐵托和南斯拉夫的曆史連在了一起。他把南斯拉夫各民族團結在一起,建立了空前統一的聯邦共和國。當一九四八年南斯拉夫被排擠出“共產黨情報局”以後,政治上和經濟上承受了巨大的壓力,鐵托挺住了,南斯拉夫人的翅膀沒有折斷,反而闖出了一條自己的路子,總結出一套自己的理論。“鐵托在歐洲的共產黨領導人中是獨一無二的”,英國著名曆史學家斯蒂芬·克利索德說過的這句話並不過分。

我走出地道,在登觀望台的時候經過卡拉驕耶維奇雕像,我又停下腳步凝視:背上雙翅,象征著勇敢。對,勇敢是曆史的催化劑。它是有血有肉有生命的東西,伴隨著曆史一塊生長,一起發展。南斯拉夫的曆史會因南斯拉夫人的勇敢而自豪。

我興致勃勃地登上觀望台,按照費海曼的願望展視一下他們的未來。濃霧漸散,天已放晴,“蕩胸生層雲”。遠處是一望無際的翠綠的平原,腳下是古老而又整潔的諾維薩德城,天光雲影,影中突然有兩隻孔雀拍動翅膀,扶搖直上,在長空裏翱翔。我在鐵托墓前的草地上曾見過十幾隻這種野生的孔雀,它們是不是從那兒飛來的呢?

勇敢和智慧是南斯拉夫民族的兩隻翅膀,一個民族有雙鐵硬的翅膀是值得驕傲的。

一九七九年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