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有一個剛才做母親的青年印第安女子,因為她覺得聽見向她求乳的嬰兒的哭聲,在半夜中驚醒了過來。我凝看著長天,一彎新月在雲中徘徊著,我便思索著我的命運。在我看來阿達拉好像是一個無情的怪物:在這寧願委身於火而不願離開她的我的就刑時,遺棄了我!然而我覺得我是永遠地愛著她又為她含笑而死的。
“正在這歡樂的極處,有一種聲音刺醒了我,好像是告訴我可利用這一瞬間的機會似的;但是恰巧相反,在深痛中我不知道有了個什麼重量使我睡去:一雙流倦淚水的眼睛不期而然地要合下來,甚至在我的厄運中,恩惠很深的天意還現出來。我是不由自主地屈服於那不幸的人們有時覺得有味的沉睡中了。我夢見有人解了我的繩索;我似乎感到那在嚴重的壓迫後,經一隻搭救者之手解了鐵鎖的人的慰安。
“這種感覺是如此的活靈活現,使我張開了眼皮。在從雲隙瀉下來的月光中,我仿佛看見一條雪白的影兒彎在我身上,靜悄悄地正在為我解繩索。我正要想喊出聲來的時候,忽然那隻我剛認出是手的那隻手,將我的嘴掩住了。隻剩下一根繩子了;可是要是不碰到那整個身子睡在繩子上的戰士的身體,這根繩子實在是萬難割斷的,阿達拉便著手了。這戰士醒了一半,坐了起來。阿達拉站著不動,注視著他。這印第安人以為看見了荒墟中的幽靈了;他便閉了眼睛,禱著他的馬尼都,重新睡了下去。繩子斷了,我站起身來;我跟著我的救星,她用弓的一端引著我,她自己拿著那一端。可是多少的危險圍著我們啊!有時我們險些兒碰著那些熟睡的蠻民;有時有個守卒盤問我們,而阿達拉卻換了口音回對。孩子們啼哭起來,犬又吠了。我們剛出了恐怖的境地,立刻吼聲便撼動了樹林。營兵醒來,千把的火炬點起,人們看見蠻人們掌著火炬在四處奔跑:我們便加緊了我們的腳步。
“當晨光臨到阿巴刺錫上的時候,我們已經遠了。我是多麼的歡慶啊,那時我又得到在大野中伴著阿達拉,伴著阿達拉,我的救星,伴著阿達拉,那永遠傾心於我的人!我的口舌表達不出我的言詞;我跪下來,我向西馬剛的女兒說:‘世人真是不值什麼;而當神仙臨降他們的時候,他們便更一點也不值了。你是神仙,你已降臨到我,在你的麵前,我竟不能說話。’阿達拉微笑著握著我的手說:‘我很應當跟隨你,既然你奔逃時少不了我。昨天夜裏,我用禮物賄賂了法師,我用火香油火香油:即燒酒。——作者原注。灌醉了施刑的人,我應當為你冒生命的危險,既然你為我而忘生。是啊,年輕的偶像崇拜者,’她用那使我害怕的聲氣加一句說,‘犧牲是間不容發的了。’
“阿達拉將她所帶來的武器交給我,隨後她便想起了我的傷口。她用番瓜葉拭著我的傷口,她用眼淚濕了它。我對她說:‘那你所滴在我的傷口上的是香脂。’——‘我怕這是毒藥呢。’她回答。她撕下了一塊胸前的布做第一個繃帶,用她的發絲來縛住了。
“那些蠻民身上長久不消的醉意,在他們是一種病,它無疑地妨礙他們在起初幾天中來追趕我們。就是他們隨後來搜尋我們,也當然是向西方去搜尋的,堅信著我們想到米失西比河去;可是我們卻取道向那在樹幹的苔上指示我們的靜星靜星:即為北極星。——譯者注。進發。
“我們不久覺得我們還沒有完全脫離危險。如今廣漠將它的無邊的大野舒展在我們前麵,我們也沒有林間生活的經驗,迷了五路,胡亂地走著,我們將到如何的地步呢?好幾次我凝看著阿達拉,記起了那洛拜司曾經教我讀過的悠古的夏甲的故事“夏甲的故事”見《舊約·創世紀》第十六章第十六節和第二十一節。——譯者注。,這故事是在許多年前(那正是有人類以後還沒有活了橡樹三代的壽的時候),發生於別是巴曠野中的。
“阿達拉用第二層榛樹纖維為我製了一件外衣,因為我是差不多赤裸著。她用箭豬毛為我做了一雙麝鼠皮的莫卡西納莫卡西納:印第安人的鞋子。——作者原注。。我便也留心她的服飾。有時我將我們在路上印第安人荒塚上采得的錦葵,編作一個花鬘,戴在她的頭上;有時將杜鵑花的紅果為她穿幾個項圈;於是我便默默地看著她燦爛的嬌容,微微地笑著。
“當我們遇到河流的時候,我或是用木筏渡過去,或是遊泳過去。阿達拉將一隻手搭在我肩上,於是,像一雙行旅的天鵝一般地,我們渡過了這些幽寂的水流。
“在日間的大熱中,我們往往向柏樹的蘚苔下去尋找個蔭蔽處。出不多一切弗勞裏特的樹木,尤其是柏林和櫧樹,都披著一片白色的苔,從樹枝上起一直到地上。倘使在夜裏月光下,你看見了那在一片無垠的草野上的、一株披著這種衣裳的孤獨的長青橡樹,你準會以為看見一個曳著長袍的幽靈。在白晝中景色也不減其明媚,因為大群的蝴蝶、金色的蒼蠅、蜂雀、綠鸚鵡、青鴿,都前來停在這些蘚苔上,於是便造成一片像歐洲的工匠繡上了鮮豔的蟲鳥的白羊毛氈子般的東西。
“就在這‘大智’所布置的燦爛的逆旅中,我們在幽蔭中休息著。當涼風從天末吹來,飄搖那大柏樹的時候,當那建在樹枝上的空中華屋和群鳥以及在它蔭下渴睡沉沉的旅人一齊搖蕩的時候,當無數的歎息從浮動的大廈的長廊和穹窿中迸出來的時候,那舊世界的奇跡再也及不上這廣漠中的建築物。
“每晚我們燒起一個大火,我們用樹皮在四個樁子上搭成一個旅行屋。假如我殺了一隻野火雞,一隻野鴿子,或是一隻林中的雉雞,我們便將它懸掛起來,在燃燒著的橡木前,在豎在地上的長竿的梢頭,我們讓風息來轉動那獵品。我們吃著那名為‘岩腸’的蘚苔,楓樹的甜味的樹皮,和那口味像桃子和菠蘿蜜的五月林檎。黑胡桃樹,楓樹,茱萸供我們酒漿。有時我到蘆葦中去尋找一種在延長作喇叭形的花中含著一盅最清純的露水的植物。我們感謝造物,他在這腐澤之間,在那柔弱的花蒂上,盛上了這清泉,正如他將希望放在為煩憂所腐蝕的心的深處,正如他將美德從人生的不幸的胸間湧出來一樣。
“啊啊!我不久便發覺了我為阿達拉安靜的外貌所蒙住了。我們愈是前進,她愈憂愁了。她時常無端地戰栗著,又突然地轉過頭去。我瞥見她依在我身上將熱情的眼凝看著我,又帶著沉哀去凝看長天。那使我最驚恐的是一種秘密,一個深藏在她心底的思想:這是我從她眼波間隱隱地看出來的。她老是牽著我又推開了我,激起了又摧殘了我的希望,當我以為在她的心中稍稍前進了一點的時候,我覺得自己仍舊在那原來的地點上了。她向我說了多次啊:‘我年輕的愛人!我愛你像夏日間樹林中的幽蔭一般!你是像有一切的花枝和一切的輕風的廣漠一樣地美好。假如我依向你,我就戰栗了;假如我的手放在你的手上,我好想我就要死去。那一天,當你息在我胸頭時,風兒將你的發絲飄在我臉上,我以為已感到那不可見的神靈的輕輕的撫摩。是啊,我曾經看見過奧高納山上的小山羊,我聽見過饜飽了歲月的人的談論。可是那稚鹿的溫柔和老人的智慧卻都不及你的話語有趣,不及你的話語有力。唉,可憐的卻克塔斯。我是永不會做你的新娘的!’
“阿達拉的愛情和宗教的永遠的衝突,她的柔情的曼妙和她的品行的貞潔,她的性格的高傲和她的深切的同情心,她在一切大事中的靈魂的崇高,她在一切瑣事中的易感性,這些一切都使我覺得她是個不可了解的生物。阿達拉不自覺地給人一個很深的影響:她既富於熱情,也富有統治力;她是該當被崇拜或是被怨恨的。
“匆匆地奔走了十五夜之後,我們進了阿樓幹尼山脈中,我們到了流入奧海奧的德納司河的一道支流邊。依阿達拉的話,我便用鬆樹根將樹皮穿縫好了,然後用梅樹膠塗上去,這樣造成了一隻小船。隨後我便和阿達拉上了船,順河流而去。
“斯蒂高艾的印第安村莊,以及它的金字塔式的墳墓與頹敗的小屋,在我們的左方一個地角的曲處表現出來;我們離了我們右方的,以築於同名的山陽的姚核茅舍的遠景為限的開烏穀。那漂引著我們的江水奔流在絕壁之間,絕壁盡處,現出一片殘陽。這些沉沉的寂寞,絕不為人跡的來臨而攪亂。我們隻看見一個印第安的獵人,倚著他的長弓,寂定地立在山岩的頂上,好像是高聳在山間的,這廣漠的神靈的石像一樣。
“阿達拉和我與這個景狀一同守著沉默。忽然地,那漂流的少女在空氣中發出了一片充滿了情感和鬱怨的音調;她唱著她的絕國之歌:
幸福的隻有那些不曾見過異國的佳節的火焰,而常伴坐在他們的長輩的歡筵間的人們!
假如米失西比的青鵲向弗勞裏特的無雙鳥說:你為什麼這樣地悲鳴?這裏你可不是有美麗的水流和美麗的幽蔭,和那像在你林中一樣的各種的草場嗎?——是啊,那無雙鳥怯生生地說:可是我的巢是在素馨花間的,誰會將它帶來給我呢?還有我那草野的太陽,你可有嗎?
幸福的隻有那些不曾見過異國的佳節的火焰,而常伴坐在他們的長輩的歡筵間的人們!
在勞瘁的征旅之後,旅人舒適地坐下。他默看著他周圍的人家;這旅人卻沒個安身之處。這旅人敲那茅舍的門,他將長弓放在門邊,他請求寄寓。主人做了做手勢,旅人便拾起長弓,又回向廣漠中去!
幸福的隻有那些不曾見過異國的佳節的火焰,而常伴坐在他們的長輩的歡筵間的人們!
在火爐邊講述的神奇的故事啊,柔和的真情的流露啊,生命必需的愛戀的悠長的習慣啊,你們已充滿在那些沒有離家的人們的生涯中了!他們的墳墓是在他們的家鄉,和那殘陽,那朋友的淚珠,那宗教的快樂在一起。
幸福的隻有那些不曾見過異國的佳節的火焰,而常伴坐在他們的長輩的歡筵間的人們!
“阿達拉如此地歌唱。除了我們的小船在波上輕輕的欸乃聲外,什麼都不來打斷她的怨歌。隻是在兩三處地方,這怨歌為微弱的回音所收去,又用一種更微弱的第二個回音重訴出來,又嫋到第三個微弱的回音:別人會相信這是從前的一雙和我們一樣地不幸的,為這動人的妙曲所感動的情人的幽靈,在山間自得地吐出那嫋嫋的餘音。
“那時那寂寞,那與愛人的不斷的晤對,甚至我們的不幸,在每一刻間加深了我們的愛情。阿達拉的力量淺淺地要棄她而去,而那打著她的身軀的熱情,也正要戰勝了她的德行了。阿達拉不停地祈禱著她的母親,帶著一副想慰解她的母親的觸怒的幽魂的樣子。有時候她問我可曾聽見一種怨語的聲音,可曾看見那從地下冒出來的火焰。至於我,我是疲倦極了,然而總熾著希望,想著我是差不多已經迷失在林中不能重返。不知多少次我預備將我的新婦擁在臂間,不知多少次我向她提議在這河岸上築一椽茅屋,在那裏一同隱居。可是她總是阻攔著我:‘你想啊’,她對我說,‘我的年輕的朋友,一個戰士是應當為國盡力的。一個女子和你所應當盡的責任比較起來值得什麼呢?振作勇氣啊,烏達利西的兒子,不要怨你的命。一個男子的心就像江裏的海綿一樣,有時在晴朗的天氣中吸著清流;有時在天把水弄濁時,便膨脹著泥濘的水。那海綿可有權利這樣說:我從前以為會永沒有風暴,太陽也會用不炎熱了?’
“哦,核耐啊!假如你怕那心頭的煩惱,你就莫信托寂寥:大的熱情都是寂寥的;將那些熱情帶到廣漠中,就是將它們送回它們的王國。為煩憂和恐懼所壓迫,冒著為在印第安被仇人所擒,為水流所淹沒,為蛇所噬,為獸所吞的危險,困難地去找一點活料,又不知道走向哪一方去;待到一樁意外事來做最高點的時候,我們的不幸似乎不能再生出來了。
“那時是自從我們從部落出發以來的第二十七次太陽:‘火月’火月,即七月。——作者原注。已開始運行了,一切都顯出暴風雨的預兆。將近印第安的貴婦人將耕杖係在冬青枝上,鸚鵡藏入柏樹的洞中的時候,天空便湧上雲來。荒野上的音籟都消歇下去,廣漠是靜靜的,樹林都悄然不動。不久那遠遠的雷聲,曳引到這些比世界還古的樹林間,趕出一種極高的聲音來。隻恐怕淹沒了,我們便趕快到河岸上,去藏在一個樹林中。
“那個地方是一片隰澤。我們在土茯苓的穹窿下,在葡萄根,靛藍,峨眉豆,和像繩子一般地絆住我們的腳的蔓草間困苦地走著。酥土在我們四周露著,而且在每刻中,我們都差不多要陷到沼澤中去。無數的昆蟲,和極大的蝙蝠蒙蔽住我們;響尾蛇到處作響;還有那些剛躲避在這地方的狼、熊、猿和乳虎,用它們的呼號聲滿布在這個地方。
“那時幽暗加重了:低雲進了樹蔭,雲片飄散,閃電畫了一個迅速的火光的菱形。一陣從西方起來的疾風,將雲片堆疊起來;樹林傾折下去;天不斷地開朗,從它的裂隙間可以看出那新的天和活潑的田野。多麼驚奇,多麼明麗的景色啊!雷霆擊了樹林,大火燃燒開來像一束火焰的頭發;火花和煙的柱頭把那吐出雷霆到這浩漫的火災中的雲片都包圍住了。這時‘大智’用深厚的黑暗遮掩了群山;在這洪大的混沌之間起了一種風喧聲,樹號聲,猛獸的吼聲,大火的懵懵聲,和不絕的鳴雷入水之聲混雜的哀呼聲。
“我們諦聽著暴風雨的聲音:忽然間我覺得阿達拉的一滴淚珠滴在我的胸頭:‘心頭的暴風雨啊,’我喊著,‘這可是你的一滴雨點嗎?’於是,將我所愛的人緊緊地抱住:‘阿達拉,’我向她說,‘你有件事瞞著我。向我袒露你的心懷啊,哦,我的美人!因為向一個朋友顯示我們的靈魂,是一件多麼好的事啊!將你固執著不說出來的悲哀的另外一個秘密講給我聽。啊,我知道了,你悲哭著你的家鄉。’她立刻說:‘人類中的孩子,我如何會悲哭我的家鄉呢,既然我的父親不是那棕樹之邦的人?’——‘什麼?’我很吃驚地說,‘你的父親不是那棕樹之邦的人!那麼生你的又是什麼人呢?告訴我啊。’阿達拉便說了這些話:
“在我母親帶了三十匹牝馬,二十頭水牛,一百勺橡子油,五十張海狸皮以及其他許多財富嫁與西馬剛之前,她結識了一個白種人。然而我母親的母親卻將水灑在她臉上,逼著她去嫁了那個顯貴的,儼然是一個國王,又為人民像神明一樣地尊敬的西馬剛。可是我母親向她的新郎說:‘我已有孕了,你殺死我吧。’西馬剛回答說:‘“大智”為我免了一樁如此大的罪過吧!我決不來傷害你,我也不來割你的鼻子,也不來割你的耳朵,因為你是忠實的,你也沒有欺騙了你的丈夫。你的腹中的果子就算是我的果子,而我隻將在稻田之鳥去後,當第十三個月亮臨照的時候來見你。’在那個時候,我便從我母親的腹中降生下來,驕傲得像西班牙女子和蠻女一樣。我的母親將我歸了基督教,這樣使得她的上帝和我的生父的上帝也做了我的上帝。隨後愛情的痛苦便來找她了,她便走進了那世人永不會出來的獸皮裝飾的窖。
“這就是阿達拉的往史。‘那麼你的父親是哪個呢,可憐的孤女?’我向她說,‘在世上人們如何稱呼他,而在諸聖名中他又叫什麼名字呢?’——‘我從來沒有洗過我父親的腳,’阿達拉說,‘我隻知道他和他的姊姊住在聖奧格斯丹,他是永遠忠於我母親的:在諸聖名中他叫腓裏迫,而世人稱他為洛拜司。’
“聽了這話,我高喊了一聲,這聲音震蕩在整個大野中;我歡狂的聲音混合到暴風雨之聲中去。將阿達拉擁在我心頭,我嗚咽地說:‘哦,我的妹妹!哦,洛拜司的女兒!我的恩人的女兒!’阿達拉吃了一驚,問我的騷動是因何而起的。可是當她知道在聖奧格斯丹認我做義子的寬大的主人就是洛拜司,和我因為要自由而脫離他的時候,她自己也為昏昧和狂歡所奪了。
“這種友愛在我們心中是太大了,它前來加到我們的身上又將它的愛與我們的愛結合。從此以後阿達拉的心頭的交戰將成為無用的了!我所覺得的,她將手按在胸前,做出一種非常的動作也是徒然的了:我已經擁住她,我已經醉著她的呼吸,我已經飲了在她唇中一切愛情的魔力了。兩眼凝望著長天,在電光之中,我將我的新娘抱在臂間,對著永恒。你這適配我們的患難和我們的戀愛的偉大的婚儀啊,你這像我們的合歡床的錦帳和帳頂的飄動著你們的蔓草和穹蓋的莊嚴的樹林啊,你這呼號的群山啊,你這可怕而又絕世的大自然啊,你們難道不能將一個人的歡慶在你們的神秘的恐怖中藏匿一會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