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聽芳名驚心增惝恍 嚐菜滿腹詫離奇(1 / 2)

卻說寶玉正在彷徨彷佛,忽見焙茗走進來,手裏拿著在廟裏看見這黃紙匣兒,笑著要寶玉猜值多少錢。寶玉並不理他,隻管出神。出了一惠神,一麵看書,巴不得一時之間,把全書完才好。所以看得廢寢忘餐,猶如趕工課一般。比從前趕工課應付他父親還利害。看了兩個半天,一個全夜。把全部看完了,還在那裏呆著臉出神,不茶不飯。焙茗沒了主意,隻道他前那個呆性發作,不然就是犯了那回失了寶玉的毛病了。此時姑娘們沒有一個在他身邊,這便如何是好?一連幾天都是如此,心中益發沒了注意。隻得忙著到外頭去打聽榮國府。差不多把一個南京城裏都找遍了,卻那裏有個影子?

一日,便來回寶玉說道:“咱們住在這裏,終久不是個事,不如且回京裏去。老爺太太也盼望狠了奴才的初意,本想找到這南邊府裏,多泒幾個人送爺進京。此刻既然找不著,隻得就是奴才一個人伏侍爺的了。”寶玉道:“我心中恍得狠,就像沒了主的一般,隻怕進京也見不著眾人的了。”焙茗道:“爺為甚說這不吉利的話?爺這回進京,老爺太太不知歡喜得怎樣才好呢。奴才在二門上,聽得裏麵老婆子說,爺出門的時候,二奶奶己有了喜了。這回不定早已生下小爺了,爺這回進京,還要準備著當老子呢?”寶玉啐了他一口,道:“少嚼你的舌根。你到賬房裏,叫他們代雇個牲口,或雇個船,進京罷。”焙茗答應著去了。

不一會,帶了客寓賬房的人來,焙茗先回道:“回爺的話,他們說進去,用不著牲口、船隻呢!”隻見賬房的人道:“老爺們想是內地裏來,不知這沿江沿海的風氣。此時進京用不著按站走的了,隻要趁了輪船,先到上海,由上海再趁輪船到天津。由天津進京,是有火車的。跨上車子,不一兒就到了京了。方才貴管家來說要雇牲口,或雇船隻,這不是舍逸就勞,舍易就難了麼?”寶玉道:“不知這輪船有多有多,大坐多少人?”賬房的人道:“我也說不出他有多大,罷,罷,快別說了!”憑他多大的船,坐了幾百人,不要擠死了麼?我們爺擠不慣。”房的人道:“管家有所不知,要是坐統艙呢,那是說不定要擠的。坐弓房艙,就好得多了。倘是坐了艙,那就坐了大菜間,吃的是國大菜,一路上有細崽招呼。隻怕在家裏,也沒有這等舒服呢。”寶玉又問:“輪船是幾時造出來的,什麼叫買辦?什麼叫細崽?”賬房的人暗想:然沒有見過,也該聽人說過了,這兩個人非都是呆子?隻得把輪船的來曆,及買辦、細崽的職役,略略告訴一遍。焙茗道:“我卻不信!那麼大的船。隻怕撐篙打槳,也不叫輪船了。”寶玉:從前我怡紅院中,有一個小小的西洋自行船,不過是個陳設的頑意罷了。並且雖有自行之名,卻不能行動。此刻怎麼鬧出這麼大的來了?不要管他,且坐他一回,左右長長見識也好。想定了,便對賬房的人道:“那麼說,我們就坐輪船罷。但不知可有一直到天津的輪船沒有?要是有就更好了。”賬房的人道:“沒有的,總得要先到上海。但不知你還是要坐房艙,還是要坐艙?”寶玉道:“你說的什麼大菜間最好。我們就坐那個。”賬房的人答應了,問幾時走。寶玉道:“那輪船可是天天趕來回嗎?”賬房的人道:“那裏能夠!不過,天天總有船就是了。隨便那天,都可以走得。”寶玉道:“那麼,就明天走罷。”賬房的人,又問了到上住什麼地方,有人招呼?又說:“我們同上海長發棧是通的,如果要住時,這裏有人招呼。”又應酬了幾句,方才別去。

閑話少表,且說到了明天,寶玉準備起身。焙茗收拾過行李,吃過早飯,雇了一匹牲口,寶玉騎了,焙茗跟著,又雇人挑著行李,一行人出城,來至江邊。這天恰好是招商局的下水船,就先到招商局萬船上歇下,開了個房間,坐著等候。客寓裏泒有夥友來招呼。一回兒聽見遠遠的一縷濃煙,煙下是一隻船,緩緩而來。不多一刻,就走近了。寶玉向那客夥友道:“我們就坐這個船麼?”夥友道:“正是。”說著,那船更走的近了。船邊現出:“這就是這個船的名兒。”寶玉暗想:船也有個名字,真是聞所未聞了。一麵想著,隻見那船一直去,並不像是要靠攏來的樣子。暗想:“這是什麼意思呢?”誰知那船走下了好些路,方才繞一個大圈,回過頭來,漸行漸近,一惠就靠到萬船傍邊來了。登時人聲嘈雜起來,夥友招呼了行李,帶了寶玉、焙茗,跟著在人叢大擠了過去,上了一層樓梯,進了大菜間,點交了行李,便匆匆的去了。一惠又帶了一個人來道:“這是我們寓裏的夥計,尃在船上招呼客人的。到了上海時,隻要把行李交給他,沒有誤事的。”寶玉便問那人貴姓,那人道:“我敝姓包。因為招呼得客人,頗為妥當,多客人們送我一個綽號,叫做‘包妥當’。有事時,隻叫人到統艙裏去叫我就是了。”說著,送來的夥友便辭了去。一惠兒,船開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