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寶玉從透水鏡內,看見全隊戰船,都見全體發光的,海麵的白光,竟把月亮成紅色。正在詫歎,忽然一轉眼,隻見滿海白光,都變成紅色,霞彩萬道,光豔奪人。驚奇的正要致問,忽然又變了綠色,把滿海的水,照得同太湖一般。忽然又變了黃色,忽然又變了金光萬道,忽然又五色雜現,閃爍變化,雙眼也看得胘了。忽然又見五色的光。分作五隊,往來進退。此時,看那月亮竟是黯無顏色了。盤旋來了許久,忽地一下,眾光齊滅,眼前就同漆黑一般。停了好一會,方才覺得有月色。
當下又放了一響炮,水底戰船,便一齊浮起。船上又都有電裝在兩旁及船頭等處。左右拿了兩盞電燈,向上晃了晃,眾舢舨便一齊開到戰船旁邊,眾學生紛紛的在戰船上出來,登上舢舨,放到岸邊登岸。
繩武約了眾人上車,桅杆上的電燈,早大放光明。一時升降機轉動。升在空中停住。望著眾學生的車。一時齊起。方才向前飛駛。看著眾車的電燈。猶如萬點繁星。寶玉歎道:“今日可謂極人世之大觀矣!但不知戰船上放出五色電光,作何用處?”繩武道:“海底黑暗,仍然是用電光。至於浮上水麵時,鹽時能豎起一枝鐵桅,用的是旗號。通信有無線電話。”寶玉道:“隻聽說有無線,不料也能做電話。但我聞得無線電報,電機發動,無論何處,隻要電力能相感得到的,電機都動起來,所以無線電報必用暗碼,以防泄漏。這用無線電話,不怕泄漏麼?”繩武笑道:“那是製造未精之故。我們造精了,要到那裏便到裏。就是那‘叫人鍾’,也是無線電鈴。”寶玉聽了,方明白那人鍾按他不響,能叫到人的原故。
說話之間,飛車已經到了水師學堂,仍在操場落下。為時已經子正三刻了。述起便留二人住下,另拔一所閑房裏去。
寶玉問道:“飛車可稱迅速神奇之極,但隻是一層,倘使做賊的也坐了飛車,從空而下,偷了東西,也騰空飛去,便怎樣踩緝呢?想來此處的捕役,一定又是另有什麼不可思議的神奇手段的了。”老少年道:“敝境的捕役,非沒有神奇的手段,便連捕役也沒有一個。不是足下提起,我竟忘了這個名目了。”寶玉道:“這又是什麼原故呢?”老少年道:“敝境近五十年來,民康物阜,夜不閉戶,路不拾遺。早就裁免了兩件事:一件是取文明字典,把‘盜賊’,‘奸宄’、‘偷竊’等刪去;一件是從占中刑部衙門起,及各叵的刑政官、警察官,一齊刪除了,衙門都改了倉庫。你想衙門都沒有了,那裏還有捕役呢?”寶玉歎道:“訟庭草滿已佳話,今更刪除刑政衙門,真是千古盛治了。但不知是用什麼政體治成的。”老少年道:“世界上行的三個政體,是專製、立憲、共和。此刻紛紛爭論,有主張立憲的,有主張共和的,那專製是沒有人讚成的了,敝境卻偏是用了個專製政體。現在我們的意思,倒看著共和是取野蠻的辦法。其中分了無限的黨娑派,互相衝突。那政府是無主鬼一般,隻看那黨派盛的,便附和著他的意思去辦事。有一天那黨派衰了,政府的迉針也跟著改了。就同蕩婦再醮一般,屺不可笑?就是立憲政體,也不免有黨派。雖然立了上、下議院,然而那選舉權的限製,隱隱的把一個族政體,改了富家政體。那百姓便鬧得富者愈富,貧者愈貧。所以又攪出一個均貧富黨出來,又是什麼社會主義,終非長久太平之局。不信,你放眼睛去看,他們總有那分崩離析的一天。我們從前也以為專製政體不好,改了立憲政體。那敝境出了一位英雄,姓萬名慮,表字周詳,定了個強迫教育的法令。舉國一切政治,他隻偏重了教育一門;教育之中,卻又偏重了德育。”寶玉拍手道:“所以夜不閉戶,道不拾遺,就是這個來頭了。”老少年道:“萬先生經營了五十多年的教育,方才死了,他鹽終說了八個字,是‘德育普及,憲政可廢’。化死後不多幾年,就聽見外國有那均貧富黨風潮,國人就開了兩回大會,研究此事,都道是富家為政的禍根。於是各議員都把政權納還皇帝,仍舊是複了專製政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