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又到司舵房裏去,隻見當中擺著定南針,正是利濟在那裏值班。寶玉見當麵掛著一麵大圓玻璃鏡,便往鏡裏一看,隻見白茫茫一片汪洋,不覺吃了一驚道:“這裏又不是船邊,怎麼也可見外麵呢?”利濟道:“這是一麵透金鏡,海底行路,全仗著他。不然隻管亂碰,還了得麼?”
寶玉看了一會,便回到書房裏去。在抽屜裏得了一本冊子,上麵載下層各房,某房儲某物,及某物的用法,開列得十分清楚。便同老少年兩個,逐篇檢看了一回。侍者來請吃飯。飯後涉津來問道:“這船上沒有晝夜,照戰船上的規則,是按著司時器做晝夜。到了夜時,便把燃燈關閉了,到該亮時才開放。二位看是怎樣?”寶玉看司時器,已是戌初了。老少年道:“我們到了亥正熄燈罷。”涉津答應著去了。
二人又把那冊子翻閱了一回,把船上一切的布置,及一切連動獵魚的法子,都看熟了。又到外麵窗上望望,已見船身發出電光,把海底照得通明,真是遊魚可數。那藻荇之類,青蔥可愛。海底無數小島。這船或在島上經過,或在島邊經過,島上附著好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都是目所未睹的。到了亥正,各回臥房,熄燈安歇。那八位司機、司舵的,自然輪班執事,不必細表。
一宿無話。到了次日,便到了太平洋當中。海導正當著班,把船浮起,請老少年、寶玉二人上了一層樓梯。隻見豁然開朗,原來是魚的正脊,是個頂蓋。揭開了,當中一段便同船麵一般,四麵都有闌幹,上麵安放著天文鏡。海導測望了一會,道:“已經走到東經一百五十八度九分,北緯第五度四分底下,再一會就到西半球去了。”
說話之間,忽然遠遠的露出一個荒島,大家帶了助鏡觀看,隻是光光的一個島,沒有什麼東西。島邊蹲著一個野獸,仿佛像是老虎。老少年笑道:“天下事真是令人想不到。本來打算獵魚,誰知倒是獵獸。”說罷,對準那獸放了一槍。誰知這枝槍不是無聲槍,是有聲的。未曾打著他,倒唬了他一大跳,大吼一聲,竄到海裏去了。
老少年猛然省悟道:“這是海馬,最為凶惡的,水陸可活。”忙叫關了頂蓋,仍舊下去,叫把船沉下,去尋那海馬。從那窗外望去,誰知漆黑的一片,猶如陸地上遇了濃煙一般,取出一付小小的透金鏡望去,也是如此。忙叫海導開了發亮機,登時海底透亮。隻見那海馬按著一個極大的烏賊魚,在那裏吃,張開了血盆大口。看見獵艇走近,疑是鯨魚,在那裏吃,張開了血盆大口。看見獵艇走近,疑是鯨魚,也有點怕,拖了烏賊魚,往前亂竄。濃煙似的東西,便是那烏賊魚吐出來自障的黑水。
此時寶玉也戴了透金鏡,同老少年兩個按一個電機炮,覷得親切,雙炮並發,都打著了。那海馬著了炮彈,舍了烏賊魚,往上一竄。寶玉隻當他竄出海麵了,正要叫浮起來追趕,忽見他飄飄蕩蕩的又沉下來,四腳朝天的已是死了。那烏賊魚已經被海馬咬死了。此時那烏賊吐的黑水。早已隨波逐浪散去。
老少年按著冊子上的號數,叫開了中層房門,取出兩套入水衣,交代兩名水手穿上,去取海馬烏賊。寶玉看時,原來那衣上都裝著小機器,連頭帶腳,一齊蒙住。眼睛上是兩片海底透水鏡;兩肋底下有兩扇薄銅做成的翅槳;左乳部上,一付小小電機,是管雙槳的;右乳部上也有一付電機,開動了便在內層扇出空氣,足供呼吸。全衣是用軟皮製成,穿上了隻露出雙手,袖口緊緊扣住。兩名水手裝束停當,取了繩索,走到下層,開了當中小門,到了船頭裏麵,自有人關好。兩水手便開了魚口上門出去。寶玉在艙裏,從窗口望去,隻見兩人在水裏鼓動了肋下雙槳,行動自如。走到海馬身邊縛了,又縛了烏賊,便拖了回來,如法進了小門,才把東西放下了。卸去入水的衣。老少年又指揮取過藥水來,先把那海馬製了,免致腐敗。那烏賊已經被海馬吃殘缺了,說道:“這東西就有二丈多長,雖然可以不要他的肉,那一片骨頭不可不要,帶回去有一個妙用。”老少年問:“甚妙用?”寶玉道:“好好把他剖開了,把當中挖空了,屺不是兩個舢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