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少年想起那冰貂,便往下層去看。隻見那冰貂在蓄水艙內,遊泳自如。內中卻有三四十個死了的,便問看守的人,怎麼死了。看守人道:“上船來不久,就陸續死了,便是這未死的,也都呆的了不得。此刻冷了,他又精神了。你看這水麵已經結了一層冰呢。”老少年仔細一看,果然結了一層冰。便叫打開了冰,把那死的撈了上來。看守人言撈起,老少年取過一看,那身上的毛,離水即幹,心中想道:拿他做皮衣,一定是好的。此時隻覺得寒威砭骨,片刻不能耐。走到前麵看那珊瑚,誰知那冷氣竟是從珊瑚發出來的。走近前去,隻冷得氣也喘不出來,連忙回步。到了上層,叫人把養貂、養鯈魚的食料上足了,免了看守。下層的人一律上到中層,把艙板嚴密蓋好。又過了半天,那上中兩層才慢慢的暖和了。
又走了兩天,仍在冰洋底下,老少年道:“我們隻怕要從這裏穿過印度洋的了。但是為甚走了這幾天,還不出冰洋呢?”汪作楫道:“冰洋底下,水溜得狠,船又慢了好些,大約明天總可以出去了。”
眾人正在舵房談天,忽又見前麵來了一座插天高天的蔥翠大山。寶玉道:“這麼冷的地,方還有水藻麼?”及至戴了助明鏡一看,卻是生就的綠色山石,並非水藻。寶玉喜道:“這些山石不可不取些回去。你們請看,都生得玲瓏剔透得狠呢。”老少年道:“這回去取,先要準備好了。前回帶了幾枝珊瑚,便鬧得滿船人幾乎冷煞。這石頭不要也是如此,那可了不得了。我們都帶了繩子,取得的都在船後頭罷。”寶玉道:“繩子不行!這些石頭岩巉得狠,繩子拴不了幾塊,還用網罷!”商量妥當,便也同前回一般,叫了四十名水手,結束停當,灌了暖氣,連那到下層司啟閉小門的水手,也叫他穿了下水衣,灌了暖氣下去。一行人到得水裏,那時船已駛近山前,停住了。眾人走到山前,寶玉爭先揀了一塊,卻俯拾即是,並不煩掘挖。寶玉怕他同珊瑚一樣要浮了去,輕輕放下把手離開一看,卻是不動的,方才放心往網裏送。眾人七手八腳的搬了一大網,方才合力把他牽到船後拴住了。回到船上,解卸衣服,那船又開行去了。
走了一天,果然出了冰洋底下,眾人都喜歡的了不得。天有了晝夜了,不過晝短夜長罷了。雖然船內仍是無論晝夜,都點電燈,然而船外的可免了白晝發亮了。從窗外望出去,也不藉電光可以見物了。
到了午牌時分,正想浮出海麵,查察到了什麼地方。正欲升起時,忽然迎麵來了一條海鰍,蜒蜿作勢,便欲撲過來。海導道:“不好了,船尾拴了那許多東西,必要解下來才能卷玻璃,這便怎生辦法呢?”大眾正在躊躇付鰍魚之法,忽又看見那鰍魚回道狂奔。老少年拍手道:“他既走了,我們樂得追他。”於是開放汽機,盡力趕去。那鰍魚卻也行駛極速,趕了一晝夜,看看趕上,此時又要提防他回頭反噬,人人月盡了十二分精神,所有上下人等的視線,莫不集在鰍魚身上。看著他竄到一座極大的高山邊去。這一座山,倉卒之間,也測量不出他有多,大幾幾乎似是大陸岸邊一樣。眾人都想這東西走到岸邊,沒處好走,少不了要做因獸猶鬥的了,大家越是小心提防。看看到了山腳下,那鰍魚忽地一個翻身不見了。眾人都吃了一驚,留心細看,原來山下有一個極大極大的洞,鰍魚往洞裏鑽進去了。老少年叫開了發亮機,往洞裏探照。照了一回,也莫測深淺。老少年、寶玉同聲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既是逃避我們,總有怕我們的道理,屺可以放過他,索性追進去罷。”寶玉又道:“說不定是前回看著我們弄死一條的那個,所以他見了我們就怕了。”老少年道:“不錯呀!前回那個是向南走,我們此刻是從南極回轉來向北走,所以在裏麵遇著了。趕呀!”於是把船駛到洞口,發足了電火,往內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