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ter 3掙紮(2 / 3)

夏末這才意識到,留學這件事他並不是隨口說說,她從來沒有問過他的家庭,但能感覺到他的家庭環境應該很好,他的言行舉止很有修養,他所有的用品都很講究,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一般工薪階級家裏走出來的孩子不可能這樣。她想了想開了口,“有些話我憋了很久,很想告訴你,但又害怕失去你這個朋友。可這對你不公平,我不能再這麼拖下去,克明,我……”

肖克明心如擂鼓,他知道她要說的是什麼,明明知道結果,他還想再爭取一下。於是,他匆忙截口,“夏末,還是我先說。”

夏末輕輕歎口氣後無奈點頭。

肖克明盯著夏末的眼睛,“四年前我之所以選擇外語學院,是因為我不想去國外念書。家裏人無奈之下隻好暫時妥協,他們給我一年時間,一年之後,無論我想與不想,都必須離開Z市,聽從他們的安排。其實,也不是真不想去國外讀書,我隻是不喜歡什麼事都被家裏人安排。自從踏進外語學校的第一天起,我就是抱著多玩一年的態度。可是,我卻見到你。你從來不笑,也從來不參加學校組織的任何活動,甚至,你連中午午休時間都不在學校待。我很好奇,於是,總不知不覺觀察你。沒在料到……”

夏末扭頭望向窗外,在肖克明灼熱的目光下,她心底很慌亂。

見狀,肖克明輕輕一歎,“後來的事你應該能猜得出來,我整天圍著你轉,以至於和所有的女生都熟,唯獨你看不見……”

夏末做不到若無其事聽下去,“克明,別說了。我知道,我全知道,我知道你喜歡我。其實,如果沒有你的陪伴,我根本捱不到畢業。我想過,也努力過,想去回應你的感情。可是,我欺騙不了自己,我和你太熟悉了,在一起找不到心跳加速的感覺。”

四年的期待,四年的暗戀,這一刻突然成了陽光下的肥皂泡,轉瞬之間已灰飛煙滅。雖然已經預料到會是這樣結果,一時之間,肖克明還是覺得無法承受,他痛苦地雙手抱頭,久久不說一句話。

夏末害怕了,她坐到他身邊用力搖他的肩膀,“克明,不要這樣,別嚇我。”

肖克明一下子把夏末攬進懷裏,下巴抵在她肩膀上,“我不想他們擺布我的生活,不想走在他們為我鋪好的路上。所以,我千方百計利用一切可用的手段和他們談條件。可是,卻從來沒有想過,他們為什麼做這樣的安排,為什麼把最重的擔子壓在我身上。”

“為什麼?”夏末無法安慰,隻能選擇傾聽。

“我哥是血友病患者。”

夏末沉默了。她雖然不清楚血友病是什麼病,不過,她感覺,跟血液有關的病都比較棘手。

“夏末,跟我一起離開。我們一起去德國,就像外語學院時一樣,我們邊打工邊上學,好不好?”

愧疚瞬間淹沒了夏末,她失控了,“好。我們離開Z市,去德國,就跟這四年一樣。”

肖克明懷疑自己聽錯了,他猛地推開夏末的身子,凝望著夏末的眼睛,不確定的反問:“你……同意?!”

夏末的視線落在茶幾一角書上晾的全家福上,淚流的越發洶湧。

肖克傑臉上的興奮一絲一絲抽離,“你……不願意?!”

夏末並不回答,隻是哭。

肖克明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照片怎麼濕了?”

夏末“哇”的一聲慟哭起來,“克明,不是不想陪你去德國,我舍不得爸爸媽媽,他們都在這裏。我離不開。”

肖克明手忙腳亂去哄夏末,卻突然發現她手上纏著創可貼,“手怎麼了?”

“這裏要拆遷了,這裏保不住了……”

夏末說的顛三倒四,肖克明卻聽明白了,“你是說,開發商把你們家砸的一團糟?!手是被碎玻璃渣子紮的?!”說完,不等夏末回答就起身檢查玻璃,“確實是新玻璃,夏末,為什麼不告訴我。”

夏末靜靜地流淚。

肖克明凝視著夏末,“夏末,我怎麼放心留你在這裏。跟我走吧。我們用最快的速度修完課程,然後盡快回來。我想,叔叔阿姨在世的話也會讚同,他們肯定希望你有一個好的前程。”

夏末不說話。

“假期時也可以回來。”肖克明不願意輕易放棄,“夏末,不用有心理負擔。也許,出去後心境會有所不同,說不定我會馬上喜歡上其他女孩子。到時候也好讓你幫我把把關。”

夏末豈會不明白肖克明這麼說隻是想減輕她的負擔,她不想辜負他這份心,於是,努力擠出笑,裝作輕鬆揶揄他,“從來沒想過離開這裏,所以,再給我幾天時間考慮考慮。不過,以後可不能秋後算賬,說我耽誤你的青春啊。”

肖克明壓下心底的苦澀,也像平時那樣和她開玩笑,“彼此彼此。”

夏末擦幹臉上的淚,“眼前我最重要的事就是租房子,這些東西都是爸爸媽媽留下來的,我不能丟。”

“租房子太不安全,學校旁邊我那套公寓正空著,家裏的東西都搬那邊吧?!”

夏末猶豫。

肖克明輕歎一聲,說出心裏話,“如果你不願意跟我走,那套公寓是我唯一能幫你的地方了。夏末,搬過去吧!這樣,我走的會安心些。”

夏末點頭。

肖克明話鋒一轉,“不過,我還是希望你跟我一道走。”

天色微明,東方天際一縷橘色躍出雲海。頓時,火紅的光線灑下來。

國際酒店二十七樓。卓肖然眼睛微眯,看一眼床頭手機上的時間。整整一夜時間,情感終究占了上風,他暗自決定,邀請夏末來長通工作,至於個人感情,還是先順其自然。不過,如果兩年後她還沒有結婚,那麼,他將一心一意追求她。因為他堅信,他會比那個陽光大男孩更適合她。

陽光透窗而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一夜無眠的他困意沒頂襲來,但他卻不能再去睡,翻身起床洗漱,今天,是個大日子,如果順利,糧食機械集團將是他打擊長通的第一個據點。

Z市東郊。肖家別墅。

早飯後,肖夫人如往常般送肖家父子上班。肖克傑往自己的車子方向走了幾步後回身,“爸,我今天坐你的車。”

肖長鴻默看肖克傑一眼,把手中的公事包遞過去,肖克傑接過,坐到駕駛室發動著車子。肖長鴻打開車門後往二樓方向看一眼,問肖夫人,“克明還沒有起床?!”

肖夫人含笑嗔怪,“孩子才畢業,多睡一會兒怎麼了?!”

肖長鴻輕哼一聲,“你就慣著他吧。醒了後告訴他,去德國是板上釘釘的事,沒有商量的餘地。”

“克明昨晚回來很晚,情緒似乎也不對。去德國的事還是緩一緩,時代不一樣了,強迫孩子的事還是少做。”肖夫人不讚同肖長鴻對待兒子態度過於強硬,因而,說完之後直接轉身,準備回房。

“你……”妻子的態度讓肖長鴻很是生氣。想發作,妻子卻已進了門口。

“爸。你放心吧。克明一定會去。”在同一件事情上,父母的意見似乎從來沒有合拍過,心裏本就煩悶的肖克傑有些不耐煩起來。

肖長鴻坐在副駕,車子駛離院子。

路上,肖克傑的指頭不住在方向盤上敲打,顯然,心裏很不平靜。

出神望著窗外的肖長鴻收回目光,“一切已成定局,九點就會揭曉答案。克傑,為什麼那麼肯定克明會去德國?”

“爸,萬一沒有拿下糧食機械集團,對長通最壞的影響會是什麼。”肖克傑答非所問。他不是不關心弟弟了,他隻是太了解這個弟弟了。

肖長鴻實話實說:“對長通並無影響。隻是,會影響你在股東們心中的分量。”

肖克傑悄悄鬆口氣,“應該不會有人花大價錢去改造它。”

肖長鴻聲音低沉起來,“如果有人把他改成重工機械,並及時投產,對長通會有衝擊。不過,這還不足撼動長通。唯一一點,隻要莫氏不下手就好。”

“莫氏!”肖克傑驚呼。

肖長鴻卻閉上眼睛,“一切等到九點後再說吧。”

剛剛平靜下來的肖克傑神經又緊繃起來。

卓肖然靜靜盯著桌上的手機,一動不動。他的這種狀態已持續兩個多小時。

他知道等同樣消息的不止他一個人,對麵,二十樓總裁室的落地窗前,正站在肖克傑。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直到距離九點還有三分鍾,他的雙拳不由自主緊緊握起。所有的文件均已簽署,如無意外,糧食機械集團就是囊中之物。

可是,肖長鴻縱橫商界三十多年,會不會有後著防範?他不敢斷言。糧食機械集團一旦落入長通,就基本上奠定了肖克傑在長通的地位,對於他的兩年計劃來說,不是好信號。

心裏的弦繃得太緊,以至於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鳴聲嚇了一跳。見屏幕上閃爍的是“老丁”兩字,卓肖然的心驟然急跳,“怎麼樣?”

九點五分。長通二十樓,總裁室。

肖克傑的手臂無力垂下,手機從手裏滑落,“啪”的一聲摔到地上。

板台後,肖長鴻抬頭看向兒子,臉上神情還算平靜,“對手是誰?”

肖克傑頹然搖頭,“現在還不清楚,要仔細查。”

肖長鴻拉開抽屜,從裏麵拿出一疊文件,“走,克傑,去二十二樓。股東們已經到齊了。”

肖克傑搖頭拒絕,“爸,我想靜一靜。”

肖長鴻目光堅毅,“失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麵對的勇氣,沒有補救應對的方法。”

肖克傑點頭,“我參加。”

拒絕了丁超峰的見麵請求,停下手頭所有的工作。卓肖然前往腫瘤家屬院,想和夏末談一談,想讓她答應進長通。

李姐昨晚從夏家出來時已是淩晨一點,而現在是九點半,她應該還在家。這時候的卓肖然壓根沒有意識到,自從再見夏末,他不知不覺改變不少。他還沒有發現,無論是他緊張擔憂時,還是他興奮開懷時,都特別想見到夏末。有些事雖然沒辦法對她明言,可她陪在身邊的感覺真好。

一遍又一遍摁門鈴,夏末家一點動靜也無。卓肖然暗自揣測,難道又出去找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