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汪靜之:伊底眼是溫暖的太陽(3 / 3)

現在我們看到的汪靜之這上千首詩,就是見於他的《六美緣》一書,這書名就是寫詩人跟六個美女的情事,此書是《汪靜之文集》中的一本,由西泠印社出版,編輯者之一的就是汪老的兒子、詩人汪飛白先生。

這上千首的愛情詩,包括了他在結婚後的情詩,也有他犯“婚外戀”之後的向妻子懺悔而寫的。他寫了有學生投懷送抱的,隻是有的要求他先離婚,所以汪老寫到他如何跟人爭論,然而又怎樣分床而睡,等等,可謂真誠也。所以你看七十年前的女生,跟今天的女生,在所謂的觀念上是沒有任何區別的。換個角度看,今天的新詩,自然比八九十年前進步了很多,但是人的觀念卻不是進步兩個字所能概括的,像我們現在看汪老寫靈隱寺的三句詩,你仍是會感受到那種力量的!

嬌豔的春色映進了靈隱寺,

和尚們壓死了的愛情,

如今壓不住而要沸騰。

前麵說過,在詩人的情史中,曹珮聲是一個在不同時期都要出現的一個人。其中比較重要的有這麼幾段。一段是在一九二三年寒假期間,他回到杭州租屋自住,曹珮聲也來租其隔壁房。當時,離曹珮聲和胡適開始戀愛還有半年的時間。有一天,曹珮聲“夜入我房內,說她已離婚,已經自由了,要實現童年和我相愛的願望”。接著,曹珮聲就“手拉著我上床睡倒”。由於汪靜之當時已經與符竹因海誓山盟,不為所動。“她睡在床上,我坐在床邊,談了一夜。”次晨,詩人用七言詩句吟詠曹珮聲對他的讚美:“書呆真是真君子,自愛潔身又自尊。考驗幾番能自製,雖然心動不胡行。”

還有一次是1958年9月,當時中國作協組織詩人們去武漢鋼鐵廠深入生活,當時曹生活在武漢,於是他們又有機會在一起了,而且曹的母親等都認為他們倆早就有過“關係”了,所以又給他們創造了機會。但結果還是“你睡那一頭,我睡在這一頭”這是曹的話。曹說“他們多年來早已斷定我們有男女關係,我也不否認。我們從小相愛,渴望有愛的親密關係,但我要為表哥守貞操,為了貞節,今生隻好算了,希望下世有緣再做夫妻。”

就這樣,他們表麵像夫妻似地處了三個月,臨別時汪詩人還是以詩贈之——卿為表哥守貞節,我為愛妻誓守貞。百夜同床不苟且,愛情冰結友情深。

——這一切全寫進了詩人的回憶錄《六美緣》。

注意,表哥就是指胡適之先生。還要注意,這一年汪靜之應該是56歲吧,曹跟汪是同歲,他們都是生於一九0二年的。

回憶錄的真實性,是一個說不清楚的問題。不過詩人保證他的戀愛詩“完全真事實情,無一絲虛構”。現在人們的疑點在於,1923年的那一次,曹其實還並未離婚,所以要麼是詩人記憶有誤或者另有原因,要麼是曹當時正在氣頭上,或者一慣的新潮作法,但是再怎麼樣的新潮,已婚未婚和離婚這些字眼,在五四之後的青年學生中,看來也還是掛在嘴上的,而且也的確是行動的準則之一。從汪老的回憶錄來看,那些投懷送抱的女生無非是兩類,一類是先要你離婚,一類是親熱之後再要求你離婚——那麼她們看中的是詩人的什麼呢?是才情兩個字嗎?

汪老晚年的回憶錄中曾經寫到過鬱過夫和王映霞的情事,並認為王映霞的背後其實另有“貴人”,此人就是戴笠。現在當事人都已經作古,我也沒有看過有人反駁汪老的文章,所以對名人而言,有的時候是壽長取其辱,有的時候壽長就是話語權。

還是看看詩人的詩吧,至少比起他的那位同鄉胡適之先生來,要好多了。汪老也寫過不少小說,可惜隻以詩傳後代,我喜歡她的《伊底眼》,那種一步一回首的韻味,實在妙不可言啊——

伊底眼是溫暖的太陽;

不然,何以伊一望著我,

我受了凍的心就熱了昵?

伊底眼是解結的剪刀;

不然,何以伊一瞧著我,

我被鐐銬的靈魂就自由了呢?

伊底眼是快樂的鑰匙;

不然,何以伊一瞅著我,

我就住在樂園裏了呢?

伊底眼變成憂愁的引火線了;

不然,何以伊一盯著我,

我就沉溺在愁海裏了呢?

撐著油紙傘,獨自

彷徨在悠長,悠長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著

一個丁香一樣地

結著愁怨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