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清時:都靠直覺,在釋迦牟尼那個時代,人的直覺一定比現在人強得多,就像我年輕時候的心算能力比現在年輕人強得多一樣,那個時候連計算器都沒有,所以你要算什麼東西,包括很大位數字的乘法,都要靠心算,現在連1位數的乘法都要計算器,所以大家心算能力都退化了。一樣道理,現在啊,因為科學的發展,大家都借助實驗來驗證東西了,很少再用直覺的方法了。第二個呢,直覺的方法是靠內心通過很強的感悟能力來認識事物的。直覺的方法要認識好的話,人一定要很安靜,使你的內心沒有噪聲。大腦是思維借助的一個工具,也如同存儲數據的硬盤之一,它就像一個超導體一樣,超導體就是導體電阻變為零的時候,這時候大腦的電場特別強,一點很小的信號都可以捕捉住。所以,我相信,在釋迦牟尼時代,他們的心與大腦極為安靜,就像我們看到的超導體一樣,所以能夠捕捉到很多我們現在看來高深莫測、神妙難以理解的現象。比如他們認為宇宙是怎麼產生的,人是怎麼產生的,各種唯識的理論,都是他們靠直覺和心身實證得出來的。南老師是對的,釋迦牟尼和他的弟子們研究佛學,是當作科學一樣來研究的,他們追求的是宇宙和人生的真理。非常有意思的是,我們現在用自然科學的最高成就認識到的宇宙,和釋迦牟尼佛經中他們所認識到的宇宙做一種比較。我這十年,我在廟港,在南老師身邊,請教他的問題基本上就主要圍繞這個中心。我這一生,發表過的研究論文有300篇以上,隻有一篇文章現在影響最大,就是《物理學步入禪境》這篇文章,廣為流傳,影響很大,以至於國外有些人認為我是佛教徒。看到我在創辦南方科技大學過程中的種種艱難險阻,南老師由開始的支持,逐漸變為反對,他希望我集中精力,寫科普文章,可以更廣泛地影響社會,培養普羅大眾的科學素養,在民間撒下科學研究的種子。我想等我把南科大的工作做完,我會做我這一生中間的最後一個使命,寫科普文章,我不會牽強附會地去比較,而是想把自然科學的最新成就,原汁原味地寫清楚,凡是有文化的人都能看懂,又可以把佛學所講的宇宙和人的事情做一些對比。
王國平:我想,您可能與季羨林、任繼愈等有些交往,我想聽聽您對這些大師的看法。
朱清時:這麼說吧,現在南老師對佛學和佛經的理解水平,國內找不到任何人可以與他相比,比如我以前跟他學過《成唯識論》,現在我正在讀《瑜伽師地論》,這兩部經書都是玄奘法師主持翻譯或總結的(《成唯識論》是玄奘法師彙集總結印度唯識十大論師觀點的著作),當時是用唐代語言,而且玄奘法師是用直譯的,唐代的人看起來就很吃力,現代人就更吃力啦。可是南老師會給你講得深入淺出。再比如,有很多佛經的語言都是唐代的語言,現代人如果望文生義的話,就完全搞錯了。比如《楞嚴經》中的覺海性澄圓,圓澄覺元妙,其中兩個字元妙,很多人看到這個元字,就以為是元始的、元創的、元初的、元本的,南老師一講就懂了,當時為了避諱唐玄宗名字中的玄,而將玄妙的玄字改成元代替,一說玄妙,大家都知道了。
王國平:南老師是大智慧。
朱清時:對,這種事情誰會知道,隻有南老師的大智慧,結合現代的知識來深入淺出地闡釋經文,人們才可以理解。我還可以舉很多例子,我相信,近代很少有人能夠像他這樣對佛經有如此深刻的理解。
王國平:其實,南老師的學問遠不止於佛學,儒、釋、道三家學問在他身上真正實現了融會貫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