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印左想右想,越想越害怕,疑心病越發的水漲船高,覺得左春簡直會拿個大喇叭站到大街上……事不宜遲,他必須趕緊找左春談一談,推翻他們曾經有過的任何親密交往,天哪,真希望左春能夠準確地領悟他的意思,好好配合,全部否定、刪除,對那八天進行徹底的硬盤格式化……
3、利用一個中午,薑印趕到了車站。在一群狼狽的旅客的背後,他看到了神閑氣定的左春。他的到來太令人吃驚了,他看到左春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左春高高興興地跟同事們打個招呼,又找人要到一把鑰匙,把他帶到一間潔淨的小辦公室。
左春含笑看著他,那眼神裏有著薑印所熟悉的熱情與自然。從前,這眼神曾令他心動的呢,他甚至認為她是真正的性情中人……可今天,這眼神讓薑印很難受,他簡直要生起氣來,這個左春,真大膽,真不要臉,她憑什麼這樣看著她的小叔子?
左春給薑印拿來一杯水,一邊往他手裏送一邊碰碰他的手--男女之間,其實就是這樣,隻要曾經親密過,他們就不再存有禁忌。
薑印厭惡地閃開去,動作幅度太大了,把水都弄灑了。左春還是混然不覺,親切地嗔怪道:這裏又沒別的人!噯,怎麼好好的上班跑出來了?
她大概以為薑印是有些惦掛她吧,語氣更加親昵了。她知道她現在跟薑印不可能再怎麼樣了,可隻要看到薑印,她還是渾身軟乎乎的,薑印是她準備深藏著留著在長夜慢慢咀嚼的小藥丸。
行了行了。薑印忽然失去了耐心,本來他還想裝出點溫情的樣子、找出些像樣的理由來說服左春。可他現在不想廢話了。快刀斬亂麻,早點叫醒這個滿腦子漿糊的左春吧!
左春,我今天找你,有重要的事要說,理由、背景我就不多交待了,千言萬語歸為一條,從今往後,我們就是正經的二嫂和三弟。從前那一切,隻當是場荒唐的糊塗的噩夢,現在醒了,忘得一幹二淨。不要跟任何人說。明白了嗎?
什麼?左春的嘴張成標準的“O”型。薑印這話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就像一個人張嘴品嚐某樣點心,她滿有把握地指望著吃到嘴裏是甜蜜蜜的呢,誰知道,啊呸!是苦的!是發臭的!
這突然的變化讓左春措手不及,怎麼?聽他的話,從前那都是不正經的惡心的!她看看薑印,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有這樣翻臉就不認人的嗎?好合好散,想結束可以,何苦用這種態度這種措詞?
你後悔了?憋了半天,左春憋出一句話,都有些文藝腔了,女人就是這樣,到這種時候就失去利落勁兒了。她接受不了薑印把他像髒衣服一樣突然脫了扔到一邊。
什麼後悔不後悔的!現在別說這個,我馬上得走了,總之,你記好,一切都沒有發生。咱們之間,什麼也沒有。你是你,我是我。
左春現在緩過勁兒了,這個三弟,真夠意思的!工廠區長大的孩子,有這麼好捉弄的嗎?他指望我是那種花癡女人嗎?左春惱怒了,她要發作了,行,比比到底誰狠。
唉喲,薑印,你這是怎麼說的!別的我不懂,敢做敢當這一條,是最起碼的吧。本來,我還準備把那事兒藏在自己心裏慢慢受用的呢,隻要不說,這事兒就一直在我心裏像小樹苗那樣水嫩嫩的呢……現在看看,得,根本不值,別的人我不管,薑墨那裏我就得跟他把話說清楚了,隻有告訴他了,才等於是把這事給結了,才等於是把我心裏的小樹苗給連根拔了,這樣我才會真正心安,像你所期望的那樣,你是你,我是我,各不管各……
左春這話其實也是嚇唬薑印的,她真看不上薑印那又要做淫漢又要裝正經的樣子!睡一覺或者睡幾覺又怎麼了呢?他怎麼就不能承認他們曾經好過呢?那樣的親切貼心過呢?
為了加強戲劇效果,左春拉開門,做出就要去找薑墨的樣子。
薑印卻當真了,不管不顧地把薑墨的事抖出來:告訴他?你以為他對有多好?你去交待了會討到他的歡心?哼,別傻了,他親口告訴我的,他在你那裏不行,出門一嫖,噯,行了!
走到門口的左春愣了一下,站了半分鍾,終於,頭也不回地走了。看來,她是真的要去找薑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