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母親放下心來,歎了口氣,葬禮終於結束了。
關於葬禮的一切都結束之後,趙永瞧才安排趙遠望把曾家的騾子送去。趙遠望拉著那匹瘦弱的騾子,就像許久以前拉著自家的老黃牛一樣,閑散地走在河邊上,他的手裏拿著一條當初放牛時使用的鞭子,還有一顆老黃牛的牙。趙長看死後,占據趙遠望內心的一直是那頭老黃牛,老黃牛渾濁的淚眼總在他的眼前晃悠。他還清晰記得那年他迷路時,老牛把他帶回家的事情。當他不樂意去放牛時,便用柳條鞭打它,可是老牛從來沒有表示反對,它總是順從地跟隨著趙遠望。他曾聽母親說過,在他出生的那個晚上,老黃牛就來到這個家了。老黃牛在他的家裏住了十三年,生了九個牛犢,更拉了一輩子的犁耙,到頭來也是不得善終。趙遠望記得母親說過,生趙遠望時,母親沒有奶水,便讓他吃這頭老黃牛的奶。是的,老黃牛算是趙遠望的半個母親。摸著手裏的牛牙,趙遠望似乎還能感受到老黃牛那柔軟的乳房,還有溫暖的牛毛,他們相處的時間真是太長了。想著想著,趙遠望的眼淚就忍不住落了下來。老牛離家之後,還有青草吃嗎?老牛離家之後,還有人鞭打它嗎?它是不是像以前一樣,離家的時候都會留下一灘渾濁的老淚……來到老龍窩時,趙遠望停下了腳步,拴好騾子,找了個沒有人能看見的土窩子。他刨了很長時間才刨出一個深坑,然後把鞭子、牛牙,都放了進去,就像埋葬自己的母親一樣,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然後封土成墳。他本想像孫癱子一樣,在墳前說點什麼,可是他不知道該怎麼說,隻好默默流了幾滴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