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2 / 2)

曾桃是趙記的老婆,嫁到山河尖已有三四年的時間,大半夜怎麼會在這裏,在這滾滾的淮河裏?趙遠望根本沒有時間去想。趙記也是同門的哥哥,這個時候總要施以援手吧。趙遠望跳了進去,跳到滾滾的淮河裏,一點猶豫也沒有。趙長看生前是村裏最好的泅手,對水也特別熟悉,他曾經教過趙遠望,怎樣把淹死的牲口救活。趙遠望學的很好,他曾用學來的方法救活過兩隻羊,沒有一次令他失望。於是趙遠望努力在腦子裏回憶救活山羊時的每一個動作,他拖著曾桃的一條腿,在泥濘的土地上把她拉上了河岸邊的斜坡,讓她頭朝下趴在地上。也不知是雨水,還是河水,從她的嘴裏汩汩地流了出來,看上去好像老黃牛在倒沫一樣。漸漸的,她的嗓子裏有了喘息,有了嗆水聲。

趙遠望的衣服也濕透了,深秋的河水和雨水都很冷,他的全身都像被針刺了一般,冰涼透骨,直打哆嗦,兩排牙齒不斷地磕碰到一起,發出噠噠噠的聲音。他蹲下身子看著曾桃,不時地打著寒噤,尤其是她嘴裏流出的涎水,和她裸露著的飽滿的大腿,甚至她嗓子裏漸漸恢複的喘息,都刺激著他,讓他越來越冷,快要凍僵了一般。

這一夜,暴雨和雷電從未停歇。

天快亮時,曾桃總算蘇醒過來。趙遠望已經把她拖進蓬船裏,蓋在她身上的是一床單薄的被子,雖然很小,卻給她帶來一股溫暖。雨仍在下,她睜開眼看看,蓬船外還是滾滾的淮河,便失望地搖搖頭,她看了看趙遠望,又看看自己傷痕累累的身子,終於又閉上眼睛。她很冷靜,絕不像曆經大難的樣子,她說“趙遠望,你不該救我,你這是在折磨我。”趙遠望聽不懂她的話,而她也根本不想解釋。

這一夜山河尖發生了三件事,上半夜時,曾桃跳進了滾滾的淮河,趙國棟娶了第三房姨太太;而下半夜,山河尖發生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一件事,就連曾桃那天殺的丈夫也在當晚就死了,曾桃如果知道這件事,一定不會失望地又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