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人們陸陸續續上了岸,他們依舊用黑布蒙著臉。可是這次與以往不同的是,他們還帶來了一個老媽子,這個老媽子可沒有蒙臉,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老媽子就是西河灣的媒婆大匣子。隻見她搖擺著大屁股和手裏的帕子上了壩子,直奔十字街南頭的大槐樹,但她的頭卻一直低著,不像給人說媒,倒像奔喪吊孝的人一樣。山河尖人都困惑了,難道強人還要找來媒婆做媒,明媒正娶嗎?不過事情並不像大家想象的那樣,隻見大匣子來到大槐樹下,先揭開金台安女兒的紅蓋頭看了看,轉頭望著強人們卻沒有說話,直等強人點了頭,她才又把蓋頭蓋上。金台安的女兒滿眼都是淚,卻連頭也抬不起來,脖子似斷了一般,或是一根軟繩,根本撐不起那顆漂亮的腦袋。接著,媒婆大匣子又蹲下身,掀起金台安女兒的裙子,又伸手脫了她的褲子。山河尖從來沒有這樣的規矩,難不成還要脫掉衣服娶親嗎?凡是偷看的人都納悶了,但是每個男人好像都在為大匣子使勁,使勁扒下那條嶄新的褲子,然而女人們卻又不自覺地替金台安女兒使勁,使勁夾緊自己的雙腿。
不管金台安女兒如何扭打,如何啼哭,她的褲子終究被大匣子脫了下來。她像是做夢,不知道麵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她甚至在想,自己不是已經死了嗎?這大概是下地獄的一個過程,一種儀式,就像過奈何橋,喝孟婆湯一樣。
大匣子麵無表情,就連這臉皮最厚的媒婆也害了羞,她趴在金台安女兒的褲襠裏看了看,又用手撥了撥,甚至還湊過去用鼻子聞了聞,終於轉頭向強人們點了點頭。強人卻好像不放心似的,用土槍頂著她的頭,不停地催促,示意大匣子繼續。大匣子隻好把金台安女兒按在地上,過了一會兒,大家都聽到了大匣子的呼喊聲“大姑娘尿尿一條線,小媳婦尿尿一大片,你們也看到了,這是正兒八經的大姑娘,還有什麼不放心的。”趴在房裏偷看的人們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大家都知道,有經驗的媒婆和接生婆,隻要一看一摸就知道一個女人是不是處女,到底有沒有男人。強人們終於放下心來,把金台安女兒抬到了船上,在明媚的陽光裏離開了山河尖。其實大家都看到了,金台安女兒被抬上船時,她回過頭看著這個古老的村莊,滿眼都噙著淚水,低垂著的頭告訴大家,她渾身都充滿了絕望,尤其是她的光著的屁股。而她那絕望的眼神,又好像在說,是你們,是你們一起強奸了我。
直到強人都離開後,山河尖人才匆忙跑了出來,大家歡呼雀躍著,仿佛打了一場勝仗,逃過一場宿劫,全都輕鬆起來。然而這件事情結束之後,金台安卻在村口哭了三天三夜。不管村裏的女人為他端來什麼,他都一口不嚐,他就那樣哭著,直到眼睛幹癟,神情呆滯。他始終看著眼前那滾滾的淮河,一言不發。
從此之後,山河尖竟然真的安寧了,安靜得仿如沒有人煙。大家隻是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去履行應有的宿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