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演義》reference_book_ids\":[7023706537877064711,7257453146853608507,6890728370670144526,7078184356296002568,7229640720594766906,7233628637570796605,6838936284967209991,7220732984595319869]}],\"23\":[{\"annotation_type\":\"0pos_info_v2\":{\"end_container_index\":23,\"end_element_index\":0,\"end_element_offset\":21,\"start_container_index\":23,\"start_element_index\":0,\"start_element_offset\":15},\"quote_content\":\"《反對闡釋》reference_book_ids\":[7025500112617016350]}]},\"author_speak\":\"code\":0,\"compress_status\":1,\"content\":\" 我
“即使是一條狗,也不會願意遭受像我所遭遇的痛苦。”今天,你又重複了一次這句話。幾天前你就提出過,希望我能幫你安樂死。“幫我割腕吧,不是我怕痛,自己不敢做,是不能……”見我沒吭聲,你又說,“其實,最舒服的自殺方法是煤氣中毒,沒有痛苦,隻會感覺越來越困,最後慢慢死掉……”
我感到自己的右手伸了出去,手指似乎完全脫離了手掌,它們抓住了你的那隻右手,我試圖確認一種具體的手感,但是,沒有手掌支撐住它們,手指隻是在漂浮。它們漂浮到了你的胸前,在那裏,它仿佛被好幾噸的重負給壓碎了。沒法再往下了。確實,我心裏知道,你已經散了架。這讓我無法自控地悲傷起來。我甚至開始想象,刀鋒劃破你腕部的皮膚,一滴鮮血鮮豔地滴落。它就像一粒火的種子,在另一具身體上彈跳起來。那是怪獸的身體。而手指,突然變得毫無生氣了,似乎沒有一點兒感覺。這讓我心裏發慌,假如我再也找不回我的手指,那麼,我該如何控製刀呢?我決心抓住那把刀的一個尖刃,或者刀把上的一處邊緣,直到它被我整個兒抓住。我的手指為此作出了巨大的努力,然後,終於我抓到了一點。快點,繼續努力。從這個點,我的手指向前用力,終於又抓住了一點,然後,又是一點。手指抓住了刀身上的某一段,但那把刀是如此之長。突然,刀身猛地一震,從我的手指下徹底飛了出去。它在怪獸的身體上盤旋,琢磨著自己的落腳點,而那具身體仍呼呼大睡著,根本不可能擺脫它。
很快我就意識到,那具曾經把我緊緊攫住,讓我覺得無比龐大的身體,隻有一個蛋殼一樣的表麵,如此易碎,隻需刀尖輕輕地戳上一下,它就可怕地到處漏氣了。最終,我看著一切發生:刀尖撥弄著那具身體,它在刀的飛舞下消解了。血濺得到處都是,床單、燈泡、燈罩、門、門把,眼前的這個小世界裏,隻剩紅色這一種顏色。我的心髒狂跳不已,害怕地閉上了眼睛,這是我能對付那耀眼紅色的唯一辦法。
“你怎麼了?”你的聲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語。現在,我的手指開始撫摸起你的臉頰了,它是蒼白的,但它還是很柔嫩。漸漸地,我平靜下來。
“會有人來救你的,馬上就會有人來救你了。”我對你重複著這句無用的句子。
“沒希望了……我真想時光倒流……”那是不可能的,時光是最無情的,它隻會繼續推著你向前,到死。當你已經聞得到死亡嘴裏的口氣,你會因為恐懼而感到氣短,想大聲喊叫嗎?
如果父親能在這裏,我真的很想問問他,死亡之前,人是不是會處在一種冰冷的潮濕之中?恐懼會不會浸透整個身體?畢竟,他是我們之中,第一個死去的人。時隔多年,我還記得父親的臉,它很平靜。但在這一平靜後麵,還有什麼呢?
接下來,你又嘟噥了幾句,不過,我沒聽清楚。
無論如何,我是不會幫你的。
我還要去給你端一碗粥來。
這幾天,我吃得很少,但並沒有明顯的不適。眼睛已經習慣了黑魆魆的廢墟,但走在路上,還是覺得,自己是行走在一大片被偽裝起來的玻璃上,它們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在我的腳下破碎。這種緊張感讓我有點疲憊。
我一離開你,就被另一種疑惑、不安的情緒抓住了:我這樣拖延你的時間,究竟有什麼用?
你
他仍然穿著白襯衫,扣子扣得一絲不苟,輕盈地落在你的眼前。真是難以置信,他居然還是那麼年輕。你好像在他身後看見了月光,又好像看見了一片湖水。那年夏天開始得太早,你還沒機會和他一起去遊泳。你會很多種,蝶泳、蛙泳、自由泳,為了讓他笑出聲來,你也不介意學一學狗刨。你是來接我的嗎?你衝著他喊。他點點頭。你知道去天堂的路?他搖搖頭。不,我不想去地獄。你大叫起來。不要這樣,我親愛的,他的聲音溫柔沉靜,天堂需要誠實,你隻做錯過一件事,去麵對它,就這麼回事。你現在居然還對我講大道理,你氣得想笑。是你把我交出去的,他的聲音更近了,你是我純潔的白鴿子,卻藏在了烏雲背後,把我一個人扔在沒有文字的黑暗裏。你突然感到有些害怕,你到底想要我做什麼?
也許他不知道吧,當你聽說他已經離開那個灰色的小島,回了自己的家鄉,你因為想念他而連夜坐上火車,十小時二十九分後到達省城,之後是長途汽車,然後,還需要走上整整一天,你可沒有裹足不前。離他越近,你越感覺心髒被一股緊張不安的力量攥住,你想那就是愛情的力量吧。到了下午五點,你的雙腳仍然在礦區裏腳踏實地地前進,你開始懷疑,也許你永遠也走不到他所在的地方了。是多麼令人難以置信的勇氣,你繼續走了半個小時,終於見到他被分配來教書的礦區職工子弟學校。然而那裏的人們回答你:他又莫名其妙地失蹤了。他們帶你去看他的宿舍,空蕩蕩的桌椅擺在靜默的房間裏,他的失蹤凸顯出家具的寒酸。他們麵對你因失望產生的微微怒氣,胡亂說著虛詞,為失蹤找理由:唉,他一定又是,他向來都有點,反正他就是不見了。因為不知所言,他們將矛頭指向你:你為什麼要來看他?你是他什麼人。你回答不出,人群很快散去,你像他房中的椅子,無人理會,丟在地上沾灰。
他到哪裏去了?那時你一籌莫展,為很快到來的夜晚而驚慌焦慮。看看天色,已經很晚,地方空曠而巨大,這學校就像一塊灰色墓碑,標識出被城市遺忘的後果——就在那裏,學生們連最簡陋的圖書館也沒有。你開始嘲笑自己,如此大費周章卻一無所獲。就在你打算離開時,一個老師指了指遠處的一間平房,告訴你,那裏住著他最好的朋友。
那房子,在巨大的夜色下透出奄奄一息的燈光。
你轉過頭去,看到那位老師抽著自己卷的紙煙看著你,不知是不是等著看笑話。
“我難道沒有去找過你嗎?為什麼你總是愛玩失蹤?拜托有點責任心好不好!”你對著他大聲喊道,他將在你的質問麵前啞口無言,你敢斷言。“你知道嗎?那天晚上,我心裏怕得要死。”如果你可以自由活動,你會在他麵前跺腳,搖晃身子。
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呢?他問你。
你敲了門,後來敲改成拍,總算有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來開門了。他失蹤了,男人告訴你,他以前就失蹤過。夜色茫茫,你渴得不行,看見門邊不遠處就有一個水缸,你跨進一腳,但他輕輕地把你整個人推出了門。你別進來,他說,你要喝水,我給你舀。你喝完水他接過水瓢,門就關上了。可是現在,你要以怎樣的口氣告訴他這個故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