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男主和他最後的倔強(2 / 3)

那種感覺,盛雍覺得無限趨近逗弄寵物獲得滿足感和主人翁感。雖然從小到大沒有養過一隻寵物,但盛雍終於為自己的變態舉動找到了理由開脫——彌補童年遺憾。

思及此,盛雍心安理得地笑了。

“喂,你在想什麼?”鋼鐵直男韓柏延心裏發毛,這家夥怎麼笑得如此風騷,他忙用雙手護住胸口,“我說說而已,你不準肖想我神聖而完美的睡顏!”

“看你的電影吧。”盛雍回過神,抓過遙控器點了播放。

“母胎單身至今,雍雍,你這是浪費資源,太不環保了。”韓柏延力爭做一個善用資源的環保衛士,“你明天有事嗎?”

“有。”盛雍知道他心裏必有貓膩。

“什麼事?”

盛雍沉吟了一會兒:“我還在想。”

韓柏延心頭躥火,徑直道:“我妹明天回國,專程給你帶了禮物,晚上大家一起吃飯。”

盛雍沒作聲,靜心看電影,正片沒放多久,他再次不自覺地走了神。

《寂靜之地》講述的是:視力退化、聽力絕佳的外星生物攻陷地球,大開吃戒,人類要想活命,必須保持絕對寂靜。

影片每時每刻營造著緊迫感,韓柏延沉浸劇情中,也跟著閉息,一會兒來一個溺水後的大喘氣。

盛雍一點也沒入戲,無端想起了被噤聲的謝采青。他想她為什麼會被家法伺候;想她為什麼會出現在自己麵前;想她能開口說話了,會不會和自己鬥嘴;想她的聲音應該和她的人一樣討人喜歡;想她會不會再喊自己“雍雍哥哥”,不然喊“學長”也勉強可以接受;想她房間裏神秘的龐然大物……

縈繞腦海的念頭五花八門,每一個都與謝采青有關,盛雍蠢蠢欲動,突然很期待快點見到明早八點鍾以前的太陽。

整個通宵接連看了三部電影,韓老板錯過大結局,沉沉睡在包間沙發裏。

盛雍卻神采奕奕,開著車,哼著歌,追逐著初升的朝陽,回到半山別墅。

沒有在後院見到練功的謝采青,他隻見到同樣神采奕奕的王叔,迎著朝陽,哼著歌,澆著花。

盛雍看手表,準點的七點半,問:“王叔,謝采青呢?”

“她陪你關姨買菜去了。”王叔沒注意盛雍是從大門直接來到後院的,以為他破天荒起了個大早,“你起這麼早,有事要出門?”

“我剛進門。”盛雍嘟囔。

“你沒熬夜吧?”王叔一臉擔憂,心有戚戚,“老爺子可說了,你再敢熬夜,就罰我一個月不準摸車,罰你關姨一個月不準跳廣場舞。”

“嗯,我沒有熬夜。”盛雍扯謊,難掩失落地揪花瓣。

王叔是一個愛花之人,可見不得小祖宗這辣手摧花的動作。小祖宗臉色陰沉,也不能明講,王叔丟下噴壺,拉著他往屋裏走。

“吃早飯,我給你盛雞湯。”

盛雍像貨車後麵的吊掛,有氣無力地趿拉著步子,又問:“謝采青今早上沒練功?”

“練了呀。”王叔說,“她好像天不亮就起了,怕吵你睡覺,跑到山下練的。”

要麼住公寓,要麼住韓柏延家,盛雍夜不歸宿是常有的事,王叔和關姨都習慣了,不會特意告訴謝采青。她能替他著想,他有點高興,也有點不爽:王叔、關姨不講,晚上沒見到人,她不會問問嗎?

盛雍想著就脫口而出:“昨晚我沒回來吃飯,她沒問嗎?”

“沒問。”王叔把人按坐進餐椅上,從廚房端出一碗熱氣騰騰的雞湯,“小姑娘比我胃口都好,二十個薺菜餃子,吃得可開心了。”

送到嘴邊的一勺湯倒回碗裏,盛雍撇嘴,心想:她該不會因為沒見到我,所以吃得開心吧?

“她能說話了嗎?”

“喲,這我可不知道,今兒我們還沒見著麵。”王叔又端出一盤煎得底麵焦黃的餃子,“你關姨在山下遇到采青,就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兩人一塊買菜,沒提她能不能說話。”

盛雍想了想:“老爺子跟您說起過,她為什麼會住進我這裏嗎?”

“倒是沒具體講過。”王叔也想了想,“老爺子昨晚打了一通電話,說晚幾天回來,讓我和你關姨把采青招待好。哦,他還說了一句話,讓你有空帶她到處轉轉。”

盛雍點頭:“我知道了。”

關姨包的餃子個大皮薄餡兒足,盛雍吃五個就歇氣了,於是喝了兩碗餃子湯化食,躺在床上肚子還發脹。謝采青居然能吃二十個餃子,盛雍覺得這大胃王不去網站開吃播,真是埋沒才華,可惜了。

吃飽補覺,一口氣睡到下午四點,盛雍醒來第一件事,就是下意識地拉開窗簾找謝采青。

這一回,她栽了。

她還是穿著昨天那身老土的功夫套裝,不過她沒紮馬步,正練著不知道哪門子神功,盛雍見所未見。

十幾個大小高低不同,口徑不一的缸缸罐罐,像布陣一樣擺成錯落的兩排。謝采青背著手站在一端,氣沉丹田,邁開雙腳壓身深蹲,輕輕一躍,穩穩站定在兩個瓶子的瓶口,上身依舊紋絲不動。接著,她輕提右腳,腳尖踩上前方一個陶缸,左腳隨即跟上又踩住下一個瓷罐。就這樣交替前行,她沒發出一點聲響,好像探著石頭過河,卻穩健而輕巧,如履平地。

一遍遍循環往複,謝采青心無旁騖,練得投入。

盛雍也看得挪不開眼,不自覺地舉起手機,錄下了她仿佛蜻蜓點水一般敏捷靈動的身姿。

等謝采青腳一沾地,盛雍便笑意盈盈地喊:“謝采青。”

她太過專注,好似沒聽見,重新跳上缸甕陣法,開始新一輪的練習。

盛雍略抬音量:“采青。”

謝采青照樣兩耳不聞窗外事,所有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腳下。

莫非她故意裝聽不見?盛雍笑容凝固,改口:“青青。”

謝采青:你喊你的,我練我的,互不相幹。

跟他玩耳背是吧?盛雍緩緩翹起一邊嘴角,氣沉丹田:“青兒——”

盛雍這一聲“青兒”喊出了有別於昨日的全新花樣,尾音拖曳得愁腸婉轉,逶迤曲折,如同台上青衣的絕唱,傾注了一生的情感,如訴如泣。

縱使謝采青功夫了得,也被盛雍一嗓子喊得亂了方寸,身子一晃,腳下沒踩穩,失去平衡中途掉了下來。

“幹嗎?”連叫名字都這麼浮誇花哨,謝采青有些惱怒,望向二樓窗邊的某人。

盛雍眸光一亮:“你能說話啦?等我。”

盛雍用最快的速度洗澡換衣服,頂著一頭濕漉漉的白毛,興衝衝跑進後院。他一身黑,印有波普風夢露頭像的T恤加九分卷邊休閑褲,腳踝精致,比一般女孩都瘦。

謝采青已經終止練習,也沒看他,忙著將缸缸罐罐們一個個整齊擺放至牆角。

盛雍上前幫忙,好奇地問:“你剛才練的什麼功夫?”

謝采青一隻手提一個陶缸:“踩步過樁。”

隻在實驗室裏過過柱子的盛雍聽了也不明白,效仿著謝采青,一隻手去拎差不多大小的罐子。他發現自己手無縛雞之力,根本拎不動罐子。不過他一點也不覺得尷尬,直接放棄,轉移目標捧著一個最小的瓷罐,跟上了謝采青。

“天生神力啊,寶藏女孩。”驚喜無處不在,盛雍由衷感歎。

謝采青沒吭聲,蹲到牆邊從左到右碼罐子,繼續當盛雍不存在。扭腰感受到阻力,她一回頭,看見自己拖地的束腰緞帶,被一隻黑色帆布鞋光明正大地踩在下麵。

她抬起頭,不悅地瞪向鞋的主人,他這才後知後覺地把腳移開。

“抱歉,我沒看見。”

明知他故意為之,謝采青卻仍收回視線,道:“沒關係。”

盛雍躬身蹲在謝采青身旁,抱著膝蓋看她忙活。見她額頭細汗涔涔,他悄悄往後挪動步子,將將擋住烈日,讓她整個人籠罩在自己投落的陰影裏。

謝采青心思細膩,看了盛雍一眼:“謝謝。”留意到他發梢在滴水,又說,“我不怕曬,你進去吧。”

“沒事。”盛雍甩了甩頭,水珠飛濺到謝采青的臉頰上,他忙伸手去擦,“喲,不好意思。”

誰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謝采青沒計較,謝絕了他的好意。她用手背拂掉水漬,也拂掉了稍有回暖的表情,兩瓣鮮紅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盼一晚上盼來了相顧兩無言,盛雍有點憋屈,點著下巴數數,沒話找話:“十四,十五,十六……我不記得我家有這麼多醃鹹菜的缸子罐子。你從哪兒弄來的?”

“我在市場上買的。”

“早上關姨帶你去買的?”

“嗯。”

“以後你每天都要練過樁?”

“對。”

有問必答是沒錯,但謝采青走的是極簡風格,問什麼答什麼,一個多餘的字也沒有。

盛雍隻問三句,就把自己問樂了:“我頭一回和人聊天聊得這麼節約。別人講話論斤稱,你隻能論克。”

初來乍到,言多必失,謝采青本不想開口,沉默了一會兒,她還是解釋了一句:“我平時話就少。”

最後一個罐子在盛雍腳邊,他遞給謝采青:“話少都能被罰噤聲,我太想知道你到底說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

謝采青的手一頓,仿佛有什麼難言之隱,輕輕搖頭表示不願多聊。

“行吧,我不勉……”話沒說完,一條幹毛巾從天而降,罩住了盛雍的腦袋。

“小祖宗,洗完澡不吹頭,著涼了怎麼辦?”關姨揉著毛巾,老大不高興地數落,“你要吃餃子我給你包了,人不回來。一晚上不著家,你又去哪裏野了?我家老王好糊弄,我可不好糊弄,熬夜了吧?夜裏不睡白天不起的,你屬貓頭鷹的啊!”

“對不起嘛。”

盛雍剛抬起腦袋,被關姨一掌按了回去:“你沒對不起我,熬夜傷身,你對不起你的心肝脾肺腎。”

“我自己來。”扯下毛巾,盛雍滿臉掬笑,衝關姨賣乖,“我今早吃了餃子,餃子湯都堪稱一絕。您這手藝擱古代,肯定是皇家禦廚級別的。後宮嬪妃們搶破頭陪皇上用膳,別的不為,隻為吃您做的一口菜。您如果哪天開飯館,記得給我留一專人專座,我一天三頓去捧場。少吃一頓我都生氣,哄不好的那種。”

“行啦,就你能說,滿嘴跑火車。”關姨嗔怨,臉上已笑開了花。

旁邊的謝采青也聽得想笑。

盛雍看在眼裏,鼓勵道:“想笑你就笑,忍什麼呀。我家雖然有位禦廚,但不是什麼深宮後院,沒皇帝沒後妃,你不要壓抑自己嘛。”

“我沒有。”謝采青小聲反駁。

“采青,雍雍再敢欺負你,你跟我說,我幫你撐腰。”關姨打心眼裏喜歡這個乖巧懂事的小姑娘,“不光我幫你撐腰,等老爺子回來,他也會幫你撐腰。”

“關姨,您這話我就不愛聽了。”盛雍擦著頭發,委屈地噘嘴,“你說得我好像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渾蛋一樣,急著要跟我劃清界限,您這是在破壞咱們家的安定團結。”

關姨隻認自己的理:“就算破壞安定團結,我們也要幫采青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