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男主和他最後的倔強(3 / 3)

“你們都幫她撐腰,也不怕撐出腰間椎盤突出。破壞完安定團結,又破壞采青的身體健康,殺傷力堪比無敵破壞王。”歪理編得天花亂墜,盛雍問謝采青,“我的擔心有道理嗎?”

“沒道理。”謝采青不理盛雍垮下來的俊臉,卻對關姨說,“關姨,您多慮了,他沒欺負我。”

“沒有就好。他若欺負你了,記得告訴我。”關姨疼愛地摸摸采青的頭,“你們玩吧。”

3

關姨回了屋,後院裏又隻剩盛雍和謝采青。

搖身一變成了小霸王,盛雍站起身丟開毛巾,踢一腳近處的陶缸,活動著手腕說:“這些東西死沉死沉的,我搬得手酸,你幫我擦頭發吧。”

謝采青會數數也不瞎,手拿毛巾跟著站起來:“你總共就搬了一個。”

“搬一個也是搬啊,我已經發揮出我的體能極限了。”盛雍不肯接毛巾,背過手,“我這麼賣力幫你,你也該禮尚往來幫幫我。”

謝采青自認沒他能言善道,攤開掌心用事實說話:“我手髒。”

盛雍走過場似的飛快瞄了一眼:“我不嫌棄。”

謝采青換一個借口:“我力氣大,容易把你頭發拽掉。”

“我頭發多,經拽。”盛雍見招拆招,“擦個頭你要能把我拽禿,也算你有本事。”

謝采青一下子就笑了,沒說行,也沒說不行。

“你答不答應啊,再磨嘰,我頭發都幹了。”盛雍說著,打出一個真假難辨的噴嚏,“你也知道我身體不好,著涼了臥床不起,可全賴你。”

這罪名安得挺大,謝采青體諒他體質虛弱,先退一步,妥協地點點頭。

夏蟬吱吱叫,偏西的豔陽懸於天際,桂花樹下一地清涼。

盛雍個高,盤著兩條大長腿席地而坐,靜靜享受謝采青的貼心服務。

褲兜裏手機振動,太煞風景,他壓根沒打算看。

盛雍十歲那年的回憶並不算美好,能忘則忘。唯有在少陽養病小住的半個月,像黯淡底色上的一抹柔軟而明澈的水彩,謝采青便是它的點睛之筆。

可那半個月裏,盛雍病得恍恍惚惚,睡的時候多,醒的時候少,比林黛玉更林黛玉。他到現在能記起的,也隻有謝采青這個人和一些模糊的記憶。

至於其他的……他實在想不起來了。

“采青。”拔一根青草在指間纏弄,盛雍若有所思地問,“你家是開武館的嗎?”

“不是。”謝采青照舊惜字如金。

哪兒那麼費勁,盛雍還真不信這個邪,手按著毛巾,扭臉招呼:“甭擦頭發了,你過來。”

不明白他又耍什麼花樣,謝采青沒動:“你的頭發還沒幹。”

“曬一曬就幹了。”盛雍指著自己對麵的草坪,沉聲命令,“你坐這裏,我要和你好好聊聊。”

謝采青心生警惕,還是沒動:“聊什麼?”

“不錯,不錯。”盛雍一樂,輕輕拍響巴掌,“原來你會說問句,我以為你的語言係統裏隻有祈使句呢。”

謝采青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移步屈膝坐到盛雍對麵,離得有些遠。

“你坐近點。”盛雍手臂平舉,指尖都夠不著謝采青,笑著調侃,“就這距離,萬一我說錯話,你打得到我嗎?”

“我不隨便打人。”謝采青立刻糾正,頓了兩秒,意有所指地補充道,“我隻打隨便的人。”

盛雍也不惱,孺子可教般頻頻點頭:“你要能都這麼說話多好,輕鬆加愉快。小小年紀,千萬別拿長輩的身份束縛自己,否則生活沒樂趣,內心不自由。”

滿嘴跑火車的人,偶爾也能講出幾句發人深省的話。

謝采青沉默了,雙手交疊抱著腿,低下了頭。

難道被自己說中了?盛雍心想,暗呼不妙。

山不就我我就山,他這麼想著,挪近謝采青,彎著腰去遷就她低垂的腦袋,低低軟語:“我沒有批評你的意思,隻是很好奇,我家老爺子為什麼大老遠把你請過來。或者,你知道原因,能滿足我的好奇心。”

盛雍好好說話的時候,語速偏慢,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比韓柏延的眼神更具故事性。

謝采青耳朵發燙,搖頭:“我也不知道。”

“這樣啊。”老爺子搞得神神秘秘的,盛雍有點吃不準,“我以為你是老爺子從武館裏給我請的師傅。老爺子怎麼想的,我像是骨骼清奇、天生的武學奇才嗎?”

“不像。”而且差得很遠,謝采青說,“我功夫學得淺,也教不了你。”

“你謙虛了吧。”盛雍可不這麼認為,下巴指向牆邊的缸缸罐罐,“就你剛才走來走去,像練淩波微步一樣,換成我,我可做不了。我這個氣質,隻適合做段譽身邊的神仙姐姐,王語嫣。”

謝采青被他逗笑了:“我練的不是輕功,是基本功。”

隻要她不低氣壓,盛雍的心情就像天氣一樣晴朗,忙乘勝追擊:“你練的什麼基本功?”

“南派醒獅裏過梅花樁的基本功。”見盛雍聽得一頭霧水,謝采青繼續解釋道,“傳統舞獅分南北兩種流派,北派獅舞和南派獅舞。我們威音堂舞的是‘南獅’,也叫‘醒獅’。”

舞獅這項民間技藝,盛雍當然知道,也在電視裏看見過。

他比了一個搖蒲扇的動作,問:“前麵有個大頭娃娃逗獅子的那種?”

謝采青又笑了:“那不是大頭娃娃,叫大頭佛。”

盛雍沒見過舞獅的女孩:“你扮大頭佛?”

“我是獅頭。”

謝采青露出驕傲的笑容,腰腹板正,高抬雙手握拳,做出一個舉獅頭的標準動作。

十七八歲的少女麵龐煥發出颯颯光芒,自信而張揚,一雙烏黑大眼睛定住不動,亮晶晶的特別有神,真像一隻威風凜凜的小獅子。

轉瞬之間,謝采青像變了一個人,呈現出光彩照人的一麵,盛雍完全沒料到,直勾勾地盯著她,半張著嘴,人都呆了。

“那啥……”就在感覺到可能要流哈喇子的尷尬一刻,盛雍咽了咽唾沫,鬼使神差冒出一句話,“我和你算同類,我是獅子座的。”

這歸屬感找得創意無限,正常人一般想不到。

正常人謝采青:……

謝采青利落地收手,恢複原本少年老成的模樣,規規矩矩地抱著雙腿,麵無表情,顯得比先前更穩,更持重。

不是不好,盛雍隻是更喜歡她神采飛揚的俏模樣:“采青,你手機裏有你表演的視頻嗎?給我看看。”再加個微信,很順便,一點也不刻意。

“沒有。”謝采青實話實說。

“你沒視頻,還是沒微信?”說漏嘴的盛雍也很實在。

謝采青愣了一下:“都沒有。”

“我不信。”盛雍攤手,“你把手機給我。”

“在房間。”

“去拿。”

為了讓盛雍死心,謝采青不介意給他看手機,結果人還沒進屋又被叫了回來。

盛雍忙著和謝采青獨處,前一條微信沒搭理,韓柏延又發來第二條通知吃飯的時間和地點的微信。

開車過去大約一小時,盛雍對謝采青說:“換身衣服,我帶你出去和我朋友吃晚飯。”

“為什麼?”謝采青委婉表述,其實更想說,我不去。

“因為老爺子讓我帶你到處轉轉,我是奉旨行事。你若不信,去問王叔。”毛巾搭在肩頭上,盛雍拍拍屁股站起來,“了解一座城市最佳的方法,就是從了解這座城市的美食開始。”

委婉對付不了盛雍,謝采青直言:“我不想去。”

盛雍早有預料:“照輩分,你要叫我家老爺子什麼?”

“師叔。”問題太跳脫,謝采青反應不過來,答得快。

恢複本色的謝采青更像一隻小兔子,一切盡在大尾巴狼盛雍的掌握中。

他慢條斯理地下套:“我不叫你采青姨,你都不樂意,師叔的話,你還敢不聽?”

謝采青沒作聲,確實不能不聽,但她真的很不想去。

謝采青遠沒有看起來那麼男孩子氣,其實是一個有些怕生的女孩。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她不善言辭,擔心講錯話。

謝采青正糾結著,後頸一緊,就被盛雍用毛巾圈著脖子,拽到眼皮底下。

祭出一記招牌式的盛氏壞笑,大尾巴狼半哄半威脅地道:“青兒,陪我去吧,我朋友是一個野蠻原始的大老粗,你得去保護我。我這人有個怪毛病,誰拒絕我惹我不高興,我就喜歡親誰。你要不去,我可親你了啊。”

謝采青不想慣他這怪毛病,豁出去了,挺直身體,一臉正氣地懟回去:“你親呀!”

“我的吻有毒啊,你幹嗎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盛雍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好,我告訴你帶你去吃飯的原因,讓你死得瞑目。”

掙紮在求生欲邊緣的謝采青,求知欲為零,時刻提防緊閉著嘴,避而不問。

盛雍玩味挑眉:“你的嘴巴閉這麼嚴實幹什麼,提醒我不要親臉,最好親嘴嗎?”

臭不要臉到極致,弄得謝采青張嘴也不對,閉嘴也不對,無計可施,隻能狠狠瞪他一眼。

佳人芳澤近在眼前,誘人得像鮮嫩欲滴的紅櫻桃,不心動不是英雄好漢。

盛雍很想一親芳澤,但他不是什麼英雄好漢,超怕逗得太猛,小兔子急紅眼動真格。畢竟她是一隻身懷絕技的小兔子。

鬆開謝采青,盛雍像一個大俠,豪邁道:“看在你幫我擦頭發的分上,今天先饒你一命。留著啊,待我下次再取。”

“無聊!”謝采青低斥,徑直回屋。

“等我把話講完。”盛雍快步追上,仗著身高臂長的優勢,用壁咚把謝采青堵在門前,“那大老粗是我哥們兒,奸商,不能吃一點虧。今晚我吃他一頓,明晚他肯定會出現在我家餐桌上胡吃海喝,不拿自己當外人。”

後背抵著門板,謝采青沒退路:“然後呢?”

“就因為他無恥,這些年我沒吃他多少飯,全吃他的虧了。”韓柏延的惡行罄竹難書,盛雍義憤填膺,“現在有你在,我的機會來了。你要幫我扳回一城,咱們攜手並肩吃垮他!”

盛雍太能掰扯,真假難辨,謝采青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采青,你可是我最後的倔強。”以理服人,張弛有度,盛雍再打出一張委曲求全的王牌,“像歌裏唱的‘我和我最後的倔強,握緊雙手絕對不放’,你要實在不想去,我也不去了。這種錙銖必較的哥們兒,不要也罷。”

真假不重要,謝采青的心先軟了:“他明天真的會來?”

“那可不。”勝利在望,盛雍強忍內心狂喜,可憐巴巴地說,“那家夥吃我們家大米就算了,居然還惦記著我家禦廚關姨。好幾次被我撞見他企圖用高薪誘惑關姨,還好我們關姨威武不屈、貧賤不移!你說,對付這種人,我們該不該化悲憤為食欲,大吃特吃他一頓?”

謝采青猶豫了:“你沒騙我?”

大尾巴狼堅定點頭。適度的醜化和藝術性加工,應該不至於上升到欺騙的程度吧?

沉默了一會兒,小兔子輕聲道:“好吧,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