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哼哼什麼?”躺在身邊的女人問。
“我在煞莊算是臭了,沒人願意幫我。看來這事得靠我一個人幹。”
“你們那些人呢?”
“槍不好帶,路上盡是卡子。”
女人沒聲息了,往床邊一伸手,摸出一顆手榴彈。“這是個什麼玩藝兒?”
“別動!”
“啥東西就您金貴?說不定是哪個女人送你的。我要看。”
大炳苦笑一下,“整天讓人追著到處跑,哪有工夫找女人。再說,你還不知我的心?我剛去沒多久,人家不信任我,總不叫我單幹,有些事還不讓我知道,就看這一錘子買賣了。”
“那你回來好了,受那些苦。”
“我混了十幾年,差點沒去當土匪,看來看去,還是覺著這些人地道,他們打鬼子。”
“咱這兒的鬼子不算太壞。”
“×!”男人罵了一句粗話,“那是裝的,他們怕莊上藏人打他們,這座橋可重要哩。”
“公路上老過汽車。”
“對。這是一條運輸線,我們想掐斷它,就是那座橋。”
“萬五爺也這麼說。”
“哼!他就知道保自己的家業。”
“上次逃老日虧得他做主,要不狗娃怕是要餓死的。再說,都保住不就沒事啦?”
“保個屁!前兩天鄧縣那邊還殺了幾十口。大肚子女人也殺了,兩條命!這條路,我走定了。”
“那到底是個啥東西?”
“手榴彈,弄響了,咱倆都得死。”
秋雪長歎一聲,略帶些哭腔,“死了反倒幹淨了,無牽無掛。”
“不能死!總有遠走高飛的一天。”
女人不再作聲。
“我算計過,隻要五顆就夠了,等趙河發水的時候,我們的人都來,我一定要自己炸掉這座橋。”
女人激動起來,抓住大炳:“可要小心!”
“他們讓我第一次單幹,我不能丟人。他們需要一張圖,如今隻有你能幫我了,我隻有你這個親人啦。”
炳哥,我把身子交給你,你把心交給我,我啥時候辜負過你?秋雪暗暗在心鼓勵自己一定要成全大炳。
她知道大炳為了得到她苦苦等了十年。在這十年裏,她強製著自己,壓迫著自己愛著李富根。命是萬五爺向閻王爺要回來的,嫁雞嫁狗都由他。那時候的女人除非男人死了,根本不曉得離婚是個什麼玩藝兒。那天她和狗娃騎著毛驢回來,她就看到大炳眼裏有一種火燒火燎的東西,她感到這雙眼睛已經燃燒十年啦。她拿著濕衣服從他身邊走過,男人對他說:
“天黑我在這兒等你。”
夏秋雪無法抗拒,她直感到有幾百雙能穿透她的眼睛在包圍著她,她的血管裏有無數根螞蟥在遊動,世界上的一切在她眼裏都變得美麗。
“可我,我總算是你的嬸嬸……”
她抓住了這棵救不了她的稻草。
“胡亂叫的算屁。我老家是陝西,富根老家是山東,隔著十萬八千。就算是,又怎麼樣?”
“可是,可是……富根還活著。”
“得了傷寒,那玩藝兒幹不動活了。”
“你別逼我,別逼……我不是個好女人……”
“好不好我心裏有數。”
“世上黃花閨女多著哩,你又何苦……”
“我等十年了,你知道,我喜歡聞你身上的香味。你過來!”
她叫了一聲“爺呀”,順從地走過來。
大炳兩手一叉她的腰,像端筐棉花一樣,仰麵把她扔在河堤漫坡的草地上。女人躲閃著,男人直感到腦殼在充血,一場殊死搏鬥開始了。兩個人壓死了三間房那麼大片的青草後向沙灘滾去。在大炳剛勁的動作下,秋雪的掙紮變成了撫摸,沉睡兩年多的情欲被喚醒了,她的身體漸漸停止了晃動,亂倫的柵欄在一種不可抑製的渴望中變為粉末……在這個時候,她真誠地感謝石齋爺爺救了她。她發現自己的汗水已經浸透了整個沙灘,在聞到濃重泥漿味的同時,她用貓眼一樣亮的雙眸盯著淡灰色天空裏的狡黠閃爍著的藍星星在問:“如果你們是在燃燒,為什麼發出的光是冰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