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富民剛前腳跨進自家的漂亮大門,順義就跟進來說:“哎呀!人都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看來我今回來的剛是時候呀!兄弟來請老哥一家子吃宴席哩!到日子了老哥你要早早來哩!”秦富民接過話茬高興地問:“定下啥時候的日子麼?席口咋樣麼?”順義說:“日子定在小年。席口嘛,兄弟說好不算好,得你老哥吃了才能知道呀!”秦富民慷慨地表態:“好,我到時候了早早就去,看看兄弟的席口咋樣!”無論對於村裏明爭暗鬥爭權奪利的各方人物,還是潛在對手持何種立場,絲毫不影響村人舉辦喪葬嫁娶時,真心邀請他參加時的質樸感情。他也對這些禮節習俗上的事情做得很是合理,在整個宴席過程中給足了主人家應有的麵子和禮錢,時時處處都不失作為秦漢村最高領導人的風範和氣度。
呂文濤和劉佩妮包括秦少恒以及焦曉萍在內的幾個年輕人,接受了第一次為婚禮置辦用品的光榮使命。他們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激動與不安,同時又感受到了十分的溫馨和浪漫。那是秦漢鎮規模不小的集會剛剛散後,一個晴朗無風的中午。他們從秦漢鎮擋了一輛出租車,直接到了他們需要到達的地方,他們很快下了車,直接走進了一家婚禮館。這家婚禮館是他們提前就打聽好了的。除了價錢合理以外,各方麵的技術水準也不低於省城長安同級別的婚禮設計機構。他們幾個人經過反複商量和通盤考慮,最終選定了:田園風光、時尚都市、西方魅力、東方經典四個比較流行的婚照類型。劉佩妮瀏覽著各種類型的照片突然問道:“老板,有沒有禮炮車呀!”老板如實說:“有有有,隻要顧客能提出來的,我們都能辦到。”“那你們小年這一天有車能騰出來嘛?”呂文濤接過老板的話茬問。老板急忙翻著訂單說:“小年?有有有,小年這一天還剛好有一輛。”他們從婚禮館出來,在街道邊的小飯店簡單的吃了些家鄉的小吃和麵條,再沒有耽擱雇著車就往回走了。這次來縣城實際隻辦了一件正兒八經的事,其餘的事情還得另挑日子來辦。
焦改革終於騰出時間來詢問女兒曉萍,少恒來他們家看望他和妻子雪琴時帶著東西的緣故了。焦改革走進自家屋裏,火爐裏熊熊火苗營造的宜人環境讓人心底平靜如沐春風。水壺裏半生水發出的嘶嘶細膩響聲,非但沒有成為噪音,反倒使人心曠神怡精神飽滿。溫暖的環境保護著人的身體,撫慰著人的靈魂。臘月隆冬在這樣幸福嘹亮的日子裏,好一片濫濫風情。順義家女子婚宴上的事情均已置辦妥當,他這個全職的參謀軍師也抽空歇息下來。他把火爐裏的炭灰打掃幹淨時疲勞已除,已經恢複元氣。在女兒剛剛添下熱水的臉盆裏洗手時,對女兒說:“桌子上的東西是誰來拿的?煙酒都很上檔次麼!”
曉萍梳著順滑烏黑的辮子,淡淡地說:“太子來拿的。”焦改革心中掠過一絲疑惑,不解地問:“太子?太子是誰嘛?”曉萍解釋道:“太子就是秦少恒。太子麼,人家肯定來拿的東西好了。咱們這種普通人家是比不了的,是不是,老焦大人?”焦改革接著又問:“他給咱家拿東西是有啥事哩,還是有求於咱?”曉萍放下梳子,委屈地說:“爸呀,人家能有啥事求咱呀!倒是你女兒成天的求人家,人家連個好臉都不給,還說不喜歡我,這下我算是徹底砸到手裏了。”焦改革至此才知道寶貝女兒心裏的真實想法。他忽然想通女兒最近和少恒走的頻繁的根本原因了。他安慰著曉萍:“現在看不上,不等於一輩子都看不上,人都是在變化的,我娃這麼好些我就不信他的心是石頭的鐵的,沒有一點感情了!”
秦辛巳對秦漢村近期發生的好事禍事,自始至終都保持著一種獨立思索和宿命學說的態度。那場禍事從一發生就是注定的劫難,必遭的劫數,以人的力量是無法抗衡的。他想起事發的那天自己失聲大哭的行為,卻沒有告訴任何人的全部症結就在於此了。說了隻會增加活人的負擔,絲毫不能改變事態的最終結果。他拄著拐杖在房間裏來回走動,又很清晰的想起即將步入婚姻殿堂的,後生晚輩的美滿生活,又一次歸結於注定的姻緣,必經的幸福的命運學說之中。他不與任何人討論這些事情的緣由經過是非曲直,隻是自己在心裏慢慢琢磨一遍,留下有過這些事情的記憶和印象罷了。這幾天來,他回憶起了秦漢村幾十年來的大小人物種種事情,突然想到:老天爺應該整治一下夏軍明這個狗東西,讓他知道知道啥叫報應。
一連幾天的傍晚裏,呂東明家燈火通明人聲鼎沸,一次又一次熱鬧的宴席在廳堂裏上演。冬梅很快的收拾出了幾道拿手菜,供前來祝賀兒子婚事的村人朋友們享用。一盤花生米、一盤醬牛肉、一盤醋溜蓮菜外帶一盤涼拌豬肝子。四盤子涼菜搭配著好煙好酒,場麵逐漸活躍起來。舉杯投足之間是過來過去的祝福詞,應酬寒暄的客套話。所有前來吃喝的村人朋友,無一不讚美他們的熱情款待,和對小兩口的真心祝福。唯一遺憾的是,秦富民大哥沒有前來祝福道賀,略顯美中不足。同樣的事情在順義家也發生著,不僅書記秦富民沒有前去祝福道賀,就是這場婚宴的參謀軍師焦改革也望而止步,不曾前來。兩家產生了同樣的疑慮,也產生了同樣的遺憾。
秦漢村是秦漢鎮管轄內,土地最為廣袤人口最為稠密的村莊,因此上除了明麵上合法的支部村委機構外,暗地裏的各股勢力也在極盡所能的保護著自家的利益。秦富民一上任書記就表現出當家人唯一的權威力和執行力。他利用遠交近攻各個擊破的古老戰術,在尚不足一年的光景裏,就將暗地裏的不法勢力消除趕盡,將秦漢村的生殺大權牢牢地掌握到自己手裏。隨後他又安撫了秦漢村有頭有臉的人物,以請教學習的謙虛姿態,博得了他們的有力支持,並很快建立起以自己為核心的執行團隊。一度貌合神離各自為政的混亂局勢,在他手裏歸為統一化為一體,古老村莊從新煥發出奮鬥不息的生活活力。
臘月中旬的一天,正籌備這兩場婚禮的關鍵階段,焦改革趕著傍晚來到秦富民家裏,商量去順義和呂東明家吃煙喝酒的事情。秦富民吸完一根紙煙,做出交談地神態:“你說呢?”焦改革笑笑說:“你不會去的!”秦富民問:“這話咋說?”焦改革說:“兄弟我不去順義家,你老哥也不去呂東明家,也不去順義家。在咱村上,真正眼眼稠的不是兄弟我,是老哥你呀!你在村上說第二,我敢說,沒人敢說第一,你信這話不?”秦富民不由地笑笑:“虧得咱兩從小就耍的最好哩,不是些我早都畢了……”焦改革便不好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