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收到北境軍報的時候,原城已在蕭塗大軍的圍攻下堅守了四個晝夜。
城外焦屍腐敗的氣息彌漫在整個原城上空。
趁著敵軍後退休整的空檔,城頭的駐軍趕緊清理物資,救治傷員。
於落坐在牆垛後麵,用布條纏緊小臂上方,將紮進小臂的箭頭用力拔下。
鮮血刹時湧出。
他忍著劇痛,拿起手邊的藥粉往傷口上倒。
“我來。”有人從他手裏接過藥粉。
來人沒有急著替他敷藥,而是取出一個鼓鼓囊囊的羊皮袋,拔開木塞,一股格外濃烈的酒氣冒了出來。
他將裏麵的液體倒在於落的傷口上,於落的身體猛地彈了下,臉色變得煞白。
花百葉鄭重提醒:“別亂動啊,這玩意兒是從大食人手裏買的,可貴了。”
於落咬著牙,忍過傷口剜骨般的疼痛,盯著花百葉將藥粉撒在傷口上,這才微喘著氣道:“你們什麼時候來的?”
“就剛才。”花百葉替他將傷口包紮起來。
“小叔叔呢?”
“我們半道就分開了。”花百葉道,“殿下讓我跟南天帶著物資先到原城,說你們這兒更需要人手。”
於落往城頭其他方向瞄了眼,果然在傷員中找到花南天的身影。
“留在城牆上的大多是輕傷,重傷員已經全部送到城內,就在東南角的帳篷裏,你們忙完以後記得去那邊看下。”於落道。
四日以來,原城的兵馬據城未出,傷亡並不嚴重。
不少從未打過仗的新兵被派上城頭輪守,幾日過後多多少少都沾了些血氣。
人就是這樣奇怪,在未上陣前,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退縮膽怯,但真當敵人的箭矢如雨襲來,拋車的飛石從頭頂砸下的時候,他們已經顧不上害怕。
這個時候不是生,就是死。
麵對從雲梯強行登城的敵軍,他們刀槍齊下,鮮血飛濺,有敵人的,也有自己的。
有的人從此倒下,再也沒有醒來,有的人撿回性命,眼中多了一抹凶悍。
“我們要守到什麼時候?”
營帳中,有將領按捺不住,出聲喝問。
雖然原城傷亡不大,但對於領兵之人而言,被敵人困在城中無法施展拳腳,無疑是最大的憋屈。
“再等等。”黃將軍道。
“一定要等殿下來嗎?”有人提出疑問。
就算雍王親臨,原城的北軍也隻有七萬人,同樣是以少敵多,無論如何排兵布陣也不可能在一時之間扭轉劣勢。
“等訊號。”黃將軍沒有多說。
是夜,原城內外一片安靜。
北狄的軍隊在久攻不下之後,似乎選擇了偃旗息鼓,退出數裏開外。
原城牆頭的士兵們終於能夠歇一口氣,抽空打個盹。
數十條暗影就在這時悄悄攀上原城的外牆。
他們是北狄派出的斥候,在軍中都是以一當十的勇士。
他們從巡城士兵視線的死角迅速攀爬到城樓頂端,飛快跳了下去。
蕭塗並不打算與原城的北軍死磕。
他吸取了四年前圍攻掖城的教訓,大昱人雖不如北狄人驍勇善戰,但他們的韌性卻比誰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