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陛下同意了嗎?”有人問。
“不清楚,”包打聽捅捅謝飛白的胳膊,“聽說你今天去禦書房的時候正好撞見公主與陛下吵架,有沒有聽到些什麼?”
謝飛白手裏的酒杯被他撞得一晃,杯中的酒液灑出杯沿,濕了衣袖。
“沒有。”他起身,“失陪一下。”
收拾幹淨衣裳回來,他沒有進屋,站在樓邊憑欄遠眺。
欄外車水馬龍,燈火迤邐。
有人打馬自樓下經過,少年們穿著鮮亮的衣衫,結伴嘻鬧。
謝飛白突然想起,已到春末時節。
兩日後,謝飛白覲見皇帝。
他進禦書房不到半個時辰,皇帝將其怒斥而出,當眾責罰二十脊杖。
皮開肉綻的謝飛白被抬回家,青竹巷中的謝宅一夕之間門庭冷落。
一個無星無月的夜晚,有人踏入他的庭院。
“為什麼想娶我?”
新寡的公主一身紅裙,站在床前問他。
謝飛白趴在床上,他傷得很重,無法起身,隻能側過臉來。
“公主有心上人嗎?”他問。
鳳笙擰眉。
謝飛白盯著她麵上的神情,笑笑又道:“公主嫁給我,總比嫁給二皇子的人強。”
鳳笙沉默片刻,“我可以不嫁人。”
“公主不想嫁難道就真的可以不嫁?”謝飛白追問,“公主可知陛下如今的身體如何?萬一他有個好歹,朝中大事會由誰掌控?”
鳳笙慍怒,“大膽!妄議陛下,你不要命了?”
“我不想死,”謝飛白道,“我隻是想遂了陛下的心願,護住公主。”
鳳笙美目一閃,“父皇的心願?”
“公主以為陛下為何要在此時為公主論親?”謝飛白平靜道,“他恐怕也擔心自己時日無多,想為公主尋求一個好歸宿。”
皇帝是個好父親,可惜識人不明。
他總是在親近之人身上犯錯,他以為自己給子女的都是最適合他們的,到頭來卻討不著一聲感謝。
鳳笙抬起下巴,“父皇已經拒絕了你。”
有才又如何,娶了公主就注定要遠離朝堂,隻有家族底蘊深厚之人才是皇帝理想的駙馬人選。
謝飛白坦然一笑,“隻要公主不拒絕就行。”
他生得俊逸,笑起來如清風拂麵,鳳笙隻看他一眼就將目光收回。
“我不想嫁你。”她冷漠開口,“你想護我也罷,還是有其他企圖也罷,我來是想告訴你,不用白費心思,安心做你的翰林學士,別讓我壞了你的前程。”
說完,她轉身走掉。
鳳笙來得快,去得也快,謝家院落轉眼就恢複沉寂。
謝飛白趴在那裏,盯著桌上的蠟燭,久久未動。
直到人影一閃,年少的雍王出現在他眼前。
“你沒說她會來。”謝飛白低聲開口。
少年平淡地看他一眼,“你還想娶她嗎?”
“自然。”
少年點點頭,“我知道了。”
他渾然不把他當傷員,在床邊坐下,“現在來說後麵的計劃。”
這一晚,謝飛白與鳳澤正式結盟。
不知鳳澤用了什麼手段,當皇帝終於點頭,同意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謝飛白後,鳳笙再次找上門來。
“謝飛白,”她叫著他的名字,“你娶我到底為了什麼?”
“我心悅公主。”謝飛白道。
鳳笙大笑出聲,這些年她很少這樣笑過,哪怕這次是出於嘲諷,也笑得她眼角滲出了淚花。
“心悅我的人有很多。”鳳笙道,“你算什麼?”
謝飛白望著那張驕傲而倔強的臉,“如果公主不信,就當我是攀龍附鳳、貪圖富貴吧。”
“最好這樣。”鳳笙冷眼看他,“你若聽話,我會好好養著你,你若敢有別的心思,我勸你就此作罷。”
謝飛白微微笑起來,“遵命。”
她在他眼前再一次毫不留戀地離去,謝飛白望著她的背影,笑容慢慢延伸至眼底。
他的笙笙經曆了那麼多,竟然還會單純地相信別人。
既然她認下他這個駙馬,那她這一輩子都別想再甩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