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染卻說,這不,你常講要喂狗喂貓的,幸好我不同意。不然,隻怕要引狼入室了。
劉儀氣呼呼地站了起來,指著男人鼻子叫道,張青染你別太過分了。你別老是這樣,我告訴你,什麼事情都往我身上攤。你為什麼就不可以把我往好裏想?
劉儀叫罵著。張青染漸漸腦子木了,閉著眼睛躺在沙發一角,一副死牛任人剝的樣子。
一個多月下來,麥娜居然拍了四個廣告。想不到麥娜在電視裏還真漂亮。
麥娜比原來忙了許多,白天不敢再睡懶覺,早早就得出門,有時拍廣告,有時也要應酬。晚上去夜總會串場子也不能放棄。接琪琪和做家務就顧不過來了。張青染夫婦商量一下,隻得請了個保姆。
張青染見麥娜忙忙碌碌,心裏就踏實了許多。麥娜真的像一位創業者了。
但下一步怎麼走,張青染還沒有想好。前些年三天兩頭選這小姐那小姐的,現在怎麼總不見有人來組織?若是有機會讓麥娜參加個什麼大賽,促成她獲得個好名次就行了。隻要有個由頭,就可以策劃一些人物專訪之類的文章,找有關係的報刊發一發。這樣要不了多久,麥娜就會大紅大紫的。
正愁著這事,在晚報社當新聞部主任的舒然之跑到他辦公室來閑侃。這位仁兄有侃癮,隔一段時間就跑到張青染辦公室磨上半天。
李處長見舒然之來了,就敷衍幾句,說聲你們老同學聊吧,我辦個事去。
兩位老同學東扯西扯,不知怎麼扯到麥娜的事上來了。舒然之搖頭晃腦了半天,輕輕敲了幾下桌子,說,老同學呀,你天天坐在政府機關辦公室,怎麼還不開竅?
張青染聽了摸不著頭腦,問,怎麼了?
舒然之詭譎道,麥娜雖沒有參加過任何大賽,但我可以讓她獲得大賽名次。
張青染越發不明白了,直問這是怎麼回事。
舒然之卻不急,慢慢抿了一口茶,目光幽幽地望著張青染,說,老同學了,也不瞞你。現在有些熱鬧場,就是我們這些人製造出來的。既然是你的妹妹,又有這麼好的條件,我們不妨創造一個奇跡。這樣吧,你今天就算請我的客,我到你家吃晚飯,同麥娜見一麵,隨便扯扯。我保證一個星期之內我們晚報發個像模像樣的報道。看時機,我再聯係幾家報刊也發一下。對了,讓她找幾張漂亮些的照片給我,有藝術照最好。
張青染雖然急於求成,但還不敢相信可以按舒然之的辦法現一手。他有些猶豫。
怎麼了?是怕我吃你家的飯,還是怕我打你家表妹的主意?舒然之玩笑道。
張青染隻好說,好,試試吧。不然你要說我小氣了。
舒然之同劉儀熟識,見麵不多客套。張青染把舒然之介紹給麥娜,說明了意圖,弄得麥娜很不好意思。
舒然之說,沒關係的,也不叫什麼采訪,我也不做筆記,隨便聊聊。
大家就這麼在茶飯之間隨便聊了一通。
晚飯後,麥娜清了幾張照片給舒然之,稍坐一會兒,道了歉意,就去夜總會了。
舒然之仍閑話了一會兒。張青染深感納悶,問,你這麼聊了一通,就可以炮製文章?不瞞你說,我同麥娜朝夕相處,現在要我來寫她都不知從哪裏起筆哩。
舒然之哈哈大笑,說,寫這樣的文章,就是要同寫作對象有一種疏離感,看得太真切了反而寫不好。
張青染怎麼也理解不了。
三天之後,張青染接到舒然之電話,青染你注意明天的晚報,我寫麥娜的文章明天見報。
次日晚報一到,張青染馬上翻到副刊。隻見麥娜的壓題照片高貴、飄逸、神秘。舒然之大作的標題是“與夢同在——名模麥娜從昨天走向未來”。這個舒然之,麥娜怎麼就成了名模了?
……
麥娜有許多的夢。她說,小時候,常夢見自己在飛,在飛,四周是漫無邊際的彩雲。多年之後,當她榮膺南國小姐桂冠的時候,麵對掌聲、鮮花和輝煌,她記起了兒時的夢。麵對麥娜,你常常會產生一種時空錯覺,不知她來自何方,又將隱蹤何處。麥娜是神秘的,她從線裝本《詩經》中走出,一路輕歌曼舞,路旁長滿蓬蓬森森的湘妃竹。麥娜有許多的夢,有許多關於飛天的夢。
……
才兩千字的文章,張青染看了一個多小時。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往往讀完一句又要重讀一次。通篇文字撲朔迷離,麥娜幾乎成了一位雲中君。
他馬上打電話,想找找舒然之。那邊接電話的說舒然之不在,外出采訪了。
剛放下電話,舒然之推門進來了。
舒然之很得意,笑得有點像在惡作劇。張青染說,然之,你也太膽大了,盡搞些子虛烏有的東西。你寫的麥娜,我都認不得了。還有什麼南國小姐!
舒然之仍是笑,說,青染,你也許是本世紀最後一個誠實孩子了。前幾年各種選美活動眼花繚亂,現在誰也弄不清了。我也沒有說她是哪一年在哪裏獲的獎,由他們猜去吧。你隻要告訴麥娜,讓她學會應付,搪塞就行了。
事情哪有這麼簡單?麥娜又不是突然從天上掉下來的,她有那麼多熟人,誰不知道她?張青染說。
舒然之卻大搖其頭。張青染哪,你還不懂什麼叫名人。我跟你講,別說我在給你上課。麥娜有多少熟人?一百?二百?三百?我敢斷定,依她的年紀和閱曆,完全了解她的人不可能超過三百。但她一旦是名人了,知道她的人就是百萬、千萬,甚至億萬!相比之下,區區三百人算什麼!要知道,名人是生活在成千上萬的陌生人當中的,無數的陌生人會讓名人擁有一切。對了,我記得你說過,麥娜這個名字也還不是你表妹的本名,這對她也是有利的。
舒然之一席高論似乎也可信,但張青染心裏總不踏實。說白了,這其實就是在搞陰謀詭計,弄虛作假。
張青染說,這事哄得了別人,隻怕哄不了王達飛吧。麥娜這會兒正在他那裏做事,他要是看了你的文章,會怎麼樣?
他能怎麼樣?舒然之很自負的樣子,說,今天晚上我就去找他,他要感謝我才是!
這話怎麼說?張青染問。
舒然之說,王達飛你還不清楚?精得很!麥娜的廣告我看了,的確不錯。這麼說吧,我敢這麼放著膽子寫麥娜是看見王達飛肯用麥娜。王達飛講同學情分,這我也清楚。但他也不會在自己賺錢的大事上勉強遷就。麥娜會是他王達飛的一棵搖錢樹的。這他不感謝我?
下班回家,張青染讓麥娜看看舒然之的大作。麥娜邊看邊搖頭。這哪裏是我?這哪是我?讓熟人看見了,我怎麼好意思?
張青染便開導麥娜,他將舒然之的那一套邏輯又完善充實了一下,細細教給了麥娜。最後,反複囑咐道,一定要學會遮掩、搪塞,做到左右逢源,滴水不漏。
劉儀看了那篇文章,說,難怪人們講報紙隻有日期和訃告是真的。
劉儀還想著那篇文章,說,不過舒然之的文章還可以,我看了都愛上麥娜了。
第二天上午,張青染接到王達飛電話。王達飛說,舒然之真是個冒失鬼,比我們電視記者膽子大多了。但都是老同學了,我就賭一回,認了這個名模了。不過麥娜真還可以。我初步考慮,把麥娜作為我們公司的牌子,打出去。現在廣告公司太多了,競爭激烈,我這碗飯也不好吃,也需要為自己廣告廣告。
張青染這下放心了。
果然,幾天之後,電視上打出了宣傳達飛廣告公司的廣告。先是哢嚓哢嚓推出一幅幅商品照片,然後打出字幕:優秀的品牌。緊接著哢嚓哢嚓推出楚楚動人的麥娜,又打出字幕:美麗的麥娜。馬上就是雄渾的男中音:麥娜創意,達飛廣告!
麥娜創意是什麼意思?劉儀問男人。
張青染笑笑,說,我相信王達飛也不清楚。
張青染沒想到,舒然之這麼玩一手,麥娜就喜劇地成名了。這同他最初的設計在思路上差不多,隻是舒然之節奏快了一些。張青染是想循序漸進,水到渠成。想來自己是不合潮流了。
王達飛的生意越來越紅火。主要街道兩旁的路燈杆上清一色的達飛文字廣告。現在他們不論做什麼商品的廣告,都要打出麥娜創意,達飛廣告的旗號。王達飛夠朋友,給麥娜的報酬,除了按片計酬外,每月還給她一千五百元固定工資。
麥娜好像一股富有魔力的風,在大街小巷沒日沒夜地刮著。不多久,麥娜家喻戶曉了。有些人甚至說不清麥娜是人還是物,隻是盲目感覺著一種潮流、一種時尚、一種信賴。
王達飛鬼精鬼精,讓他們電視台《每日焦點》欄目策劃了一次關於麥娜現象的專題報道。記者在街頭采訪,群眾回答提問時五花八門。有位大學生很有學問的樣子,說,麥娜創意嘛,好像是目前國際上流行的一種廣告業經營方式,它是用一位名叫麥娜的女創始人的名字命名的。
主持人最後發表述評說,很多觀眾都知道,麥娜是近年來逐步成熟起來的廣告演員。其實,麥娜是誰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麥娜創意所體現的一種廣告經營思想,這就是把廣告宣傳的優秀品牌同廣告公司本身的良好信譽緊緊聯係在一起,對企業負責,對用戶負責,也對自己負責。
過了幾天,舒然之專門跑來告訴張青染,說,王達飛搞的《每日焦點》報道獲得了極大成功,電視有電視的優勢。但要注意,名氣大了,麻煩也來了,麥娜就在聚光燈下生活了。一定要告訴麥娜,除了我和王達飛安排的,她不要自行接受任何記者的采訪。不怕你說我寒磣自己,有人說世界上有兩種人得罪不起,記者和小人。麥娜這樣的人同記者打交道太危險了。炒名人最忌熱一陣,冷一陣,這個我最清楚不過了。但不要指望別人來炒,我會適時寫點文章為她捧場的。我多用幾個筆名,多發幾家刊物,就可造成熱鬧場麵。
張青染表示感謝。舒然之說,客氣什麼?老同學嘛!再說自己也愛好。
張青染回家,見麥娜坐在陽台上吸煙,目光憂鬱地望著天。可他不怎麼好去講她。
一會兒劉儀回家了,大家就開始吃晚飯。席間,張青染把舒然之的意思說了。麥娜點頭說,知道。
麥娜走後,劉儀到陽台上晾衣服,見窗台上放著煙灰缸,裏麵有幾個煙蒂,就問青染來了客人?張青染說沒有,是麥娜吸煙。我回來時,她一個人在陽台上吸煙,我也不好說她。
劉儀皺起了眉頭,說,她不要變壞才好哩。
張青染說,依我看,麥娜人是強些,但也是有主見有腦子的人,不可能輕易變壞的。她一定是心裏又有事了。女孩子有些事我是不便多問的,明天你問她一下吧。
劉儀晾好衣服,回到客廳坐下。半天才說,眼巴巴地看著她有出息了,心裏剛踏實了些,又有什麼事呢?
劉儀心裏急得慌,等不到明天。她讓男人先帶兒子睡了,她要等麥娜回來。
麥娜十二點一過就回來了。說姐你怎麼還不睡?
劉儀說,姐想等你回來說說話。大家一天到晚忙進忙出,住在一個屋裏,卻說不上幾句話。
劉儀拉麥娜坐下。麥娜的手涼得像冰,劉儀就握著揉搓。麥娜胸口就蕩起些什麼,撒嬌似的靠著劉儀。
劉儀問,你這麼日裏夜裏忙著,吃得消嗎?
麥娜說,還行。劉儀又問,感覺怎麼樣?打交道的人都還好嗎?
麥娜說,王達飛很狡猾,不過對我真還可以,他講義氣。
劉儀見半天引不到她要問的話題上來,就故作驚訝,說,麥娜你嘴裏怎麼有煙味?你吸煙了?
麥娜低了頭,說,有時無聊,吸著玩玩。
劉儀說,姐是疼你的,你自己知道。姐可是生怕你有什麼閃失的,要是有什麼事,一定要告訴姐。
麥娜把頭歪在劉儀肩頭,說,姐放心,沒有事。
可是這以後麥娜連續四個晚上沒有回家,電話也不打一個回來。張青染問王達飛,王說這幾天沒有麥娜的事,她沒去電視台。麥娜怎麼了?張青染隻得含混著掩飾了。
這幾天夜裏,劉儀總想起貓兒失蹤的事,怕得要死,硬要男人馬上趕到藍月亮去,看麥娜是不是還在那裏。
張青染說,是呀,早就該想到這一著了。
張青染打的徑直趕到藍月亮。可是不湊巧,張青染剛趕到,就見麥娜同夥伴們揚手打過招呼,自己鑽進一輛黑色轎車。她的夥伴們也各自打的走了。
張青染回到家裏,劉儀早已急得不行了,忙問見到麥娜了嗎?張青染說,見到了,坐著高級轎車走了。好像還是輛林肯牌轎車哩。便把情形細述了一遍。
劉儀哀歎一聲,說,麥娜又步狐狸的後塵了。
張青染沉默不語。
過了一會兒,劉儀由哀而憤,說,她當小秘可能還挺自在,信都不給我們帶一個。
張青染說,女人到最後怎麼都是這樣?錢對女人真的有這麼大的魔力?
劉儀瞟了男人一眼,說,你別一篙打了一船人,不是所有女人都願意做小的。
如果給你花不完的票子呢?張青染心裏也不舒服。
劉儀惡惡地望了男人一會兒,說,張青染我早就知道你一輩子都富不了的,若是愛錢,我早不是現在的劉儀了。你老是這樣,今天我就把話說明白了。你也不是一個什麼了不起的男人,但我也不會這麼對你不起的。你別先急了,等我講完。我不是想說自己如何崇高,如何忠貞。我是想,女人反正要跟一個男人過一世的,我怕麻煩,臉皮薄,心也軟,又有琪琪,我不想那麼多了,隻想平平靜靜過日子。你不要再疑神疑鬼了,你就是一堆屎我也吃了。
劉儀從來沒有講過這麼刺耳的話。但今天張青染出奇的冷靜,他沒有發火,也發不出火。女人的話字字真切,句句在理,卻是極其殘酷的。
張青染整個晚上都獨自沉浸在怎麼也理不清的冥想中。
睡下好久,張青染對女人說,好吧,我們再也不要爭這爭那,都現實一點兒吧。確實,我總想表現得像個男子漢,總想讓你堅信我是優秀的。我想這其實都是徒勞的。我們就像所有凡人那樣安貧樂道吧。
劉儀說,這樣想就對頭了。我們好好過吧,三天兩頭爭吵,人都磨老了。
第二天是休息日,上午九點多,麥娜提著一個密碼箱回來了。劉儀心裏有氣,但見了麥娜又拉不下臉,仍是滿麵春風。麥娜逗一下琪琪,就讓保姆帶他出去玩。琪琪他倆一出門,麥娜就埋下了頭,卻不說話。
劉儀問,到底怎麼了?好讓人擔心!
麥娜仍不做聲,提過密碼箱,哢地打開。裏麵是一箱子美鈔。
劉儀驚呆了,問,什麼?這是什麼?
美元,二十萬美元。麥娜說罷,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頓時滾下淚珠。
天哪,哪來這麼多美鈔?張青染說,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啊,合人民幣一百六七十萬!
麥娜飲泣著,說,我跟了洪少爺了。
張青染目瞪口呆。劉儀本是端坐著的,這會兒像是支持不住了,靠在了沙發上。
麥娜說,我可能本來就不該來到這個世界。到這個地步,也是命中注定的。你們疼我,希望我體麵些,可我,一直被大大小小流氓包圍著,很少有清靜的日子。我不想讓你們擔心,就盡量不把外麵的事告訴你們。但這日子沒有個盡頭。原先我隻在夜總會串場子,圍著我的是些下三爛,現在成名了,我天天要應付有頭有臉的衣冠禽獸。我知道自己是災星,正經男人,誰找了我都是災難,因為正經男人無法保護我。我明白自己是流氓的獵物。既然這樣,與其跟小流氓,不如跟大流氓。當我不得不屈服洪少爺時,我想我就算是死了。現在想來,我原來為自己的清白所做的一切抗爭,都隻是垂死掙紮。
劉儀絕望地說,洪少爺,真的就是人魔?
麥娜說,他不是一般來頭,我為了擺脫他的糾纏,找過狐狸,要她求她那位幫忙。狐狸也答應了,可後來狐狸回電話,說她那位也沒辦法,洪少爺不是一般人物。我想我隻有走這條路了。
張青染說,那麼,外界對他的傳聞都是真的?可他怎麼姓洪?
麥娜說,隨他娘姓。這種人很多都這樣,掩人耳目,欺瞞天下。
那麼這錢是怎麼回事,劉儀望著那滿箱的美鈔,緊張得像見了即將爆炸的炸彈。
麥娜冷笑道,這種人,錢的多少對他們沒有意義,他們隻追求花錢本身的快感。說真的,最初我是寧死不屈的。可是,日子太難過了,沒有一天清靜。一次,他的一個手下,提著這個箱子對我說,這是十五萬美金。隻要你聽洪總的,你要什麼有什麼。我想這錢對我有什麼用?我一輩子花不了這麼多。唉,可是,臨死前的掙紮還難受些,不如一死了之吧。我答應了他,去到他的別墅。過後他發現我還是處女,這是他意想不到的,他欣喜若狂,又加了五萬美金,他說他有許多女人,不是一流的女人他是不要的,但他從來沒有擁有過處女。這事說起來很惡心。
張青染夫婦都不做聲。他們不知道說什麼好。
麥娜長舒一口氣,說,唉,我是過一天算一天,這錢我留著沒有用,你們拿著吧。
劉儀馬上擺手,不行不行,我們決不能要。
麥娜一聽,嗚嗚哭了起來,很傷心,說,你們是嫌我這錢髒是嗎?我在這世上沒有別的親人了,一直跟著你們。如今我這樣,也是身不由己,你們都看扁我,我……
劉儀忙說,姐不是這個意思。也不怪你了,隻怨你命苦。這錢,你自己留著,這是條後路。跟這種人是不可能長久的啊。
麥娜說,錢我反正是不要了。你們硬是不要,我隻有丟了它,天下還有千千萬萬的人吃了上頓沒下頓,正等錢用。
麥娜頓了下,又說,今後你們不要老拴著我了,我有空就回來看你們。我也不會讓別人怎麼欺負我的。同他約定好了,我不想改變現在的生活,廣告要幹,王達飛對我有恩;夜總會要去,那幾個姐妹現在還離不開我。現在夜總會也打我的牌子。也好,自從跟了洪少爺,別的王八蛋再也不敢靠近我了。
麥娜苦笑了一下,進了房間。她在裏麵補了一下妝,出來告辭。
劉儀倚在門口,輕聲囑咐,要照顧好自己,麥娜。
麥娜回來說,以後我回家,你們仍叫我菊英吧。
劉儀關了門,眼裏噙著淚。
張青染歎道,麥娜真可憐。她討厭麥娜這個名字,可能是把它看做青樓花名了。是啊,真的可憐。她原來是嫌菊英這個名字太俗,在場麵上吃不開,才改叫麥娜的。可如今,反倒厭惡這個洋名了。她隻想回到家裏,聽家人喊聲菊英,才感到一絲溫暖。她也許還留戀從前那個菊英吧,可是菊英再也走不回來了。
說罷,兩人相對無言。聽見保姆帶著琪琪回來了,劉儀馬上關了密碼箱。
劉儀輕聲問道,這個怎麼辦?
用她自己的名字存起來吧。你記得她的生日嗎?用她的生日作密碼吧。張青染說。
好吧,劉儀交代保姆帶好琪琪,就同男人出去了。
存了錢回來,兩人心情極好,像做了一件很高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