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梁說:機關也正在捐。可是有點遜色。也就是三塊五塊的。
老古說:那怎麼行?讓侯誌方一比,可太慘了點。
小梁為難地說:大家都說書記廠長才捐三十,等於定了調子。
誰說的?
金胖子。
老古就罵:這個王八蛋。就把名單放在桌上說:放在我這。先別往外貼,我去找找田書記再說。
田書記的辦公室門關著。老古敲了敲,田書記就開了門。老古看到黨委秘書小肖在裏邊坐著。小肖就朝老古笑道:我跟書記單獨彙報一下都找不到機會。
小肖屬於那種長得不太漂亮,可是挺受看挺有魅力的那種女人。小肖能寫材料,筆頭子很硬。還在省裏的政研會上得過獎。老古不喜歡小肖的性格,大嗓門,特能嚷,說話就跟吵架似的。可是田書記很喜歡小肖。老古認為這是性格互補。女裏女氣的田書記欣賞小肖這種男人化性格。小肖愛跟田書記頂牛,頂過好幾次,頂得田書記在大庭廣眾下不來台。可是小心眼愛報複人的田書記對小肖依然寬宏大量不記仇。有一回老古看到小肖給田書記織毛衣,田書記像個小孩子乖乖地讓小肖量尺寸。老古就覺得自己似乎明白點什麼了。
老古朝小肖笑笑:你跟書記談事?我一會再來。就往外走。
田書記喊住老古,笑道:沒事,小肖說她會看手相。正給我算命呢。
老古就笑:小肖還有這兩下子,來,給我老古看看。就伸過手去。
小肖就笑,把老古的手推到一邊去:你堂堂的大主席還信這個?
老古就笑:書記都信,我還不信?就又把手硬伸過去了。
小肖就扳過老古的手,認真地看起來,半天不說話。看得老古心裏直發毛:小肖,有什麼話你就隻管說,沒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嘛。
小肖皺眉道:古主席,我直說了,你可要挺住。
老古笑道:別嚇唬我,我這人可什麼都不怕。快說快說。
田書記在一旁笑:小肖,老古可是膽小,血壓又高,你別往死嚇唬他。
小肖笑:你看,這是你的愛情線,可是有問題啊,怎麼說呢,你家裏要搞清爽,別讓第三者插足。你最近在外麵也要本份些才好。
老古忙抽回手來,笑罵道:小肖,你要倒黴的,你拿我老頭子尋開心了。
小肖也笑:這你就不對了,古主席,這種事信則有,不信則無。
說笑了一會,田書記就問:老古你有事?
老古說:書記,你得加點碼子。
小肖問:加什麼碼?
老古假裝生氣地說:二車間侯誌方抬高物價,他們幾個車間的頭都捐了一百。你和李廠長捐三十,就顯得太少了點。
田書記就笑:這就是說也逼著我捐一百了?
小肖笑:你這個大書記捐二百也不多。
田書記笑:你小肖太狠。你是不讓我吃飯了。
哭窮,哭窮。大書記真沒勁。小肖直撇嘴。
老古看著他倆鬥嘴,心想,也隻有小肖才敢這樣肆無忌憚地跟田書記抬杠。
又說笑了一會。田書記對老古說:你先把這事跟李廠長打個招呼,問問他的意見,廠長級幹部掏多少合適。
老古笑:這話還是你去問好些。
田書記就有點不高興:你這人,去問問怕什麼?李廠長吃人哩?
正說著,電話響了。小肖接了,對田書記說:邊書記讓您去他辦公室一下。
田書記就說:老古,你去找找李廠長。
老古點點頭。田書記就出去了。
老古隨後就想走,小肖喊住他:古主席,我問你個事。
啥事?老古笑。
小肖關上門,悄聲問:你知道嗎?秦誌明要挨整哩。
老古嚇了一跳。你說啥哩?
小肖就說了秦誌明給李廠長造謠的事。小肖說,這是田書記剛剛對我說的。李廠長氣壞了,你說秦誌明真會給李廠長造謠?
老古搖頭:秦誌明不是那種人,一定是有人壞他。
小肖說:我看也是,秦誌明平常就不是生事的人。我聽田書記說,秦誌明不承認,李廠長要收拾侯誌方,侯誌方去年到廣州去不是出了點事嗎?
老古皺眉道:不是處理過了嗎?還揪住不放?
小肖恨恨道:這是收拾秦誌明哩。
老古愣愣的。
小肖說:這事你可別對人講。到時候咱們可得給秦誌明說上幾句好話。小肖就走了。
老古就感覺小肖這人真還不錯。小肖一定知道自己跟秦誌明關係好,就故意給自己透氣,好讓秦誌明有個準備。老古就顧不上去找李廠長,上樓去了宣傳部。
邊書記見田書記進來,就說:你說咋辦吧?
剛剛打了電話,吳進生接了。他一個勁罵,說有人壞秦誌明。他說他跟秦誌明根本就沒有議論過廠長。沒有這回事。他說他明天就趕回來,兩份合同也不簽了,要當麵跟李廠長說清楚。
田書記皺眉道:本來我就不相信秦誌明幹這種事。他就不是那種人嘛。李廠長這人耳朵軟,聽風就是雨。當領導的最怕這個了。
邊書記發愁說:現在騎虎難下了,怎麼辦?侯誌方還收拾不收拾了?
田書記說:關鍵不在侯誌方收拾不收拾,而是李廠長現在認定是秦誌明壞他了。他非要整治秦誌明。我看誰也擋不住他的。你剛剛彙報說秦誌明臉紅了,李廠長就更信了。
他的確是臉紅了嘛。
我跟他同學幾年,我還不知道。他那人就愛臉紅。
那你怎麼剛才不說啊。
侯誌方的事先放放吧。
老古走到宣傳部的門口,剛要推門,手又縮回來了。他想,這事怎麼問秦誌明啊?就是問了,自己又該說些什麼啊?這事要是傳出去,李廠長就要恨死我了。說我跟秦誌明穿一條褲子了。想到這裏,老古就有些猶豫,是進去,還是回去?這時門就開了,宣傳部的幹事小楊正出來。就笑:古主席啊,有事啊?進來坐啊。
老古不好再走,就進了宣傳部。沒別人,就秦誌明坐在那裏,正寫什麼呢。見老古進來,就放下筆,笑道:你今天怎麼走錯了門。
老古笑:我來找本《企業法》的宣傳材料。你這有吧?心裏就納悶,看不出秦誌明是有心事的樣子。大概他還不知道廠長要整治他的信息呢。
秦誌明就笑:操蛋。工會還沒有《企業法》?我看你這個工會主席要下台了。就到書架上去翻找。
老古就到桌上看看:你又寫什麼呢?天天見你趴桌子寫,也沒見你寫出什麼成果來。你還不如小嶽呢,人家隔三差五報社還給寄十塊八塊的稿費呢。
秦誌明苦笑道:我天天就是寫這些狗屁沒用的破材料,這不,寫我廠各級幹部廉潔自律的若幹規定呢。屁用沒有。市裏還追命似地天天催。哎,《企業法》呢?怎麼找不著了。
老古說:算了算了,別找了。坐下,聊會吧。就掏出煙,跟秦誌明一人一支對著吸。
老古試探著說:老秦,你這人是不是有點太肉了?
秦誌明苦笑:我肉什麼?你說得也對,我是有點肉。這不有人要整我。
整你?
秦誌明罵道:我他媽的招誰惹誰了,楞說我給李廠長造謠了。
老古心裏鬆了一口氣,原來他都知道了。就裝傻問道:怎麼回事?
秦誌明雙手一攤:莫名其妙,我一會還得找田書記問問。不想讓我幹我就走,也犯不上這樣整治我啊?
電話就響了。秦誌明接電話,就給老古:找你的。
是小嶽找來了。老古笑:你怎麼知道我在宣傳部啊?
小嶽急道:我都找炸了。剛剛小楊說你去宣傳部了。電視台想在三車間錄相,可是沒有捐款場麵,就想讓大高組織一下。可是大高犯了牛勁,不幹。說沒法組織。我和小呂勸了他幾句,就跟我倆幹開了。誰知道他今天吃錯什麼藥了。弄得電視台的都下不來台了。你快來一下吧。
老古就罵:這個王八蛋。你就說這是田書記李廠長同意了的。
說了,沒用。這家夥犯神經了。是不是換個車間,侯誌方那裏怎麼樣?
不行。袁建軍就是三車間的人,錄別的車間算是怎麼回事。你先穩住電視台的,我去找李廠長。
小嶽說:行。你可快點。就放了電話。
老古放下電話,對秦誌明說:回頭再說,不過,老秦,你真得留點心,這年頭小人不少。這事你還真不能算完,你得找李廠長當麵談談。否則心裏恨上了你今後工作也不好幹。老孫那年不也跟他們鬧得上不來下不去的,才走了的嗎?
秦誌明點點頭:我想先找田書記談談,這事他不能不知道,我看他怎麼說。
老古說:你先找田書記談談也行,看看他什麼態度。我得去找廠長了。這錄相的事別讓大高給弄砸了。就拔腳出門走了。
老古敲門進來。李廠長正趴在沙發上,小雷正在給他掐肩推背。看樣子挺累,小雷滿頭大汗,外衣都脫了。
廠長怎麼了?老古嚇了一跳。
李廠長苦著臉說:昨天晚上落枕了。真難受啊。
小雷正經地說:可別不當回事。就有落下後遺症的。中醫講,這叫邪風入內。還能引起高血壓什麼的呢。
老古就想樂,沒敢。就說:就是。小病不醫,釀成大錯。
李廠長就問:有事啊?
老古忙說:廠長,電視台的來了。要采訪咱們廠募捐的事。
李廠長說:我剛剛聽說了。好哇。正好借機會宣傳一下咱們的知名度。
老古說:那當然,借水行船嘛。
小雷氣喘籲籲地說:廠長,你放鬆點。
李廠長說:我看你也累了。我覺得好多了,先歇歇吧。
小雷揩一把汗說:不累不累。一鼓作氣。
李廠長問:老古啊,我看募捐的通知都貼出去了。反映怎麼樣啊?
老古就笑:募捐挺踴躍的。三車間都捐完了。
李廠長就笑:侯誌方這小子,最愛出風頭了。最多捐了多少?
他們車間領導都是每人捐一百。廠長,咱們機關幹部是不是也要漲一漲了。要不然就有點不好看。
李廠長說:行,你去跟田書記商量一下。
由書記讓我來找你商量的。你什麼意見啊。
李廠長瞪老古一眼:你這人,總要先跟田書記討個意見再來問我嘛。
老古不敢再問,就說:那電視台的要錄相,我看是不是在機關錄一下,我這就去把場麵組織一下。
行啊,這種事你就看著辦吧。李廠長有點不耐煩了。
老古就忙告退。
老古出門就回辦公室給小嶽打電話。
小嶽在電話裏說:大高又同意在車間錄相了。要先把這裏錄完再回機關。
老古就火了:他這家夥怎麼搞的?
小嶽說:那電視台的劉小姐跟大高聊天,就聊到一塊去了,說還是老鄉,就越說越近了。現在大高可積極呢,正忙著組織場麵呢。現在要是把電視台的弄走,大高敢玩命啊。
老古無可奈何,就罵一句:這人真操蛋。你讓他快點,我先讓機關準備著。就放了電話,去廠長辦公室。
何主任聽老古講完了,就說:現在各科室還沒捐呢。
老古說:一邊錄一邊捐,正好啊。
何主任笑:那怎麼行?好多人也許都沒帶錢來啊。至少那些“妻管嚴”就沒帶錢來。
老古想了想就說:找金胖子商量一下,先從財務科借點出來,裝裝樣子就行。
何主任就笑:玩虛的?
老古也笑:現在好多事不都是玩虛的嗎。就這樣吧。
何主任就給金胖子打電話。老古就去工會找人去禮堂布置,小梁就忙著寫標語。
三車間正在錄相。大高跑前跑後,給大家導演姿態。有人就笑:大高,趕明天你去當導演去得了。大高也笑:你以為不行啊,就那麼回事。我看我不比張藝謀哥們差多少,興許還能從國外騙個什麼獎回來呢。
電視台劉小姐說:高主任,你們車間的領導最好站在前邊,體現一下領導的帶頭作用。大家嘻嘻哈哈地往前推大高。大高就往前走:那我就領導作用一回了。
劉小姐調動著大家入戲:大家嚴肅點。別笑。大家應該想,一個朝夕相處的工友突然家中發生了不幸,大家應該是什麼表情啊?所以大家不要笑。
還是有人笑。
大高火了:誰還笑啊?真不要臉了。誰再笑,我就扣誰這個月的獎金。
就不敢有誰再笑。大家依次走到鏡頭前去交錢。因為沒有多少現錢,就先讓一些人交完了,再把錢發回去,再讓下一些人交。小嶽在一旁就想:看來電視上好些新聞都是這麼拍出來的。真是哄弄老百姓呢。
好容易錄完了,小呂小嶽就帶著電視台的去機關。
大高留下班組長開會,商量募捐的事。班組長們說:大家都同意捐。可是捐多少合適?少了不像話。太多了,大家也有意見。但是也不能落在別的車間後邊啊。袁建軍總歸是咱們車間的人啊。
大高說:侯誌方他們那裏都捐完了。車間領導每人一百。班組長每人五十。工人每人二十。
有人就笑:侯誌方就是會出風頭。
大高說:劉書記也不在家。我想了想,咱們也學學侯誌方,我提兩條,大家商量。一條是自願,誰愛捐多少就捐多少。第二條,劃個杠杠,車間領導一個杠,每人一百二。班組長一個杠,每人六十。工人一個杠,每人三十。杠以上不限。
有人就說:那就按杠吧。
小吳說:反正不能少過侯誌方,不然要讓別人笑話了。
有人說:就怕有的人不交,嫌多。
大高一瞪眼:誰要不交,我下月從獎金上扣。說完,又緩了口氣:雖然是讓大家多交點,但是下個月我想辦法多給大家開點獎金。不能讓大家虧了。
小吳說:什麼虧不虧的,誰家裏沒點事啊。袁建軍真夠倒黴的了。多拿點有什麼?說著,就有點動了感情,抬高了聲音:誰要是出不起,說一聲,我姓吳的替他出這錢了。
有人就響應:就是,就是。
大高就看看表:就這樣。大家回去動員一下吧,散會。
小嶽和小呂帶著電視台的回到工會,小嶽先給電視台的沏茶,敬煙,然後就和小呂一塊去找老古商量機關錄相的事。
老古發愁地說:怕是今天錄不成了。何主任說機關沒準備呢。
小呂說:那怎麼好,都跟人家說好了。現在人家正等著呢。
老古說:關鍵是李廠長和田書記都沒最後定下來捐多少,你們說說,這相還怎麼錄法。
三個人就一塊發愁。
老古想了想就說:這樣吧,你倆跟那三人瞎聊一會,也快下班了,到時你倆就陪著他們三個人去吃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了。行不行?
小嶽看看小呂,說:也隻好這樣了。晚飯的標準是多少?
老古說:不能太超了,太超了田書記不給簽字,可是也不能吃得太水了。
小呂就罵:他們頭頭們多會出去吃,也沒個球的標準。電視台是咱們常常用得著的單位,要是吃不好,把人家得罪了,今後別想辦事了。算了,我不去吃了,小嶽你自己去吧。
老古忙說:你別走啊,沒事,你們心裏有個底就行了,真要是超了,我去找田書記,他要是不報銷,我從工會報了。去年賣報紙的錢還有幾百塊呢。
李廠長打電話讓小雷來一下。小雷就屁顛顛地來了。
李廠長說:咱們辦公室的報紙全不全?
小雷說:不全,人們這個抓一張,那個抓一張,也沒人管。
李廠長想想說:你現在去一趟工會圖書室,查查三月份的報紙。
小雷問:查哪方麵的事?
李廠長說:你查查有沒有報道哪個廠長亂搞男女關係的?
小雷就笑:廠長,這年頭這種事多了。
李廠長不耐煩道:讓你去你就快去。
小雷就走了。
李廠長剛剛接到了老吳的電話,老吳說,剛剛邊書記給他打了電話,他剛剛記起來,上個月他是和秦誌明在宣傳部議論過那種事,好像是從一張報紙引起的,記不起是哪張報紙上報道了一個廠長又吃回扣又搞男女關係,但絕不是說李廠長如何如何了。你李廠長可不能冤枉老秦,那可是個老實人。你可以去查查上個月的報紙,準有這個報道。李廠長說,我也沒有想整秦誌明啊,就是問問嘛。老吳說,算了吧廠長,邊書記那口氣,我還聽不出來嗎。你們要是真整秦誌明,我老吳可把這批定貨都給廠裏扔了。李廠長忙說,老吳你可別胡來。老吳說,廠長你就去查查報紙啊。就把電話掛了。
李廠長就給田書記打電話,田書記在電話裏笑:我正跟老秦談話呢,一會我再找你。
秦誌明正跟田書記慷慨陳詞。老古從宣傳部走了之後,秦誌明越想越不是滋味,就來找田書記,說了邊書記找他,非讓他承認給李廠長造謠的事。秦誌明臉漲紅著說:田書記,咱們可是老同學,我的為人你不會不知道。你說說,我跟李廠長一則無怨無恨,二則我也沒有野心妄圖取而代之,三則我現在老婆住院,兒子沒考上大學,我也沒有閑心搬弄是非。你們當領導的想想,憑什麼一定要懷疑我。
田書記裝傻,愣愣地說:有這事?老邊找你談什麼了,我真是一點都不知道啊。
秦誌明愣了一下,就冷冷笑道:你真的不知道?
田書記指天發誓道:我真是不知道,你想想,我要是知道我能讓他們這麼幹嗎?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我得找老邊問問,你這個宣傳部長可是我管的幹部,他們也不能不通過我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啊。
秦誌明半信半疑地說:那好吧,田書記你可要問問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田書記點點頭:我一定問這事。太不像話了,我看也是紀委吃飽了沒事找事。
秦誌明憤憤地走了。
田書記推開李廠長的門,見邊書記小雷正在跟李廠長說話,桌上堆著一摞報紙。田書記就笑,研究什麼國家大事呢?
邊書記苦笑道:老田,你來看看報紙吧,老吳說的是實話,真是差點冤枉了秦誌明。
小雷說:上個月的報紙說這方麵的事的新聞,就有好幾件,你說這報紙是不是宣傳陰暗麵太多了些。現在中央總說要正麵宣傳,注意輿論導向,可是報紙就是自由化。
田書記低頭看看那摞報紙,就說:剛剛秦誌明還找我呢,我可是把責任全攬過來了,可這事怎麼收場呢?
邊書記想想說,都是工會小高小齊亂傳閑話。這些年輕人總愛搬弄是非,一點機關素質也沒有。留在機關總是禍害。
李廠長怒道:這兩人要處理出去。小雷,你去把老古找來。
小雷就出去了。
不一會,老古來了。進門就笑:喝,幾位領導都在啊,捐款情況不錯。
李廠長皺眉道:老古,你坐下。
老古就坐下,笑道:出什麼事了。
李廠長看看邊書記,邊書記就說了要把小高調出機關的事。
老古為難道:這事不大好辦,小高小齊可都是剛剛調上來的,而且這一段時間工作也都不錯,總要說個理由才好調人家走啊。
李廠長說:理由你去找嘛。這兩人總是愛搬弄是非,這幾天又到處亂講,不負責任。我不管那麼多,老古,三天時間,你把他倆給我調走。再有,今後往機關調人一定要慎重些,別弄些不三不四的人上來。
老古臉色就不好看,說一句:我想想吧。沒別的事吧,我先走了。
田書記鐵著臉補充一句:這事一定要吸取教訓,先讓這兩個小青年寫份檢查。
老古就走了。
邊書記說:侯誌方的事怎麼辦,還報不報市裏了?
李廠長說:算了。都處理過的事了。咱們的幹部,咱們還往死裏整啊?
電話響了。
是何主任打來的,說是市委章秘書長打來的,要不要接過來。李廠長說接過來。
章秘書長說今天晚上,想請幾個廠領導吃頓飯。問李廠長有沒有時間。李廠長笑道:市領導請我們,我們當然是刀山敢上,火海敢闖啊。章秘書長就笑:我主要是代表陳小蘋一家感謝一下你們。李廠長笑道:章秘書長真是太客氣了,這客還是我們請吧。章秘書長笑:你們請那是以後的事,今天晚上是我請你們。晚上七點,在望湖樓,你們幾個廠頭都去。就這樣。李廠長笑道:晚不了,開會聽報告可能晚了,吃飯的事,我還沒見過遲到的呢。一會見。
李廠長放下電話:章秘書長今天晚上在望湖樓請咱們,都去吧。
田書記想想:把秦誌明也叫上,正好緩和一下。
邊書記笑道:老田你這主意夠損的,這叫打一棍子給三棗。
李廠長想了想,就點點頭:那就叫上他。
田書記笑道:這件事總算完了,咱們是不是再議議捐款的事啊,都反映咱們幾個捐得太少了。
李廠長說:太少了?誰說的?老田你當書記的捐多少?
田書記說:你是廠長,看你的了。
邊書記笑:讓我看,廠長級頭頭都他娘的捐一百。
李廠長說:行,就這樣。
田書記看看手表,就笑:我去通知秦誌明,讓他下班等著。走出門,卻又返回來說:是不是把老古也喊上一道去。
李廠長沒興趣地說:不叫他吧,那人太肉,到了酒桌上就知道悶頭死吃,一句場麵上的話都不會說。
田書記笑:他好歹也是廠一級領導嘛。還是叫的好。邊書記,你說叫不叫老古?
邊書記笑:叫上的好。
李廠長就點頭:叫上就叫上。
田書記就走了。
邊書記想了想說:廠長,今天這件事,都是小高小齊引起的,可我想老任在這裏邊也沒起好作用。現在我才想起來,他跟秦誌明過去就有矛盾,他是不是利用你整秦誌明啊。
李廠長擺擺手:算了算了。老任這家夥就是嘴碎點,人還是不錯的。
邊書記笑笑,就說:我得回去請個假,要不老婆又該亂想了。就出了廠長的辦公室。心裏卻想,老任是廠長的紅人,今後要小心點。
李廠長抽了支煙,想了想,就給總機打了個電話,聽到了那個嬌聲嬌氣的聲音,李廠長就問:你明天上什麼班啊,夜班。什麼?好,好,我來,不過你別再大呼小叫的了,讓人聽到。李廠長就又低低地說了幾句挑逗的情話,引得那邊好一陣笑,就放了電話。掏出紅塔山,點燃一支,深深吸一口,他感到今天真是有點累了。就輕鬆地罵了一句:媽的,真是歲數不饒人啊。
田書記進了宣傳部,見秦誌明正在寫什麼,就叫一聲:誌明。
秦誌明抬頭見是田書記,就苦笑:什麼時候再過堂啊。
田書記擺擺手:全是扯蛋。算了,別往心裏去。今天晚上,市委章秘書長請客,我們都去弄一頓。
秦誌明一愣:我不去,我算哪一路神仙?
田書記笑:這可是李廠長讓我來請你的。你可不能耍小孩子脾氣啊。老邊那家夥一向就那樣,聽風就是雨。一會在酒桌上,咱們好好灌灌他。對了,我得通知一下老古,李廠長讓他也去。
田書記進了老古的辦公室,見老古正在跟小高小齊談話。小高眼淚花花的,小齊低頭不吭氣,臉紅紅的。見田書記進來,老古就說:好了,你倆先回去,也別有什麼思想負擔。明天正常來上班。
小高小齊就走了。
田書記笑道:你真是雷厲風行啊,弄得這倆小兵傷心落淚。
老古就苦笑:田書記不做具體人的工作,當然有大將風度。現在像我們這樣的工作最他媽的不好幹了。
田書記笑道:別說反動話了,章秘書長今天晚上請客,咱們都去吃他一頓去,不吃白不吃。
老古說:我就別去了,你們都是廠領導,我算什麼的?
田書記不高興地說:你就別裝八路軍了,我這可是創造機會給你們謀福利。說實話,像我這樣的黨委書記你們可不好找了。
老古說:我老婆還不知道呢,我得給她打個電話啊。要不然又該跟我鬧了。
田書記說:鬧什麼鬧?你老婆不是愛喝飲料嗎,吃完飯,我讓小雷給你開一箱帶回去孝敬你老婆。
大高下班前肚子疼,就往廁所跑,剛剛解開褲子,就聽到小吳喊:高主任,電話。大高不吭氣,隻管努力。
小吳就罵:高主任,你生孩子呢?快出來,劉書記的長途。
大高就罵罵嘰嘰出來了:喊球的什麼。就跑到車間辦公室接電話。
是劉書記從省城打來的電話。老劉笑:你幹什麼呢?
大高也笑:正排渣放水呢,就讓你給喊出來了。
老劉說:袁建軍的女兒住了院,找了他一個在省衛生廳當處長的戰友說了說,醫院挺客氣的。
大高鬆了一口氣,操他媽的,你是找了處長,他們才客氣的,你要是能找到省長,他們還管你叫爺爺呢。
老劉在電話裏說:我明天就回去了,讓小張在這陪建軍的愛人呆兩天。你看還有別的事嗎?
大高說:沒別的事了,你回來再細說吧。不行,我還得去排渣,忍不住了。
老劉就哈哈笑:看你這點破事。
大高說:這可不是破事,正經的天下大事哎。就扔了電話,往廁所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