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2 / 2)

半夜,他倆從楊樹林裏站起來,慢慢往家走。

“滿祥!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福貴慢吞吞地問。

“哥倆聊聊天嘛!”滿祥是多麼不願意撒這句“謊”啊!他為了轉移話題,便問福貴:“你們小花結實嗎?”

“還沒斷奶呢,結實個什麼呀!”

“啊……啊……”滿祥應著。

站在籬笆跟前,滿祥使勁攥了攥福貴的手,甚至讓福貴有微微疼痛的感覺,手才鬆開。

“還有事沒有?”福貴被滿祥的熱情感染,激動起來。

“沒!”滿祥小聲說,“我求你一件事,今兒個晚上的談話,你不要告訴第二個人,連小花她娘也別告訴!”

“行!”福貴感到滿祥並沒因為他退社而責怪他。他答應了滿祥。

分手了。滿祥朝小學校走去。宏奎老漢已經傳達完毛主席的指示,正等待著滿祥回來。

“怎麼樣?”宏奎老漢打量著滿祥的臉色。

“不是王富,這完全是嫁禍。”滿祥坐在板凳上,用一隻手比試著。

“從哪兒斷定啊?”

“王富不去參加會,是麻玉珍故意不讓叫他。”

“可是人影跑王富家去哩!”

“是啊!”滿祥站起來,用一隻手托著下巴,“就這一層謎難摸呀!”他來來回回在屋子裏踱步,忽然,他問宏奎老漢:“你說麻老五在不在咱們村子?”

“在呀!”宏奎老漢說,“區委書記臨走不是分析了嘛!”

“住在哪兒?”滿祥像問宏奎,也像問自己。

“這……很難說!”

“我看是住在滿天星那個王八窩裏,麻玉珍往那兒跑,不是去找滿天星,而是去領她爹的‘聖旨’。”滿祥很自信地用一隻手拍了一下桌角,微微地冷笑說,“光憑一點還沒法斷定,秋霜在瓜地旁邊跟我來的那一套、滿天星傳播謠言、假社……這都像連在麻老五的身上。還有一點,是你在黨支部會上提醒我的,這點倒是非同小可,”滿祥瞅了瞅宏奎老漢一雙眯縫起來的眼睛,“就是那個小翡翠煙嘴,你說是麻老五的,可是霍泉告訴我,是滿天星送給他爹的!你瞧!”

宏奎老漢胡子顫了一下,激動地往前邁了兩步:“滿祥!你猜得對呀!對呀!我倒把這事給忘了!”

“那就真像區委書記說的:幹事的備不住就是一個人!”

“麻老五?”

“嗯!”滿祥閉緊了嘴。

“那他為什麼往王富家跑呢?”

滿祥回答不出了。他們就這樣一直研究到雞叫頭遍,宏奎老漢身子支持不住,回家睡覺去了;滿祥沒有回家,他決心查看到底。社裏的牲口棚,正對著滿天星家和王富家的院子,他往棚裏透縫的地方一蹲,朝這兩個院子打望。

滿天星家緊閉著門。

王富家的院子一片死寂,隻有老槐樹上的老鴰不安地噪叫著。

滿祥兩眼酸澀了,不久,他就倒在馬棚裏。

牲口尿濺濕了他的身子,他絲毫也不知道。

他睡著了,像是長途行軍走累一樣,輕聲地打起呼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