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虎馬上找鄒之英談了利害關係,鄒之英表示她會積極配合紀委做好弟弟鄒之藏的思想工作的。然後,林朝虎直接撥通了年紹昆的手機,把銅山灣招待所的一個號碼告訴了年紹昆,讓年紹昆打這個號碼。
“姐姐,我是之藏啊,”鄒之藏接過年紹昆的電話道,“你現在怎麼樣?”
“我,我,我被關在這裏日子難過啊,”鄒之英半哭泣著道,旁邊是紀委幹部提醒她的聲音,但她還是顧自訴說,“我算是完蛋了,現在算完了,無依無靠啊!”
鄒之藏道:“姐姐,你究竟怎麼樣啊,他們有沒有打你啊?”
“沒有打我,可關在這裏不讓我回家,比打我還難受啊!”
“唉呀呀,”鄒之藏急乎乎地道,“他們究竟想怎麼樣,如果要贖金,我幫你出,讓他們先放你回家吧!”
年紹昆在一旁解釋道:“我們這不是關人,是‘雙規’,讓她在規定時間規定地點講清問題。你要讓她回家當然可以,得配合她把問題講清楚。講清楚就可以回去了。”
鄒之藏道:“姐姐,你有什麼問題沒講清楚的麼?”
鄒之英道:“就是那幾套房子的問題,我已經把財生交我保存的存折和房產證都交給紀委了。可那幾套房子上寫的是你的名字。”
鄒之藏不語,他想弄清楚姐姐的真實意圖,便道:“我和姐夫是談起過買房子的事,可我給他多少錢、買了哪些房子已經忘了。”
雷媛媛道:“你要實事求是。”
鄒之藏轉過頭來看了看雷、年二人,這時,電話那頭也響起了辦案人員“實事求是”幾個字,接著是很輕的什麼話,聽不清。過了一會兒,鄒之英忽然又大哭了起來,道:“之藏,我算是完了,現在什麼也沒有了,真是人財兩空啊!”
鄒之藏心裏發慌,忙問道:“怎麼啦?你說呀!”
鄒之英道:“你姐夫這個人不可靠,他瞞著我在外麵養了很多女人,我還是剛剛知道的。聽說他還準備和我離婚,和別的女人結婚哩,這個不要臉的男人,我真是瞎了眼啦。”
鄒之藏也痛苦地道:“嘿!這個人,有了錢就亂來。我早就勸過他,他就是不聽!現在倒好,連你也害進去了。”
鄒之英道:“是啊,他不但在外麵養女人,亂花錢,把公家的錢花掉了,留下了大虧空,紀委就拿我出氣了,把我關進來幹啥呀,我又沒有犯什麼罪!”
電話那頭的人又在悄悄地說些什麼,像是在勸鄒之英別亂說。
鄒之藏忽然嚷道:“姐姐,你讓那邊的人聽我電話,你們究竟想幹什麼,要怎麼樣才放了我姐姐,你們說!”他又轉過頭來對年、雷二人道:“你們要是缺錢,我給你們,我有錢,把我姐姐贖出來總行了吧?你們不能把一個女同誌關在裏麵活活受罪啊!”
年紹昆道:“我們要你的錢幹什麼?”他接過鄒之藏的電話,對鄒之英道:“鄒之英,你別拖時間,該和弟弟怎麼交代就交代一下,這電話不能再打下去了。”
電話那頭的人也在給鄒之英施加壓力,道:“該說的快說,不該說的別胡說八道!我們已經把法律和政策向你講得清清楚楚了,何去何從,你自己選擇!”
鄒之藏在電話裏聽清了對方的話,想和姐姐說些什麼,可電話裏的鄒之英卻又號啕大哭起來,神經兮兮地道:“我完了,之藏,我不想活啦!我現在是人財兩空啊,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鄒之藏聽得難受,忍不住流下了淚水,嚷著道:“姐姐,你別哭了好不好?他們要你說什麼你就說吧,你沒錢用我會給你的,姐夫靠不住,還有弟弟不是?我現在有錢,你要一百萬兩百萬我都給你,你下半輩子的開銷都由我來承擔,好不好?姐姐,我求你了,你別再哭啦!”
鄒之藏還想說些什麼,可對方卻掛斷了電話。
年紹昆和雷媛媛看到他這副模樣,便坐了下來。三人一時無語。
鄒之藏拿出餐巾紙擦了擦眼淚,道:“我姐姐從小就疼我,什麼活都搶著幹,不願讓我累著。那時我們家家庭成分不好,村裏的人都看不起我們,還要想著法子欺負我們。有一次,一個孩子搶吃我手裏的一塊地瓜幹,我不肯,他動手打了我。我姐姐看到以後,就追過來幫我,結果被他們家的兩兄弟打破了臉。我姐姐從小就告訴我,做人一定要爭一口氣,長大了要好好做人,做一個最有出息的人,把村裏麵的這些人全都比下去。後來恢複了高考,我姐姐就到處幫我借書,要我下苦工夫念書,一定要考上大學,離開這個貧窮的山村,到大城市裏幹一番事業,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我就是在姐姐的教育和幫助下,發奮努力的。雖然自己的文化底子淺,可我沒有泄氣。一連考了三年,終於考進了北大。經過這十多年的努力,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在北京的這些年,我經常想起父母,想起姐姐。”
鄒之藏歎了口氣道:“我姐姐是個很善良的人,從小就很懂事,也很會關心人,可我對她關心得太少了,我心裏很難過。”
雷媛媛道:“是啊,我們很理解你現在的心情。如果你真想關心她、幫助她,就應該配合我們的工作。”
鄒之藏道:“唉,我這個姐夫真會惹麻煩,他就會害人!”
年紹昆道:“是啊,事情都是閻財生弄出來的,但既然出了事,牽連到的親朋好友們,也不得不替他擦擦屁股。有什麼辦法呢?我們也沒法子呀!”
鄒之藏點起了香煙,很痛苦地抽著。他想了想,道:“我一想起姐姐的哭聲,心裏就難受。我請求你們,你們回去以後,就早點讓她回家吧!”
雷媛媛道:“這沒問題,這件事包在我們身上好了。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鄒之藏道:“什麼事?你盡管說。”
雷媛媛道:“閻財生以你的名義購置房產的事,你就說實話了吧。”
鄒之藏道:“唉,也沒辦法,想瞞也瞞不下去啊。這個閻財生也真是不爭氣,他的東西,就讓他全部交公吧。反正他越有錢就越壞,真不是個東西!”
年紹昆道:“這些房產不會是你的吧?”
鄒之藏想了想,道:“不是我的,是他們掛我的名買的。我在北京有自己的公司,有自己的別墅,房產有好幾處,還要到綮雲老家買那麼多房子幹啥呀?”
年紹昆已經做好了筆錄,高興地向雷媛媛暗示著,以為大功告成了。
雷媛媛卻依舊不動聲色,她道:“鄒總,除了這件事外,我們還有件事要麻煩你。”
鄒之藏一愣,道:“還有什麼事?”
雷媛媛道:“閻財生除了以你的名義購置房產外,還有什麼東西寄存在你這兒嗎?”
鄒之藏眼珠子乏力地滑了滑。這個極端聰明的北大高材生在滑了滑眼珠子後,就表現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道:“沒有,哪還有什麼東西呢。”
可是,雷媛媛不僅具有豐富的辦案經驗,而且還有一種獨特的敏感。她從鄒之藏那兩隻眼珠子的蠕動中看出了謊言的軌跡,證實了她剛才那句試探性的話已經生效。於是,她就大膽地冒了一次險,道:“鄒總,實話告訴你吧,如果光為了這點房產的事,我們是不會專程到北京來找你的。因為要證實這些房產不是你的,非常容易,我們沒有必要花這麼多的精力來找你。”
鄒之藏不解地道:“是嗎?”然後又問道,“那你們還有什麼事?”
年紹昆在一旁不敢插嘴,他知道雷媛媛在用計,由於事先沒有和他商量過,他也不知道雷媛媛葫蘆裏賣什麼藥。
但聽得雷媛媛道:“我們臨行前,你姐姐都說了,好些讓你代管的東西,她要我們一並帶回去。”
鄒之藏傻著眼道:“不會吧?她哪還有什麼東西放在我這兒呢?要是有的話,她剛才在電話裏怎麼不說?”
雷媛媛道:“她剛才在電話裏情緒那麼激動,哪還能說什麼呢?”
鄒之藏還是不信,道:“可我真是什麼也沒有。”
雷媛媛道:“你不願交我們也沒辦法。不過你要知道,既然你姐姐已經如實交代了,如果你不配合的話,這對你姐姐是不利的。因為追贓的成功與否,對於法院的判決是非常重要的。這次的事情雖然主要是閻財生引起的,但你姐姐也和他牽連在一起。我實話告訴你,有些錢還是你姐姐直接經手的。正因為你姐姐經手過不少錢,所以她知道很多事情,也才會把這些東西放在你這兒。否則,閻財生不會存在其他女人那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