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之藏一聽別的女人,又想起了可憐的姐姐,於是禁不住倒抽了口氣。
過了一會兒,他說:“既然我姐姐都說了,我也不必再隱瞞了。她是有包東西放在我這兒,是上個月托朋友捎來了。裏麵的東西,我還沒仔細看過呢!”
鄒之藏說完就到裏間的辦公室裏摸索了一陣,拿出一個文件袋來。他當著雷、朱二人的麵,在桌子上打開一看,裏麵是兩條金項鏈,一塊金幣,還有幾張存折,存折上的錢共計六百餘萬元!
紅色夏利出租車的司機聽出他倆南方人的口音,便用慢條斯理的京腔打算把“咱中國人民”敘說一遍。
坐在車後座的年紹昆無心聽司機念叨這些,一下子就冒出個六百多萬哪,他在心底裏暗暗地佩服這個雷媛媛,可又不知道說什麼,便對著她豎起了大拇指。雷媛媛道:“怎麼樣,現在才可以說是大功告成呢!”
“還是夫人英明!”年紹昆開玩笑道。
雷媛媛笑了,道:“就會占便宜!你呀,就等著羿書記給你記功吧!”
梅鎮的廣電培訓樓裏,生意漸漸好了起來。有關部門的領導聽說梅鎮有這麼一個好的去處,都想到這裏來轉一轉,嚐一嚐這裏的廚藝。當然,在他們聽說紀委和檢察院把這裏當做一個辦案點時,心裏又充滿了一種神秘感。心裏沒鬼的人呢,愛問這問那,好奇地探聽著什麼;心裏有鬼的人呢,有的是想到這裏來摸個底,了解得清楚一些對將來沒壞處。還有一些人則害怕得避而遠之,一聽說這裏有人辦案就吃不下飯,酒量更是發揮不出來。
羿豐知道這個辦案點已經不是秘密了,但其他地方也找不到什麼特別好的去處。於是,他帶著藍屏山、林朝虎等人在各個房間裏檢查安全設施,要求看護人員加強紀律,絕不能再出現什麼差錯。同時,在整層樓的樓道口,還安排了兩名退伍軍人把守,絕不讓外人隨便進出。
在確鑿的證據麵前,閻財生的腰不再像以前那麼直了,目光也不像以前那麼炯炯有神了,臉色也失去了以前的光澤,仿佛突然間,衰老了五六歲。
那些情婦們抓的抓,逃的逃;妻子和舅佬竟然與他反目,把重要的物件都提供給了紀委。還有那幾個鐵杆兄弟,林利國和朱剛等人,在電視屏幕上一個個都當了叛徒。這個羿豐真厲害。接下去,他還不知道會整出什麼名堂來,一點一點地收拾他這個綮雲的財爺。
財爺萎了下去,但他在交代之前,還是有些不服,道:“說就說吧,大不了我辭了這個主任副主任不幹,辭了電力公司老總不幹,將來我自己下海,一樣做生意,發大財!”
封強便裝模作樣地勸道:“是啊,閻總,憑你的本事,還是下海更實惠。今後,你很可能賺的錢比現在還多。所以,你還在乎現在這幾個錢幹什麼?既然大家都說了,你也早點說了算了,再拖下去,對你對我們大家,都沒有什麼好處。”
祝侃笑道:“是啊,我都半個月沒回家了,我兒子還等著我給他過生日呢!”
閻財生便重新拿出他的江湖義氣道:“好,弟兄們,我就說了吧。我告訴你們,不是我以前不說,是我故意不說。你們兩個人夠朋友,是兄弟。藍屏山和林朝虎他們,說話太凶。還有那個羿豐,也不行。我閻財生知道誰是朋友誰是壞蛋,我不和他們說是不想讓他們貪了功。現在,我就對你們說,讓你們立個功。將來,你們提拔得快,也不會忘記我這個大哥是不?”
封強和祝侃都被他逗笑了,道:“是啊,那你就拉小弟一把吧。不過,既然你把我們當朋友,我們也真心地勸你。你現在主動交代,我們到時候還可以在移交時幫你說上一句,如果態度不好的話,那就幫不上忙了。”
祝侃道:“是啊。你不能揀我們已經查完的說。那些還沒有查到的,最好也主動點。一點主動性都沒有,確實很難說上話啊。以前雖然有人替你出過主意,但是,那些主意出得不好,到時候反而害了你呢!”
閻財生道:“好,我一定主動說。唉,辛辛苦苦幾十年,賺了幾個錢,最後還是要充公。我是為稅務局作貢獻,為你們紀委作貢獻啊。唉,我隻能從頭開始啦,還是下海輕鬆,自己賺自己花,花自個兒的錢沒人眼紅啊!”
祝侃點了點頭,拿筆的手往筆錄紙上指了指。
封強道:“那就開始吧!”
閻財生道:“好,開始!”他想了想,道:“從哪開始呢?”
封強道:“你先說說都把值錢的東西藏到哪去了?”
閻財生道:“你們已經查到了,我的東西,一部分在北京小舅子那裏,還有一部分你們沒有去查,是在我妹妹那裏。”
祝侃道:“還有呢?”
閻財生道:“沒有了。”
封強道:“剛主動了一句,就不主動了。我們聽說你在其他地方還有不少東西。現在,羿書記正帶著一幫人四處搜呢。如果你現在主動交代,還來得及。在我們移交檢察院之前,隻要你主動說,態度好,都可以算是投案自首。否則,到時候定起性來就罪加一等了。”
祝侃道:“是啊,閻總。前幾天羿書記還在說,去年他在楠州查的那個建設局局長的案子,就是因為陳局長懷著僥幸心理,遲遲不肯交代,結果查實了以後,判得特別重。雖然他不服上訴,但終審還是維持了原判。有些朋友出的主意,確實不一定對,朋友害朋友的事例其實並不少。”
閻財生想了許久,不停地用目光掃視著封、祝兩位,道:“好吧,我還有一筆錢,放在香港商人季明那裏。不過,就怕他不認賬啊。要不,你們放我出去,我把這筆錢索回來,再來投案自首?”
封強道:“那倒不必。我們會想辦法的。”
藍屏山在市紀委辦公室裏接到祝、封二人的電話後,馬上向羿豐作了彙報。羿豐要藍屏山與林朝虎二人,會同檢察院反貪局的同誌,火速趕往閻財生妹妹閻蓮生的住處進行搜查。
閻蓮生不承認哥哥閻財生有什麼東西放在她這兒。她的家人態度也很惡劣,差點與辦案人員幹起來。
石勇通知檢察院的有關幹警到現場增援,將閻蓮生一家人叫出了門外。
經過搜查,很快發現閻蓮生臥室床底下有一隻保險櫃。打開後,發現裏麵是一批金銀首飾、存單等,總計150餘萬元的存單上寫的都是閻財生的名字。其中有一尊金佛,底部也刻了“閻財生”三個篆體字。也不知道是哪個馬屁精的傑作。
最難辦的是香港的事。雖然香港已經回歸,但它還是個特區。這不僅對綮雲市紀委來說,沒有辦過。就連羿豐所知道的楠州市紀委,也從沒有幹過這種事。
但羿豐決心擴大戰果。如果將閻財生的這筆藏在境外的贓款追回來,那在他的辦案史上無疑將是破紀錄的。同時,對於綮雲市反腐敗鬥爭也將起到重要的推動作用,對綮雲市尚未驚動的那些腐敗分子,也將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季明並不是土生土長的香港人,恰恰相反,他是個地地道道的綮雲人。“文革”早期還是個普通的綮雲農民,後來跟隨一位遠房親戚去了香港。從開飲食店起家,生意漸漸大了起來,現在,他在香港已經是一位擁有五億港幣資產的大老板了。發是發了,但他沒有忘記家鄉,常常回家鄉看看。除了衣錦還鄉、光宗耀祖的意思外,他也想借日益開放的家鄉發展他的事業。和其他一些外出經商的老板一樣,他先是給家鄉捐資辦學,然後一點一滴地開始投資,在綮雲辦起了企業。要想在家鄉賺錢,必須聯絡家鄉的領導,隻有領導支持,才能越賺越多,是誰也改變不了的現狀。季明在結交綮雲權貴這方麵,步子邁得還不算太大,沒有與綮雲老大黃泊常、太爺任候耕搞得火熱。而是往市長葉楓丘這邊跑過許多次,當然,市長葉楓丘這邊,主要也是財爺閻財生搭的橋。因為財爺和市長的關係較好,季明也不算笨。除了和市政府這邊搞好關係外,市政協這邊他也沒有忽視。季明十分注意與綮雲市政協主席金林奇搞好關係,在市長葉楓丘的大力推薦下,很快就幹上了政協委員。在綮雲市的對外開放以及經濟發展方麵,他每年都提出一些非常有建設性的意見和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