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kQ�任候耕有了一些小名氣後,舉報的勁頭更高了。他經常進出紀檢機關和政法機關,向他們提供一些黨員幹部和普通群眾的劣跡信息。公安、工商等部門根據他提供的信息抓到了一批不法分子,也陸陸續續地給了他一些小錢。不過,他們對任候耕這種本身就看上去不太幹淨的人,都從心底裏有些看不起,並沒有把他擺放到什麼重要的位置上。
可是,與這些人完全相反的是,綮雲市裏的一個重要人物卻漸漸重視起了任候耕,並且把他當做自己的座上賓。這個人,就是市委常委、市紀委書記白邊海。
當時的紀委與現在的紀委有著很大的區別。紀委雖說負責查處黨員幹部的違紀違法問題,但是,由於當時紀委並沒有隔離審查黨員幹部的權限,即便發現一些問題,也隻能以談話了解的形式進行,根本就查不出什麼像樣的案子。過去那個時候,法製不完善、不健全,黨員幹部的違法案件,絕大多數都是檢察院辦的。
白邊海身為綮雲市紀委書記,他經常坐在辦公室裏想:“一定要采取措施,不依靠檢察院也同樣要辦出幾件黨員幹部的違紀案件來。”
當他聽到紀委副書記金玉火彙報說有人舉報民警水炎仔與走私犯老婆私通並且還有經濟問題嫌疑時,馬上來了興趣。在常委會上,他非常讚同金玉火的調查意見,派人對水炎仔狠狠查了一番,果然就查出了水炎仔的嚴重問題。通過這個案子,檢察院也對紀委刮目相看,於是,白邊海就有些洋洋得意了起來。不過,他心裏清楚,這個案子除了紀委痛下決心外,關鍵在於任候耕提供了翔實的舉報,為他們的案件查處立下了汗馬功勞。
紀委副書記金玉火對後來三天兩頭跑到紀委來的任候耕非常惱火,覺得這個人的出現過於刺眼。就這麼個鬼鬼祟祟的人,時常混跡於堂堂的紀律檢查機關,實在是有礙觀瞻。所以,他對任候耕的到來越來越表現出冷淡的意思。
任候耕便開始在白邊海的辦公室外麵打轉轉。白邊海想起這個功臣來了,很客氣地叫他進來坐坐,還泡了杯水給他喝。白邊海對他舉報水炎仔的事狠狠表揚了一番,然後鼓勵他今後多向紀委反映情況,特別是綮雲市黨員幹部的動向,平時要多掌握一些情況。任候耕見這個堂堂的市委常委如此看待他,大有受寵若驚的感覺。於是,他就把平時聽到的一些傳聞通通都說了出來,有些事情,白邊海聽了也感到很新鮮。還有的呢,也是一些黨員幹部違紀案件的線索,有一定的調查價值。
從此,任候耕不再去其他辦公室,他每次進了市委大院,便跑到樓上,鑽進白邊海的辦公室,一坐就是半小時一小時的,在旁人看來,以為他倆是多年的老朋友呢。
任候耕忍不住心中的喜悅,回到家裏總要和老婆吹上幾句,把白邊海的話一句一句地重複給老婆聽。老婆的腦子並不十分聰明,但是再笨的女人都知道此時應該鼓勵丈夫抓住機會,能高攀就高攀一回。任候耕說:“白書記說了,他叫我有空到家裏去玩哩。”他老婆就說:“好啊,光在辦公室裏走動不行,要搞好關係啊,就要到他家裏去,多和他親近親近沒錯。人家說了,你要是和財神爺多接近啊,財神爺不小心就會從口袋裏漏出兩塊金子來給你;多和當大官的接近啊,人家不小心就漏出幾句話來,也會讓你走運的。”他老婆還繼續發揮道:“你呀,以前總是人模鬼樣的,在人家豬圈裏轉來轉去,和那些小地痞小混混搞在一起,這不是長久之計。今後呀,你也要穿得像樣點,步子走得正一點,多和當官的交朋友,這樣才會有出息。”
任候耕覺得老婆的這幾句話說得在理。於是,有一年中秋節,他就在老婆的陪同下,買了兩盒月餅去了白邊海家。白邊海正在喝酒,便客氣地招呼任候耕過來陪他喝。任候耕老婆不會喝酒,但手腳利索,便乖巧地幫助白邊海夫人下廚熱菜去了。任候耕一邊陪白邊海喝酒,一邊談起最近收集到的官場情報,聽了很讓白邊海受用。
此後,任候耕便常常帶著老婆去白邊海家做客。為了防止吃白食之嫌,他老婆在出門前總是燒幾個像樣的葷菜,裝在鐵罐子裏帶上。白邊海與任候耕,一個出酒,一個出菜,就這樣在白邊海家的客廳裏打起了拚火,真正交上了朋友。
任候耕與白邊海套上近乎,滿腦子想的是怎樣靠白邊海改變自己的命運,將來弄個什麼小幹部當當。而任候耕的老婆呢,也有她的招數。女人嘛,女人就考慮起女人經常考慮的問題。任候耕有一個侄女兒叫阿歡,今年二十歲,腦子並不怎麼管用,人卻長得水靈。最近,她常看一些不三不四的青年往侄女家裏進出,就很有些看不下去。在任候耕與白邊海喝酒時,聽白邊海說自己有個兒子叫白岩,二十五歲了,還沒對象,七挑八挑還沒挑準,主要是嫌人家模樣差。於是,任候耕老婆就有了主意。她想,如果將阿歡和白岩捏成一對的話,那今後兩家就成親家了,任候耕與白邊海之間就是朋友加親家的關係了,到那時,任候耕要想提什麼要求,想當點什麼小幹部,豈不是小事一樁麼?
任候耕聽了老婆的主意後,大腿一拍,連稱“妙妙妙”。白邊海聽說任候耕有個侄女長得不錯,加上被任候耕老婆吹得又聰明又賢惠,就很想見一見。後來,任候耕夫婦將阿歡帶了來,白邊海見了後,連稱漂亮。白岩在一旁呢,看得臉都紅了,喜歡得更是說不出話來。
白岩與阿歡談了一年後,兩人就結了婚。從此,任候耕就與綮雲市的堂堂市委常委兼市紀委書記白邊海成了親家。任候耕有白邊海做靠山,腰板更硬了,說話更響了,頭也昂得更高了。
任候耕還是一個小小的聯防隊員,在鎮政府那頭,這隻是個打零工的活,拿的錢也很少。有的人還把他當做在社會上閑蕩的二流子看待,怎麼也不把他放在眼裏。這使任候耕非常生氣。
他暗暗地憋著一股勁,決心依靠白邊海的力量,往政界進軍。當然,他不可能一下子弄個鎮長局長幹幹,說到底,自己還是個農民身份。不過,農民當中也有農民的官,像村長村支書就是農民的頂頭上司。別看村長村支書官小,縣官不如現管,對於農民來說,村裏的官就是管得最具體最實在的。你要造房子,你要討老婆,你要生孩子,甚至吵個嘴打個架什麼的,都得服村裏的官管。所以,任候耕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出發,製定了自己的戰略計劃,決心先弄個村官當當,一步步來,到時候也讓村裏的這幫小子瞧瞧,他任候耕也不是孬種,也能管管他們。
為此,任候耕先與村支書水石長套上近乎,見了問個好,遞根煙,說說話什麼的。然後,就迫不及待地向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現在是鎮裏的聯防隊員了,但我還是喜歡幫村裏多幹點事情。水書記,你能不能幫個忙,讓我到村黨支委或者村委裏弄個委員當當。”
水石長沒聽完任候耕的話,就顧自打起了噴嚏,搖了搖頭,揚長而去。走不到二十米,遇到兩個老黨員,他就忍不住說了,道:“嘿,這個任候耕,嘿,這個鳥東西,他剛才找我,說想弄個村幹部當當。嘿,你們說說,就這麼一個鳥樣的東西,他也想當村幹部,啊?”
那兩個老黨員也笑了,道:“是啊,任候耕這個鳥東西,裝神弄鬼的,黑七黑八地胡搞,他要是當上村幹部,那還不笑掉人家的大牙?”
任候耕進行了分析,認為水石長不同意他當幹部的原因在於他想撈點好處。於是,他就咬咬牙,花了點本錢,給水石長送去兩條香煙。這個水石長當然並不是什麼大清官,看到香煙本來也是想要的,可一想到這人送了煙就要當幹部,要求也太高了。於是,他就把香煙退了回去。更要命的是,他居然還把這事說了出去,顯示自己的清正廉潔。這下可把任候耕的鼻子給氣歪了。
從此,任候耕與水石長結了怨,決心好好整整這個不識相的東西。另外,他也知道,今後要想在村裏求發展,也必須搬掉這個絆腳石。總之,收拾水石長,對任候耕是當務之急。
對於水石長這種人,用不著跟蹤盯梢。因為任候耕與他同村,水石長的毛病,他清楚得很。況且任候耕是聯防隊員,他整天就像雷達似的注意著誰在幹違法違紀的事,像村裏有誰走私、賭博、超生等大小事,誰也別想瞞住他的眼睛。這水石長呢,別的毛病沒有,就是愛賭博,愛找幾個搭子搓搓麻將。這毛病雖小,可也是不允許的,派出所和鎮聯防隊隻要抓住這些人,同樣有進賬,能夠收贓款和罰款。於是,他找了幾個小年輕,讓他們主動拉水石長下水,在某人家裏砌起“長城”。而此時的任候耕呢,已經通知了派出所和聯防隊的人,很快就將某人的家包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