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候耕道:“這年頭大家都一樣,不都想弄個官當當麼?不過,我替他們辦的事還沒辦成,錢也沒有收進。你們要是現在把我放出去,說不定我還能進幾筆呢!”
羿豐道:“你別跟我開玩笑!我問你,你和鄭湯楷、祈成富之間,究竟有什麼往來關係?”
任候耕道:“我早說過了,我們之間沒有什麼關係。他們都是領導,看不起我這種小人物,怎麼會有關係呢?”
藍屏山插道:“不對,你剛才不還說綮雲市裏的這些領導都聽你的麼?他們能當市長書記,你就可以當省長省委書記的麼?現在怎麼說他們看不起你,和你沒關係了呢?”
羿豐道:“是啊,你別和我兜圈子。我實話告訴你,之所以把你找來,就是因為鄭湯楷、祈成富都已經交代了他們和你之間的問題,其實你是應該知道的。現在他們說了,你卻不說,這對你是非常不利的。”
任候耕道:“他們都說了些什麼呀?”
羿豐道:“他們說的就是你和他們之間的經濟往來,具體的細節我現在不能說,應該由你自己來說。知道不?”
任候耕裝傻道:“我和他們究竟有過哪些關係,我也忘了。你不一件件講給我聽,我怎麼想得起來呢?我一沒文化,二記性差,你叫我怎麼講?”
羿豐道:“你文化是沒有,但記性並不差,我對你了解得很,你別想騙我。有一點我可以告訴你,他們交代的數字非常大,大得讓我都吃驚。如果你不交代的話,這些賬可能都要由你背著,因為,據我們調查得知,這些數額巨大的錢,都是由你一個人經手的,你的問題比他們嚴重得多啊!”
任候耕道:“不會吧?他們是領導,我隻是個農民而已。他們拿錢是受賄,我拿錢算什麼,無非是拿點回扣,收點紅包,或者好處費而已。”他振振有詞地道:“你以為我不懂法律?法律這個東西我研究過的,我專門請顧問給我上過課的。受賄的要件是國家機關工作人員,我算什麼,老百姓、大農民一個。我雖然有個村支書的頭銜,可這根本就不算官,根本就不算國家機關工作人員,更何況,我拿錢的事與村支書這個職務毫不相幹,你們想定我的罪啊,根本就不可能!”
羿豐談話的幌子被他揭了一下,便故作吃驚地道:“喲,你還蠻精通的嘛!”然後道:“我並沒有說過你受賄,但你違法違紀卻是肯定的。你既然精通法律,那麼我告訴你,定你受賄是困難的,但定你行賄卻一點不難。你自己心裏清楚,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你替人辦事,從中收取好處隻是一部分,另一部分被你用來向祈成富、鄭湯楷等人行賄了。因此,根據我們現在掌握的證據,到時候法院定你一個行賄罪是少不了的,而且,由於你行賄的數目非常大,可能會被判得很重,我提醒你,一定要有個心理準備。”
任候耕傻了,道:“我替人家送錢,也可以定行賄罪?”他自言自語地道:“怎麼我的法律顧問沒有講過呢?”
羿豐笑道:“你不僅替人家行賄,你自己也單獨行賄過。你造別墅的事,給兄弟姐妹辦的事,都是與你送錢有關的。那些市領導雖然和你關係不錯,但你畢竟也送了錢,人家才給你辦事。所以,你行賄的事情是非常嚴重的。”
任候耕道:“那麼你說說看,我應該怎麼辦呢?”
羿豐道:“你問我該怎麼辦,很好。既然你肯主動問我,那我就給你指一條出路。”他說:“行賄罪目前在司法實踐中判得比較少,為什麼?因為法律上明確一條,就是行賄人具有主動認罪情節的,可以從輕處罰或免予處罰。正因為這樣,那些出了事的行賄人,態度都是很好的,都主動地向紀委或檢察院交代了問題,所以一般都沒有最後定行賄罪。因此,我給你指的出路就是:你最好積極配合我們查清問題,如果態度惡劣的話,法院還是要判行賄罪的。判行賄罪的案例雖然不多,但也不是沒有。比如說,最近電視裏放的那個給副省長送錢的老板,就判了行賄罪,你看到了吧?主要就是沒有主動交代問題,態度不太好,就像你進來時的表現一樣。”
任候耕笑了笑,道:“羿書記,謝謝你給我指的這條路,不過我想再問一句,是不是我全部講了,你們就不處理我了?”
羿豐道:“你先別問那麼多,關鍵看態度。和組織上討價還價是沒有出路的。”
任候耕想了想,道:“好吧,我講。我把鄭湯楷和祈成富的事都告訴你們。”
羿豐道:“你先講他們的事,接著還要主動地交代其他問題。據我們了解,你和綮雲市現任的幾個領導,都有經濟往來關係,這些都要講。”
任候耕又傻了,道:“和他們的事也要講?”
羿豐道:“那當然。關鍵要看你主動不主動。我們已經掌握的問題,你講了還不算主動。我們沒有掌握的事,你講了,才算真正的主動交代問題,而且可能還要給你定個立功表現,最後從輕處罰或不予處罰,你明白了嗎?”
任候耕道:“明白了,明白了。黃泊常和葉楓丘他們的事,我他奶奶的幹脆也都說了,隻要你們算我立功就好。”
這年的8月12日,綮雲市委書記黃泊常與市政協主席金林奇一同前往省城參加政協工作會議。地區和省一級的政協工作會議開得並不少,但是這次會議的規格不一樣,主辦單位不是省政協,而是省委,說明省委對政協工作的重視。
在這次會議上,政協工作做得好的市縣還要上台發言,而且要由黨委書記來發言,以示鼓勵。這些先進的市縣的名單已經通知了下來,因為會議隻開到地區一級,主要以鼓勵地區為主,七個先進市中,五個是地級市,兩個是縣級市。三個地級市和一個縣級市發書麵交流材料,另外一個地級市和一個縣級市上台發言。這個上台發言的縣級市,便是綮雲市。也就是說,黃泊常將代表綮雲市委光榮地上台向全省與會代表交流本市的政協工作。
黃泊常很高興,他對金林奇道:“金主席,你們政協工作做得不錯啊,這次還被省委確定為先進哩。”
金林奇道:“這是市委對政協工作關心的結果啊,所以由市委書記上台發言,會議也是省委召開的。我們政協要感謝你這個市委書記的關心哩。”
黃泊常道:“客氣了,金主席,工作主要靠你們做,你們工作做好了,我這個市委書記臉上也沾光,還讓我上個台、發個言,我要謝謝你才是哩。”
兩人在前往省城的車子上互相客氣著,談了政協的工作,談了省城的一些領導和他們的近況。
12日晚上,兩人下榻於會議安排的祖井賓館。吃過晚飯,黃泊常說要去看原楠州市委書記、現任省人大副主任餘又樟。金林奇則說要去看一看大學裏的老校友。由於綮雲離省城比較遠,他們來一趟省城,自然該去的地方得抽空去一趟。
大約到了晚上9點,金林奇回到房間不久,黃泊常也回來了。畢竟,會見老領導和老校友用不著太長的時間,現在大家都忙著。忙著公事私事,忙著雜七雜八說不清楚的事情,也不好意思占用人家太長的時間。
看了會兒電視,也沒有什麼好節目。於是,兩人便躺在床上,靠著枕頭聊天。
金林奇忍不住想起了最近綮雲市的政局,有意試探道:“黃書記,這次我們出來開會,說不定綮雲市又要傳說我們被紀委叫去了呢。現在幹部一個接一個出問題,大家都有些人心惶惶,隻要幾天不見麵,人家就會傳說被紀委‘雙規’了。”
黃泊常堅定地道:“沒關係,你放心好了。我這次出來之前,已經讓辦公室給電視台打了電話,讓電視裏播個消息,就說我們到省裏來開政協工作會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