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克伍問起這次考察的情況,毛沙蕪說:“這次考察是省裏決定的,你們綮雲情況複雜,我也是主張派人去考察一下的。我正好去北京開會,具體派哪些人,我不太清楚。因為這是以省裏為主的。不過,昨天我已經聽取了自己部裏同誌的彙報,從彙報情況看,情況對你們不太有利啊!”

石克伍心裏咯噔一下,手裏的話機都有些抖了起來。他拿出手帕來擦了擦額頭的汗,要毛書記說清楚一點。毛沙蕪說:“這是保密的,我不能說得太具體,隻是,有一點我要提醒你,以後,要注意何平凡這個人,要和他搞好關係,否則,你是要吃虧的。他在彙報工作時,對你們幾個評價不高啊!”

石克伍汗擦了不久,曹金郎也在自己家裏拿起了手帕,不停地給額頭擦汗。省委組織部裏,他也是有人的。剛才從電話裏得知,考察小組對他印象不是很好,要他以後和何平凡搞好關係,因為考察小組非常重視他的意見,而他呢,恰恰對曹金郎有不少看法。

十天後,省委召開了全委擴大會議,要求各地市的常委全部參加。

在綮雲通往省城楠州的公路上,有三輛皇冠轎車,以同樣的速度向楠州方向駛去。

第一輛車裏坐著曹金郎和陸占山,陸占山是順便搭曹金郎的車子去的。第二輛是何平凡。第三輛是包笳、宋文侃和石克伍。宋文侃和石克伍兩人有自己的車,兩部車子和其他幾個常委車子一起,遠遠地跟在後麵,為了說話方便,兩人都坐進了包笳的車子裏。

石克伍早已把情況向他們彙報過。包笳看了看前麵的車,氣就不打一處來,說:“這個何平凡,我就不知道他當初是怎麼當上市委書記的。”

宋文侃說:“組織部門也是瞎了眼。上次既然知道他無能,也不要給他當副書記,幹脆叫他當個一般幹部算了。我看主要還是個觀念問題,我們中國的官,就是能上不能下,組織部門給他安排個副職,就怕委屈了他,要是沒這個觀念作祟,就是叫他當一般幹部,省得他搞鬼。”

石克伍諷刺道:“他是快了。我看總有一天,時間不會長的,他就要當局長了,不知道曹金郎會把哪個局安排給他。”

三人就都笑了。石克伍說:“局長幹段時間,要是他還不長進,曹金郎一不高興,就提拔他當一般幹部了,你們看著吧。”

第一輛車裏的曹金郎也在罵何平凡。他說:“我有一段時間沒去省裏跑了,這次我要好好跑一下。”

陸占山說:“是啊,這次考察班子以後,一直還沒有動靜。”

曹金郎道:“說起考察我就氣,這個何平凡,我要去省委組織部要求一下,叫他早點退下來算了,放在綮雲礙手礙腳的。”

陸占山道:“要麼就叫他回老家去,老家還是那幫人掌權,到那裏去幹個副職,叫他心裏難過難過。”

曹金郎道:“以前一直以為包笳這夥人可惡,沒想到何平凡也這麼可惡!”

兩個人越說越來勁,把個何平凡罵得狗屁不值。如果把第一輛車和第三輛車裏的聲音錄到一起,聽起來會更加精彩。

隻有第二輛車沒有聲音。除了駕駛員,隻有何平凡一個人,他的臉上,開放著多少年來不曾有過的笑意。他的心早就到了楠州。

六點鍾從綮雲出發,九點鍾不到就抵達了楠州。而省委全委擴大會議,恰恰是在九點鍾召開。

綮雲市的十個常委一下車,就進了會議室。會議室裏已經坐滿了兄弟市的領導。隻有第二排的位置上,還有幾個空位,綮雲市的人就隻好坐到第二排了。省委領導已經莊嚴地坐到了主席台上,這裏看過去就非常的清楚。

省委辦公廳主任走了過來,在何平凡耳根念叨了句什麼。過了一下,何平凡就上了主席台,省委的幾個書記都朝他點了點頭,何平凡就坐在了毛沙蕪副書記的旁邊。

曹金郎一下子明白不過來,對軍分區政委道:“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能坐到那個地方去呢?”

政委也覺得不對:“就是啊,有事情上去也不該坐那裏,應該坐主席台後麵一排角落上才對呀!”

宋文侃用手推了推包笳,說:“幹啥?這是幹啥?”

石克伍呆著一張臉道:“他是上去介紹經驗麼?”

包笳道:“就他那點工作,也配上去介紹什麼經驗?”

宋文侃道:“不是上去向大家作檢討的吧?”

包笳道:“上去作檢討?沒有這個必要吧?知道錯就行了吧?何必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檢討呢?夠難為情的啊?”

大家知道包市長在說笑,就一起笑了。一直沉默了五六分鍾,綮雲市的另外九個常委,都把眼睛盯著主席台上的何平凡,心裏卻在嘀咕:“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會議終於開始了。省委書記對著麥克風說:“同誌們,開會了!首先,我向大家介紹一個人。最近,中央對省委班子進行了充實,增加了一名省委副書記。”

省委書記把左手向何平凡一攤,說:“他,就是何平凡同誌!”

省委書記繼續介紹道:“何平凡原是正廳級的綮雲市委副書記,之前他在白嶺市當過市委書記。他服從組織安排,任勞任怨,堅持原則,表現出了一個領導幹部優秀的品格。中央已經決定任命他為我們省委的副書記,文件是昨天下的,這幾天就要到各個地市。希望大家今後積極支持他的工作!”

會場上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綮雲市的九個常委也拍了拍雙手,可是,怎麼也拍不出聲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