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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種桑剛到森林招待所去過一趟,他和於天青愁容滿麵地相對而坐一個多小時,也談不出結果來。於天青擔心這個案子深入不下去,影響了省紀委的榮譽,可又想不出什麼好法子。麻種桑因為幫不了於天青,心裏也覺得很難過。

走在市機關會堂門口,麻種桑腦子裏還在想著那個神秘的舉報人,想著他的種種特征。有時又好象想出了是誰,有時又覺得根本就沒有這號人。正在低頭納悶,迎麵走過來一個白發老者。但見此人身高米八,雙顴高聳。要不是微駝的脊背,更顯得其氣宇非凡,讓人誤以為是下來檢查工作的中顧委哩。

“小麻!你在想啥呢?”老者遠遠地叫住麻種桑。麻種桑很不習慣地聽人如此稱呼自己,不解地回過頭來,頓時化愁容為笑臉。“喲,是老革命呀。今天沒找人下棋去?身體還好吧?”

此人為山東南下幹部,原南海縣第一任縣長趙之峰。老趙拍了拍麻種桑的肩膀,道:“想什麼心思呢?是在構思什麼作品,還是在為反腐敗鬥爭操心?”

“就我這點水平,還能構思什麼作品?”麻種桑笑道:“趙縣長啊,現在群眾對我們要求高,我們的工作不好做哩!”

老趙估計他的確是在想辦案方麵的難題了,正想找紀委書記發發牢騷,便扯住麻種桑的袖子道:“工作難做關鍵要依靠革命群眾嘛,我們當年打江山不就是認準這個理麼?你小子,當年的小蘿卜頭,今天都幹上市委常委啦,也不請我們老頭子喝一盅。”

麻種桑便熱情地拉住老趙道:“去去去,家裏正好有兩瓶高梁燒,我叫老太婆熱兩個菜,咱們好好喝兩盅。”

老趙推辭道:“這次就算啦,我自己討酒喝,太為難你了吧?”

麻種桑道:“不不不,我正想向你討教一些工作上的事呢。借著老酒,找你這個老革命聊一聊,不是正好麼?”

老縣長趙之峰經麻種桑這麼一客氣,酒癮也就真地勾上來了。

因為老趙年紀大,患有輕微的風濕和關節炎。麻種桑就向他推薦了浙江產的著名的五茄皮酒。象血液般鮮紅而粘稠的五茄皮酒,略帶藥味,但也很好進口。三盅下去後,老趙就開始翻起革命的老皇曆了。“改革開放政策不錯啊,小平同誌對改善人民群眾的生活可是立下大功哩。現在好啦,家家戶戶住洋房,有吃有喝的,當年我在山東沿海當漁娃娃時,可真是想不到會有今天啊!”

麻種桑乘機吹道:“這五茄皮酒不錯吧,呆會再拎兩瓶回去?”

老趙笑道:“好喝,下回再來嘛”,然後就著一塊臭豆腐,又喝了兩盅。忽然,老趙眼睛紅紅地,道:“酒不錯,歌也唱得好聽,現在的廣告做得真好”。

老趙深情地唱道:“船頭上風浪大呀/爸爸一網網捕魚蝦/魚蝦養大我進了城呀/家裏就剩下他老人家/爸爸,好爸爸/買上兩瓶紅紅的五茄/千裏迢迢看望他/爸爸,好爸爸/五茄皮酒紅如血/喝上幾口麵如霞”。

麻種桑知道老趙是想起他那個貧困的漁村以及養他到十三歲時自己就餓死在破船上的老父親了,便也跟著唱道:“船頭上風浪大呀/爸爸一網網捕魚蝦/兒在城裏不放心呀/時時牽掛他老人家/爸爸,好爸爸/船頭風大你少打漁/行動不便你早回家/爸爸,好爸爸/飯前喝口紅五茄/健康長壽麵如霞”。

老趙抹了抹眼淚,感慨地道:“這歌不知誰編的,咋編得這麼好,一句句唱到我心裏去。讓我覺得我的老父親還活著呢!”

麻種桑笑道:“你自己都做老爺爺了,還想你那一百多歲的老父親哩。”

老趙也笑了,道:“現在生活這麼好,要是他老人家還活著,那該多好啊!”

麻種桑想起省紀委正在查的案子,便適時地感歎道:“現在生活條件好了,可我們的一些黨員幹部卻放鬆了思想改造。解放戰爭早已結束,而我們反腐敗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還在繼續進行著,我們的仗打得很艱苦啊!”

老趙喝了口酒,直了直腰板,大聲道:“是啊,想起現在社會上這些貪官汙吏我心裏就惱火。不說別人,就拿我們南海市的原市委書記金顯貴來說吧。他在南海這幾年,都幹了些什麼鳥事?整天就知道搜刮民脂民膏,他們夫妻倆都可以開銀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