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座山,
山上有個法華庵。
那法華庵從前有兩個尼姑,
後來隻能見到一個了。
而她和他,
也象那山上的古樸神秘的鴨掌樹,
在風中寂寞地搖曳,
不知自己就是神靈。
而今,古道還在。鴨掌樹還在。
晨曦中,一個模模糊糊
一個隱隱綽綽……
那山包上從前有兩棵樹。而現在隻能見到一棵了。那法華庵裏從前有兩個尼姑。而現在隻能見到一個了。
歐陽善初端坐在門口透進的那方光亮上,不怎麼在意身邊的一個人,卻遙想著大山叢中的那些事。
身邊的這個人剛才進屋時,急忙忙蹬得木屋直掉灰絲。歐陽善初當時也是剛進屋剛從山外回來,他禁不住提高嗓門問,你是幹什麼的?那人卻憋著嗓音說,你算命麼?看相麼?卜卦麼?我不收你的錢,免費怎麼樣?於是老頭便坐到門口擋住不讓外人進來。那人看著老頭,老頭看著大山。半天無話,有話時,卻是屋外人先開口。
老頭的兒子四清和女婿金橋旋風一樣刮過木屋時停下來問:
“爸爸,看見有生人從這兒跑過去了麼?”
“生人?生鬼也沒見到。你們這是幹嗎?”
不知回答了沒有,反正歐陽善初沒聽見,隻看見旋風一樣的人群在門前的古道上越刮越遠。
“他們險些砸了法華庵的菩薩。”算命的緊接上話題。
“你怎麼知道?”老頭身子一震。
“天知地知我即知。”算命的那一笑深奧得勝過法華庵的閉目觀音。
這時歐陽善初已不看大山了。
“那尼姑法號慧明是吧?”
老頭點點頭。
“慧明以前是國民黨軍官的姨太太是吧?”
老頭點點頭。
“她當姨太太攢了好多金貨是吧?”
老頭點點頭。
突然,歐陽善初猛烈地搖起頭。“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我怎麼能知道呢!”
陌生人仍是笑一笑。“我卻知道。我知道你一定做過什麼虧心事,不然這屋裏就不會陰氣這重,凶兆這猛。”
“我這裏有凶兆?”
“三日之內便知分曉。”
“能避麼?”
“是禍躲不脫,躲脫不是禍。”
“一點辦法也無?”
“你這銅盆還有點異象,到時可這麼試試。”
會算命的陌生人掂量著銅盆,狠狠瞅了瞅掛在牆上的老頭的女兒的像片後,對著老頭的耳朵神秘地說了幾句,便要出門,又回頭叮囑幾句,眼睛卻又在像片上盯了幾下。
年輕是年輕,再年輕也不會飛呀!歐陽善初站起來走出屋欲送送那人時,怎麼也找不到蹤影了,空有那條青石壘成的古道,在大山狹窄的懷抱和險峻的脊梁上沉重地延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