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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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某街巷,一幢英倫式建築在朝陽的沐浴下分外炫目,門口懸掛的白色牌匾上寫著方方正正的黑體字:上海通商公署。

公署內,一派公務繁忙的景象,穿著西裝的公務人員在走廊裏往來穿梭,偶見華麗的旗袍女邁著貓步走來,如一束花枝在男性的綠葉中亂顫。

年輕的李秘書腋下夾著文件匆匆而行,他旁若無人地徑直奔向走廊盡頭的辦公室。

通商公署署長安子益此刻正坐在辦公桌前打量棋譜,他身後懸掛的顏體毛筆字“棋行天下”,就像四個正要擲出去的棋子,咄咄逼人。

李秘書站在門口正正衣冠,推門進來說:“安署長,京城大公子要來上海考察,讓我們做好接待準備。”

安子益抬起頭,打量著李秘書問:“是大帥府派他來的,還是他自己要來的?”

李秘書說:“這個不清楚。不過,據我了解,大公子在天津有紗廠,這次專程到上海,會不會拿黃浦江碼頭丟失的那批貨說事啊?”

安子益沉思一會兒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那就接待吧。”

李秘書接著問:“安署長,按什麼規格接待呀?接待費用具體從哪個部門出?”

安子益說:“按老規定辦吧。哎,我這個通商公署其實就是上海接待站,一年四季,哪一天不接待人,哪一月沒有重大的接待任務……可銀子呢?接待客人的時候都想到我了,劃撥銀子的時候卻不多撥一個,弄得我四處化緣,恨不能從雞屁股裏摳金蛋。”

李秘書想想說:“安署長,您看能不能招集各個部門的頭頭開個會?……”

安子益一拍腦門:“好,那就開個會吧。……李秘書,聽說大公子棋藝非凡,連大帥都不是他的對手。你再打聽打聽大公子除了愛下棋,還有什麼別的嗜好沒有?”

李秘書詭異地一笑:“我聽說……他還喜歡煙槍和女人。”

安子益眼睛轉了一下,說:“大公子第一次來上海,我們要按上等的規格接待,你去召集各部門頭頭馬上到會議室開會,綜合廳喬廳長務必到會。”

“尊命,安署長。”李秘書匆匆離去。

2

上海通商公署會議室裏,數位官員坐在兩排長桌前,安子益坐在他們中間。喬世景坐在安子益右側。

安子益用目光掃了一眼會場:“諸位都知道,賓客四方來,不是喜就是財。接待就是生產力,我們上海通商公署的性質離不開接待。大公子第一次來上海,我們要不惜一切代價搞好接待。你說呢,喬廳長?”

喬世景好像早已經知道安子益要說什麼,立刻回應道:“我已跟隨安署長多年,安署長怎麼安排,我就怎麼執行。”

安子益臉上掠過一絲微笑,對喬廳長的態度顯然十分滿意:“喬廳長做事一向爽快,你分管的交通、商貿、警務、娛樂諸多部門,幾年來工作頗有成效,大家有目共睹啊。現在我就開始布置接待程序。首先我們要用最豪華的車隊迎接大公子,舉行熱烈的迎賓歡迎儀式;要找最純正地道的菜館讓大公子品嚐上海風味;至於娛樂活動嘛,大公子是到百樂門聽歌還是到大世界看戲,那就由他個人的喜好挑選了。這其間還要安排一場象棋比賽,讓大公子展示超群的棋藝,還有大公子走時要送什麼禮物?……喬廳長,這接待程序的具體落實就全靠你了,肩上的擔子不輕啊。”

喬世景笑眯眯望著安子益說:“我已經是老接待員了,莫非安署長對我的能力還有什麼懷疑嗎?”

安子益立刻辯解:“哪裏的話,你現在就說說怎麼落實吧?”

喬世景顯然胸有成竹,如數家珍一樣細細道來:“首先我們要知道大公子是坐船還是坐火車抑或是坐飛機抵達上海?他的隨行人員有多少,我們要備多少輛車,在碼頭、車站還是機場舉行歡迎儀式,起碼要調動幾所中學的女學生在歡迎儀式上獻花跳舞;然後要考慮在哪個酒店設宴,要把上海最好的菜亮出來給大公子品嚐,不次於國宴水平;象棋比賽放在貴族學校聖迭哥中學比較合適,這個學校有一個象棋訓練營,大公子光臨學校指導棋藝會很體麵。還有,建議馬上到揚州定製兩副玉棋送給大公子,作為禮品既上檔次又投其所好。”

安子益突然拍起巴掌:“有了喬廳長,任何迎送儀式都不成問題。”

喬世景接著問:“安署長,我想知道接待經費是多少?”

李秘書看了安子益一眼:“還沒有預算。”

安子益沉吟片刻說:“喬廳長,別忘了咱們的老規矩,該化緣的就要去化緣了。”

喬世景頗有難色道:“安署長,酒店、賓館、歌舞廳,我們的簽單可是一大摞了。”

安子益揮揮手:“不要緊的,喬廳長,虱子多了不咬,賬多了不愁,總有解決的辦法吧?”

會議室裏數位官員竊竊私語。

男甲:“想不到公署都欠了這麼多債了?”

男乙“就是,賬多了不愁,還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安子益不耐煩地掃著會場:“有話都擺在桌麵上說,別在私底下嘀咕。”

會場立刻鴉雀無聲。

安子益:“要是沒有的話,就散會吧。”

喬世景急忙問:“安保問題怎麼解決?這麼大的接待規模,安保方麵可不能有絲毫的閃失啊。”

安子益拎起公文包:“喬廳長,這事還用請示我嗎?你怎麼也變得婆婆媽媽的了。”

喬世景笑道:“安署長,這麼高規格的接待,安保方麵要是出了一點點差錯,那可就前功盡棄了。”

安子益站起身:“那就馬上與華界巡捕房警務隊聯係一下吧,請他們出警。”

喬世景:“尊命。”

上海通商公署的會議室外,是一條木質結構的長廊。長廊上爬滿了青藤,給這磚紅色的英倫建築增添了生機。

兩位穿西裝的中年男士在長廊下邊吸煙邊聊天。

男甲:“哎,聽說大公子要來上海了,這下又有飯局了。”

男乙:“接待的規格還不小呢,排場也是頂級的。你小子可要備好肚子盛酒啊。”

男甲:“哎,我早就成了酒囊飯袋了。天天都請吃,誰不吃白吃,吃了也白吃,不吃白不吃啊。”

男乙:“行啊,酒席把你小子的文才都滋養出來了。”

男甲:“那是,李白抖酒詩百篇嘛。”

男乙剛要說什麼,忽然發現安子益與喬世景正穿越長廊迎麵走來,他立刻給男甲遞了個眼色,於是兩人朝相反的方向快步離開。

安子益走著走著忽然停住腳步問:“喬廳長,聽說大公子喜歡煙槍和女人,這煙槍嘛就不必準備了,女人嘛還是要給他物色一兩個。”

喬世景笑道:“請安署長放心,我一定讓大公子滿意。”

安子益拍了拍喬世景的肩膀:“有你這句話,我心裏就踏實了。當初讓你當綜合廳廳長,我還真沒看錯人。”

喬世景急忙討好地說:“那我要感謝安署長慧眼識珠啊。

3

上海外灘聳立著一座哥特式白色洋房,洋房外邊懸掛一塊白底黑字的門牌,上寫:通俗教育委員會駐上海辦事處。洋房門口是兩棵高大的法國梧桐樹,樹下停了一輛黑色的老式轎車。

白色洋房內的一間辦公室裏,石玉嬋坐在桌前翻看報紙,這時,電話鈴響起。

石玉嬋拿起話筒:“喂——是小早啊,你不好好上課,怎麼突然給媽媽打電話了?”

電話那邊的安小早說:“媽,我剛接到通知,學校象棋訓練營要集中到一個秘密的地方培訓,說過幾天將有一場高規格的比賽,我周末不能回家了。”

石玉嬋有點不高興說:“你上周末就沒回來,這個周末還不回來,媽媽真是想死你了。”

安小早急忙為自己辯解:“這也怪不了我,誰讓我爸爸要我參加象棋訓練營呢。”

“又怪你爸爸,你爸爸也是想讓你有一技之長,將來到了社會上好立足。‘一招先,吃遍天’,老祖宗的話永遠都是正確的。”石玉嬋強調說。

安小早有點不耐煩地打斷石玉嬋的話:“好了,媽您就別嘮叨了,我馬上要去訓練了。”

石玉嬋叮囑說:“那你就好好訓練吧,比賽時拿個冠軍回來。”

安小早應道:“借老媽的吉言。”

未等石玉嬋放下電話,安小早那邊就把電話掛了。石玉嬋忽然有一種失落感,她將報紙攤開尋找自己剛剛看過的文字,可她看了什麼卻一點也想不起來了,於是索性將報紙推到一邊。這時,她隱隱約約聽見大街上有槍聲,便急忙起身推開辦公室的窗子,伸出頭朝窗外看,隻見教育科科長趙人傑匆匆奔進大院,他身後跟著兩三個便衣。在他進院以後,那兩三個便衣轉身離去。

石玉嬋驚訝地關上窗子自語:“難道趙科長被特務盯梢了?他為什麼被盯梢?”

石玉嬋悄悄走到辦公室門口,將房門拉開朝外邊張望。走廊裏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她看見趙人傑從自己的辦公室門口匆匆走過,隨後是趙人傑掏鑰匙開門的聲音。石玉嬋鎮靜一會兒,聽見趙人傑推開門進屋了,她才從自己辦公室出來,朝趙人傑辦公室的方向走,剛走到門口,趙人傑突然推門走了出來,兩人同時一愣。石玉嬋發現他身上的黑衣服換成了咖啡色。

趙人傑故作鎮靜道:“石處長,我老家來人在上海醫院看病,我要出去一下,您找我有事嗎?”

“沒、沒有。老家來人看病,需要我幫助什麼嗎?”石玉嬋察言觀色地問。

趙人傑急忙說:“不用了,我已經安頓好了。”

石玉嬋打量著趙人傑,她顯然看出了他臉上的慌張,便說:“那就好。”剛欲轉身離開,又停住腳步說:“最近京城大公子要來上海,通俗教育處千萬別出什麼亂子,特別是通共之類。”

趙人傑表情稍顯緊張:“石處長想多了吧?我這種人能通共嗎?”

石玉嬋笑道:“趙科長,你我共事多年彼此也都有些了解,你的靈魂裏有一種積極向上的精神我是很欣賞的,不過你千萬別被人蠱惑啊,共產主義幽靈那可是掉腦袋的事情啊。”

趙人傑將慌亂的情緒壓住說:“石處長,據我所知共產主義幽靈是人類的先鋒組織,不是誰都能當的。我先出去了啊。”說罷匆匆離去。

石玉嬋疑惑地望著他的背影,自語:“人類的先鋒組織?”

魏局迎麵走過來,他望著趙人傑匆匆的背影,問石玉嬋:“趙科長匆匆忙忙去幹什麼呀?”

石玉嬋見是魏局,急忙說:“他說老家來人在上海醫院看病,他要去安頓一下。”

魏局不悅地說:“國事不如家事,這哪像在機關工作的人啊,隨隨便便,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石玉嬋辯解道:“誰還不興有點私事。”

魏局強調:“石處長,趙人傑思想激進,他的話不可全信呀。”

石玉嬋不以為然道:“他也就是對新鮮事物好奇,還能激進到哪裏去呀?魏局想多了吧。”

魏局瞟了一眼石玉嬋說:“石處長,如今這亂世,腦子裏還是多根弦好。”

4

上海通商公署廳長辦公室,陽光從玻璃窗上輕輕鬆鬆鑽進來,暖洋洋曬在一把太師椅上,喬世景此時正靠在椅子上哼小曲:

“毛毛雨不要盡為難微微風不要盡麻煩

雨打風吹行路難哎喲喲

行路難年輕的郎太陽剛出山

年輕的姐荷花剛展瓣莫等花殘日落山……”

喬世景突然站起身走到窗前自語:“方菲,你露臉的機會來了。”

住在上海郊外別墅的方菲,剛剛睜開眼睛,就被一陣敲門聲驚醒,她不情願地伸伸懶腰,嘴裏嘀咕著:“誰這麼早就來敲門啊,本宮我還沒睡醒呢。”

門外的敲門聲越來越響,方菲隻好穿著睡衣起身去開門。

喬世景閃身而進。

方菲驚訝道:“喬廳長,您怎麼不事先打招呼就來了?”

喬世景曖昧地看著方菲問:“我來這兒還用事先打招呼嗎?”

方菲嗲聲嗲氣道:“您看我衣衫不整,多失體麵啊。”

喬世景一下抱住方菲:“小親親,在我麵前你還要什麼體麵啊?……今天我給你帶喜訊來了,你風光的時候到了。”

方菲邊推邊就地說:“托廳長的福,我能在百樂門混口飯吃,已經很風光了。”

喬世景進一步說:“這回你如果讓上邊來的貴賓飽足眼福,在百樂門就會升為主唱,屆時你就是上海灘一枝獨秀的牡丹花了。”

方菲反問道:“那您還能獨占花魁嗎?”

喬世景使勁攬住方菲的腰:“我現在就占著呢,誰敢掐我的花啊?”

方菲被喬世景順勢放在床上,迎合著他問:“上邊來的到底是什麼人啊?”

喬世景吻著她說:“來頭不小,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方菲突然神情認真地說:“要是讓上邊的貴賓飽足眼福,那我真得好好準備幾首曲子了。”

喬世景正色道:“好好準備,不可有半點馬虎。當然還是要唱你最拿手的《毛毛雨》嘍。”

方菲偎在喬世景的懷裏哼唱:“‘毛毛雨,你下個不停……’”

喬世景拍拍她的臉說:“乖乖,你現在別唱了,要好好配合我。”

方菲嬌嗔道:“我在給您配樂呢。”

喬世景搖著她的身體:“那你就把節奏唱出來。”說罷,在方菲吟唱的節奏中進入了她的身體。

5

上海某醫院的走廊裏,男男女女的患者和醫生不停地忙碌著,有的在找醫生看病,有的前來探望病人。

田韻抒在化驗室的門外停下來,往裏麵張望。正在看顯微鏡的田韻青猛抬頭看見了妹妹田韻抒,於是起身走了出來。

田韻抒將手裏的一包東西交給田韻青,左右張望了一下,壓低聲音說:“給,這是我求姐姐化驗的東西。”

田韻青接過田韻抒手裏的東西說:“走,到外邊說話。”

兩人走到醫院門外的小花園裏,站在一棵樹下。田韻青舉著手裏的東西說:“妹妹動真格的了。”

田韻抒無奈地歎息道:“姐姐,綠袖子生的那個孩子三天兩頭來要錢,想要多少就得給多少,喬世景對他百依百順,我稍有爭執,他就拿話鋼我,有本事你也給我生兒子呀!這回我倒要看看,是我真生不出兒子,還是他自己有毛病。”

田韻青立刻噓了一聲:“你小點聲,這事非比尋常,不可聲張。要知道,你雖在社會上小有名氣,寫了幾本言情小說,但沒有喬世景這個靠山,你能活得有滋有味?天下舞文弄墨的人多了,能出人頭地的又有幾個?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他沒把那個叫綠袖子的舞女娶進門,已經算你走運了。”

田韻抒說:“那是他老娘不讓。按喬世景的胃口,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才好呢,他跟皇上好有一比。”

田韻青打斷她的話:“好了好了,眼下對你來說保住丈夫比什麼都要緊,丈夫是天妻子是地,沒有天哪有地呀。再說,我有這麼一個當廳長的妹婿,醫院裏的人都不敢小瞧我,如今的世道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韻抒,你永遠要記住姐姐的話:婚姻是政治,夫妻之間也是要相互利用的。”

田韻抒接著姐姐的話說:“如果不考慮這一點,我早就跟他分手了,在家裏他很少跟我敞開心扉,成天陰著險,結婚好幾年了,我都不知道他心裏究竟想什麼,更摸不透他的心思。”

田韻青搶白道:“你要摸透他的心思幹什麼?凡事糊塗些為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看看周圍,哪家沒有一本難念的經啊?過日子,馬勺不碰鍋沿兒還過不紅火呢。”

田韻抒將話題一轉說:“姐,我那幾個有頭有臉的同學想發動廢除婚姻的大討論,她們讓我在報館開個專欄,我正跟總編爭取呢。”

田韻青驚訝地說:“小妹,你可別瞎胡鬧啊,到時候給你扣個亂黨的帽子,隻怕是喬世景也難保你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