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魔鏡傳奇(3 / 3)

船隻、木筏抵達一處懸崖的下邊。有一處不大的空地,將士們開始上岸。向導撩開一處樹叢,說:“洞口就在這裏。”

“上去之後你帶我們直撲元冠受的大帳!”賀拔勝說。

“對,擒賊先擒王!”爾朱兆說。

元冠受的大帳立在山坡上。閃電中,大帳四圍立著衛兵。那個大帳,被其它的兵營圍繞在中間。

“跟我來!”爾朱兆說。他和賀拔勝率領部眾徑直向中心大帳走去。

“什麼人?”其他軍帳的哨兵發現了他們,喝道。

“皇上派我們來保衛你們的將軍。”爾朱兆答道。

“真有膽識!”賀拔勝心中讚服著爾朱兆。

“你們從哪兒來的?”哨兵隨後就起了疑心。

“從皇上那兒來的!我們本來護衛的是皇上,皇上愛子心切,打發我們來護衛他的寶貝兒子!”賀拔勝回答。

回答得不錯,爾朱兆心想。就在這問答中,他們始終沒有停止腳步。

首先發現他們的哨兵沉默了。但是,元冠受的衛兵迎了上來。“站住!不許往前走!”衛兵喝道。就在這時,一道閃電將山野照得青亮亮一片。隨後的那一聲雷的巨響,直接落到衛兵們的心裏頭去了,因為他們看到的這支可疑的隊伍向後綿延著,望不到盡頭。

“快來人保護皇上!”一個衛兵叫了起來。

“不好了,敵軍來了!”他處的哨兵叫了起來。

“跟我上!”爾朱兆一聲大喝,抽刀衝向前去。滂沱的大雨中,元冠受的衛兵和爾朱兆的部眾撕殺在一起。爾朱兆脫身殺進帳內。兩名衛兵將元冠受護衛在身後。

“你是誰?”元冠受驚恐地問。

“爾朱兆!”爾朱兆答。他一邊提防著身後一邊向前逼近。衛兵和元冠受後退著。

“你要怎樣?”元冠受努力使自己鎮定些。

“殺了你或者,俘虜你!”爾朱兆說。

爾朱兆屬下的七、八名士兵衝進了大帳。“外邊的衛兵已經全被我們消滅!”士兵告訴爾朱兆。

元冠受絕望了。“把刀放下!”他命令身旁的衛兵。隨後,他首先把自己手中的刀扔到了地上。衛兵也扔下了手中的刀劍。

爾朱兆拿起案幾上的那本《孫子兵法》,翻了翻,鄙夷地扔下。“把他們三個捆起來!”他命令道。

元冠受的部眾死的死,降的降,逃的逃。爾朱兆和賀拔勝立在河岸,焦急地望向河北岸。黢黑的一片。什麼都遮掩在雨簾的後邊。河水湍急地流著。在暴雨中根本無法點燃篝火。就是點燃了,就是河北岸看到了,此刻也不能發兵前來會合。

“不管怎樣,我們也應該想辦法告訴大將軍我們攻占了這兒的消息。這樣,隻要雨一停,他就會立即發兵。”爾朱兆說。

賀拔勝忽然露出了笑意,說:“隻有一個辦法了,也許河北岸能看得見。”

“什麼辦法?”爾朱兆問。

“將高處的營帳點燃!”賀拔勝說。

“好,立即點!”爾朱兆說。

營帳內的士兵撤了出來。火,從裏邊燃了起來。烈火灸烤潮濕發出絲絲的聲音。營帳中的床鋪、案幾等什物都在燃燒。火舌很快衝了出來,向著雨夜囂張。

河北岸看到了伸向夜空的火舌。消息報向爾朱榮。

“立即發兵!”爾朱榮命令。

“大將軍,現在河水湍急,渡河危險!”一位部將說。

“是危險,不是不可渡!所以,大軍就得渡河!難道要等我的兆侄兒被消滅了我們再去?戰機是不可貽誤的!”爾朱榮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這番話。他的臉色十分可怕。誰還敢再言語?爾朱榮披上蓑衣,自顧自地走出大帳。元天穆等人隨後跟了出來。

“命令士兵們立即上船上木筏!”元天穆喊道。

“大將軍,雨已經小了許多。”一位部將將手探向空中說。

爾朱榮沒有應聲。徑直向河岸走去。將士們都上了船和木筏的時候,雨已經變成了牛毛細雨。爾朱榮和元天穆一同上了一隻船。爾朱榮忽然哈哈大笑,說:“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楊彪!”元天穆喚道。

一隻小船劃了過來,船頭一人應道:“楊彪聽候吩咐。”

“大將軍,我跟你說的積極為大軍收集船隻並將自家數十條船隻獻給大軍的那位部將就是這位楊彪。給兆侄兒帶路的是他的兄弟!”元天穆介紹道。

“真是一門忠義!”爾朱榮讚許道。日後我不會虧待你和你的家人的,爾朱榮心想。“你帶路吧,我們要盡快與爾朱兆、賀拔勝會合。”爾朱榮命令道。

船隻、木筏隨在楊彪的小船之後,急速地漫向彼岸。幸好,所奔的方向不是河的上遊。

連牛毛細雨都停止了。天上現出星鬥來。涼涼的晨風在河麵遊蕩著。

清晨,爾朱榮大軍登上了南岸。隨即,向元顥部眾展開了攻擊。

“安豐王派小的稟告皇上,元冠受部眾遭到襲擊之後,安豐王的部眾軍心大動,許多士兵逃跑了。安豐王勸皇上即刻脫身,否則就來不及了。”元延明派人對元顥說。

“安豐王那兒有我兒冠受的消息嗎?”

“沒有。”

“好,你告訴安豐王,朕趕回洛陽,立即詔令各方前來增援他。”

元顥當即奔往洛陽。

元延明的部眾潰不成軍。不斷地傳來部將反叛的消息。兵敗如山倒,大勢去矣!元延明帶領衛兵棄軍逃去。

元顥在逃往洛陽的途中,一人當途攔住,說:“皇上,都城軍隊已經反叛!”

元顥大吃一驚。他在馬上強定下神來,問:“你是什麼人?”

“我是臨淮王的部下,他令我捎信給陛下。”來人邊說邊從懷中掏出了信函。

信中說:吾已老朽,不願客死他國,望陛下鑒諒。

一種悲涼的情緒攫住了元顥的心。兩行熱淚潸然而下。“我們隻有再次投奔大梁了!我們走!”他向衛兵喊道。衛兵們隨他急馳而去。近百名衛兵跟隨他急馳而去。

在勢如破竹般向元延明部眾進攻的當口,爾朱榮對元天穆說:“我把元延明交給你了,我去進攻那個陳慶之!千軍萬馬避白袍,現在我要千軍萬馬戰白袍!”一提起陳慶之,元天穆便現出愧色來。他點頭應命,同時心裏發誓要拿元延明的部眾來挽回他的麵子。

陳慶之率部向東逃去。繞過洛陽後,便開始南去。但是,一條河攔住了去路。這河平日可縱馬而過。但是,由於夜晚的暴雨,河麵寬闊了,河水深了,河水迅急地流著。遠處,追軍的馬蹄音憾動了大地。將士們一片惶懼。這兒絕對是死地。置之死地而後生,可是,他們已絲毫無決戰之心!就是我陳慶之又何嚐不是如此!他媽的,我們大梁人幹嘛要到這個鬼地方來送死!陳慶之咬牙喊道:“渡河!渡河!”

他首先縱馬躍入河中。隨後便是一片撲通聲。一匹匹馬奮力地向前遊著。很快,一匹匹馬沉了下去。陳慶之奮力地打馬向岸上遊去。後邊的士兵看到河中的情形,猶豫了。

爾朱榮當先率領騎兵追了上來,和岸上的梁兵撕殺了起來。撕殺中,梁兵紛紛縱馬躍入河中。爾朱榮的士兵就用箭射。河水殷紅了。人的屍體和馬的屍體很快便被湍急的河水衝得無了影蹤。河北岸靜了下來。未下河的梁兵全部被消滅。幾千人的梁國將士,不到一百,爬上了南岸。他們也不找他們的將軍了,拚命地向南逃去。陳慶之的身邊,隻跟了十餘個人。

“你們各自逃命去吧。跟著我在一起,目標太大,一旦被敵兵遇上,你們會被我拖累的。”陳慶之對他身邊的人說。

“那將軍您怎麼辦?”一位部將問。

“你們走吧,我一個人也許更安全些。”陳慶之說。

陳慶之的目光早就瞟著遠處的一座廟宇。隻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他向那座廟宇奔去。

之後,往南的路途上多了一個黑眉大眼的和尚。

元顥拚命地南奔。跟隨的衛兵不斷地逃跑。天色將黑的時候,他們遙遙地望見了臨穎縣城。“陛下,我們到城中落腳去吧。”一位衛兵說。此時,他們是又饑又乏。

“樹倒猢猻散。我們勢大的時候,那些個官吏為了保性命保官位投靠我,可現在……”元顥悲傷地搖了搖頭。

“陛下可在這裏稍加等候,我進城去弄些吃的回來。”一位衛兵說。

元顥凝視著衛兵。我能信得著你嗎?你不會出賣我嗎?元顥的目光移向另一位衛兵身上負著的那個包袱。那裏邊,有玉璽,有元彧獻的那個寶鏡。真想用這寶鏡照一照每一個人。

“你去吧,不要泄露我在這兒的消息。”元顥對要去城中的那名衛兵說。

那士兵縱馬向縣城奔去。

元顥等人下了馬,疲乏地坐下休息。這是一片樹林。蚊子的叮咬,使他們坐得很是不安穩。元顥就站了起來,走出那片樹林。幾名衛兵跟隨在後,包括那名背著寶鏡的貼身侍衛。元顥的目光又落在那個包袱上。“把那麵鏡子拿給我。”他說。那衛兵解下包袱,拿出寶鏡遞向元顥。元顥摩挲著鏡麵,裏邊現出他的內髒。心在均勻地搏動。項羽當初會用這麵鏡子照範增嗎?範增即使忠於項羽這一照也會使他離心背德。項羽雖然有了這麵寶鏡,他照樣不能防止部下對他的背離。這寶鏡隻會使你不斷地猜疑別人。猜疑你也不能去照。此時此刻我用這寶鏡照我的這些衛兵不是很滑稽嗎?他們當中肯定有一些人想背叛我,但礙於一種情麵,卻仍然會跟隨我。甚至可能為我賣命。但是我若用這鏡點破他們的心思,他們就會徹底地背叛我。也就是說這寶鏡往往會出賣他的主人!想到這兒,元顥的手顫抖了。他奮力地將寶鏡投向不遠處的一個水塘中。

走進縣城的那個衛兵站在了縣令江豐的麵前。“你是什麼人你要見我?”江豐問。

“在下是皇上的貼身侍衛,皇上現在正落難在縣城之外,在下請大人速去幫助皇上。”

江豐一驚。“你說的是哪個皇上?”他問。

“大人,在下是元顥的貼身侍衛。”衛兵回答。如果江豐肯幫助皇上,那麼元顥便不會怪罪我擅作主張。如果江豐反叛,那就是天命。

“我已經聽到了他大敗的消息。你帶路,我們去見元顥!”江豐說。

江豐帶領百餘名士兵出了城,直奔元顥棲身的那片樹林。太陽已經落下,西方的天空僅剩下亮麗的黃色。樹林中一片黑暗。

“皇上,江大人來幫助我們了!”衛兵遠遠地喊道。

看到那隊人馬奔來,元顥就已經驚愕了。聽到衛兵的喊話,一陣淒涼漫上他的心頭。厄運已經臨頭。我元顥不相信來人是拯救我的。當初,也許我元顥勝得太快了,太容易了,我元顥令他們擁戴我的根基太弱了。我坐金巒殿的時間又是那麼短,短得我還沒有想到或者說還沒有能力去征服人心。

那隊人馬近了,在樹林邊停住了。元顥走出樹林,說:“我就是元顥!如果你們肯救駕,我元顥重整山河之後,定然不忘你們!”

江豐走近元顥,說:“在下江豐,不過一個小吏,無力保護你,但卻有力除掉你!”江豐說出“除掉你”三個字的同時,他的刀插進了元顥的胸膛。元顥身後的衛兵見狀立即拔刀,江豐朝身後喊道:“給我上,一個不留!”

饑疲力乏的衛兵很快全部被殺死。

江豐把元顥的頭顱割下拿在手中,冷笑地說道:“我要親自去見爾朱榮!”

“一切似乎都跟我有關,一切都似乎跟我無關。”元子攸在黃河的北岸,望著滔滔的河水,憂傷地這樣想。

陳慶之的部隊被消滅了,元顥被殺了,元延明跑到大梁去了。

“陛下在急著回到皇宮去吧?”劉貴問。他從心裏瞧不起這個皇上。他現在負責元子攸的侍衛。

元子攸回頭瞟了劉貴一眼,歎了口氣,沒有回答他的話。

一路風塵,身著袈裟的陳慶之跪拜在蕭衍麵前的時候,蕭衍差點笑出了聲。“陳慶之,元延明已先你而回到大梁,朕正替你擔憂呢。”他說。

“臣部眾喪盡,不得已裝扮成化緣的和尚,一路坎坷,才回到大梁。”陳慶之邊說邊流下淚來。

朕還以為你皈依了佛門呢,蕭衍心裏說。“一切都是劫數。陳慶之,朕不怪你,朕還要封賞你。朕升你為右衛將軍,封永興縣侯。”蕭衍說,他聆聽著自己的聲音,覺得很慈祥。

“臣無功受祿,臣謝皇上龍恩。”陳慶之磕頭不已。

“陳慶之,你退下吧。”蕭衍不耐煩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