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誰主沉浮(1 / 3)

爾朱皇後覺出侍女們的神情不對,她問發生了什麼事,都恐懼地搖頭。她要走出房間,但是有侍衛攔往了。

“皇上詔令,為了保護皇後的安全,誰也不得離開這裏!”侍衛說。

“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這樣?”她帶著哭腔問。

侍衛緘口不答,誰都不回答她。

天還沒黑時遠處隱隱約約傳來兵器相加的聲音,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了。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要不告訴她?為什麼要不告訴她?還有,元子攸沒影兒了。“我要找皇帝我要找皇帝!”她對侍衛說。

侍衛仍就說奉皇上的詔令為了皇後的安全誰也不能離開這裏。

一直到深夜,元子攸仍就沒有回到爾朱皇後的身邊。爾朱皇後傷心地哭了。一定發生了什麼塌天大事!也許,就是父親他們發生了什麼事!

元子攸和王公大臣們呆在明光殿。奚毅部隊被消滅的消息已經傳到宮中。

“雖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朕還是想派人去安撫他們。”元子攸說。

誰也沒有應話兒,但卻都點了點頭。

“你們誰願前往?”元子攸問。

刹時比先前更靜了。

“現在雖然京都的防守已經做了部署,但是並沒有一定的把握能夠抵擋住天柱將軍的那些部眾。而且如果屠戮他們又會逼使爾朱榮的黨羽起兵對付我們。因此最好的辦法是安撫他們。當然這是朕一廂情願。”元子攸說。

仍就沒有人吱聲。

元子攸有些火了:“朕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就這個樣子嗎?為了表示朕的誠意朕這次不能隨便派個什麼人就去!不能派個跑腿的就去!”

“臣保舉一個人去。”元徽開腔了。“臣保舉華陽太守段育去。他前幾日來到洛陽,還沒有離開。臣以為讓他去比較合適。”

“段育他行嗎?”元子攸知道元徽這是推托,怕指派到他自己的頭上。但是我元子攸真的就能硬強迫哪個王公大臣去?那麼做未見得合適。

“這個人有著很好名聲,也擅長辭令,臣以為他可以。”元徽說。

“快讓他來見朕。”元子攸急迫地說。

段育被爾朱世隆給宰了。段育帶了五名隨從,走進馮王寺。而後隨從被留在院內,段育單獨去見爾朱世隆。“我受皇上委托前來約見爾朱夫人。”他對爾朱世隆說。

爾朱世隆腥紅的眼睛瞪視著他。司馬子如陰沉著臉坐在一邊。

他媽的,爾朱世隆、司馬子如都一直坐著,都沒有起來迎一下。“皇上希望爾朱大人不會因為天柱將軍的事背叛朝廷,皇上說爾朱大人做過的一切事他都可以寬恕!”段育說。

爾朱世隆騰地立起,逼近段育,說:“問題是我不能寬恕他!除非他遜位並向天下謝罪你說他能不能?”

“當然不能!”段育說。

爾朱世隆拔出了腰間的劍。“不能你來幹什麼!”他說他同時把劍刺進了段育的胸膛。段育僵立片刻,撲通倒了下去。爾朱世隆命令侍衛:“把這家夥的人頭砍下,交給來人帶走!”

這時東方已經淡淡地白了。

段育的隨從帶著他的頭顱上馬走了。

爾朱世隆、司馬子如也走出了屋,走出了馮王寺。

士兵們坐在各處,等待著早飯,等待著命令。廟中升起了炊煙。和尚和士兵一同在做飯。飄著淡淡的晨霧。草木濕漉漉的。濕漉漉的秋色。洛陽城在山腳下清晰。洛陽城也很寧靜。嫋嫋炊煙,和淡淡的霧混雜在一起。城堞上,林立著士兵,護衛著洛陽城內的寧靜。有隊伍在移動。

爾朱世隆搖了搖頭,說:“我們沒有把握殺進洛陽城。即使殺進了,傷亡也會很大,能不能立住腳還是個問題。”

司馬子如凝視著洛陽城,隔了會兒說:“他們還沒有能力派兵進攻我們,至少這一點我們可以放心。我們應該立即向我們的人聯絡,讓他們一同發兵洛陽!”

“其實這件事我們早就應該做。”爾朱世隆說。但是在那種情形之下是很難把事情考慮得很周到的。

司馬子如點點頭。

這時爾朱度律已經站在了他們的身後。“即使我們還不進攻洛陽,我想應該去索要天柱將軍的屍首。說不定他們會交給我們。”爾朱度律說。

早朝的時候,東冀州刺史高乾之子高長命請求麵聖。元子攸驀然想起一個人來,這人便是高乾之弟高昂。他起身說:“朕要立即去見高昂!”他想我怎麼沒有想起他來呢?他徑直向外走,群臣就跟隨在後。等候在外的高長命見皇上走了出來,立即跪在一邊。元子攸在他麵前停住腳步,問:“你就是高長命?”

“是。”高長命回答。

“那就隨朕去見你的叔叔吧。”元子攸說完就邁動腳步。

高昂等待著。獄卒告訴他爾朱榮叫皇上給殺了他就知道他不會在獄裏呆多久了。

“沒想到爾朱榮那家夥信命!”當初聽爾朱榮終於沒有稱帝的消息時,高昂的父親高翼神情極為複雜地說。葛榮作亂,高翼被朝廷任命為渤海郡太守。但渤海郡境內附近州郡賊徒熱盛,高翼被迫率領部眾遷移。朝廷就在他所停留的地方設置了東冀州,高翼就成了州刺史。爾朱榮屠戮百官的消息傳來,高翼便說爾朱榮有野心了帝位將不是長樂王的了!葛榮派使者來聯絡,憤怒的高翼雖然拒絕見使者,但他聽到兒子高乾、高慎、高昂都表示願歸附葛榮時,隻是喟然地長歎,流下了淚來。而後他的三個兒子便接受了葛榮的官爵。但是長樂王終於登上了皇帝的寶座。高翼把三個兒子叫到麵前,說:“朝廷對我們高家一直很恩寵,我們不能做亂臣賊子!你們立即斷絕與葛榮的聯係!”大哥高乾早就與元子攸深相結納,他說:“孩兒也正有此意!”就在這關頭,尚書右仆射元羅奉詔來到東冀州說服高氏父子歸順朝廷,自然是滿意而歸。大哥就被召到京城,做了給事黃門侍郎。父親以年邁而且身體欠安為由,辭了州刺史的職位。爾朱榮看到高乾出現在朝廷很是不舒服,多少人都在攀附爾朱氏但東冀州高家不。他就跟皇帝說高乾先前投附葛榮有反叛魏廷之心現在不能讓他身居要職!皇帝還處於恐怖之中皇帝很怕爾朱榮皇帝恨爾朱榮但卻拿他沒辦法,皇帝就把高乾叫到麵前,緘默了半天才道出爾朱榮的話語。高乾理解皇帝的處境說他辭職歸鄉。皇帝再就沒話語了,隻跟高乾沉默。高乾就回到了東冀州。他到家的那天哥幾個一齊來到了父親的麵前。父親聽了大哥的情況刹時間老了許多。“也好,也好。”父親說。“如果你們不能和爾朱氏同流,離開了也是幸事。”他說。

一些很有勇略的人聚集在高府。有的原是父親的手下,有的是哥幾個的結納。哥幾個常常出去打獵,打獵時前呼後擁浩浩蕩蕩從大街上馳騁而過。新任刺史不和高家來往高家也不和他來往。但是高家仍然在東冀州城顯赫著。有時高家兄弟在外和刺史大人碰上了,高家兄弟隻是向他點點頭就兀自去了。前呼後擁地去了,比刺史大人還多幾分威風。這新任刺史叫做元仲宗,是爾朱榮的人。

那天刺史大人的夫人乘轎去廟裏燒香求子,刺史大人派了衛兵護衛著。無論刺史大人怎樣地在這女人身上使勁兒,夫人仍就不能自豪地挺出個大肚子來。聽說這州城中的一個廟靈驗,她就去求子。拜了菩薩歸來,侍衛前呼後喝。他們又經過那個集市了。打頭侍衛揚著腰刀,驅趕路上的行人和礙路的商販。一個侍衛看到麵前出現一匹馬,此時他正拿刀撥拉著人群,刀就撥拉到了那馬,那馬一晃腦袋想躲避他的刀想不讓他撥拉,刀被馬的腦袋擋了一下,那馬揚首一聲長鳴,而後就有血點子滴落下來。“快點讓路,快點讓路!”那侍衛吆喝著。就看到了馬上魁偉的腰身,緣腰身望上去,一個人正陰陰地望著他,他當時就僵住。他的目光緩緩移向馬首,馬首的刀口如同嘴唇。馬疼得不斷地抽動著嘴唇,蹄子在地上不停地踏動。他又注意到漢子身後也跟了幾名隨從都是帶著刀劍和弓箭的隨從。刹時間集市上一片肅靜。人們遠遠地圍著這對峙的兩撥人。“這道是哪一家的嗎?”那漢子問。“你竟敢傷了我的馬,你膽子真是不小!”漢子向身後的隨從說:“給我打!”幾名隨從就跳下馬,那侍衛被一腳踢倒,接著,他被踢得在地上滾來滾去。別的侍衛都躲在一邊,誰也不敢近前。後來那侍衛死狗一樣躺在地上不動彈了。隨從望向高慎,他一擺下巴頦兒,隨從便上了馬,隨他揚長而去。

刺史大人來到前任刺史的家。他叫前任刺史好好管教二公子。前任刺史根本不買他的帳,說:“你的部下招搖過市敗壞著刺史大人的形象,我兒也算替你管教了!”元仲宗臉色鐵青,嘴唇哆嗦著說:“姓高的,你不要怪我秉公處理!”前任刺史也決不示弱,一拍案幾說道:“你敢動我二兒子我就敢要了你的命!”這位老父最疼愛的就是這二兒子。老二喜歡獨行,不和老大、老三、湊在一起。他總是獨來獨往。老父有什麼訓示,他總靜靜地立著聽,他不頂嘴。另外哥倆可就不同了。特別是老三高昂。小時候就敢和父親頂嘴。

元仲宗相信前任刺史的話。高氏父子,在這東冀州,比他元仲宗份量重。隻要高翼一吆喝,他元仲宗的部眾大多數都會背叛他而投奔高氏父子的麾下。因為他們原來就是高家軍。另外,高府養著一批劍客。據說,老大高乾和皇上有私交。元仲宗隻能鐵青著臉走出高府。

前任東冀州刺史把幾個兒子叫到麵前。他歎了口氣,說:“我們和元仲宗的仇是結下了,往後,你們做事要當心些。”

其實哥幾個該幹什麼還幹什麼。老二仍舊陰陰地獨來獨往。但是他並不經常離開高府。老大、老三該打獵仍舊前呼後擁地去,該飲酒會朋友仍舊去獨占了酒樓。

但是老三要玩女人總不能前呼後擁地去吧?惜春樓有個叫翠翠的女人被老三看上了,老三就常去。去時也就帶兩個隨從。老三也給隨從找了兩個女人,在旁邊的屋子幹。那天老三和翠翠盡興了之後走出,向旁邊的房間喊:“行了行了走吧!”於是兩個隨從就從兩個房間走出。上馬出了惜春樓到了街上,已經是黃昏。這時一個人迎上前來,說:“三位對名劍可否感興趣?在下聽說這東冀州城高氏父子是響當當的英雄人物,因此在下想高氏父子必是識貨的主兒!”

當時高老三想他媽的他咋知道我是高家的人!但他轉而又想,這東冀州城中有誰不識高家父子!“你有什麼劍敢談識貨不識貨的!”他矜持地說。

“請過目。”賣劍人將劍雙手奉上。

高老三在馬上接過,把劍抽出鞘來。劍沉甸甸的,劍身呈青色,刀口陰森森地泛著光澤。“這是什麼劍?”高老三問。

“在下也不知,在下隻是覺得此劍非同尋常。如果高公子真的對名劍感興趣,在下還有兩把劍,可叫高公子過目。”賣劍人說。

“那兩把在何處?”

“在下住在茂榮客棧。高公子有興趣可隨在下前去觀看。在下想隻有把寶劍賣給高家公子才能賣出個好價錢。”

“你領我去看。”高老三說,同時把劍還給賣劍人。如果那兩柄真的也是非同尋常那就都買下,一柄獻與大哥,一柄獻與二哥,一柄自己佩帶。

到了茂榮客棧,賣劍人把高老三和他的兩名隨從引入二樓。賣劍人打開一個房間,擺手說請。高老三邁步進屋,一柄劍當時就摁在了他的脖梗。“別動!動就砍了你的腦袋!”屋內有人說。高老三的兩名隨從剛要拔劍,賣劍人揮劍,結果了兩人的性命。高老三立即被捆綁了起來。他被裝在口袋中,放到馬背,馱著出了城門。他的口中被塞了東西所以他不能喊出聲。他奇怪他的扭動並未引起城門處衛兵的注意。他不知道他被帶出城門時刺史元仲宗就立在城門之上。望著急馳而去的人馬他冷冷地笑了。高翼你跟我鬥看咱們誰能鬥過誰!

高老三失蹤了,前任州刺史闖到州府向元仲宗要人。元仲宗的答複是:根本就不知這事兒!他說你們高家得罪的人太多了說不定是哪個仇家做的呢!

不久爾朱榮派人將一封信送交前任州刺史。信上說三公子在他那裏高氏父子知道怎樣做才能保征三公子的生命安全。高氏父子知道這信的意思無非是要他們在州中放老實些,他們就明白這事兒和元仲宗脫離不了幹係。但是為了三公子這口氣就隻能忍了,以後見機行事也許三公子會平安的。

高老三問押送他的人為什麼天柱將軍到洛陽要帶上他。押送他的人回答說天柱將軍是不放心,怕他跑了。因為已經發現有可疑人在探聽高老三的情況。高老三要是跑了不知道高氏父子們會做出什麼事來!從老子到兒子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之後,高昂看到了侄兒高長命,隨即他驚愕了,皇上站在了他的麵前!

後來高長命告訴他他曾領人喬裝出現在晉陽打探三叔情況。如果有可能,就劫獄。但是沒有任何機會下手。爾朱榮把高昂帶往洛陽,他一路在後跟隨。爾朱榮被殺之後,他立即派一名隨從趕往東冀州向家中報告消息。

爾朱度律率領一千胡騎出現在洛陽城北。他們全都身著孝服,一片縞素。他們徑直開到城下。

“把天柱將軍的屍體還給我們!”爾朱度律呼喊。

“把天柱將軍的屍體還給我們!”士兵們隨著呼喊。

元子攸聞訊趕往城北。他登上大廈門觀望了城外的情形,不覺潸然淚下。“朕殺天柱將軍實在出於無奈無奈啊!”他歎氣說道。

“在下願出城去說服他們。”向元子攸說這話的人是主書牛法尚。主書是主管文書的官,朝中小官,在這個時候照理站出來的不應該是他但他站出來了。元子攸點點頭說:“看他們的情形他們不會傷害你。”

大廈門微微欠了個縫,牛法尚一走出,城門隨即在他身後緊緊關閉了。那一片縞素的隊伍靜靜地望著他走向他們。牛法尚徑直走到爾朱度律的馬前。爾朱度律並不下馬,嘴唇傲慢地抿著。牛法尚知道皇上在城門上正望著他,王公大臣們也望著他,他想他該從容一些。

他說:“太原王的確是為國家立下了大功,但是功成之後他不能盡臣節,陰謀策劃叛亂。國法不分親疏,因此他被按照刑法處死!罪行隻限於爾朱榮一人,其餘的人一概不予追究。你們如果歸順朝廷,官職和爵位一切照舊。”

一片肅靜。跟隨爾朱度律來的士兵,屏息聽著牛法尚的話。這情形爾朱度律知道,不用看他也知道。“我們追隨太原王入朝,太原王忽然便招致如此奇冤,我們不忍心空手回去,希望得到太原王的屍首,也就死而無恨了!”爾朱度律說,他淚流滿麵,他的話語帶著哭聲。

“給我們天柱將軍的屍首!”有士兵喊道。

“給我們天柱將軍的屍首!”士兵們紛紛呼喊。一片啜泣之聲。

牛法尚無言以對。人家並沒有說造反人家隻是說要爾朱榮的屍首。他沒有話答複人家。他也頗為憂傷地歎口氣,轉身往回走。城門欠了縫,放他進去。他來到元子攸麵前,他說:“他們索要太原王的屍首。”

元子攸就把目光移向城外。他心說我知道他們要太原王的屍首可我能給嗎?他們抬著太原王的屍首回北方北方還能安定得了嗎?

城外的士兵仍然在呼喊。

“皇上,高昂請求率領士兵出城作戰!”侍中楊侃說。

“如果他們不進攻我們的隊伍,就叫他們走吧!”元子攸說。

“是。”楊侃便下去吩咐。

城門大開。高昂率領人馬出了城門。隊伍擺開陣勢。不時地有馬揚首嘶鳴,踏動著前蹄,單等主人一聲令下便躍向敵陣。

爾朱度律的隊伍一片肅靜。當城門剛剛有士兵走出的時候,就有人向爾朱度律說我們應該乘敵人未擺好陣勢的時候發起進攻!

“我們是討要天柱將軍屍首的!”爾朱度律喊道。

高昂統率的一千餘名士兵擺好了陣勢。高昂、高長命在前。高昂向他的隊伍說:“你們聽候我的命令!”而後他向侄兒說:“跟我走!”兩個人徑直向爾朱度律走來。高氏兄弟個個了不得所以天柱將軍派人去東冀州抓了這高老三。現在叔侄縱馬來到了爾朱度律的麵前。“皇上也很傷感皇上不想進攻你們。因此你們或者現在就歸順朝廷,或者立即離去!”高昂說。

“我們隻是想索要太原王的屍首皇上竟然都不答應!”爾朱度律傷心地說。他以為他這次能夠要來太原王的屍首呢。也不向你進攻隻是要屍首。“我們回去!”他揚手呼喊,這一聲差了腔調。“天柱將軍我們對不起你呀,我們不能把你帶回北方了!”爾朱度律嚎啕著說。

一片縞素的隊伍又是一片泣聲。

城門上的皇上、王公大臣,城外的高昂、高長命,目送著爾朱度律的隊伍遠去。

這時,侍中朱瑞帶了兩名隨從乘馬出了城門。“朱大人,你這是……”高昂問。

“我去見爾朱世隆,希望他能夠歸順朝廷!”朱瑞說。他和隨從向爾朱度律撤去的方向馳去。

但是他失望地回來了。在明光殿,他向元子攸稟告,爾朱世隆拒絕歸順。

“把府庫中的東西拿出,百姓中誰願效忠朝廷參加討伐叛賊,就發放他們一定數量的東西作為嘉獎!”元子攸說。

當天便召募了一萬人。

次日司馬子如、爾朱度律率領三千人馬從城北向洛陽城進攻。司馬子如隻是緊緊跟隨在爾朱度律的身邊。指揮這隻隊伍爾朱度律比他更合適。爾朱度律自小在軍旅中長大,也懂得作戰。

洛陽城內的禁軍嚴守在城上。高昂、高長命統率召募的士兵殺出城門。這支隊伍隻有少數騎兵,多數為步兵。原因是馬匹不足。兩方撕殺在一起。

很快便出現這樣的局麵,朝廷的軍隊被分割成若幹塊,爾朱度律、司馬子如指揮清一色的騎兵剿殺著。但是,有兩個人在敵軍中左衝右突,這便是高昂和高長命!他們解救出一部分被圍困的士兵便一同去解救別處的士兵。但往往剛解救出的士兵又丟下了。

“好樣的高昂、高長命!可是我就要失去他們了我如何向高乾交代!快去把他們給我救回來!”元子攸拍著城堞叫道。

車騎大將軍李叔仁率兩千騎兵殺出城外。高昂、高長命統率的剛剛召募的士兵大多被圍困著,這樣立即出現內外夾攻叛軍的局麵。

司馬子如大叫:“快撤!”

爾朱度律也覺出不妙,立即率軍北撤。

朝廷軍隊追了一陣子,撤了回來。

爾朱世隆的軍隊撤往河橋,伺機反撲。

就在擊退爾朱世隆部眾當晚,一位太監喊叫著跑進明光殿的側室。自從誅殺爾朱榮之後皇上一直寢宿在這裏。那太監叫喊:“皇後生啦!皇後生啦!”

元子攸從床上坐起,神情有些迷惘地坐了會兒,說:“知道了!”

太監有些愕然地退了出去。

太監剛走,城陽王元徽等王公大臣紛紛趕了來向皇上道喜。

元子攸就對中書舍人溫子升說:“子升,立即擬詔,大赦天下。”

“爾朱世隆據守河橋很顯然是等候援軍。北軍一旦大舉渡過河橋,洛陽不保矣!”元子攸憂心忡忡地說。

“進攻爾朱世隆的事,已經做了安排,我將派人截斷河橋。”李彧說。

午夜時分,河橋的上遊,一批堆滿柴草的船隻順流而下。當接近河橋的時候,船上的人就點燃柴草,而後跳下船去。船飄到橋下便被橋擋住。“不好啦不好啦橋要斷啦!”守衛在河橋南側的士兵紛紛向橋北湧去,有的就被擠落河下。河中小洲上的爾朱世隆、司馬子如奔出大帳,呆呆地望著河中小洲連接河南岸的鐵索橋。橋上的木板已經燃著。爾朱度律也在橋中奮力地向這邊擠來。他擠紅了眼,礙他事的士兵被他撥到橋下。“橋要斷爾朱將軍快點過來!”司馬子如大叫。

北鄉郡長公主走到爾朱世隆身旁。火光映照著她蒼白的臉。

橋上有的士兵成了火人嗥叫著跳下橋去。橋斷了,橋連同橋上的人一同落入河中。擋住的火船飄走了。河麵隨即冰冷了。不多時,爾朱度律從水中爬上河中小洲。

天明時分,元子攸得到消息,爾朱世隆的隊伍北去了。

元子攸送高昂、高長命回東冀州,一直送到洛陽城外。正要分別之時,遠處一隊人馬旋風般馳來。衛兵立即將元子攸護衛起來。高長命首先叫出:“是我們高家的人!”原來是高乾率領幾十名隨從趕了來。

到了近前,高乾下馬跪倒在元子攸麵前,隻是流淚,說不出話來。

“高乾,朕知道你受委屈了。”元子攸說,同時也落下淚來。他把高乾拉起,麵前便矗立了一個魁梧的大漢。高乾的目光落在高昂的臉上,分明在問這是怎麼回事。

元子攸知道高乾的目光在問高昂,就說:“你們兄弟是冀州的豪傑,能使那裏的士卒為你們效力,與其留你們在這裏不如讓你們回去,倘若京都發生什麼變故,你們可以與朕呼應。我已經任命高昂為直閣將軍,任命你為河北大使,詔書已經交給了你的兄弟。”

高乾轉身命令他的隨從:“下馬。你們為皇上表演一套劍術,以表達我們高家誓死效忠皇上的決心!”

所有的隨從在馬上抱拳,齊聲說:“從命!”說罷便下了馬,擺開了陣勢。隨著為首一人的口令,便操練起來。他們便籠罩在塵煙中。

操練結束,高乾命令:“上馬!”他向元子攸說:“皇上多保重!”他轉身跨上了馬。高昂、高長命便也上了馬。“向皇上告別!”高乾向他的人喊。他的人就一同抱拳說:“皇上多保重!”“我們上路,讓皇上早回。”高乾說,說罷他首先策馬而走,其餘的人便跟隨,旋風般地東去。

爾朱世隆的信使抵達汾州。信從汾州刺史爾朱兆的手中滑落。他沒有落淚,他在想:統率爾朱氏的重任落在我的肩上了!

“如果沒有我在,你不是高歡的對手,你最終要為其所製!”天柱大將軍生時曾這樣對他說。

“兆侄兒雖然戰鬥勇猛,但統率的隊伍不能超過三千騎。能夠代替我的人隻有高歡啊!”天柱將軍曾經對人說。

我爾朱兆並不嫉賢妒能高歡你隻要跟我幹我們就共成大業同享富貴!我要先把高歡看住讓他為我所用!

爾朱兆率領騎兵開進晉陽城。

劉貴策馬跑到刺史府。高歡正在屋中徘徊。刺史府的長史孫騰站立一邊兒。看見劉貴進來,高歡就立住了,凝望劉貴。

“天柱將軍不在了,我們就像沒娘的孩子!”劉貴說,同時就流下了淚來。“可是你準備受製於人嗎?”劉貴忽然大聲問道。

高歡的一張長臉蒼白著,聽到這問話,他垂下頭去。如果沒有這場動亂我高歡很難再有大作為。人們也就沒有機會領略我高歡什麼風采!

“爾朱世隆欲望大如山壑,爾朱兆年少氣盛,爾朱仲遠惡名遠播,天柱大將軍不在了他們不能擰成一股繩。爾朱彥伯雖然為人善良但也是懦弱無能!有誰值得我們去跟他們幹一番驚天動地的偉業呢?”劉貴說,他的語氣和緩一些。

孫騰聽得目瞪口呆。

高歡的頭緩緩抬起,兩眼直直地盯向劉貴,他的嘴角抽動一下,但他緊抿的雙唇終於沒有啟開。

“天柱大將軍說你可以取代他!”劉貴說。

高歡現出一種冷笑來。

大丞相府,爾朱兆對父親爾朱彥伯說:“高歡這個人知道我到達這裏他應該來見我。”

爾朱彥伯,爾朱世隆的長兄,大丞相府的長史。“在這非常時期,每一個人都非常敏感。你忽然率重兵來到這裏,而且和高歡連個招呼都沒有,他不能不覺得你不信任他。”爾朱彥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