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光寺,在洛陽城中僅次於永寧寺。珍木香草,不可勝言。掖庭美人,並在其中。亦有名族處女,性愛道場,落發辭親,來依此寺,屏珍麗之飾,服修道之衣。
元子攸成孤家寡人了。沒有人前來保護他。他正在亂竄間,看到了城陽王元徽正騎馬而去。禦馬圈就在旁邊,很顯然他剛剛從那裏出來。“城陽王!城陽王!”元子攸叫道。元徽回頭看了看他。城陽王隻給他看了一下一張沒有表情的臉之後就遠去了。元子攸身後出現馬嘶聲。羽林軍趕來了?元子攸轉過身來,是北方來的騎兵是爾朱兆的士兵。他茫然地站著。騎兵們圍著他轉。這究竟是個皇上他們一時也不知道該怎樣處理他。後來爾朱兆和元鷙來了。
“把他捆起來帶到永寧寺去,嚴加看管!”爾朱兆說。
騎兵闖進臨淮王元彧的府邸,大肆殺戮。元彧在一片混亂中被砍倒在血泊中。
尚書左仆射元海、青州刺史李延實及其子李彧等被帶到尚書省。爾朱兆落腳在這裏。“砍了!”爾朱兆厭惡地說。就被帶了出去。這些人就為了能夠在這裏肆無忌憚地威風,他們視天柱大將軍為眼中釘肉中刺,他們就該有這種下場!現在,威風的是我,是我爾朱兆!
他想起了皇後。“你立即把皇後找到把她保護起來!”他對華山王元鷙說。華山王正要走,爾朱兆補充說:“把元子攸的女人們統統帶到這裏來!”
“皇後也帶來嗎?”華山王問。
爾朱兆有些生氣,但他沒發作。“你把皇後找到並派兵保護起來就行了,不要帶到這裏。”他說。
元鷙帶人奔往爾朱皇後的房間。這時天色已黑。“皇後!皇後!”門洞開著,元鷙向昏黑一片的室內呼喊。沒有人答應。元鷙就和幾個士兵走了進去。室內根本就沒有人影。元鷙的心沉重起來。“皇後要是出了問題真是對不住天柱將軍!”他憂傷地說。就在轉身往外走的時候,床底下傳出了啜泣聲。元鷙探身向床底下抓去,觸到一個人的臉上,那臉滿是淚水。他連忙縮回了手。“皇後嗎?是兆將軍讓我來找你的,他讓我派人保護你!”元鷙說。
爾朱皇後就哆哆嗦嗦地爬了出來。“我害怕,我好害怕!”她說,她癱在地上抽泣著。
元鷙令士兵點燃了蠟燭。“皇後你不要害怕,有人在外保護你!”元鷙說。他和士兵退了出去。
“大人,皇上的那些女人都呆在高妃那兒。”一位部將告訴元鷙。元鷙就帶人奔了去。高妃的門外簇擁著一些士兵。門緊緊地關閉著。元鷙帶人就要往裏闖,一位士兵趕忙攔住了他,說:“元大人,爾朱皇後的兒子也在裏邊,他們說如果我們進去那孩子就會遭遇不幸!”元鷙就住了腳。元鷙就命令他的一位部下:“你去問一下兆將軍的想法。”
爾朱兆沒有在尚書省。他來到永寧寺。一間屋子中,元子攸被捆綁在柱子上。他穿的衣服很少,凍得直顫抖。爾朱兆立在他麵前冷笑著。
“我……我好冷,給……給我點衣服。”元子攸哀求。
爾朱兆仍就冷笑地立著。劉貴陪著爾朱兆。“劉將軍,你可不能把這個人給我看丟了!”爾朱兆對劉貴說。
“兆將軍放心。”劉貴說。他的話音中其實是含著輕蔑的。劉貴的部眾駐紮在永寧寺。
就在爾朱兆上馬和衛兵準備回尚書省的時候,元鷙派來找他的人找到了這裏。那人跑得氣喘籲籲。爾朱兆在馬上聽了情況後又一次冷笑了,說:“告訴華山王,那個孩子不能留!還有,元子攸的孩子都不要留下!”說完,他就揚起了馬鞭,縱馬回尚書省。
元鷙一腳踹開房門,一群驚恐萬狀的女人出現在他的麵前。高妃把她的兩個兒子緊緊地抱在懷中。那兩個孩子大的約有七歲,小的約有五歲。
“別進來!”元子攸的另一位女人叫道。“進來我就捏死他!”她把手摁在了她懷抱著的那嬰兒的脖子上。嬰兒感覺到了呼吸的困難,哇地大哭起來。
“給我上!”元鷙命令士兵。“隻要是元子攸的後代統統殺死!”他說。
士兵就撲了上去。孩子哭,女人哭。高妃死死抱住兒子,士兵就在她懷中殺死了皇子,高妃昏了過去。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那個嬰兒,被士兵奪過摔死在屋外的台階下。
“把人帶走!”元鷙說。
屋中共有三十多個女人,她們被趕向尚書省。昏過去的高妃被兩個士兵架著。
透過重重房屋,還有牆,刮到這裏的風小了些,但風中夾雜的寒冷仍然向人的身上粘貼,並向骨髓滲透。一位太監拿著燈籠在前走,為士兵們照路。那燈籠亮得淒淒慘慘。“救命呀!救命呀!”不知哪處傳來女人的呼叫,隨即便停止了。
爾朱兆打量著帶到他麵前的女人。她們衣飾已亂,臉上淚水和著灰塵顯得很髒。爾朱兆特別打量著高妃。來這裏的路上經過冷風一吹,高妃醒了過來。這是一個豐腴的女人。如果她沒有那些淚水如果她向你微笑這個女人幹起來會很有滋味呢。聽說元子攸有了爾朱皇後仍然喜歡這個女人。爾朱兆用手去擦抹高妃臉上的淚痕,高妃並不躲避。
“你殺了我吧!”她說。她說得很平靜,掛著淚花的眼睛盯向爾朱兆。
這雙眼睛真美麗!爾朱兆感覺自己一下子墜入那眼睛中了。
“你殺死我吧!”高妃要求。
“好,我殺死你!”爾朱兆說。他牽了高妃的手,到了他準備安歇的房間。
“你一定要殺死我!”高妃不斷地要求。
她像木頭人一樣任憑爾朱兆擺布。爾朱兆把她放在了床上。“這是皇上的女人!”把高妃擁在懷中的時候爾朱兆想。“這是皇上的女人!”他再一次這樣想就進入了高妃的體內。
“你殺了我吧。”高妃喃喃地說,卻把手搭在了爾朱兆的後背。
“這是皇上的女人!”爾朱兆不斷地這樣想,愈想動作愈凶猛。什麼最好的東西都似乎應該屬於皇上但現在皇上的女人在我的下邊!皇上的女人呻吟著。皇上的女人臉上很髒。爾朱兆忽然對皇上的女人生出了厭惡。他凶猛地動作著他想我要幹死皇上的女人!但他知道他幹不死他就扼住了高妃的脖子同時下邊劇烈地動作。高妃開始掙紮隻在掙紮的時候高妃的身體才動作起來才給予爾朱兆更大的刺激。當高妃的身體一下子軟了下去的時候爾朱兆癱軟在她的身體上。你不讓我殺死你嗎?我爾朱兆滿足了你的要求。
永寧寺。劉貴來到元子攸的麵前。元子攸的牙齒咯吱咯吱地響著。借著昏暗的燭光,劉貴打量著他。他在顫抖,麵色蒼白,鼻涕一直流到他的下巴頦兒。
“聽說你倒是一個勤於政事的皇上。”劉貴說。
“如果我能活命,我將皈依佛門。”元子攸說。
沉默了會兒劉貴說:“你不該殺天柱將軍。他正被他的功勞所輝煌著的時候你不該殺他。”
元子攸不做聲。劉貴轉身離開。元子攸的目光追隨著劉貴的背影。他真希望劉貴披的那件黑袍披到他的身上。如果我能活命我就皈依佛門吧,他想。
在一個村莊,元徽叩響了一個大戶人家的門。
“誰?”裏邊問。
元徽不知道如何回答。裏邊的人諦聽外邊,元徽就又去叩門。
“你是誰你怎麼不說話?”裏邊的人火了。
“告訴你家老爺我是城陽王元徽。”元徽一咬牙,開口說道。
門並沒有立即打開。一陣忙亂之後,裏邊又有人問:“你是誰?”
“我是城陽王!”元徽氣急敗壞地說道。
門這才打開,一位老者站在麵前,老者身後立著一群家丁。元徽牽馬進了院內。“我一時不知道往哪裏去,隻好在你這裏暫避一下。”元徽說。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我們寇氏家族出了三位刺史,全都仰仗於元大人的提拔,如此大恩不能不報!”老者說。
老者把元徽迎進了一間屋子。當元徽把手中的一個包袱放在案幾上時,老者感覺那包袱很沉。老者給元徽安排了酒菜,老者陪著元徽喝酒。元徽把包袱撂在他的身邊。
“皇上這回肯定是完了!”元徽傷心地說。
老者想你應該流出眼淚才是。老者的目光不時地落向那包袱上。“老朽聽說他們已經擁立華山王為皇帝。”老者說。
“我不會為他們所容的,不會。”元徽說,這才流下了眼淚。
老者在心裏冷笑他想你把你的命看得特別重要可我的命也很重要。老者這樣想的同時又去瞟了瞟那包袱。後來元徽覺得腦袋沉了,他就把頭伏在了案幾上就再沒抬起來。寇老頭湊近仔細觀察,才相信他確實睡著了。寇老頭摁了摁元徽的包袱,裏邊硬硬的。他悄悄地退了出去。不一會兒,寇老頭帶進來一群家丁把元徽捆了起來。寇老頭笑吟吟地把包袱提在了手中。
元徽罵:“你這個老東西真是沒良心!”
老頭滿臉陽光燦爛地說:“我們寇家最好的選擇是效忠新皇上!”
“我們立即趕往洛陽,把這個人交給爾朱兆!”寇老頭對家丁說。寇老頭不顧年邁,親自押送。也許爾朱兆會賞我,至少也會對我寇家留下一個良好的印象。
元徽被帶到尚書省的時候,東方剛剛有些灰白的顏色。爾朱兆冷冷地打量著元徽。
“殺害天柱將軍的事是皇上和李彧等人謀劃的,實不幹我事。”元徽說。其實他對這番話能產生什麼效果是沒有信心的但他總覺得他應該做些努力。
爾朱兆冷笑了。爾朱兆望向保持一種謙恭姿態的寇祖仁說:“寇老頭,你做得很好,我要獎賞你!”
“謝兆將軍!謝兆將軍!”寇老頭簡直都要哭了因為爾朱兆的話除了意味著他將得到獎賞之外還意味著寇家的人將不會被元徽牽累。
但就在這時元徽產生了一個惡毒的念頭他想姓寇的你別高興得太早!“兆將軍,我願將一件寶物獻給你,這可是一件價值連城的寶物。我希望這件寶物能夠換回老夫的一條性命!”元徽說。
爾朱兆就撂下犒賞寇祖仁的事,譏諷地問元徽:“我實在不知道有什麼東西能夠使我不再厭惡你!”
“兆將軍難道對一個黃金鑄就的金佛不感興趣嗎?這個金佛可說是宮中至寶。當初胡太後在時禮奉的就是這個金佛。後來天柱將軍發兵洛陽的時候胡太後把它交給了我。”說到這兒,元徽便住了口。
“現在金佛在哪兒?”爾朱兆問。
元徽就望向寇祖仁寇祖仁覺得事情不妙。“金佛在寇祖仁府中!”元徽說。
寇祖仁大叫:“他說謊!兆將軍,他說謊!”
爾朱兆抬腿將寇祖仁踢倒在地,回頭望向元徽。
“我是帶著金佛到達他府上的。他把我送了來卻留下了金佛,還有許多黃金!”元徽說。
寇祖仁爬到爾朱兆腳下抱著爾朱兆的腿說:“兆將軍,黃金是有的金佛實無啊!”
爾朱兆命令他的一位部將:“你帶著這老家夥到他家裏去搜,搜不出金佛就宰了他!”
“冤呀,冤呀!”寇祖仁哀嚎著,他被士兵架了出去。
尚書省靜了下來。“你這種人把什麼獻給我我都不會饒你命的!你誰都可以投靠你誰都可以背叛!”爾朱兆對元徽說。
元徽心想,反正有寇祖仁做了我的墊背!
“把這個人給我拉出去砍了!”爾朱兆吩咐。
寇祖仁被掛在他家院內的大樹上,腳下墜著石頭。士兵拿腳往下踩石頭,寇老頭啊啊地大叫。“金子是有的金佛實無呀!”他哭喊道。士兵們就又去踩石頭。老頭暈過去了。老頭剛開始被往樹上掛的時候他的老伴撲向他立即被砍死。其餘的家人和下人都被集中在了一起。搜來搜去,就是沒有找到金佛。審問家人和仆人,都回答不知道有金佛。“把他們全砍了!”將領說。他們給爾朱兆帶回了那個包袱。裏邊是沉甸甸的黃金。
爾朱仲遠率部抵達洛陽。爾朱兆聽到這個消息沒有去迎接。本來就目中無我我就更不能使他驕縱!是我爾朱兆率兵先進入洛陽先抓住了皇帝先除掉了那些參與對付天柱大將軍的王公大臣,天柱大將軍九泉有知最滿意的也應該是我爾朱兆!我爾朱兆要等著你爾朱仲遠來拜見我。
“兆將軍,徐州刺史爾朱仲遠要將一張很大的床抬往宮中!他說他要在宮中安歇。”一位部將跑來報告。
爾朱兆大怒。“你們讓他抬進了?”他問。
“兆將軍令我們把守皇宮,沒有兆將軍的命令在下絕不敢冒然行事!”部將回答。
爾朱兆感到滿意。
“但是爾朱仲遠堅持要抬進,他說兆將軍會聽從於他的!”部將說。
“做他的夢!”爾朱兆說。
他和報信的那名部將趕往宮門。
爾朱仲遠騎馬迎了過來。他一直沒有下馬,以表示他根本就沒有把守衛皇宮的這些士兵放在眼中。在爾朱兆麵前他也不下馬想擺一下威風,但他一看爾朱兆陰沉著臉就立即下了馬。“兆侄兒,我長途趕來頗為不易,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落腳處所,我想就暫且到宮中歇息幾日。”他說。
“不行,皇宮是皇上呆的地方,你這樣做會使我們背上惡名!會有許多人以為你要做皇帝!”爾朱兆說。
“就算我們爾朱氏的人過一下皇帝癮又有什麼不可以呢?”爾朱仲遠有些生氣,說。
“爾朱氏的人不能做皇帝!爾朱氏的人做皇帝也輪不到你!”爾朱兆說。
“爾朱兆,你怎麼能跟我這樣講話!”爾朱仲遠想發火,但他望了望他的大床,努力把火壓下了,改用討好的語氣說:“兆侄兒,我向我的部下發誓一定要把這張床擺到皇宮中去,你叫我在裏邊住幾天就行。”
“一天也不行!”爾朱兆說。
“我操他個媽的我大老遠跑到這裏幹什麼來了!”爾朱仲遠罵罵咧咧地上了馬。“跟我走!”他招呼他的人。
爾朱兆回到尚書省。那個什麼徐州刺史狗屁頭腦沒有,這種時候讓他大鬧起來終究是沒有好處的。爾朱兆由那張要抬進宮的大床想到了皇帝的女人。“把那些女人送給徐州刺史!”他對部將說。那張床是夠大的,你爾朱仲遠有多大的本事盡管用去好了!爾朱兆仿佛聽到爾朱仲遠的大笑,仿佛聽到他說:“真是吾侄兒真是吾侄兒呀!”於是爾朱兆也笑了。
爾朱世隆、爾朱彥伯、爾朱度律等人護衛著元曄來到洛陽。爾朱世隆召集沒有參與謀害爾朱榮的那些王公大臣入宮麵聖。望著很從容地忙著的爾朱世隆,爾朱兆湧起一種厭惡的情緒。我爾朱兆在前搏殺他在後麵擎現成的!如果沒有我爾朱兆你們這些人誰能成事!
元曄單獨召見爾朱世隆。“爾朱兆沒有及時把尚書省讓出來,所以尚書省的官員沒有了處理公務的處所。”元曄說。
提起爾朱兆爾朱世隆很頭疼。但元曄說的事情他覺得還真得他去辦。這也是他在朝中所處位置的體現。
“兆侄兒在洛陽還沒有個象樣的處所,這事兒就讓我來幫助皇上辦。在這之前兆侄兒不妨先住到我的府上。”在尚書省,爾朱世隆對爾朱兆說。
“我憑什麼要住到你的府上?”爾朱兆怒氣衝衝地問。“我爾朱兆住到哪兒是我自己的事用不著你來操心!”爾朱兆說。
爾朱世隆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兆侄兒,我們究竟都是爾朱氏的人,你不應說這種話!天柱將軍九泉有知會感到傷心的。”爾朱世隆傷心地說。
沒想這話倒更激怒了爾朱兆,他手摁寶劍,聲色俱厲地說:“說到天柱大將軍,你身在朝廷這麼長時間,耳聞目見應該很廣,為什麼竟然讓天柱大將軍橫遭大禍?”
這話像雷一樣響在爾朱世隆的頭頂。他呆呆地站立,淚水緩緩地流了下來。後來他默無一言地走了。
擁有重兵的胡帥紇豆陵步蕃攻入秀榮郡。“凡是爾朱氏的人都給我斬盡殺絕!”紇豆陵步蕃命令他的部下。
那位爾朱家族最為高齡的老人在他的居室中端坐。爾朱家族因爾朱榮而更加顯赫,也因他而遭難,他想。紇豆陵步蕃的士兵看到老者在屋端坐,似乎外邊發生的一切都和他無關。士兵們就獰笑地退了出去,點燃了房屋。老者仍然端坐不動。爾朱榮,如果你不被膨脹的欲望所煎熬,你將會是一位出色的將才。老者又想到了高山之上的那個池子。那天爾朱榮與他在那個池子中洗澡,就在那天爾朱榮聽到了那神秘的聲音。那聲音在後來一定給予爾朱榮很大的激勵,使他建功立業,也使他藐視一切,包括皇上。爾朱榮,沒有幾個人能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到底該處於什麼樣的位置。如果說一切都是天意的話那麼天機是難以測度的。火,熾烈地燃著。
婁昭從博野縣趕到晉州。尉景鎮守博野縣。婁昭覺得在姐姐和姐夫麵前拘束了些,所以就跟了尉景。這尉景是比較隨和的,不像高歡,整日蒼白著一張臉。
“天下要大亂了,尉大人不知道姐夫準備怎樣。”婁昭對高歡說。
“昭弟,告訴姐夫再等一等。告訴姐夫一定要保存實力。爾朱兆很快就會趕往北方,因為紇豆陵步蕃血洗秀榮郡。告訴姐夫最好不要介入這兩方的撕殺。”高歡說。
爾朱兆率大軍北來。劉貴在後押解著元子攸。
“高氏兄弟有什麼消息?”高歡問潘樂。
“劉靈助宣布背叛爾朱氏之後,高氏兄弟便與他們進行了聯絡,並接受劉靈助統率。”潘樂說。
高歡抿著嘴唇做出一種笑意,同時點了點頭。
劉貴抵達長平郡。他把一個親信喚到麵前。“你立即趕往晉州,告訴刺史高歡,我明日上午將經過盤秀嶺。你告訴他我押解著元子攸,如果有人要打元子攸的主意,那麼就請他接應一下。”劉貴吩咐。
但是,就在那親信走後不久,慕容紹綜來到了長平郡。“慕容將軍怎麼又返回了?”劉貴問。他心想這個人的到來絕不是什麼好兆頭。
“兆將軍派我來接應一下劉將軍。兆將軍說他在義寧等待我們。我們已經進入了不安定的地區,所以不能不加小心。”慕容紹綜說。
“士兵們已經很疲憊了,我們明晨出發。”劉貴說。
“如果劉將軍不能即刻出發,那麼可以把元子攸交給我,我將立刻動身趕往義寧郡。”慕容紹綜說。
“慕容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劉貴大怒。
“劉將軍,我別無他意,隻是奉令而已!”慕容紹綜說。
劉貴厭惡死了這個人。什麼奉令行事!對我劉貴加以提防的主意很有可能就來自你慕容紹綜。“既然我劉貴不能被信任,請慕容將軍帶走元子攸好了!”劉貴說。
“好,元子攸我帶著先行一步,但是也請劉將軍快速趕往前方與大軍會合。”慕容紹綜說。他押著囚車在夜色中上路了。
次日臨近午時,劉貴的隊伍經過盤秀嶺。當一看到高歡率軍等候在這裏,劉貴就知道了高歡的決心已下。但是皇帝已經不在手中了。
劉貴讓他的人馬停下,他單騎來到高歡麵前。兩人都沒有下馬。“高歡,皇上已經被慕容紹綜帶走了。慕容紹綜這個人對我是不信任的,他媽的,這肯定是他的主意!”劉貴恨恨地說。
高歡很失望。“我們很需要他!沒有他,我們就要再等一等。”他說。
“看來我把元子攸撒出手去是件錯事。”劉貴說。“我雖然認為這個人有可利用的價值,但不認為缺他成不了大事。”
“劉大哥,再等一等,還望你多加保重!”高歡說。
劉貴笑了笑,說:“我劉貴看人不會看走眼的。高歡,再會!”
劉貴率軍縱馬北去。高歡立馬目送。
義寧郡。聽了慕容紹綜的稟告之後,爾朱兆沉默了。他雖然蔑視爾朱氏的人但對爾朱氏之外的一些人他卻希望能夠依靠他們。比如劉貴比如高歡等。“為了這個鳥皇帝,你可能把劉將軍給得罪了。”爾朱兆說。
“可是兆將軍,元子攸是萬萬不能落入外人之手的。曹操當年由弱到強,便是由於抓了個皇帝在手中,挾天子以令諸侯。”慕容紹綜說。
“你是說劉貴是外人?”爾朱兆反感他問。
“那倒不一定。但是劉貴和高歡的關係很密切。兆將軍進攻洛陽時高歡可是並沒有聽從召喚。”慕容紹綜說。
於是爾朱兆的眼前浮現出一張蒼白的臉。刺史的職位照理說不算低了,但根據天柱大將軍對他高歡的評價,他決不應該就是個刺史。而且,後來天柱大將軍很少使用這個人。他是擔心高歡的名聲超過了爾朱氏的人!但是,高歡,如果你跟隨我,我將放膽使用你盡可讓你的聲名超過爾朱氏的那些人!如果必要你甚至要幫助我對付他們!“慕容將軍,劉貴要是反了我拿你是問!”爾朱兆說。
慕容紹綜一時無言。
“我們現在趕往晉陽,可讓劉貴直接到那裏與我們會合。”爾朱兆說。
慕容紹綜把元子攸關押在晉陽的一個佛寺中。慕容紹綜的部眾就駐紮在這個佛寺。寺中有一個十餘層高的佛塔,元子攸被關押在第三層。
那天夜裏吹著疾勁的北風。漆黑的天空落下零零碎碎的雪花,這些雪花兒便和塵土攪和在一起飛揚著。一隻係著繩索的鐵抓子被人扔到了佛塔二級的欄杆上。一人緣繩而上。牆外總共還有三人。進入寺內的那人悄悄地來到佛寺的第三級。兩個士兵來回地走著,凍得哆哆嗦嗦。一盞破燈籠昏黃地照著。角落中的皇帝蒼白著臉,死死地咬著牙齒。他穿的衣服比士兵還單薄。偷偷進入佛塔的這人突然躍進屋內,手起刀落砍倒一名士兵,另一士兵抱著刀轉過身剛顯露一下驚愕的神情,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劈向了他,還未來得及驚喊一聲,頭便被劈做了兩半。
“皇上,我們救你來了。”那人輕聲說。他撲到皇上身邊,迅速地為皇帝解綁。
元子攸終於看清了來人。“你是高長命?”他問。
“是。我三叔正在外邊接應你。”高長命說。
元子攸流下了熱淚。
高長命拉著元子攸奔到佛寺二級。“皇上,你快下去。”高長命指著繩索說。
元子攸看到牆下有幾個人正緊張地等待著。就在元子攸剛把繩索攥緊的時候,有人喊道:“不好啦,有人要救皇上!”也許這是出來解手的士兵。元子攸當時就鬆了手。“你們快脫身吧!”他說。
“皇上你快下去,我們千辛萬苦趕到這裏就是來救你的呀!”高長命說。
“我跟你們走根本走不了,你快走!”元子攸說。
“不行,皇上你快下去!”
“如果你不走我現在就碰死在這裏!”元子攸喊道。
佛寺的第一級是滿屋子的士兵。他們開始向上衝來。高長命絕望地緣繩而下。大牆外的幾個黑影停頓了片刻,迅即消失在黑暗中。
爾朱兆聞訊趕到佛寺。元子攸重又被嚴嚴實實地捆綁起來。爾朱兆來到佛塔第三級的時候,慕容紹綜正在鞭打元子攸。“其實早就應該結果了你!”慕容紹綜說完這句話便看到了進來的爾朱兆。慕容紹綜便住了手。其實我說的是對的你爾朱兆早就應該結果了他何必千裏迢迢把他弄到這兒!如果他這次真的被人劫走叫我慕容紹綜有何臉麵見人!
爾朱兆冷冷地打量元子攸。半晌,他說:“我也奇怪我為什麼不早殺了你!想救你的人倒提醒我。把他給我吊死!”
慕容紹綜立即命令他的手下:“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