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楚歌遠逝(2 / 3)

安營等待秦王的詔令。王翦想不明白能是個什麼詔令。難道計劃有什麼變更?他覺得不可思議。

那輛馬車無法通行的地段,士兵們抬著馬車行進。護衛公主的,是從羽林軍派出的二百人。而且,李斯帶隊。乘馬帶隊。除了李斯,還有哪個臣子更合適呢?秦王嫁女,而且是秦王首次嫁女啊。

王翦想到了易帥。那麼,能以什麼樣的理由呢?也許,根本不必跟你陳述什麼理由。秦王需要非得跟你陳述什麼理由嗎?那麼,誰將頂替自己呢?蒙武?尉僚?這兩個人都可能。想到易帥的王翦,心中飄蕩著淒涼。擔心的一日,真的要來了?自己已經夠小心的了,這一日還是來了?

秦王忽然覺得自己的麵前清靜了,有點兒過於清靜了。他想著華陽公主端坐在麵前的樣子,禁不住現出笑容來……寶劍贈英雄,愛女怎麼就不可贈英雄?秦王想起華陽公主追攆王翦的情形,禁不住笑出聲來。王翦沒老,王翦生龍活虎著,正因為如此,才有今日的統領六十萬大軍擊楚!

尉僚如釋重負,再不會有那個小姑娘來糾纏他講王翦的故事了。秦王就是秦王,不嫁王賁嫁王翦!他對自己搖頭,覺得自己還是並不能完全地了解著秦王。秦王駕禦臣子的精妙,有出乎意料之處!搞不清楚是隨意為之,還是深思熟慮。

“大王詔令:王翦英雄氣概,華陽公主欽慕不已。寡人如其所願,妻於王翦。相會之日,即完婚之日。全軍為賀。夫妻同征,佳音速傳!”李斯宣讀詔令。

匍匐於地的王翦向著大秦的方向叩頭不已,千言萬語,他已經不知道如何表達了。遠遠地看到大王的那輛馬車,他還以為是秦王來了呢,當時心中是吃了一驚的:難道是秦王還再做叮囑?難道是秦王要親自解決掉我王翦?擔心我王翦難製?而後就是李斯劈頭的那一句:“大王詔令:……”

“王將軍,還不迎公主下車!”李斯道。

王翦掀起帷簾,跟隨的兩個伴娘扶起了公主,蓋著蓋頭的公主,王翦索性把公主抱了下來,那一刻,滿懷的暖意。“王翦不忍擾民,安營於野外,委屈公主了。”他說,有些難為情地說。

“將軍愛民,為秦王女,當欣慰。”公主說,忽然之間,公主就說出了很成熟的話語來。

平輿城矗立在王翦的麵前。項燕之子項堅統領十萬精兵駐守。論疆域,六國中楚最為廣大。論兵力,雖有先前數次敗績,仍然是實力最為強者。如給予喘息之機,則有可能更為增強,圖之更難矣。十萬精兵,不可小覷。秦軍四平八穩地將平輿圍住。項燕,總共統領的兵力為五十萬,現在,他把十萬遞到了秦軍的麵前,焉能不吃掉?王翦也明白,楚軍必堅守,拖住秦軍,在前方統領主力的項燕伺機而動。老家夥對老家夥,棋逢對手!王翦瞄著平輿,當然是打定主意啃下這塊硬骨頭了。蒙武正進攻著相鄰的城池,除了項燕。楚軍互援已經不可能。

試探性攻城。楚軍帶著火團的箭蔟如火雨一般,頃刻箭樓便成了火樓。沒有了箭樓的掩護,登攀雲梯的秦軍,紛紛中箭跌下。王翦下令停止攻城。在弓弩的對射中,王翦沒有使用射將弩。倒是看到了楚軍將領的晃動,但是,他弄清楚哪個是項堅!這利器,要用在最關鍵的人物身上。而且,矬子李,已經不是在鹹陽造弩了,而是隨軍而來,並指揮著數十操作射將弩的材士。現在,矬子李可是神氣著呢。

戰馬之上的王翦冷笑,下令:“掘地道坍其城!”

他的身邊,立著華陽公主,和她的兩個侍女。華陽公主將常陪自己練習劍術的兩個侍女帶在了身邊。看著壯觀的場麵,她真的覺得嫁給王翦老將軍值了。

秦軍圍而不攻,項梁狐疑。但是,隨後觀秦軍中起土山,明白了,人家在挖地道呢。他立即下令:全城各處布軍,防止秦軍從地道中殺出!他立即領略了王翦的老辣。父親項燕的話語猶在耳際:“項氏世代為楚將,今舉國委於項氏,當拚死而戰,勿絕楚人期望!”楚國在,項氏家族的榮耀就在;楚亡,……那就是不敢想象的事情了。他想起虎頭虎腦的兒子,還年幼著的疏於管教的兒子項籍。給找了個先生教項籍讀書,不幾日,兒子說了:“還兒要像爺爺和父親那樣勇武!”就給找了個人教其劍術。不幾日,兒子又說了:“劍術再好,也不能抵擋萬人!孩兒要學能抵擋萬人之術!”“你要學兵書?”父親問。兒子點頭。兒子就開始讀兵書。不知道現在有沒有在堅持。說不定和那個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叔叔正滿哪瘋跑呢。敵萬人,那得做將軍!如果父親和你的祖父這次能夠擊退秦軍,孩子,你一定能做上楚國的將軍的。

入夜,秦軍燃起的篝火環繞著平輿。而城頭,楚軍的火把則顯得黯然。楚軍忽有驚天動地歌聲傳出:

“操吳戈兮披犀甲,

車錯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敵若雲,

矢交墜兮土爭先。

淩餘陣兮躐餘行,

左驂殪兮右刃傷。

霾兩輪兮縶四馬,

援玉枹兮擊鳴鼓。

天時懟兮威靈怒,

嚴殺盡兮棄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

平原忽兮路超遠。

帶長劍兮挾秦弓,

首身離兮心不懲。

誠既勇兮又以武,

終剛強兮不可淩。

身既死兮神以靈,

魂魄毅兮為鬼雄。”

大帳之中,王翦正和公主對弈呢,執子的手停在了空中。公主也在傾聽。“這是楚懷王時楚臣屈原所做的一首歌,叫做《國殤》,謳歌、緬懷那些為國戰死的將士。”說至此,王翦淡然一笑,道:“可惜呀,屈原大夫不得逢我王!據說,投江死了。”

王翦出大帳,看到了侍衛在大帳之外的矬子李,一指他說:“隨我來!”王翦上馬,奔往城前。兩軍相對,當然是在箭弩的射程之外。侍衛簇擁著王翦。公主跟腚蟲一樣地跟在身邊。

王翦在前邊停下,佇馬向城頭望去,他看到了一撥子人簇擁的一位將領,距離較遠,形象模糊著。“看得清楚些,那應該就是項梁!楚軍的靈魂!”王翦對矬子李道。

矬子李凝視著那一位楚軍將領,恨不得刻到心裏頭去。

王翦來到地道的入口。赤裸的秦軍士兵在地道中傳遞出一籃子一籃子的土,土山越來越龐大起來。終於,有石塊被傳遞出,很顯然,那是挖到城牆了。“屈原的陰魂也是救不了楚軍的!”王翦說。但是,其實他還是挺恐懼那歌聲的。五十萬抱著赴死之決心的楚軍難道不夠令你恐懼的嗎?慶幸的是,秦國給予楚國的時間太短了。招魂,那也是需要時日的!“城牆之下,要將地道掘得宏大些,讓楚城如天坍地陷般!”王翦命令。

他望向楚城,他知道楚軍徹夜都得在防範著秦軍的地道通向城中,甚至,地麵上都會伏著諦聽地下的士兵。楚軍無法不緊張著。

圍城的第三日正午,大帳之中的王翦得報:楚城將坍!

王翦傳令:準備攻城!

“公主可在帳前遠觀。決戰,為將不可不前!公主若在身邊,不能不使本將分心!”不容置疑的話語。說罷,王翦奔出大帳,上馬而去。

秦軍的戰鼓敲響了。秦軍逼近。

楚城已經裂開了一道斜斜的縫隙。楚軍慌做一團。秦軍的動向,又分明告訴他們,即將有不虞的事情發生!

項梁忽然明白:秦軍的地道在於傾坍城牆!

秦軍在箭弩的射程之外停住,士兵以矛頓地,呼著:“秦王!秦王!秦王!……”

地道中,士兵做著最後的挖掘,他們知道,隨時城牆將坍塌,他們可能不會來得及撤出。但是,他們奮力地挖掘著。

王翦望了眼矬子李,矬子李點了點頭,那意思是他明白關鍵的時刻到了!決戰的時候項梁不可能出現在王翦將軍所在的這一麵。

楚城轟然崩塌一處,其上士兵隨城墮於煙塵之中。驚心動魄。

王翦揮起寶劍,洪鍾般的聲音飄向秦軍:“進攻!”

秦軍歡躍而前。箭弩對射。箭樓迅速臨近城頭。

又一處城牆坍塌,靠到近前的一箭樓竟也一歪,傾倒在煙塵之中。從缺口處秦軍蜂擁而上。時而秦軍湧上城頭,時而又被楚軍殺退,甚至,楚軍還殺到了城牆之外呢。

城頭,出現了那被簇擁著的目標,他馳來奔去,已經顯現著慌亂,這叫王翦冷笑。王翦向矬子李望去,矬子李也正望過來呢。王翦指了指那目標,矬子李隨王翦手指方向望去,就看到了那個戰馬之上的目標,危急關頭,那人已經顧不得許多,於戰馬之上指揮著,不顧自己裸露於秦軍麵前。“靠前!再靠前!”矬子李下令。他不僅僅指揮著操作射將弩的材士,還指揮著一批掩護材士的步兵呢。步兵的盾牌嚴嚴實實地遮掩著材士們。慘烈的撕殺中,矬子李的行動沒有被楚軍注意。

目標消失。

但是,矬子李耐心地等待。當按目標再次出現,雖然偏了點,遠了點,矬子李不再等待,下令:“射!”這一聲可談不上有多威嚴,但是,那十張射將弩射出的長箭可是錚然做響,全都瞄著了一個目標,密集的長箭接連不斷地奔往著一個目標。看得很清楚,目標落馬,他身邊的人也紛紛落馬。

楚軍立時大亂,秦軍在向上推進。正在此時,又是轟然一聲,一處城牆坍塌,在那新的坍塌處,秦軍奮勇向前,衝進煙塵之中,衝上城頭。

那一座座箭樓,也伸出了梯子來,搭在城頭,秦軍在高層弓弩手的掩護下,從箭樓源源地湧出,殺上城頭。

城頭,一片混戰。

那燃著的箭樓,更在天空中塗抹上滾滾濃煙,使得城頭之上的撕殺顯得更慘烈。

華陽公主乘馬來到了王翦的身邊。

王翦向華陽公主一笑,說:“夫人,城下矣!”很得意的樣子,像個孩童。

但是,王翦馬上就無法再笑。城中,忽傳出楚軍激越的歌聲,全城的楚軍啊,唱起了那首《國殤》,刹那間,天地動容!秦軍源源地湧入城頭,但是,城頭的撕殺還在繼續,明明大勢已去,但是,楚軍仍然在頑強地撕殺。王翦不能不想到一個問題:帶軍,自己是不是如項燕?王翦不能不再一次地替項燕悲歎:老天給予他的時間太短了!

王翦圓睜雙目,大喊:“讓戰鼓近前!”

每一麵戰鼓由四人抬著。環城而列的戰鼓移到了距離城頭更近的地方。

王翦縱馬來到一麵戰鼓前,跳下馬,搶過鼓槌,奮力擊鼓。很快,所有的鼓點就都隨了王翦的,很快,將士們的心跳便也隨了戰鼓!諸將領隨士兵殺上城頭,殺入城中。城中的撕殺,如開了鍋的沸水。

項燕統兵而來,而且,再不分兵。楚國幾乎全部的兵力被他統領而來。未聽有降,令他唏噓不已。他已經明白秦人的戰術:以多擊少,打殲滅戰。那麼,王翦,在廣闊的平原上,我們就來一場決戰吧!

楚軍在距平輿十裏處安營。

一楚騎奔赴秦營。秦軍大營。與平輿城相連。平輿,成為了營中之城。城東北有土山。禹分天下為九州,豫為九州之中,此又為豫州之中,故為天中。築土壘石為壇,其上設土圭測影。自古考日景,測分數,以此為正。現在,王翦的大帳就在土圭之後。自此臨軍,鳥瞰盡收。楚軍信使被帶至大帳。

“項將軍與王老將軍相約:來日決戰!如王老將軍另有決戰日期,在下可帶話而回。”

王翦微笑。就那麼微笑著。

“項將軍欽佩王老將軍治軍,勿求一戰!”

“轉告項老將軍,老夫也是欽敬著他呢。至於戰與不戰,我軍將士正疲勞著呢,還是項老將軍自行定奪吧。”

信使迷惑。威名赫赫的王翦竟然如此應對。

“項老將軍想戰,就來秦軍大營戰吧。”王翦依舊是微笑,而且還一臉的和善呢。

“在下明白啦。”

信使被送出。在臨走下那塊高地的時候,信使看到遠處的河水之中光亮亮的河水之中,許多秦軍在洗澡呢。大敵臨前,秦軍卻顯得很輕鬆。信使當然狐疑:王翦不會如此簡單!信使就帶著他的狐疑離去。

信使已經離去,王翦自己在那兒微笑。

在場的李信不知道老將軍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一旁的華陽公主就更不明白啦。

王翦當然知道李信和華陽公主的迷惘。楚軍送到眼前來了,焉能不戰?而且還是主力呢。此軍一殲滅,楚不存矣!他斂起笑容,說:“楚軍抱死戰之心,須疲之。”

項燕也曾臨秦軍大營而觀,當即就看明白了,人家王翦已是料定自己必來一戰,所以,擺出了一副以逸待勞的架勢。人家不急,急的是自己。在楚國的土地,秦軍在以逸待勞。那大營,即是人家的大營,也是人家的陣。人家的陣就擺在大營。你不攻,是營;若攻,立即就是了陣!遠道而來,不戰,折全軍士氣。何況,現在楚軍的人數可是強於秦軍呢。如王翦與蒙武合兵,則優勢於楚軍了。蒙武,正忙著攻占其它的城池呢。如能克王翦,戰局可扭轉!

鹹陽秦王宮。秦王問尉僚:“秦楚之戰事,太尉可有預測?”尉僚知道秦王正坐臥不寧呢。尉僚沉思片刻,實實在在地回答:“楚,大國;大國則莫測!且看王翦與項燕如何鬥智鬥勇了。此時,大王不能臨前,不能洞悉軍前細微,萬勿有所指令。僚所做,無非給養。”秦王如小學生般頷首。但是,心懸著呢。

楚軍和那天的朝陽一同鋪展過來。在朝陽中目睹楚軍,如烏雲鋪展而來。步兵打前陣。楚軍的兵器,是戈,比矛要沉的戈。步兵護衛著弓弩手。大軍好呼喝著口號:“楚雖三戶,亡秦必楚!”戰馬之上的項燕,持的兵器是鉞,如同巨斧形狀的鉞。此種兵器,在楚國隻有最高層的將領才可使用,是權力的象征。十輛戰車跟隨在項燕的兩翼,其上是巨大的戰鼓和鼓手。先前,戰車是載負將士的,因為行動的不便,戰車已經很少見。即使出現,也被派做了它用。

秦軍營寨之前嚴陣以待。秦軍隻出動步兵迎敵。但是,騎兵的戰馬在營寨之中噅兒噅兒地叫,表述著對戰場的渴望。秦軍的戰鼓置放在王翦大帳之前的土壇之上。兩軍都已經擂響了戰鼓。鼓聲激越。

項燕的鉞向秦軍大營一揮,一聲咆哮:“殺——!”

楚軍踴躍衝殺而來。

嚴整的秦軍,每向前邁一步,一聲齊整的呼喝:“殺!”在齊整的殺聲中秦軍向前推進。在楚軍衝殺到近前的時候,秦軍弓弩手萬箭齊發,如飛蝗一般落如楚軍。楚軍的弓弩顯然處於了劣勢。但是,楚軍踏著倒下的屍體衝殺而來。兩軍的步兵碰撞在了一起。真是涇渭分明啊,楚軍是楚軍,秦軍是秦軍!楚軍想的是衝進秦軍之中,但是,秦軍那凹進的部分隨即會凸起!後來的搏殺是在屍體之上進行!大營之內隨時準備出戰的步兵頓足助威:“殺!殺!殺!……”

王翦望著遠處的項燕,冷笑,叫過了李由,交代了一番,李由領命而去。

那一塊紅色的的絹帛被用普通的弓箭射向了項燕的方向。本來準備用射將弩射出,但是,有了那塊絹帛,射將弩操作不了。那一支箭很快到了項燕的手中。項燕始終處於弓弩射程之外的距離。而且他也應該知道秦軍射將弩的厲害了。他要全身心地指揮,可不想為了防範什麼射將弩而分心。但是,這是一支普通的箭。這一支普通的箭射來了這一塊絹帛。絹帛之上寫有字跡:明告項老將軍,蒙武將來而合擊。項燕氣得夠戧,這王翦攻心術直接使到自己這兒來了!但是,兵者,詭道也。未必不是真實的情況。雖然已經分兵設伏,然而能否阻擊得了蒙武大軍真的是個未知數。倘處於蒙武、王翦兩軍合擊之中,楚軍難於取勝;不勝則難免陷於滅頂之災!楚秦對抗,楚本應更多依賴於戰術,依賴於謀略,不應正麵進行實力拚殺。危機時刻,我項燕沒有能夠沉得住氣。沒有沉得住氣的我使得楚軍陷於目前的與秦軍拚殺實力的較量。秦軍,自大營之中源源而出,補充著外邊鏖戰著的兵員。隻見出,未見進。以死相戰的不止於楚軍!項燕雖然已無戰心,但是,輕易退兵,易折銳氣。而且,退兵之時,很可能就是秦軍反擊之時!身後,傳來戰馬聲聲嘶鳴。項燕決定利用騎兵衝陣,衝亂秦軍陣腳!

令旗揮動,騎兵沿著步兵閃開的一條通道殺向前去。秦軍立即啟用射將弩,還在很遠的地方楚騎將士便紛紛落馬,沒有了主人的戰馬在步兵隊伍中竄來竄去,步兵陣營大亂。秦步兵趁勢向前掩殺,楚軍給騎兵讓出的通道立即消失,騎兵踐踏著自己的步兵。戰場瞬間成了屠殺楚軍的屠宰場!項燕哀歎一聲,下令退軍。可憐那些步兵,任秦人追殺。可是,秦軍沒有令騎兵追殺。因此,項燕於兩翼設置的伏兵根本沒有派上用場。秦軍隻動用了步兵追殺,而且,也並沒有追殺太遠的地方,大營便鳴金收兵。

但是,李信率領精騎尾追而去。

王翦率大軍跟隨其後。

楚縱有伏兵,也難敵秦軍不可擋之勢!

項燕本來還想著回到大營再立即謀劃退軍呢。現在,隻想著如何擺脫追兵,最大限度地保存實力。他命令騎兵迎擊追軍,倒是滯緩了秦軍的追擊,可是他也明白,留下多少人馬,都是肉入虎口!但是,他必須命令一隊又一隊的騎兵去迎擊追軍。

午夜,突然前方篝火連綿達十餘裏。楚軍?楚軍何來?他想到了蒙武。蒙武已經預先於此等待!

項燕下令衝破防線。

撕殺之際,追兵又至,前後夾擊。

項燕一閉雙目,熱淚奔流,率人馬南奔。

蒙武令蒙恬追擊項燕。

可憐大部分人馬被秦軍截下,任憑擊殺。

王翦、蒙武相會。

王翦望著蒙武笑眯眯的,說:“我心裏頭核計,那個老蒙頭能不能趕趟兒呢?”

“借老王頭的神力,怎麼能不趕趟兒?”蒙武也打趣。

“項燕就交給你啦,可別讓他防礙我抓楚王。”

“那,老蒙頭去也!”蒙武一抱拳,隨後,向屬下高喊:“隨我追殺項燕!”大軍浩蕩而去。

“哦,忘了一件事。”王翦自語,忽回首喊道:“矬子李!”哈,居然也隨了眾人的叫法。

“聽令!”矬子李奔到麵前來。

“帶領你的人隨蒙武老將軍去吧!項燕,可就交給你啦!”

“是!”矬子李帶領手下追趕蒙武。

“從此,秦王可以安枕無憂啦。”王翦對夫人說。

“有王翦王老爺子在,父王早就應該安睡!”華陽公主美孜孜地說。

王翦率軍東進,直奔楚都壽春。

逃竄的項燕,派信使給楚王送來了消息:燕敗,引兵歸徐城。

信使備述戰敗情形。

楚王驚呆。良久,說:“不若以淮水為防!項燕急躁,寡人亦躁。”楚王顯現出非同尋常的平靜。而且,心中懸著的那塊石頭落了地。是啊,不必再牽掛戰事的勝敗了。

傳相國昌平君。那是其弟。

“弟以為壽春可保?”楚王問。語調中無限蒼涼。

“臣當奉王歸徐城,與項燕會。徐城,徐圖之城!也許,這是上天給予我們的旨意!”

“秦人當分兵來襲壽春,寡人若同歸徐城,秦人集於徐城矣!寡人當效趙王遷!弟可為楚王!勿立它號!”

“大王不可,還是同歸!”

“都城尚有萬餘兵馬,可引而去!”

“大王不可!”

“弟逼兄刎頸於前?”楚王操劍在手。“抑或違背寡人意誌,挾持而去?速去!寡人要觀歌舞,要聽先前屈原大夫所做的那首《哀郢》。”楚王居然還向昌平君笑了笑。淒楚的笑。

“可是,弟要背負棄王之名啊!”

“那就召集群臣來這裏,寡人宣布這一決定!諸臣,去留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