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貪財色的剿匪先鋒(2 / 3)

這時堡上土城上已排列著麻林似的標槍,旗幟耀目,很是雄壯。見那尤寶似乎吃驚的樣子,回頭向身後騎馬的幾個偏將、把總之類說了幾句話,便見旗影一動,人馬雁字般排開,由許多步勇推推讓讓,擁出幾個反綁的人來。路鼎、袁鷹兒急看時,原來軍前捆綁的人,正是派去犒軍的幾位老者,和二十個壯丁。

官軍這一著實出意料,連袁鷹兒也雙眉倒豎,怒火高升,堡上和左右土城子上麵排列著的壯丁,個個憤怒填胸,齊聲大喝道:“這哪是官軍,比強盜還不講理,俺們一番好意去犒接官軍,反而受了這樣折辱,世界上還有理可講嗎?既然這樣,俺們齊心合力,打掉他們再說!”接著一片喊殺之聲,震天而起,那堡下尤寶和一般步兵、騎兵也似有點氣餒,想不到這區區三義堡,有這樣聲勢。

尤寶兩隻鼠眼一轉,計上心來,一拾韁繩,跑出旗門,向堡上一指道:“大軍過境,你們居然盛張兵器,閉堡阻抗,莫非真想造反嗎?”

不料他神氣十足向堡上大聲呼喝了幾句,堡上睬也不睬,一個個壯丁張弓搭箭,朝著他怒目相向。尤寶討了沒趣,正想回馬,猛聽得堡門內震天價一聲大響。

原來這時堡門大開,潑刺刺衝出一匹黑炭似的駿馬,馬上跨著威稜四射、身體魁梧的路鼎,倒提著一柄長杆截頭大砍刀,身後五十幾個壯丁,一色短衣窄袖,包頭紮腿,雄赳赳跨刀提槍,一陣風似的卷出堡外,一字排開。

路鼎大刀一橫,雙腿一夾,衝上幾步,向尤寶喝道:“俺們三義堡累世清白良民,不幸這幾年四麵盜賊風旗,時來耨惱,屢次稟請官府,一概裝聾作啞,任賊橫行,俺們三義堡幾百戶人家,沒有法子,才挑選壯丁,設起保鄉團練,自衛身家,幾次同強人對敵,幸能保全一村老小,現在府裏派黃將軍進剿,總算為國為民,所以俺們略備羊酒,聊表微意,並請你們顧念百姓,整肅軍紀,不要擾及平民,這原是一番好意!不料你們把俺長老們當強盜般綁了起來,這是何道理?請你說個明白!”說罷,虎目圓睜,直注尤寶。

尤寶冷笑一聲道:“見了本先鋒還不下馬請罪,竟敢耀武揚威,強詞奪理,真是大膽狂徒。”說到此處,又是一聲大喝道,“狗才報名!”

路鼎哈哈一聲狂笑道:“誰不知道三義堡路鼎是個磊落丈夫,血性男子,你如果知道統率官軍,全在除暴安良,保護百姓,立時把這般人釋放回堡,而且嚴令不準一兵一卒,進堡囉唕,這樣,俺路鼎立時下馬給你賠禮。”

尤寶一聽這些話,氣得滿麵通紅,指著路鼎罵道:“原來你就是路鼎呀,怪不得有人指名告你暗通強人,謀為不軌,看你這樣目無官長的舉動,也用不著三推六問,準是強人無疑。今天本先鋒統軍到此,為的是明查暗訪,察看真假,想不到你膽大如天,悍不畏死。照理說,擒住你這區區之輩,也不費吹灰之力,現在本先鋒姑且法外開恩,讓你投案自首,免得大軍壓境,玉石俱焚,這是本先鋒一番好意,你且仔細想想。”

尤寶這番話,並不是真有好意,其實他看得堡上堡下,兵備森嚴,路鼎橫著一柄厚背闊鋒截頭刀,天神般雄視一切,感覺事情有些棘手,自己心中計劃有點行不開。原來他一路統軍而來,派了幾個心腹,沿路打聽某村有多少富戶,某處有無絕色女子,以便隨機恫嚇,財色雙收,將近三義堡境界,早已安排好計劃,想在堡中大大地抽一筆油水,尤其是他手下幾個營混子,替他打探明白,知道三義堡內有個李紫霄色冠全堡,同時也探出路鼎英雄不大好惹,所以安排好通盜罪名,偏逢堡中父老擔酒牽羊前往犒軍,正迎著尤寶的前站人馬,立時不分皂白,先來個下馬威,統統綁起來。他以為來犒軍的定是堡中為首之人,路鼎諒必在內,哪知偏出所料,細細一問,並無路鼎,立時差一軍健,騎匹快馬,背著令旗前往傳喚,自己統軍隨後,急急趕來,滿望借著軍威王法,當頭一罩便成。哪知路鼎已把先到軍健打死,勢成騎虎,索性滿不聽他這一套,弄得大僵特僵。這時他想自找台階,又耍出花招兒來,說了一番哄人的話。

路鼎聽著不由哈哈一笑道:“在你口中左一個強人,右一個強人,硬指定我是強人,大約你知道瓦岡山的強人降伏不下,想把三義堡當作瓦岡山,殺幾個平民百姓,好去獻功,容容易易地便升官發財了。老實對你說,你想動三義堡一草一木,須放著路鼎不死。”

這一來,尤寶計窮智盡,羞惱成怒,向左右一聲大喝道:“擒了他過來!”

這一喝令,門旗開處,便有兩條槍,兩匹馬,雙將齊出,直衝過來。

路鼎一聲冷笑,並不動身,等待槍臨切近,猛可裏霹靂一聲大喝,一催戰馬,隻掄刀向左右一掃,“喀嚓”一聲,雙槍齊折,路鼎順勢用刀背一拍,轉身又用刀柄一擊,兩個偏將連招架功夫都沒有,一個滾落馬前,一個跌向馬後,立時擁上幾個堡勇,掏出繩束捆個結實。

路鼎嗬嗬大笑,用刀一指道:“這樣膿包,也想到瓦岡山去,真是好笑。如果不服輸,連你也難逃公道了。”

這時尤寶麵上真有點掛不住,暗想路鼎果然名不虛傳,便是自己出馬,也是白饒,看來強龍難鬥地頭蛇,今天同他用強是不成功的了。正在進退兩難之際,萬不料路鼎膽大包天,手持一柄大砍刀,雙腳勒馬,一聲不響,直奔自己過來。這一下,真把他嚇得冷汗直流,慌忙帶轉馬頭,退向隊後。哪知主將一動,一般兵卒,吃了齊心丸似的,個個轉身便跑,尤寶也身不由己夾在騎兵當中,沒命地向來路逃走了。捆綁在軍前的幾位父老,和二十餘個壯丁,卻紋風不動。

路鼎看看大樂,慌忙止住堡勇,先把捆綁的長老釋放,堡上袁鷹兒看得清楚,也下堡迎接。路鼎押著兩員偏將,率兵進堡,一時歡聲動地,個個都說官軍這樣不濟,也來太歲頭上動土,未免可笑了。獨有袁鷹兒默默無言,跟著路鼎布置好看守土城的堡勇,兩人一同回到路宅來。

這時已掌燈火,路鼎留住袁鷹兒一同飲酒,商量辦法。

袁鷹兒道:“今天這一下,和尤寶已結下了深仇。這人武藝雖不足懼,卻要防他詭計。他主將黃飛虎武藝不在你我之下,也是一個勁敵,再說他們究係官軍,萬一尤寶在黃飛虎麵前調撥是非,真個大軍壓境和俺們對壘起來,俺們彈丸似的土城,幾百個堡勇,如何抵擋得了,非要想個釜底抽薪的法子才好。”

路鼎大笑道:“這樣不濟事的車馬,多來幾千、幾萬,何足懼哉,便是黃某有點虛名,諒也沒有多大真實本領。”話還未畢,猛聽得轟天價一聲炮響,連地皮都有點岌岌震動。

袁鷹兒酒杯一頓,喊聲:“不好。”正想出外探問,忽見一個堡勇飛步進來報道:“黃飛虎親統大軍到來,在五裏外安營,剛才一聲響,便是官軍安營信炮。”

一語未畢,接連又跑進幾個堡勇,飛報道:“無數官軍已把前堡圍住,尤寶引著黃總兵已在堡下,指名要堡主答話。”

路鼎霍的推案而起,大喝道:“俺正要他們到此,待俺出去會一會黃某是否有三頭六臂。”說罷,提了截頭刀,便要趨出。

袁鷹兒慌攔住道:“且慢,這般時候,他們急急到來,定必倚恃人多勢眾,乘此天晚夜黑,混戰襲堡。事已到此,隻有先布置好堅守的東西,再和他們交戰。事不宜遲,路兄請先上堡指揮,待俺召集全堡戶口,不論老幼婦女,合力助戰,方可抵擋得住。”路鼎一麵答應,一麵已大步踏出,袁鷹兒也急急知會老幼去了。

路鼎出得自己大門,抬頭一看,堡外火光燭天,一片人喊馬嘶之聲,自己門口排著一隊近身堡勇,已替他備好戰馬。路鼎一躍上鞍,領著這隊人馬,飛也似的來到前堡,隻見堡勇們一麵張弓搭箭,一麵搬運灰土木石等一切守城之具,卻都暗地布置,並不舉火,人心也並不慌亂,這也是平日路、袁兩人教練有方的成績。

路鼎下馬趨上第一堡壘,攀住前垛,向外一看,隻見燈球照耀如同白日,火光中照耀出無數官軍,一層層按著各隊旗色圍住土城,靜立無嘩,似乎沒有攻堡的樣子,中間大纛底下,卻設有一把折疊蒙皮的交椅,虎也似的踞著一個全身甲胄的雄壯漢子,麵目卻看不清切,身後排著許多的將弁,似乎尤寶也在其中。

這時忽有兩匹馬馳近堡下,大喝道:“上麵聽真,將軍有令,叫你們為首的路鼎下堡答話,怎的還不現身,如再支吾,立時下令進攻,踏平全堡,那時不要後悔!”喊畢,潑刺刺又跑回去了。

路鼎不禁大怒,等不及袁鷹兒到來,便想出戰,剛一轉身,猛見磴道上緩步走上三個人來,頭一個袁鷹兒滿麵喜氣揚揚,和初聞官軍到來一副匆遽神氣截然不同,路鼎卻不同他招呼,怔怔的隻望袁鷹兒身後,原來他一眼瞥見袁鷹兒身後,跟著一個天仙似的李紫霄。

這時李紫霄雖然依舊一身縞素,頭上卻包了一方素巾,腰上加束了一根索條,練裙微曳,露出窄窄弓鞋,扶著虎兒的肩頭,嫋嫋婷婷地走上堡來。

路鼎初時很詫異,心想:“袁鷹兒真荒唐,便是叫老幼出來幫助守堡,也不能叫她和這小孩子出來。”誰知再定睛一看,又大為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