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破廟中的巧遇(2 / 3)

李紫霄道:“路兄話也有理,但是熊元帥宛如淺水蛟龍,無人救得,心實不甘。”

路鼎思索了半晌,猛然一拍手掌,笑說道:“愚兄近年來,閑得心慌,不如由俺代替師妹一行吧!”

袁鷹兒也說道:“我也有此思想,不如咱們兩人暗地北上一趟。俺在三年前遊曆江湖,得到一種秘術,可以改換形容,此去倒用得著。俺想北京是帝王之居,戒備必定嚴密,斷難強來,隻可智取。咱們兩人到了北京,尋個妥當處所,見機行事,好歹要救出熊某來。咱們兩人隨處可安,到底比師妹方便些。”

李紫霄大喜道:“路兄一人獨行,愚妹還不放心,有袁兄同去,諸事都有照護,但願兩兄馬到成功。至於那熊元帥的相貌,據那二人說,廣額闊腮,頜下有一部短短的連頰鐵髯,年約五十左右,身子雄偉,又說身邊常常帶一個朱漆葫蘆,請兩兄記住了。”

路鼎道:“準定如此,事不宜遲,咱們明晨動身了。”

當下二人計議妥當,李紫霄又叮囑再三,兩人領命出來,袁鷹兒陡然記起一事,慌笑道:“路兄在甬道少候,俺還有一句要緊話,問一聲師妹才好。”說畢,又匆匆返身進室,良久,良久,才見他滿麵春風地跑出來。

路鼎慌問:“為了何事?耽擱這許多功夫,害得俺癡立了半天。”

袁鷹兒不答,拉著他三步並作一步,奔到嶺腰一片鬆林內,才立定身,四麵一看無人,向路鼎肩上一拍,哈哈笑道:“你應該怎樣謝我?”

路鼎被他猛孤丁的說了這麼一句,茫然不解。

袁鷹兒大笑道:“你一年來朝晚念念不忘的是甚麼?”

路鼎如夢初醒,一把拉住袁鷹兒問道:“難道已得到好消息麼?”

袁鷹兒道:“咱們這位師妹,真非常人可及,自從你把月下老人的責任擱在我肩上,我常常留意機會說話,無奈接連發生大事,她又冷若冰霜,看不透她老人家存何主見,不甘冒昧啟口,此刻咱們兩人出來,俺偶然想起,這一去北方,又要把這事冷擱,拚著討個沒趣,好歹要探個口風出來,故而俺又回身進去見她。你猜她怎樣說?”

路鼎急道:“定是一口應承,所以你要我謝媒了。”

袁鷹兒冷笑道:“事情哪有這樣容易,我二次跨進門,她正也預備出門巡視各處去,一見我翻身重進,不待我開口,便玉手一揮,凜然說道:‘你不必開口,俺早知來意,請你轉告路兄,隻要他救得出熊廷弼同到山寨來,使我得早早抽身,那事便好辦了。’她說了這句話,竟自率領女兵,從一重側門出去了。俺始終開不了口,幸喜事有指望,她雖然沒有指明,已盡在不言中,隻要你此去事能成功,便可穩穩到手了。俺替你做到了這一步,已算寶塔合尖,隻差一層,而且還要陪你跑這一趟遠道,你自己想,應該不應該謝我呢?”

路鼎又驚又喜,慌慌兜頭一揖道:“照這樣看來,咱們行動,都在她眼中,但願袁兄陪俺此去,天助人願,請得那位熊元帥來才好。橫豎俺立誓達到目的,便是跑龍潭虎穴,也要試他一試。唯望袁兄多擔點辛苦,祝我一臂,袁兄大恩,永不敢忘。”

袁鷹兒笑道:“想不到你們婚姻,係在天牢內的熊元帥身上,而且咱們的寨主,把這場功勞以自己身子作獎賞品,不怕你不死心塌地的去幹。隻苦了俺空自冒熱氣,也夾在中間,算甚麼來由呢?”

路鼎唯恐他不願意同去,作了無數的揖,賠了無數小心,兩人才暗地打點,悄悄動身。

熊廷弼是明朝捍衛邊疆的經略大員,他雖是一位執掌兵符的元帥,但身懷驚人絕技,是性情豪邁的奇士,隻為剛愎自雄,得罪於奸宦魏忠賢。他在遼陽敗績,完全為奸宦所造成,奸宦秘囑奸黨,軍械餉糈,事事掣肘,生生把一枝捍衛邊疆的勁旅坑送了,並且羅致罪狀,矯旨召回京城,把他困囚在天牢中。

他初尚癡望聖上有聖明之日,便可出獄,後來日子一久,知道希望斷絕,他本想聽天由命盡個愚忠,後來一想,這樣於自己毫無益處,不如脫出天牢,除去奸宦,為民除害,自己則浪跡江湖,逍遙地遊那名山高嶽,做一個世外遺民。他這樣決定之後,當於晚上,同四個獄卒在獄中柵內,擺了一桌酒席,大家吃了一個痛快淋漓,等到四個獄卒醉倒,他就運用內功脫卸去腳鐐手銬,施展卸骨功,一偏身來到木柵外,又一蹲身便縱上屋簷,看定方向直向魏忠賢私邸奔去。

也是奸宦惡貫未盡,熊經略因出獄過遲,奸邸屋宇又廣大,匆忙間竟找不到奸宦。奸邸戒備森嚴,一路鹿行鶴伏地四處找尋,搜尋了好久,奸宦仍未找著,卻在一座高樓內,殺了一對正在暗渡陳倉的狗男女,在這個時候,忽聽見內外人聲哄哄,衛士巡查,戒備更嚴,料想自己脫牢已被發現,又看天色就要天明日出,看來天命不可挽求,隻有強抑惡氣,走出屋來,就在僻靜處,施出一個“飛燕穿簾”直躥上屋頂,展開輕功,離開了奸宦府邸,一路竄房越脊,向僻靜地方飛奔過去。

他偶一抬頭,見到了一帶森林內,孤另另地有一座高而且破的寺院。他想權且飛進身去休息一回,當下跳下屋來,走進大殿,見在後麵一間屋樓上透出燈光,想是有人在內,暗想自己鬧了一夜,水木不沾,不如上樓去弄點水,潤一潤喉嚨宿一宵,等到天明再作道理。

他打定主意,正想舉步前進,忽然樓上有人大聲喝道:“老子在此借宿幾宵,看你是個出家人,不忍虧待你,見著俺們回來,一味價愁眉苦臉的,在俺麵前絮叨個不休,是何道理?”

熊經略心想,在這破廟裏來寄宿的人,定必不是好人,既然被我碰見,倒要看看他是何腳色,想著不由得舉步前進,手執著長劍,跳上樓梯,疾步跑進屋內,隻見屋內坐著兩個人,見那兩人一張黃蠟似的麵孔,兩眼細的一條線似的,襯著兩道似有似無的眉毛,又一律穿著大而無當的破道袍,頭上包著夜行人用的包頭帕。熊經略不由得看得出神,又見兩人旁邊,立著一駝背的老道,也是一身破道袍,拖著鼻涕,形狀可憐,知是本廟的窮老道,那兩人這副的怪相,定非正路,當即橫劍喝道:“你們兩人,在此何事?”

那兩人一齊驚得直跳起來,一個拔出隨身的一對黃澄澄瓜形銅錘,一個在床邊搶起镔鐵鬼頭刀,指著熊經略喝道:“你且不必問我,深夜到此,手執長劍,意欲何為?”

喝著定睛看向熊經略麵上,仔細地看了半天,兩人自顧自悄悄地說了一陣,隻見一個臉麵肥胖的轉臉向那駝背老道說道:“老道,還不去拿茶水?”

駝背老道被兩個黃臉人罵得出聲不得,忽然又進來了一個雄赳赳的威武丈夫,驚得兩眼楞兀兀的,呆在一旁,這時聽著那黃臉人喝著要茶水,驚醒過來,當即轉身走下樓梯去了。

熊經略看著二人鬼鬼祟祟,忽然間又向老道要茶水,正有點不耐煩,想要答話,猛見兩人一齊放下兵刃,突地雙雙跪倒,叩頭說道:“我公果然平安出險,真是天外之喜。”

熊經略恐防有詐,緊緊手中劍喝道:“彼此素未平生,你們所說一句不懂,天外之喜又從何來?”

那兩人聞言倏地挺身而起,各自除下頭上包巾,向臉上一抹,這一抹,倒把熊經略嚇了一跳,隻見他們兩副怪臉,像金蟬脫殼般,另換了兩副麵孔。隻見那胖臉的,換了一副濃眉大目、麵如重棗的麵孔,那一個卻換了薄耳尖腮、露骨包皮的長相。

這時麵如重棗的人拱手說道:“俺們不遠千裏,趕到此地,原是平日欽慕經略是個好男子,受了奸宦陷害,困在天牢,特來營救的。經略麾下有兩位參將與俺山上一個寨主有舊,向本山投奔求救,大家公推俺路鼎同這袁鷹兒潛蹤來京,探聽虛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