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他喝了這許多酒,連麵皮紅也不紅,也都駭然。老 三三三三三三三三三三三三三三三三三三三三三三三三三了三三,嚇得擱著杯,瞪著目,看呆了,但在李紫霄眼中,便看出熊經略內功深純,非同小可。這種陳年花雕,一口氣吸下三四十斤,酒力一點不發泄出來,無論如何好酒量,也不易辦到,定是運用氣功,將酒逞聚肚內,料知熊經略已看出山寨諸人輕視態度,故意如此做作,一半借酒澆愁,一半略露功夫,說不定下麵還有妙文,這時一眼看見小虎兒,坐在過天星肩下,兩人鬼鬼祟祟,挨著肩,不知商量甚麼,料知小虎兒又要作弄過天星。
原來小虎兒自到山寨,眾人喜他聰慧,又是總寨主胞弟,諸事都愛護他。過天星年輕好事,想在小虎兒身上,巴結總寨主,格外同小虎兒親近,小虎兒卻看不起他,時常想法作弄他。這當口,小虎兒偷眼看熊經略怪形怪狀,旁若無人,黃飛虎、翻山鷂等,也竟存輕視,默坐無言,靈機一動,便悄悄拉了過天星一把,低低說道:“你看俺們姊姊,把這怪物這樣推崇,黃寨主等卻有點看不起他,定是沒有甚麼大本領,你何妨當場顯點能耐,把這怪物的氣焰,壓他一壓,也顯得咱們山寨有英雄。你一開頭,黃寨主等便可接著你一顯身手了。俺姊姊還有意思留這怪物在山寨裏,俺第一個看不上眼,你有法把他趕走,我真感激你一輩子。”
他這幾句話,真搔著過天星癢處,而且他也看出翻山鷂等神氣,自己一出場,真能夠博得大眾同情,低頭一想,便有了主意,悄悄對小虎兒道:“你不要響,我去去便來。”說畢,立起身溜出去。
這時熊經略兀自一語不發,一個勁兒猛喝,又喝了一二十斤下去,忽聽廳外鼓樂大作,十幾個精壯漢魚貫而進,一色穿著棋布坎肩,紫花布短叉褲,光著兩臂兩腿,頭上挽著抓頭髻,鬢插鮮花,足踏蘆鞋,每人兩手捧定一個朱紅大盤,每一盤內放著一尾炙香四溢的黃河大鯉魚,分獻各席。
為首一個漢子長得一身細白皮膚,刺著遍身藍靛花紋,麵上卻用煙煤塗得精怪一般,雄赳赳捧定魚盤,步趨如飛,奔近熊經略席前,單膝點地,舉盤過頂,尖咧咧地高喊一聲:“請貴客用鯉!”
小虎兒眼尖,早已看出這怪模怪樣的漢子,是過天星喬裝的鬼戲,正在暗暗直樂,卻不料在過天星高喝一聲,熊經略低頭一瞪之間,猛見過天星一長身單臂托盤,倏地從腰間拔出明晃晃一柄尺許長兩麵開鋒的牛耳尖刀,用刀鋒戳起一大塊魚肉,腕上一攢勁,竟這樣連刀帶魚,疾向熊經略口內送去。
這一下,倒也出人意外,一廳的眼光正在集注那柄尖刀當口,猛見熊經略鼻子哼了一聲,闊口一張,迎向刀鋒,喀嚓一聲,刀鋒立斷,嘴上一陣大嚼,霍地仰麵一吐,廳上頂梁中間,當的一聲,那寸許刀尖深深嵌入,眾人眼光一陣晃亂,俱各駭然。
過天星在他咬斷刀鋒之際,隻覺虎口一震,暗暗生痛,心裏一驚,正想放下魚盤,收起斷刀,轉身便走,忽又聽得熊經略在上麵哈哈大笑道:“俺不是王僚,怎的你學起專諸來,這出戲未免唱得景不對題啊!”說罷,虎目一張,威稜四射,過天星機伶伶打了一個寒噤,放下魚盤,轉身便走。
過天星一轉身,熊經略倏地眉頭一皺,雙手一拍肚皮,喊聲要吐,眾人以為灌下這許多酒去,真個捆不住要嘔吐出來,萬不料在這一瞬功夫,隻見熊經略朝著過天星身後,大口一張,喉頭嗤嗤一聲怪響,匹練價衝出一道亮晶晶的水龍來,正噴向過天星背上,猛聽得過天星啊喲一聲,身不由己地騰空而起,被這條水龍直衝出廳外,跌下階沿,最奇熊經略口中噴出來的那條水龍,原是喝下去的遠年花雕酒,卻不知他用甚麼功夫,由口中噴出來,宛似千尋飛瀑,聚而不散,而且有這樣大的力量,竟把過天星衝得跌出廳外,那條酒龍也跟著飛出廳外,才四散開來,化成酒雨。廳外立著的頭目寨兵,被這陣酒雨,淋在頭麵上覺得滾熱非常,隱隱生痛,可是廳內卻點滴不沾,隻嗅到廳外酒香,一陣陣直衝鼻管。這一下子,宛如奔雷駭電,席上的人相顧失色。
因為塔兒岡各好漢,除出李紫霄功夫絕眾,剛柔兼到,其餘如黃飛虎以下,都是一身硬功夫,驟見熊經略這種驚人舉動,實是見所未見,實猜度不到他,噴出酒來有這樣大的力量,好笑熊經略兀自假充酒醉,在上麵哈哈大笑道:“這位小專諸,難道紙做的不成,怎的被俺噴了一口酒,便噴得無影無蹤呢?”
一語未畢,當場電光一閃,李紫霄提著流光劍翩然離席而出,笑吟吟說道:“經略內家功夫,畢竟不凡,待妾也來班門弄斧,略獻薄技,權當佐酒,不對地方尚乞經略指教!”
語音清脆,宛同花外鶯囀,眾人正聽得出神,驀見柳腰一轉,便將劍光錯落,遍體梨花,身法略變,又似銀梭亂掣,素練懸空,劍影人影,一時都無,隻覺涼風颼颼,寒襲四座,正舞到酣處,猛聽得上麵熊經略霹靂般拍桌連呼:“好劍!好劍!”忽又喝一聲,“且慢舞劍,俺有話說!”
這一喝,眾人又不知何事,李紫霄收劍現身,行如流水,走進熊經略席前,不喘不湧,從容問道:“經略有何吩咐,想是劍法平常,有汙尊目,萬祈不吝教誨為幸。”
熊經略霍地立起身,抱拳說道:“女英雄端的好本領,但是俺有一句要緊的話,想問一聲,俺看女英雄劍法家數,與俺同出一門,尤其是尊劍尺寸和劍光極為熟識,未知尊師何人,尊劍何處得來,可否見告?”
李紫霄聽他問得奇怪,便據實說道:“劍名流光,係先父遺物,妾一點微技,也是先父家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