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剛剛是在親我嗎?不,是貓親的(1 / 3)

第五章你剛剛是在親我嗎?不,是貓親的。

洋人向染娘討要染布技術,並試圖將大染坊改造成工廠進行機械化生產。染娘不願祖輩辛苦傳承下來的染布技術就這樣被洋人掠走,選擇了勇敢反抗。她向有錢有勢的侯家提出請求,侯少爺的母親素來把江家千金江白鷗當作兒媳婦來疼愛,自打染娘進了侯府,便總是冷眼相對。

染娘為了守住大染坊,與侯老太太做了交易,含淚簽下離婚契約。

“凡為夫妻之因,前世三生結緣,始配今生夫婦。既以二心不同,難歸一意,快會及諸親,以求一別,物色書之,各還本道。”

“願妻娘子相離之後,重梳蟬鬢,美掃峨眉,巧逞窈窕之姿,選聘高官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合韻之態。”

侯少爺在侯老太太的遊說下,以為染娘另有所愛,即便不忍,也選擇了成全。

“解怨釋結,更莫相贈;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這是侯少爺寫給染娘的最後一封信裏的話。

“唉,侯少爺終究還是不夠信任染娘啊。”周染衣看著劇本惋惜道。

“愛情有時候就是要有缺憾才完美,而這些缺憾往往都是因為不夠信任對方造就的。”作為藝術家,孔春深對這句話深信不疑。

“才不呢!”周染衣噘起櫻桃小嘴,“我就很相信燕哥哥,即便燕哥哥跟其他女人在一起了,我也會認為那是誤會。”

“小傻瓜,做正室心可不能這麼大。”孔春深無奈地笑了笑。

正室?咦?周染衣突然歪起了腦袋,笑嘻嘻地看著他:“燕哥哥,你剛剛說什麼?”

孔春深不好意思地用咳嗽掩飾尷尬:“我、我是說,女人要狠一點。”

周染衣緩慢地搖搖頭:“不對不對,你剛剛明明承認了染衣是正房。”

孔春深更加尷尬了,又假裝咳了幾聲。

“我們都還沒成親呢,燕哥哥就先入為主了。”周染衣捂著嘴偷偷笑起來,暗自竊喜。

孔春深笑了笑,摸了摸她的頭。

他們兩人並沒有注意到休息室門外立著的一個高挑纖細的人影。

呂姬盯著他們親密的互動嫉妒到發狂,她握了握拳頭,看向笑靨如花的周染衣。

這個周染衣究竟是什麼來頭?

呂姬在網上搜集資料無果後,特意找了私家偵探幫她調查周染衣的來曆,試圖找到她的軟肋和黑料作為把柄。可是私家偵探在輾轉了一個多月之後給出的回複是周染衣幹淨如白紙,甚至沒有任何的家庭關係,仿佛橫空出世一般。

呂姬後來多次私下聯係林風眠,向他打聽。可是林風眠似乎有意隱瞞什麼,根本不願說出知道的信息,每次都是嘻嘻哈哈地轉移了話題。

這讓呂姬更加感到奇怪,她不相信一個人的人生中會沒有任何的汙點,畢竟人都是有陰暗麵的,一定有一些隱匿在陽光背後的不想被人熟知的黑暗秘密。

染娘與侯少爺離婚後便全身心投入大染坊,不過二十歲出頭的染娘並不被染坊裏的師傅認可,甚至勸她將染坊直接出賣換千兩黃金安度餘生。染娘固執地要將染坊經營下去,她一邊親自上門遊說,並一邊鑽研祖宗留下來的染布秘籍,不斷地提高染布技術並進行改良,終以一條藍印染布驚豔了眾人。

周染衣演到這裏時,突然停了下來,對孔春深說道:“燕哥哥,看來你壓根沒染過布。”

“噢?”

“你這舞台劇裏講的一些染布技術不太對。”周染衣認真而溫柔地解釋,“雖然有了畫麵美感,但我覺得還是要以實際為基礎。”

孔春深覺得她說得有道理,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了過來,周染衣不緊不慢道:“染布需要用到鍋灶、大缸、碾布石、卷布軸、晾布架、麻花板,另外缸棍子和看缸碗各一個。這些道具雖然冗雜,但既然這部舞台劇涉及染布工藝的傳承,就應該都準備齊全呈現給觀眾。”

容漾漾一邊聽著,一邊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開始做筆記。

周染衣在舞台上來回小小地踱步,如同專業的講師一般:“染布時用的染料一般是經過加工或者提煉的天然植物,有的還加入礦物作為輔料,可以染成藍靛色、黑色、紅花色、鵝黃色、茶褐色、官綠色以及天青色。而我們家的大染坊主要做的是藍印花布……”

呂姬聽到這裏時頓了下,周染衣家裏是做染布的?

“大染坊所有的染料都是從中草藥裏提取出來的,像梔子的種子、紫草、蘇木、槐米、紅花等,所以隻能在棉、麻、絲、毛等材料上上色。”周染衣笑了笑,“除此之外我自己還發明了一種方法,被阿爸阿媽誇好呢。”

周染衣在舞台劇道具堆放的角落裏找到自己所需的材料,擺到舞台上,又兩手空空地跑出了工作室。

眾人不知所以然。

孔春深正要追出去,周染衣很快便回來了,手上多了幾株在路邊采摘的小雛菊。

“不好意思啊,可能要犧牲一下你們了。”周染衣抱歉地對手中的小雛菊說道,然後走到舞台上,將一塊未經加工的白色麻布鋪在地上,小雛菊的花兒和葉子密集地覆蓋在麻布上。

眾人好奇地注視著周染衣的一舉一動,盧雲拿出手機悄悄地錄了視頻。

周染衣將靛藍色的染料裝在噴壺中,在麻布上噴上顏色。等染料漸漸風幹之後,她將小雛菊拿開,把麻布立了起來,隻見剛剛被小雛菊遮擋的部分都有了花朵與葉子的留白圖案。

周染衣笑了笑:“這個辦法其實挺投機取巧的,但還是很受歡迎哩。而且啊,很多想來學染布的人苦於沒有門道,用這個簡易的方法自己在家也能完成。”

“厲害吧?”周染衣歪著腦袋問眾人,目光卻是看向孔春深。

孔春深點點頭,帶頭鼓起掌來,其他人也紛紛跟著鼓掌。

呂姬有些不屑地小聲道:“舞台劇女演員會染布,有什麼好嘚瑟的?”

為了更好地了解染布技術,讓舞台劇所呈現出來的染布流程更加真實立體,孔春深決定抽一天時間帶周染衣回烏鎮研究染布。

周染衣一聽說要回烏鎮,整個人激動到連著好幾天失眠了。尤其是在出發的前一天,她在床上睜著眼睛直直地躺了三個小時也沒睡著,最後隻好無奈地爬起來,雙手撐在二樓的欄杆上,探著頭看向一樓沙發上躺著的高大男人:“燕哥哥?燕哥哥……”

在周染衣小聲地呼喚了好幾聲都沒有應答之後,她輕手輕腳地從樓梯上走下來,慢慢靠近孔春深,蹲在沙發前,靜靜地看著他。

孔春深睡得很沉,他睡覺的時候一點聲音也沒有,不打鼾不說夢話,就一動不動地保持一個動作到天亮。他閉著眼睛,濃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

十一原本是在二樓的大床上睡著的,醒來發現身邊的周染衣不見之後,從樓上跑了下來,縱身一躍,跳上沙發,趴在孔春深的胸膛上,不停地搖晃著尾巴。

周染衣怕十一把孔春深弄醒,伸手抱起它,十一的爪子卻緊緊地拽著孔春深的睡衣不肯放手。

周染衣隻好無奈地把十一放回原位,十一的眼睛亮亮地看著她,好像在宣示:這是本貓的男人。

周染衣繼續傻傻地盯著孔春深沉睡的臉龐癡癡地笑,她想起那晚孔春深落在她額頭上的一記輕吻,雖然短暫,卻如曇花一現煙花一瞬那般美好,令人懷念。

還有啊,她的燕哥哥,長得真好看。她細細地觀察著孔春深的臉部,他五官的輪廓清晰而立體,睡著的時候麵色溫柔。他像一條暖暖的河流,不動聲色地淌入了她的心。

周染衣想了想,慢慢地把自己的臉靠過去,看著他花瓣般的薄唇,她忍不住想親上去,但最後還是選擇矜持地閉上眼睛,飛速地啄了一下。

等她意猶未盡地睜開眼時,見剛剛熟睡著的孔春深不知何時醒了過來,一雙波瀾不驚的眼眸平靜地注視著周染衣,聲音有些低沉:“你剛剛是在親我嗎?”

周染衣羞得紅了臉,她連忙捂住嘴巴,支吾了半天才指向十一:“是它親的,不是我。”

十一冤枉地“喵”了一聲。

孔春深第一次見到做了害羞的事情還栽贓嫁禍給一隻貓的,他笑了笑:“是嗎?我都不知道十一這麼愛我。”

周染衣拚命點頭:“對,它很愛你。”

孔春深頓了頓,溫柔地回應道:“我也愛它。”

言下之意,你愛我,我也愛你。

周染衣嬌羞地和孔春深對視了一眼,起身匆忙要離開,突然手被拉住,被他拽入懷中。她眨了眨眼睛,睫毛像小鳥的翅膀上下撲騰著。

孔春深心裏一陣悸動,他低下頭,親了親她兩側臉頰,笑了笑:“十一親的,不是我。”

女孩的臉飛快地飛上了一抹火燒雲。

黑夜裏,眼前的男人像一團炙熱而明亮的火焰,豔光四起。

孔春深和周染衣回到烏鎮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去看大染坊。曆經一場大火,大染坊一片狼藉,加上年代久遠的緣故,這場火後幾乎沒有完整的房屋保留下來,滿是斷壁殘垣,也不知道為什麼說要拆了這裏的開發商也沒有下一步動作了,於是大染坊一直保持著這般殘破的模樣。

奇怪的是,院子裏的那口大染缸卻沒有損壞,除了有大火燒過的痕跡,仍屹立不倒地矗立在那裏。

孔春深繞著大染缸走了一圈,覺得甚是奇怪。

“這口大染缸其實並不是用來染布的,阿媽說這是祖上流傳下來的,已經有了靈魂。每當我們要染新的布匹時,都會跪拜這口大染缸,祈求晴空萬裏,染布能夠順利進行,也祈願著大染坊的生意一直紅紅火火下去。”周染衣摸了摸那口大染缸,以前不開心的時候,她就喜歡鑽進大染缸裏跟它說說話。她總覺得大染缸雖然沉默著,但能夠聽懂她的話。

大染缸,就仿佛是守護神一般,守護著大染坊世世代代,也守護著周染衣平安喜樂,即便難躲厄運,但它仍完好無損著,便給了周染衣繼續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氣。

孔春深看了看大染缸,估摸著它的重量,想了想,問道:“你想不想帶走它?”

“啊?”周染衣沒明白他的意思。

孔春深解釋道:“大染坊無論如何也躲避不了被拆遷的命運,到時候這口大染缸一定會被銷毀的。與其這樣,不如我找人將它搬走,還能當我們舞台劇的道具。”

周染衣聽完後麵露喜色:“真的嗎?我可以帶走大染缸嗎?”

孔春深點點頭。

周染衣張開雙臂半蹲下來緊緊地抱住大染缸:“太好了,我可以帶你走了。我們去新家,去繁華的上海。”

孔春深看著欣喜若狂的周染衣,笑了笑,想起他第一次在大染坊裏見到她。那時候的她梨花帶淚地走在漫天飛舞的藍印花染布裏,她的臉如那日的天空一般明媚清澈,她朝著他走來,就這樣一步步地走進了他的心,毫無預兆。

孔春深找來搬家師傅,親眼看著他們將大染缸包裹緊實,然後抬上大卡車。

怕大染缸在路上有個什麼閃失,他還一路開著車緊緊地跟在大卡車後麵,直到大染缸穩穩當當地擺在了工作室的舞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