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聖誕鍾聲(1 / 3)

一、無法交換的聖誕禮物

“哎呀,元旦的前夕我為什麼要跟你這種家夥勾肩搭背的在馬路上閑逛呢。”

莫顏憤怒地甩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隻手,同時皺起眉頭瞪著身旁的人說:“你不是說隻是回來過獨立日假期嗎,可是現在都已經新年了,你為什麼還待在這裏!你是不是太閑了?還是說最近沒有女孩子約會你,幹嗎要打我的主意。”

“因為你是我的親姐姐。”齊俊燁全然不顧莫顏的抗議,繼續摟著莫顏的肩膀,在行人好奇而又驚羨的目光中大步行走著。俊燁的蠻力使得莫顏完全無法反抗,終於完全放棄了反抗的念頭。而後他得意地笑了笑,說:“而且去年的這個時候,我們不是也這樣勾肩搭背的走過一次嘛,你還帶著我的圍巾呢。”

“是啊是啊,我那時候的腦子一定是被燒壞了。”莫顏喃喃嘀咕著。

新年的前夕往往比新年本身還要熱鬧。即使不是周末,即使還沒有下班,街上的行人和商店裏的顧客也十分可觀。尤其是那些鋪滿彩帶的電線杆以及墜滿電燈泡的行道樹,像是巨大而討厭的鬧鍾那樣提醒人們新年即將到來。

“那時候是那時候,現在不一樣了。”莫顏倔強地扭動了一下肩膀,試圖掙脫那強而有力的手臂,結果隻是像愛迪生的電燈泡試驗一樣,又一次的失敗了。“有什麼不一樣,難道說你有男朋友了?”“是……還沒有。”“那是你突然變成同性戀了?”“當然不可能。”莫顏恨恨地說。

“那我摟著你有什麼問題嗎。”俊燁將圍巾的一端甩在莫顏的脖子上說,“你知道有多少女孩子渴望投入我的懷抱,我卻把這個機會白白的送給了你。”

“哈,真是見鬼了,明明是你硬要跟著我出來的。”莫顏扭過臉去看著商店的櫥窗。

“跟你出來逛街總比在家裏對著那隻鬥雞眼的雪橇犬要有趣多了。”

“被阿徹聽到你說它鬥雞眼,你就死定了。”莫顏扭過頭來看了弟弟一眼說,“而且如果不是你把餅幹放在那麼高的地方,害得阿徹不得不抻長脖子才能夠吃到,它也不會變成鬥雞眼。”

齊俊燁攤開雙手聳了聳肩,說:“我不覺得這兩件事有什麼必然的關係。”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莫顏用一根手指戳著那結實的胸口說,“為了報複它上次在你的麵包上塗辣椒醬。”

齊俊燁忽然指著百貨公司的櫥窗,顧左右而言他:“姐,你不是說要來挑禮物嗎?這家專賣店好像有很多男士新品,看起來不錯,我們進去看看吧。”

“我可沒說禮物是要買給你的……”“不是給我?難道是給穆青的?”“這關你什麼事。”

“他可是你的搭檔。”俊燁轉身麵向莫顏,後退著走進精品店說,“如果你們的關係有進一步發展的話,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們就不適合做搭檔了。那會影響你的客觀判斷力……”

“小心後麵。”莫顏喊出來的時候,俊燁已經撞上了身後的人。那人動作敏捷地轉了個身,正和莫顏姐弟打了個照麵。

“江新城?!”莫顏之所以這樣驚訝,絕對不是因為她看到了江新城。

作為這座城市中幾千分之一的警力資源,加上那張大眾而平凡的毫無特征的青年麵孔,江新城無論出現在任何場合都不會引起人們的詫異或者圍觀。倒是他身邊的那位有些朋克裝扮的時髦女郎,著實讓這對熱心而又有些八卦的姐弟感到詫異。

這兩個人站在一起的感覺是不搭調,就像在肉包子上塗黃油一樣不搭調。

“莫醫生?!”江新城抬起手來抓了抓頭發,臉上出現了罕見的少男般青澀,“你……你不上班嗎?”

“你知道我的診所時間是可以自由安排的。”莫顏抱起雙手笑著看他,“那麼你呢?”

“我……這個嘛……”江新城果然在一瞬間退回到了中學時代,臉上的純情就像蘋果樹上的青果子一樣澀的發酸。

“嘿!”另一個本應表現青澀的家夥,卻比情場老手還要老練地抬起手來,向江新城的女伴打了個招呼,“我叫齊俊燁,你看起來真是……”他特地再一次地上下打量著她,然後說,“很特別。”

“米娜。”女子溫和地笑了笑,卻無法掩飾她目光中的銳利,“我來替我爸爸挑選新年禮物,因為不知道尺寸是否合適,所以請江督察來幫個忙。”

“真巧,我也是陪我姐姐來挑選聖誕禮物。”俊燁幹脆地推開江新城上前說,“如果是尺寸問題的話,我想我應該是更合適的人選。你父親是……”

“是江督察的上司。”“上司的上司的上司。”江新城補充說:“警察署署長。”

齊俊燁連連點頭說:“啊,我知道,米署長……”說話間,那兩個人就已經把江新城和莫顏遠遠地甩在後麵了。

江新城表情扭曲地望著那兩個背影,又扭頭看了看莫顏說:“這是你弟弟?”他歎息著,然後憤怒地說,“這就是你弟弟!”

“怎麼?你嫉妒嗎?”莫顏斜了江新城一眼說,“但是個人魅力這種事情,是遺傳,嫉妒也沒有辦法。”說完她邁開大步走進商場的一家專賣店。

江新城緊緊跟了進來,說:“可是,他也不應該就這樣把別人的朋友帶走了呀。”

“追女孩子不是在飯店裏點菜,你點了,她就是你的。追女孩子需要用心,要有精力,也需要感情的投入以及個人整體魅力和吸引力的提高……”莫顏在一排衣服中走了一圈,似乎沒有找到滿意的。她扭頭上下打量了一番江新城,總結說:“總之,追女孩子也好是成本很高的運動。”

江新城跳腳道:“誰說我在追求她。”

“難道不是嗎?”莫顏抬起眉毛回頭看著那兩個正在對麵服裝店興衝衝研究一件條文襯衫的兩個人說,“她不就是你上次說的那個‘惹她生了氣,需要討好’的女孩子嗎?”

“是她,不過……”“所以今天也是為了討好她才特地陪她出來?”

“是的,不過……”“你對她有好感,她似乎也不討厭你。”

“的確是這樣,不過……”江新城停了一停,發覺莫顏沒有繼續發問,才說,“莫醫生,你至少讓我一次性把話說完嘛!米娜她雖然是我說的那個法醫官,我也的確想為了上次的事情補償一下,但是她隻是我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的女兒而已,隻是這樣而已。”

莫顏點了點頭,滿是不相信地說:“隻是這樣而已?”“那個……我們以前是同學。”

“還有呢?”

江新城抓著頭發,很久很久才終於說:“我大學時候追求過她,不過被拒絕了。”

“那就不能說‘而已’,你們交情匪淺啊。”莫顏笑了笑,轉身走到一旁的櫃台上挑選外套。

“不要隻是說我,那麼你呢?你今天難道不是來給穆青選禮物的嗎?”

“是啊。”她拿起一件綠色的外套來查看。“那你們的關係一定也匪淺了?”

“不錯。”莫顏眼皮也不抬地點了點頭,“我們是搭檔,而且他付我一半的房租。”

江新城一時語塞,想了許久,才似乎終於找到了話頭問,“那阿徹……”

“阿徹它還沒有女朋友。”莫顏開始挑選另外的幾件衣服,把衣服搭在手上,略微歎了一口氣說,“江新城,我之所以對你跟米娜的前景不抱希望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我那個滿臉桃花運的弟弟。”

“那是為什麼?”江新城顯得有些緊張。

莫顏拿著選好的衣服走到櫃台前付賬:“如果她依然堅持不肯相信這世界上有一條狗是會說話會做飯會洗衣服會拖地板,而你跟這條狗又恰好是朋友,那麼你們兩個的世界怎麼可能有交集呢。”

“什麼?”

“法醫官總是喜歡用科學或者數學計算公式,甚至所謂的事實數據來論證一切。她不像我……”莫顏回過頭去,正看到俊燁和米娜並肩走來,於是放低了聲音說,“她看起來比我可倔強固執多了。”

米娜這時候已經提著兩包東西走回來。“禮物已經買好了,我們可以回去了。”

莫顏笑了笑說:“我們也可以走了。”她一把將弟弟從米娜身邊拉了回來,雖然腳步動了一下,但是臉上的微笑卻連一毫米都沒有移動過,“那我們先告辭了,江新城,記得送你朋友回家。”

不給弟弟告別的機會,莫顏拉著他轉身就走。“喂,姐,你這樣害我變得很沒有禮貌。”

“你本來也就不是什麼乖孩子,不然幹嗎霸占人家女朋友,把自己姐姐丟在一邊。”

“我隻是替江新城摸摸底嘛。”俊燁委屈地說,“事實上,我喜歡女生成熟一些,比我小的女孩我真的沒什麼興趣。”

“什麼?”莫顏突然停下腳步,轉身看著遠處的兩個人說,“她居然比你還小。”

“給你的。”走到百貨公司門口的時候,米娜突然將手裏的一隻購物袋遞給江新城,笑了笑說:“謝謝你陪我過二十歲生日,今天辛苦你了。”

“送給我?”綠色的購物袋像一個炸彈一樣炸開了江新城有限的思維,頓時所有的細微情緒攪動在一起,令他的頭腦出現了一秒鍾的空白。

“怎麼了?你不喜歡嗎?”

“不是,我隻是在想……不客氣,能夠二十歲就碩士畢業的人,的確也不多。”他勉力笑了笑,而後抬起頭的時候,臉上已經沒有笑容,“米娜,我問你,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說這世界上真的有魔鬼,你相信嗎?”

“什麼?”米娜忽然笑起來,像個孩子一樣,“你是一個警察啊,江新城。”

江新城卻似乎覺得一點都不好笑,反而問:“我是說‘如果’,你相信嗎?”

米娜很堅定地搖了搖頭,說:“我雖然不知道魔鬼到底是由什麼物質構成的,但是在它出現在我的實驗室裏之前,我想我暫時不能確信它的存在。不過,你問這個幹什麼?是跟什麼案子有關係嗎?”

“我……”江新城習慣性地抓了抓頭發,恢複了一如既往的傻笑,“隻是隨便問問。好像有點下雨了,你在這裏等著,我去開車。”說完,他轉身跑向停車場的方向。

“幹嗎一定要相信魔鬼的存在。”米娜望著江新城走遠的背影,孩子氣地努了努嘴說,“說是聖誕老人的話,那就會相信的。”

二、新衣街的狂歡夜

同樣是新年,對新衣街來說卻隻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天。

三百六十五天之內你隨便撿個日子到新衣街來消遣你的夜生活,都會覺得當天就是狂歡節。然而白天的時間,哪怕是在農曆新年,也照樣冷清的像是過期麵包的儲藏室。

丁零零,當啷啷。緊貼著DK酒吧的水晶店裏,傳來一串優雅悅耳的鈴聲。

“有客人來了嗎?”店主梅裏沙熱情地走出來迎接,然而臉色卻很快沉了下來。她甚至不想和這位客人打個招呼,就要掉頭逃走。

“等等。”一隻充滿力量的手緊緊地扣住了梅裏沙的肩膀。梅裏沙憤怒地回過頭來瞪著那年輕人,“幹什麼,穆青,你要拆了我這把老骨頭嗎。”即使這位吉卜賽老太太看起來已經超過六十歲,但是那幹瘦的身體在承受這樣大的壓力的同時,卻沒有發出任何吱吱嘎嘎的老朽聲。

穆青優雅地笑了笑,收回手說:“我有個事情要問你。”

“好。”梅裏沙答應得很爽快,然後她指了指店門口掛著的一本本子說,“那麼就先在那裏預約,我現在正忙著呢,有客人在。”

“喂,我也是客人吧。”穆青轉過身繞道梅裏沙身前,攔下了梅裏沙的去路,毫不客氣地命令,“推掉裏麵的客人,我有話要問你。”

梅裏沙猩紅色的雙眼裏閃爍著反抗的光。這時候占卜間內的兩位年輕女客人已經走了出來,她們發現店堂裏多了這樣一位英俊挺拔的年輕人,不禁好奇地注視著他。目光好像是站在寵物店門口的客人,互相竊竊私語地說著什麼,而後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穆青朝著梅裏沙揚了揚下巴,梅裏沙緊閉雙眼,全身骨骼都開始顫抖。幾秒鍾後,當她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滿是皺紋的麵孔已經完全沒有表情了。

“姑娘們,改天再來吧。”她隨手從門口的盤子裏撿了兩串水晶作為奉送。

年輕的女客們很好打發,可是,一直到走出很遠,兩個人還是時不時地要回過頭去看那店內的年輕人。

“那家夥看起來真不錯,個子很高,長得很英俊。”

“也許梅裏沙的水晶占卜店裏也出售緣分男人呢?”一名女客咯咯地笑著說。

“類似傀儡娃娃那種嗎?如果是別的地方也許不可能,但是新衣街的話……”

“說不定是女巫的魔法,那麼完美的男人帶回家去之後,忽然之間就……嘭的一聲,”女客用手勢做了一個爆炸狀,笑道,“消失了吧,那好幾萬塊錢就泡湯了呢。”

“這樣說話的話,倒不如去時代廣場買個GUCCI。”另一名女客跟著笑了起來,再一次回頭去看那間水晶店。這時候店門口已經掛上了暫停營業的牌子,除了玻璃櫥窗內的那些光彩熠熠的各色水晶球之外,它看起來真的和一間普通的商店沒什麼區別。

“要問什麼?”梅裏沙領著穆青一路往裏走。

店鋪最裏麵的空間用一層深紫色的厚重的布簾隔開,布簾外墜滿令人迷醉的水晶珠簾。但是當布簾被掀開的時候,室內昏暗的光線會一下子令人有些不適。鋪著印花布的矮桌上擺放著四個色澤各異大小不同的水晶球。梅裏沙撿了桌子的一邊坐下,指了指四個水晶球依次說:“過去,現在,未來,以及不可知。”然後抬起頭來看著穆青又問了一次,“要問什麼?”

“沒想到在新衣街開這樣的水晶店,生意居然還不錯。”穆青在屋子裏打量了一番,低矮的房頂使他不得不一直小心翼翼地低著頭,直到他找到那豆腐幹大的軟墊子,才終於坐了下來。梅裏沙低著頭擺弄手裏的塔羅牌,再一次地說:“要問什麼?”“賺到什麼了?”穆青繼續牛頭不對馬嘴的問話。

梅裏沙倏地抬起眼皮,層層疊疊的眼皮下大量發黃的眼白翻出來,看起來十分的駭人。“不問的話,我可要繼續做生意了。”

就在梅裏沙剛剛站起來的時候,身體噗的一下再次跌倒。她那被單一樣厚重的頭巾被穆青一把拽住,像個頭盔一樣緊緊地箍著她布滿褶皺的麵孔。

“我在問你,剛才從那兩個女的身上賺到什麼了?”他用力地將那個身體拉近自己,盡管梅裏沙身上散發出的某種氣息足以令一個正常人失去理智。

梅裏沙忽然咧開嘴,陰森地笑著說:“十年的桃花運,如果不是你來搗亂的……說不定我可以把這十年的桃花運再賣給她們自己。”

“我就知道你這種非法經營的商店早就應該被取締。”穆青推開梅裏沙,用桌布擦了擦手。

“這不歸你管,穆青。你隻是一個獵魔人,不是管轄經營的事務長。”

“總之,不要讓我在你的店裏看到組織裏禁止售賣的貨品……”

“我可不是卡迪斯,我對人類的靈魂、妖精的靈珠,甚至統治世界統統沒有興趣。”梅裏沙枯枝一般的手慢慢地撫摸著一隻紫色水晶球,像是撫摸一隻極其受寵的名種貓。然而她的眼睛卻一直盯著穆青的麵孔,像是在認真地審視一盤棋局。

“想問什麼?”梅裏沙第四次提出同樣的問題。

穆青丟開拿來擦手的桌布一角,說:“上個月我遇到卡迪斯了……”

“恭喜你。”梅裏沙沙啞地笑聲如同在女巫森林裏,聽見樹枝沙沙一樣令人渾身不適,“雖然聽說卡迪斯已經成功地擺脫了封印的禁錮,但是我至今還沒有那個榮幸親自見他一麵。我可是聽說那家夥是個難得一見的英俊小夥兒。”

“我知道你是他的忠實FANS,但我現在要問的可不是這個。”穆青端正臉色說,“我想知道……那天究竟是誰從卡迪斯的手裏把莫顏救了出來?”

“噢?”梅裏沙驚奇地抬起了頭,摸著水晶球的手忽然停了下來,“你是說,有人從卡迪斯的手中……這怎麼可能呢。”

穆青笑了笑,說:“很驚訝吧。那個你們稱之為神的家夥,也有打不贏的對手。難道你不想知道是誰嗎?”

梅裏沙猩紅色的瞳人裏噴射著仇恨的光,隨後她一言不發地低下頭去,從矮桌的下麵取出一隻沉重的銀匣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麵上。然後她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說:“價錢怎麼說?”

“你已經得到這種店的經營赦免權了,還想怎麼樣?”“三次。”

“三次什麼?”

“赦免機會,三次。”梅裏沙雙手緊緊地攬住那個盒子,像是生怕被搶走似的。

穆青警覺地反問:“你不是說不會做那些非法的勾當嗎?”

“有些時候有備無患總是好的,更何況。對於生意人來說,虧本的買賣是不能做的。”

“一次?”

“兩次。”“一次。”穆青假惺惺地站了起來說,“不要的話就算了。”

“好吧,成交。”梅裏沙“啪”地打開銀匣子的盒蓋。一捧耀眼的光直衝出來,在矮屋的頂上映出一個橢圓的鏡麵。幻動的光猶如流動的水汽,不斷向著某一個中心點會聚,當你覺得它將要平靜下來的時候,它卻又重新的流動起來。

“卡布拉?伊尼斯?埃默生?湯斯裏特……”當梅裏沙嘰裏咕嚕的碾出一連串類似名字又類似咒語的詞組後,那流動的氣漸漸平和下來。“萬物的主啊!”她忽然睜開眼,匣子裏那顆銀色晶球反射出的光照亮那張滿是皺紋的臉,看得人心裏頭一緊。

“請讓這迷惘的人看到真相的昭示。”

一縷尖銳的光從盒中迸發出來,穆青不由自主地向後縮起身子。銀光刺破天花板的鏡麵,忽然整個天花板也被打開了,幻境遼闊如星空般的展示在了穆青的麵前。

“怎麼會……”穆青忽然驚訝地從軟墊上跌了下來。

“這……這怎麼可能呢!”梅裏沙的瞳孔也因為驚奇而在一瞬間縮得極小。

然而幻境中的人卻全然不顧旁觀者的震驚,獨自轉身遠去。“不,這不可能!”

“雖然我也不願意相信,但是……”梅裏沙平靜地蓋上盒蓋,雙手抱住盒子看著對麵的客人說,“真相就是真相,唯一無法被篡改的也就隻有真相而已。”

她捧著盒子轉身走進占卜房內的小間,忽然回過頭來看著穆青說:“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一次被赦免的機會。”

三、老費的古董水晶店

清晨。陽光隔著蕾絲窗簾照進房間,莫顏懶洋洋地翻了個身。空氣裏有黃油煎蛋的香味。她用力吸了吸鼻子,這味道沿著血管進入腸胃後,就變成幸福的味道。就是這麼簡單。壁鍾上的日曆顯示12月24日,今天是平安夜。

“早啊。”她說著,嘩啦一聲拉開窗簾,闖進房間的陽光像洪水般驅散了黑暗。

窗外電線杆上,兩隻白化精正嬉戲追逐。太陽後麵慢吞吞的漂浮著一隻巨大的霧氣瀨,慢吞吞的蠕動著身子,好像時間永遠也用不完似的。

她在衣櫃前徘徊著,思索著:“應該是收禮的日子,穿什麼顏色好呢?”

“大紅色吧。”齊俊燁不知道什麼時候攀過房間陽台,站在莫顏的窗口叼著一片麵包說,“然後給自己打一個大蝴蝶結,裝在盒子裏打包送給穆青。雖然禮物不算貴重,而且辦法土了一點,甚至快遞公司還要加收昂貴的運費,但好歹是一份心意啊。”

“閉嘴!”莫顏鎖上落地門窗,嘩啦一聲拉緊窗簾,“見鬼,我怎麼會有一個這麼不討人喜歡的弟弟。”

桌上擺著麵包牛奶,白粥油條,水晶玻璃瓶裏插著新鮮的香水百合。四個人的餐具座位上,卻隻有三副碗筷。

“阿徹,穆青呢?”莫顏拉開椅子坐下,發現門口少了一雙鞋子。“他說有點要緊的事情,所以一大早就出去了。”阿徹端著熱乎乎的炒麵走到餐桌旁,坐下後抖了抖餐巾布說,“而且還特地說晚上不回來吃飯了。”

“不回來了?”莫顏失望地重複著。

俊燁在麵包上塗著黃油:“廢話,平安夜誰會在家裏過啊。”他把麵包遞到莫顏的麵前說,“穆青最近老是神秘兮兮的,前幾天我還在一家水晶店看見他。一個大男人沒事怎麼會跑水晶店。”

“水晶店?”

“也許那家夥是想給你一個驚喜,所以你也不要什麼事情都問得很清楚吧。”俊燁將麵包塞在莫顏的手裏。

“我跟他一起住了快兩年,難道我還不了解那個家夥嗎。”莫顏將麵包狠狠地塞進嘴巴裏說,“驚喜這兩個字一點都不適合他的行為方式。”

“是啊,我跟他在一起快要一百年了。”阿徹慢吞吞地往碗裏盛粥,“驚喜這兩個字的確不適合,倒是驚悚這個詞,比較適合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