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徹。”俊燁將鍋蓋扣在阿徹的腦袋上說,“過節的時候不要說這麼破壞氣氛的話!”
阿徹甩了甩腦袋,鍋蓋當啷一聲掉在地上:“喂,你!不許再把鍋蓋扣在我的腦袋上。”
“可是我覺得那個很適合你。”俊燁扭頭看見莫顏正坐在門口的鞋凳上穿鞋,“姐,你要去上班嗎?”
“是啊。”莫顏拉好靴子說,“沒有人約的話,最好還是努力賺錢。你們兩個,今天晚上自己想辦法解決吧。我如果沒有約會的話,也會跟工作一起度過。至少不要在家對著你們兩個。”
“我們兩個怎麼了?”兩個家夥異口同聲地反問。
莫顏從門外回過頭來看了兩個家夥一眼,皺了皺鼻子說:“看多了會引起偏頭疼。”
莫顏的診所位於市中心某高檔辦公區的一幢商務樓內。
當電梯停滯在23樓,金屬門伴隨著清脆的叮聲左右劃開,那熟悉的耀眼的玻璃影壁就這樣華麗的展現在眼前。
魅都——心理谘詢事務所。
這是她工作的地方,也是將她的生活和另一個世界聯係起來的地方。
自動玻璃門打開後,接待台後的美麗女助理站了起來,溫柔地問候著:“莫醫生,早啊。”
“早,小柔……”莫顏大步流星地走著,卻突然停下腳步退回到接待台前,仔細地望著那張微笑的麵孔大約十幾秒後,她說,“小柔,你有點不對勁啊。幹嗎笑得那麼詭異?”
“因為今天是平安夜啊。”“所以呢?”“收到禮物是很平常的吧。”“然後呢?”“心情就會很好啊。”
“說得對啊……不過那個是你,可不是我。”莫顏歎了口氣,耷拉著腦袋走進辦公室。可是,當她將自己疲憊地扔在辦公桌後的老板椅上的時候,她忽然覺得有一絲異樣。平日整潔幹淨的辦公桌上,似乎多了一些什麼。
莫顏小心翼翼地直起身來,於是那紮著粉紅色大蝴蝶結的禮盒就這樣闖入了她平淡無奇的視線。這個不足三十平方厘米的小盒子,像是一顆小小的太陽那樣給了莫顏幾乎衰竭的心髒無盡的力量。
“我說吧,收到禮物心情會很好吧。”丁柔微笑著放下咖啡,向莫顏點了點頭說,“打開看看?”
“這個,是什麼時候送來的?”她像個收到棒棒糖的小朋友那樣欣喜地將盒子翻過來倒過去地看了又看,除了上麵印有MagicIn的店鋪名稱之外,什麼留言信息都沒有。
“我來的時候就已經放在那裏了。”丁柔神秘兮兮地說,“也許是想給莫醫生一個驚喜吧。”
“驚喜?”莫顏在腦海中回顧著今晨早餐桌上的對話。“……一大早就出門了……”“……最近總是神神秘秘的。”“……驚喜不符合那家夥的行為方式……”“……倒是驚悚這個詞,比較適合他吧。”
然後她又看了看手裏包裝精美的盒子,自言自語道:“這麼個小盒子,能有什麼值得驚悚的東西?”
“啊?”丁柔奇怪地看著自己的老板,追問道,“不好奇是什麼嗎?”
“你好像比我更好奇吧。”莫顏慢吞吞地拆開盒子上的彩帶。沉甸甸的盒蓋一旦被打開,丁柔就發出了低低的驚呼聲。也許是盒子裏散發出來的光芒,也許是女人天生的虛榮,丁柔的眼睛裏發出的光幾乎要將那串水晶吞下去。
“是綠幽靈哎。”
整段粉紅色的水晶弧鑲嵌銀質細鏈,看一眼就知道價值不菲。當莫顏拿起它的時候,一股如電流般的信息順著指尖流入她的腦海中。
“綠幽靈?明明是粉紅色的啊。”莫顏望著那神秘的水晶項鏈說,“而且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裏看見過它。”
丁柔滿眼豔羨地說:“所以才是更加難得珍貴品種。聽說送給壓力大的人可以舒緩工作壓力。莫醫生,你男朋友很體貼噢。”
“體貼?”莫顏擰起眉頭,覺得這個詞用在穆青的身上就像在榴蓮上貼著“水果之王”的招牌一樣古怪。這時候她又想起了俊燁的話,於是忍不住問:“那你知道在哪裏能買到這種水晶嗎?”
“不知道呢……看看盒子背麵,一般這種店家都會把地址印在上麵啊。”丁柔興致勃勃地拿過那個盒子,反過來念道,“第四街區新衣街13號,MagicIn水晶魔法店。”
“新衣街?”莫顏忽然皺起眉頭說:“我想起來了,是老費的古董店。”
水晶店的門前掛著暫停營業的牌子。
莫顏輕輕地推了一下,彈簧門內卻沒有上鎖。店內雖然沒有開燈,但是溫和的水晶散發出來的光把整個小店映得透亮。
“請問……有人在嗎?”她小心翼翼地踏進店裏。
“這是誰呀,沒看到店外掛著暫停營業的牌子嗎?”占卜室的簾子被掀開,圍著厚厚頭巾的吉卜賽女巫走了出來。
“請問……”
目光對視的一刹那,莫顏皺起眉頭。那並不是一張和藹可親的麵孔,更加談不上親切熱情。梅裏沙也似乎不怎麼歡迎這位客人,隻不過當她抬起頭看見莫顏脖子上的水晶項鏈時,語氣略微的起了變化。
“噢,天啊,是馬格瑞特。”
“馬格瑞特?”莫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項鏈問,“請問你知道對麵的古董店是什麼時候關門的嗎?到哪裏可以找到店主老費?”
“我可找不到他。”梅裏沙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掉頭就往屋子裏走。
“等一下。”莫顏急匆匆地把相連的禮盒反過來說,“我記得這串項鏈是老費店裏的寶貝,他曾經無論如何不肯賣給我。可是現在卻又突然把它送給我……而且,盒子上印著的是13號,是你這家店的地址啊。”
“噢,是嗎?”梅裏沙回頭看著她,“姑娘,你到底想知道什麼呢?”
莫顏臉上的那點溫和已經被這個糊塗又不客氣的水晶店女巫搞得煙消雲散了。
“我隻想知道這項鏈上為什麼會有零碎的記憶片斷,為什麼老費要在這個時候把東西送給我呢?也許……不是他送的,那麼……會不會是那個人呢?”
“跟我進來吧。”梅裏沙掀開占卜室門簾的一角,掛滿布簾的漆黑房間,像是一隻巨獸般張大了嘴。梅裏沙說:“這裏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四、命運的玄妙邂逅
“今天是平安夜,你不是應該跟你的搭檔一起過嗎?”
空蕩蕩的警署走廊裏,回蕩著江新城的聲音。天花板上的日光燈閃閃爍爍的,好像隨時要斷氣的樣子。而且這個地方靠近法醫部,連呼吸之間都能感覺到屍體的陰冷氣息。
江新城加快了腳步,也加大了嗓門對著電話吼道:“我不是說阿徹,我是說另外一個。那個整天凶巴巴像是要吃掉一頭熊的女人。”
“這樣的評價如果被莫顏聽到,就會直接拿刀捅死你,然後扔進冰箱給阿徹做晚餐。”穆青在電話那頭冷冷地說。
聽得出街上人聲嘈雜,風聲呼呼。
穆青斜靠在電話亭的紅色格子玻璃上,慵懶的模樣和街上匆忙的人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別嚇唬我,阿徹他不吃人。”江新城走到電梯口,抬手按下電梯按鈕的同時看了看手表的時間,“喂,快要十點半了啊……你還沒吃晚飯嗎?”
“江新城。”這不是電話裏的聲音。
他拿開電話,回過頭去細細地聽,沒有皮鞋踩踏大理石地板的聲音,也沒有人再喊他的名字。
“喂……喂……江新城,你在聽我說話嘛?”穆青在電話那頭不耐煩地吵了起來,冷風一直嗖嗖地鑽進他的衣領子裏,“我可是在露天的公用電話亭給你打電話呢,快說,你來還是不來?”
“知道了,我來就是了……”江新城用力地吼回去,同時他的手機掉在了地上。
清脆的,令人心疼的咣當聲。跟著有人喊:“江新城,我叫你都沒聽到的嗎。”
說起來是有點令人毛骨悚然的場景:在這種壞了電燈泡的警署走廊裏,空氣裏都是消毒水的味道。走廊裏有個女人喊自己的名字,還突然有隻冰冷的手拍打自己的背心……但是江新城顧不得恐懼,此刻的腦海中卻完全被另一種概念占據了,那就是:掉在地上的三千塊的手機還活著嗎?
“江新城,喂,江新城……”聽清楚了,原來是米娜的聲音。
“聽見了,聽見了!”江新城彎腰撿起幸存的手機擦了擦,轉身說,“米娜,你怎麼會走起路來沒有聲音?”
“因為在實驗室裏隻能穿膠質鞋底的平跟鞋啊。”米娜扶著江新城的肩膀抬起一隻腳晃了晃腳上的圓頭小皮鞋。
“嚇死了人啊!”江新城憤怒地將手機塞回到口袋裏。
電梯叮咚一聲,一道光束隨著那金屬門越拉越寬,終於將壞了電燈泡的走廊照亮了。江新城正要轉身走進電梯,米娜卻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江新城,你要去哪兒?”
“當然是下班啊。”他指了指手表說,“十點半了,難道要待在這兒跟死人一起過平安夜。那我也太淒涼了。”
米娜聲色俱厲地說:“你要丟下我嗎?!”
“你怎麼可以用‘丟’這個詞,我本來沒有帶上你。是你一個人留在實驗室加班到現在的吧,要算加班費的話,跟你老爸去申請啊。”
“可是我之所以加班就是為了你們的那份報告,那個被招牌砸死的倒黴的家夥。”米娜從手提包裏取出一個文件夾塞給江新城說,“難道不是你們一直催著說要嗎!”
江新城手忙腳亂地接住了文件夾,抬頭看著米娜說:“但是也不用這麼趕啊。而且今天是平安夜,你要我帶著驗屍報告去吃飯嗎?”看著米娜氣鼓鼓瞪著自己,就像學生時代他在她筆記本上亂塗亂畫,然後把她氣哭的模樣。
江新城的心頭好像被一隻柔軟的冰冷的手摸了一下,驟然一緊,生怕那眼淚就會無端端地掉下來。
“好吧,我請你吃飯。”猶猶豫豫地說完了,江新城卻仍然不敢看米娜的眼睛。
“不行,我不要吃飯。”米娜抽回報告塞進皮包裏。弄得江新城反而手足無措,反問道,“那你要怎麼樣?”
“要吃整塊的牛排。”米娜那蘋果一樣的臉上帶著一種令人難以拒絕的女王般盛氣淩人的表情,江新城的心咯噔一下,右手不自覺地摸了摸皮夾子:“牛排?”
“走吧。”米娜拖著江新城走進電梯,然後不停地按關門按鈕。“喂,牛排太貴了吧。而且今天是平安夜啊!”
“就是因為過節才更應該吃頓好的,江新城,你就是這麼吝嗇的嗎。”
“不是……”江新城喃喃嘀咕著,“這怎麼能叫吝嗇,如果要請你吃牛排的話,就要便宜另外一個家夥了。”
深夜無人搭乘的電梯筆直地穿梭在電梯井中,躺在12樓縫隙中睡覺的一隻夜魅這時候忍不住翻了個身,捂著耳朵吼道:“吵死人了!”
現在再去摸皮夾,就會感覺到它在經過牛排考驗後,明顯消瘦了一圈。江新城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怪不得有錢人都愛用信用卡付賬,好歹不會覺得這麼心疼。”
“說什麼呢?”米娜使勁地拽了一下江新城的胳膊,然後指著身旁的一家專賣店說,“我進去看一下,你們在這裏等著我。”說完也不等待同伴的回應,就獨自轉身走進了店裏。
穆青走到一旁的休息長凳旁坐下,低頭點燃一根香煙,說:“你喜歡她什麼?”
“什麼?誰說我喜歡她,隻不過正好一起下班,所以就順便一起來吃個飯。”江新城挨著穆青坐下來,將米娜那些大包小包的戰利品放到座位上。
穆青卻不反駁,輕輕地吐出一口煙圈,看著江新城無聲地笑了笑。江新城反而被這笑意看得心裏發毛,努了努嘴說:“那你呢?你怎麼沒有跟莫顏在一起,你們吵架了?”穆青搖了搖頭,將香煙熄滅在一旁的煙灰缸裏。
“喂,幹嗎不回答我。”江新城用手肘捅了一下穆青一下說,“你不是一直都跟她在一起嗎?這種時候她怎麼可能會丟下你去找別的男人。”
“是我現在不想見她。”穆青擺弄著打火機。“為什麼?”
“不為什麼。”穆青縮起的眉頭像一團凝結的雲,厚重的團在眉宇間,“我……看見了。”
江新城也終於纖細而又敏感地察覺出了穆青的異常,反問道:“出什麼事了嗎?”
“我在女巫的水晶店裏看見了那天出手救下莫顏的人。”“是誰?”穆青突然停下來,江新城急得額頭上也滲出汗來。
可是旁邊有一個小男孩正用力地一下一下地拉扯穆青的袖管,使得穆青無暇顧及江新城的問話。那孩子一隻手裏拿著甜筒冰激淩,另一隻手上也沾滿了巧克力漿,不一會兒穆青的袖管上就沾上了一條條的香草冰激淩。
“小朋友。”江新城彎著身子,拿出警察的威嚴對那孩子說,“隨便把冰激淩擦在叔叔的袖子上是不道德的,老師沒有教過你嘛?”
那孩子停止了吮吸冰激淩,然後把另一隻手攤開,手心裏平靜地躺著一枚人頭硬幣。
“這算什麼,賠償費嗎?”江新城拿過那枚硬幣看了看說,“但是一塊錢不會太少了嗎。”
“一塊錢對小孩子來說很多了。”穆青拿過那枚硬幣的瞬間,渾身一陣僵硬。
就在手指接觸到硬幣的一瞬間,記憶的洪流如潮水般湧來,淩亂的語言,驚慌的表情……他讀不出那到底代表什麼,但是卻已經可以意識到這不是一枚普通的硬幣。
“等一下。”他拽住男孩的胳膊,將他拉回到自己身邊問,“這是誰給你的硬幣?誰讓你交給我的?”
男孩眨了眨眼,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得渾身發抖,然後他抽泣著哭了起來。
“喂,你嚇到他了。”江新城走過來推開他說,“他隻不過是弄髒了你的衣服,又不是拿刀捅了你。”
“綺羅……”忽然間穆青抬起頭來。
二樓,就在靠近他們的位置上,一襲飄揚的紅裙輕紗般飄動著。垂落的墨黑色長發,白玉一般的肌膚,即使在人山人海的商場裏,綺羅依然如鶴立雞群般的惹人注目。
她一定是早就注意到他們了,所以當穆青抬起頭來看著她的時候,綺羅微微一笑,旋即轉身離去。
“綺羅,站住!”發覺目標人物開始移動,穆青不顧一切地奮力撥開人群朝樓上跑去。
“喂,穆青,等等我。”江新城放下孩子,忘記了仍在精品店裏閑逛的米娜,一口氣追了上去說,“那硬幣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們透過那硬幣傳信息給我。”“誰?他們是誰?”
“我現在沒時間跟你解釋。”穆青急切地回頭張望,然而綺羅就像是海市蜃樓,在海潮般的人流中若隱若現。發覺江新城還是不肯放手,穆青焦急地甩開他吼道:“是卡迪斯,你知道了嗎,是卡迪斯。”
“卡,卡迪斯……”江新城失神的一瞬間,穆青已經推開他,匆忙地奔入人群中。
“喂——”米娜急匆匆出現在他背後,用力拍了拍他背脊道,“江新城,你幹嗎丟下我一個人跑到這裏來。這裏人這麼多,萬一我找不到你了怎麼辦。”
她氣鼓鼓的小臉上湧現出因焦急氣氛和劇烈運動而留下的紅暈,但是江新城現在沒有心思去欣賞。他掏出車鑰匙塞給她,甚至沒有多一秒鍾的猶豫。好像他早就知道米娜會走過來,也早就已經準備好將車鑰匙塞給她。
“米娜,你自己先回去吧,我還有要緊事。”“喂,你要丟下我嗎?”米娜死死地拽著他的衣袖,抓得更緊。
江新城焦急地想要解釋,可是當他扭頭看見米娜的時候,卻忽然看見了她眼底的一串晶瑩的光。就像學生時代,他把她帶到學校後麵的樹林子裏,然後丟下她一個人。她被嚇哭的時候,就是這樣,無辜而又楚楚動人。
他們男生無聊到因為喜歡看她這個模樣,而常常將她一個人丟棄在林子裏。每一次的最後,都是江新城回去把她帶了出來。
“你要丟下我嗎?”那顆眼淚在米娜的眼眶中越滾越大。“我……”
“江新城,其實我不是因為要畢業實習才來這裏工作,是因為你。今天也不是為了加班才留在辦公室,我是為了等你。”在那顆眼淚墜落的同時,米娜忽然說,“我喜歡你。所以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一瞬間這座人流匆匆,擁擠不堪的城市忽然退後了。米娜像是一座雕塑一樣的佇立在江新城的麵前。她淡淡的眉梢帶著輕如蠶絲般的憂鬱。江新城伸出手,慢慢地握住了米娜的手。稍一用力,就將她拉到了懷中。
還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抱住她。他的心髒跳漏了一拍,而後拚命地想要補回那一跳,卻隻是越跳越亂。
“你為什麼要避開我?”她站直了身子,看著他說,“是因為我爸爸嗎?還是因為我說,我不相信會說話的狗還有魔鬼?”
江新城扶住米娜的肩膀,仔仔細細地看著她,然後笑了笑說:“你先回去吧,我會再找你的。”
“江新城,你……你不喜歡我嗎?”
江新城從人潮中回過頭來,彎了彎嘴角說:“如果我是魔鬼,你還會喜歡我嗎?”
“魔鬼?”就在米娜走神的一刹那,江新城已經走得無影無蹤了。米娜皺起眉頭嘟囔著,“幹嗎要找這樣奇怪的理由拒絕人家。”
從來也沒有想過平安夜的街上會有這麼多的人,穆青一路撥開人群飛快地奔跑著,然而那飄紅的影子就像是電影快進一樣在大樓的窗戶玻璃上時而出現,時而消失。
這樣不是辦法。
忽然間穆青膝蓋一軟猛然收住步子,像是一個失控的急刹車。周圍的行人都紛紛停下腳步,或是急促地避讓。但也許是穆青的速度太過急促,他的身體猛然一低,兜地打了個滾兒仰麵躺在地上,十分吃力地支撐起身子。
“很疼吧。”綺羅站立在細窄的電線杆頂端上,輕輕地優雅地笑著。
穆青艱難地抬起頭。汗珠不斷地從他的額頭上滴落下來,身體的疼痛令大腦也有一些麻痹。那一道從肩膀一直延伸到腰部的傷口此刻開始蘇醒,好像是有一把刀要從中將他劈開,他隻能咬緊牙關,盡管四肢百骸也都因為這種疼痛而麻木得無法動彈。
綺羅的聲音輕飄飄的:“早就告訴過你不要追我,難道你從硬幣上讀不出來嗎?”
周圍的行人隻是很驚異地看著那個跌倒在馬路中央的人,然而當他們抬起頭去看電線杆的時候,卻發現那不過是一根空蕩蕩的電線杆而已。
“很疼吧?”綺羅笑得更加愉快了,“但這隻不過是報複的開始而已,你破壞了卡迪斯的計劃,他當然要生氣,也必須要給你一點教訓。可是現在……他的惱怒才剛剛開始而已,以後你所要承受的痛苦,會比現在多十倍。”
“綺羅!”穆青奮力起身。然而傷口的劇痛令他不能自由的活動身體,綺羅仿佛早已經預料到這一次的攻擊會是這樣一個結果,所以立在電線杆頂動也不動。
可是,就在穆青起身的一刹那,一個尖銳的光點從他的手心裏射了出來。綺羅甚至沒有注意到他是幾時有了這樣的武器,所以當那跟銀針一樣的東西來到她麵前的時候,她隻是來得及側身,並沒有能夠完全躲過。
“青——”江新城急急忙忙地撥開人群。
那些圍觀者好像把這家夥當成一個神經病了,一邊仔細地看著,一邊對他指手畫腳。
“綺羅……跑了。”他艱難地站起來,抬手指著綺羅墜落的方向。江新城匆匆忙忙之間隻是看到一個紅色的影子,然而穆青卻已經急促地喊了起來:“快追啊!”不等江新城有所反應,穆青已經翻過兩輛車子,穿過馬路追了出去。
“那家夥……真是瘋了。”江新城無奈地搖了搖頭,也跟著追了過去。
圍觀的人群慢慢地散開了,不過還是有人時不時地回頭去看那兩個在對街發狂一樣的奔跑著的家夥,而後得出這樣的結論:“是在拍什麼動作片之類的吧?”
“可是沒有看到攝像機呢……難道又是什麼高科技之類的?”當然,也有人這樣說:“該不會,是兩個精神病患者吧。”
一輛開著夜燈的跑車正在路麵上疾速行駛。
突然間,前方忽然隕落的大石頭擋住了去路。司機急速刹車,車頭偏向一方而後停了下來。但是司機先生這時候突然意識到自己是行駛在城市的中心街道上,這條街雖然行人稀少,但周圍都是高樓建築群,怎麼會有大石頭隕落呢?
司機先生覺得一身冷汗,慢慢地回過頭去。
就在那剛才他以為是大石頭隕落的地方,蹲著一個紅衣女子。車燈照著她蒼白的臉色,紅色的衣裙,還有……不等他看清楚,她突然站起來以獵豹般的速度鑽進了城市街區的一條狹窄的小巷中。以至於驚嚇過度的司機還沒來得及看清楚她的模樣,但是……很美吧,應該是很美的。